季菡有些懵。
這兩天生活中怎麼總是出現新的人，而且這一對母女看上去…
季菡因爲工作和專業的關係，看過不少家庭肥皂劇和劇本，這兩個人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掙扎着從蘇沛白的手中下來，非常自覺地退到一邊去。
中年女人滿臉都是戲，表情誇張地看了蘇沛白一會，然後硬是擠了幾滴眼淚出來，她捂着嘴說：“二十多年沒見，小白都長得這麼俊俏帥氣了，不知道白白在的話會有多開心…”
小白，白白？
季菡莫名其妙，蘇沛白也是聽得雲裡霧裡，眉頭一皺不耐煩地就要吼出來。
蘇岱川坐在沙發主位上，咳了一聲道：“這是你的小姨。”
What？小姨？
季菡被這個從天而降的消息驚到不能說話…
可能是她太粗心，也或許是蘇沛白太冰冷另類，他向來是沉默估計無所不能的樣子，他只有一個爺爺的事情季菡早就知道，可是她從來沒有去問或者思考過，蘇沛白父母…
好像他這樣完美強大的人，應該是跟孫悟空一樣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來符合常理，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來個小姨？
季菡震驚，蘇沛白的震驚卻是比她強烈了千百倍。
他這二十多年來沒有問過一句關於父母的消息，兩位老人也不主動說。要不是現在冒出這個所謂的小姨來，那些被他刻意壓制的事情，他自己都快忽略和習慣了。
再強大在父母面前也是孩子，從小到大種種心酸委屈襲來，蘇沛白的表情很不自然，僵硬地別開了眼神，去扶季菡。
但是季菡知道他在緊張，他的手微微發抖，下顎僵硬明顯是努力繃住的表情。
心裡痠軟，季菡像安撫和鼓勵一樣，拍了拍蘇沛白的手。
兩人相攜着往老人那邊去，中年女人站在原地臉色變換了一下，然後又追上來說：“這孩子，是認生呢。”
她一邊說着，一點生份的感覺都沒有，快步上前將蘇沛白身旁的椅子挪開，然後搓搓手熱絡地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一看見我就笑。”
蘇沛白麪色依舊，看了她兩眼依舊沒有任何迴應。他連自己的爸媽都不記得，更何況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姨。
大概是人老了就開始看淡，對很多事情也沒有那麼絕對，蘇岱川看看自家孫兒的臉，笑着給中年女人出聲打圓場：“以前你父母結婚的時候她還來過，她是你母親結拜姐妹，最好的朋友張運鳳。”
“對，對，見過見過。”張運鳳一聽有人給她撐腰，底氣越發地足了，伸手將一旁稚嫩沉默的小姑娘拉過來：“這是我的女兒，羅晚晚。”
女人一邊說着，一邊將羅晚晚往蘇沛白這邊推，嘴上連聲說着：“晚晚，快叫你白哥哥。”
白哥哥…
季菡對這個稱呼惡寒了一瞬間，不自覺放開了蘇沛白的手。
這個羅晚晚倒是長了一張好臉蛋，看上去剛剛成年的樣子，黑髮黑眸怯生生地低着頭的樣子倒跟季菡的神韻有幾分相似。
蘇沛白髮現了，他的眼神隨意地從羅晚晚的臉上掃過，然後瞬間像被驚到一樣，不確定地回頭再看了她一眼，接着再去看季菡一眼。
季菡自然也是接收到了蘇沛白的訊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同時心底對那兩母女的不安排斥更甚。
“白哥哥。”羅晚晚擡起頭看了一眼蘇沛白，臉頰的紅暈瞬間蔓延到脖子裡面去，襯着她年輕白皙的膚色，清純的打扮，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季菡的眼光死死地盯在蘇沛白的臉上，見他只是面無波瀾地點點頭，這才微微放了心。
老宅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在中間位置的蘇岱川大笑了兩聲，然後站起身來道：“我們去吃飯吧。”
“好，老爺子您小心一點。”張運鳳的臉笑成一朵花的樣子，說着就上前兩步去攙扶着老人走。雖然年齡到了但她看上去也不怎麼顯老，身材豐腴有餘看上去非常富態。
蘇岱川倒也沒有多排斥，任由她攙扶着往飯廳去。
陳飛明跟在後面，這纔看見季菡有些行動不便的樣子，關切地問道：“小菡，你怎麼了？”
因爲怕兩位老人擔心，季菡這次受傷並沒有告訴他們。進來大廳這麼久，直到現在纔有人發現她的異常，季菡鼻子一酸眼睛瞬間有些發脹。
搖搖頭道：“沒關係，拍戲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
“小心一點。”陳飛明慈愛又嗔怪地說了一句。
季菡低聲應了，然後靠近老人問：“她們來了很久了嗎？”
因爲以往蘇錦雲的性子驕縱任性，陳飛明對季菡這樣的問話也是半點不習慣都沒有，點頭答：“嗯，一大早就到了。”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季菡也不知道原因，那兩個人從頭到尾都把她當空氣，這一點讓季菡心裡更加不爽，撒氣一般地掐了蘇沛白一把。
