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

原來後一條黑影正是鐵笛子,一照面便將敵人的鉤打飛了一柄,如非那人機警,鬆手得快,鐵笛子驟出不意,來勢又猛又急,用的又是潛力,手腕雖不震斷,也非重傷不可。就這樣,那人虎口仍被崩裂,膀臂均被震麻,總算右手鉤未被鉤連槍裹住,不曾抖脫,仗着功力尚深,人又機警,百忙中就勢一個轉折飛向一旁,當時又驚又怒,後面同伴也正趕到,恨到急處,一聲怒吼,連敵人也未尋,仍朝文嬰撲去。後一個正朝鐵笛子追趕,雙方正要接觸,剛在喝罵:"鼠輩,是好的說出你的來歷!"一面揚刀就斫,一面口打呼哨。

南曼旁觀甚清,因見文嬰相隔漸近,人甚慌張,既未反身爲敵,手中又無兵刃,心疑那對仙人掌已被敵人奪去,見鐵笛子上來冷不防先給了敵人一個下馬威,非但挫了敵人銳氣,兵器又打飛了一柄,上風業已佔定,可是前面拿鉤的敵人並不與之爲敵,仍然瘋一般朝文嬰撲來,拿刀的一個卻朝鐵笛子撲去,心正不解,待要搶上,耳聽樹後低喝:

"且慢,等他過來再打。"剛一停步,忽聽前面林邊有人笑罵:"不要臉的狗種,打不過人家,鬼叫些什麼,我先閉了你的鳥口再說!"聲才入耳,又是一條小黑影突由持刀從樹後閃出,動作更快,也未怎樣縱跳,只一閃便到了敵人身後,左手一拍敵人肩膀,持刀的一個當然警覺,不願再和前面敵人爭鬥,忙即縱身回頭,不料對方是計,動作更快得出奇,人和粘在敵人身上一樣,他這裡一刀斫空,見人不在,身後卻在說話,手忙腳亂中待要往旁縱起,一面回刀一撩,不料小黑人早就料到有此一來,也未閃避,身形往下一矮,刀由頭上揮過,敵人恰巧縱起,身剛離地,吃小黑人身子往前一探,一手把腳撈住,話也說完,就勢一甩一送,叭嚓連聲,那人雖有一身功夫,無奈對方手法巧妙,動作如電,借勁使勁,身子凌空去勢更急,一個收不住勁,竟被扔出,往前斜飛去。前面都是一些結滿冰雪的寒林,哪禁得住整個大人自空甩落,劈里叭嚓一片亂響過處,將那些凍得又硬又脆的冰花雪枝打折了一大片,紛落如雨,人也落地,仗着應變機警,見勢不佳,雙手連刀護住頭臉,又是將背向前,雖未受到重傷,周身也被冰枝撞得疼痛非常,不禁急怒攻心。

剛剛開口喝罵,眼前人影一閃,小黑人已跟蹤縱過,口中笑罵:"你還不服,不肯閉上你那張狗嘴,非要討打不成麼!"這次來勢更快。持刀的吃了大虧,雖然急怒交加,到底知道一點利害,更沒想到敵人身法這快,人剛落地,還未看清,一點聲息皆無,業已到了面前,一聲怒喝還未出口,隨同對方笑罵之間,百忙中瞥見敵人相隔甚近,看去身材矮小,像個未成年的幼童,空着一雙小手小臂,也未拿有兵器,指手畫腳,搖頭晃腦,神態驕狂,先就氣人,由不得火上加油,一刀斫去。

先防敵人身法靈巧,這刀未必能夠斫中,本是虛實兼用,不料敵人並未閃避,口中還在笑罵,以爲對方賣弄硬功,正待用力斫下,就這心念微動、時機不容一瞬之間,猛覺手上一緊,敵人身形略閃,不知怎的一來反手向上,竟將刀背抓住,未容尋思,叭的一聲迎面中了一掌,當時門牙全被打碎,人也站立不穩,幾乎仰跌在地。負痛情急,還待拼命,藉着右手刀一奪之勢,打算略穩身形,同時左手用足全力,待朝敵人手腕上斬去。誰知敵人手腳比他更快,連手腕均未沾上,左手就勢鬆刀往前一送,右手就着這一掌再往前一推,力大絕倫,雖未再受重傷,人卻倒竄出去一兩丈,總算武功尚好,不曾跌倒