慢慢走到餐桌邊上，那邊的三人早已經落座，張運鳳熱情地拉開身邊地椅子，對蘇沛白招呼道：“小白，來，來，坐這裡。”
那個位置似乎是特意爲蘇沛白留的，在她和羅晚晚的中間。
蘇沛白的表情沒有起伏地看了一眼，然後給季菡拉開椅子，把她安頓好了才自己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
蘇岱川也看見季菡的行動不方便了，關切地問道：“小菡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搖頭眯着眼睛笑，季菡對着蘇爺爺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沒關係，拍戲的時候受了一點小傷。”
提着拍戲蘇岱川的表情微微有些嚴肅，放下手上的筷子道：“小菡不是我說你，我們傢什麼不差，你拋頭露面拍戲做什麼呢，還把自己弄傷了，不知道爺爺會心疼？”
聽見老人責怪又擔心的話，季菡鼻子一酸又有些想哭。
剛纔在大廳裡，她覺得自己像被遺忘的流浪小孩，好在現在爺爺還記得自己…
季菡忍住表情又點頭又搖頭，一如既往撒嬌的樣子：“爺爺我知道，您放心，我就是圖個好玩，最近也準備先休息一陣子。”
老人看見她這副樣子自然是什麼氣都沒有了，搖頭笑了兩聲正要說什麼，那邊的張運鳳眼光一閃搶過去話頭去：“誒，老爺子，您看我家晚晚大學也沒畢業，工作不好找，您看能不能幫她在小白公司安排個事情做？”
季菡心裡一寒…下意識就去轉頭看羅晚晚的表情。
她眉頭微蹙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看着自己母親又是臉紅又是想阻止的，可是她最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怯生生看了蘇沛白一眼，然後一臉嬌羞地低下頭去。
“噢，晚晚大學還沒畢業吶？”蘇岱川爽朗地笑了一聲，然後問。
羅晚晚依舊是那副恨不得含羞死去的樣子點頭，沒有說話。
張運鳳大聲地，面上表情像是炫耀又像是痛心地道：“怪就怪我家晚晚性子太柔，在學校裡跟男生講個話都臉紅，長得又像一朵花似的，成天追在她後面的蒼蠅太多，我怕她受欺負就把她接回來了，唉。”
聽見這話季菡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真是活久見，這真是她聽見過第一奇葩的退學理由。
蘇岱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着又問：“她多大啦？”
一提到這個張運鳳的表情越發得意了，伸手將羅晚晚柔順的長髮撥弄了一下，然後笑着答：“十八歲，剛成年。”
看見她這個語氣表情和動作，讓季菡不由自主想到了古時候青樓裡宣揚自己姑娘的老媽媽，十八歲，長得美，花一樣的年齡客官你就要了她吧…
可是現在的客廳裡，除了兩位高壽的老人，唯一的客官和銷售對象就是蘇沛白了。
季菡嘴角的冷笑不受控制地揚起，微微戲謔地看過去，語氣也沒什麼起伏地道：“十八歲都不上學真是可惜了，KC公司連保潔都是名校畢業生呢。”
雖然她的語調平靜公正，但卻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的譏誚和嘲諷。
不管怎麼說張運鳳終究是長輩，在老人看來這樣的行爲都是不不算禮貌的，蘇岱川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張運鳳也經不起激，眉毛一挑就揚聲喊：“我家晚晚也是名校高材生！”
心裡莫名有一股火在燒，季菡輕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坐在她身旁的陳飛明和蘇沛白不約而同地在桌底下按住她。
“週一去行政部報道。”蘇沛白不問多的話，簡單一句就給這場爭論畫下句號。
本來以前兩人來老宅吃晚餐都會留宿的，可是今晚的季菡實在是太窩火憋屈，看見那兩母女的臉就覺得膈應，放下筷子就跟蘇沛白髮微信：“今晚回家。”
蘇沛白自然也是感受到她的不滿意，快速回了一個好字。
飯後喝茶，張運鳳是一個非常會聊天，或者說是察言觀色投其所好的人。
說年輕時候的趣事，說那時候聽到的關於老人的英雄事蹟，簡單幾句話都能把老爺子哄得笑個不停，一再推遲了入睡的時間。
季菡早就坐不住了，給蘇沛白再三打手勢眼神，後者終究是站起來對老爺子道：“爺爺，我明早有個會議資料忘家裡了，今晚我們就不在這邊住了。”
老爺子正在興頭上，也沒有多想，點頭表示同意，張運鳳狀似無意地開口道：“把晚晚也帶上吧，她既然要去你公司上班了，先去那邊熟悉熟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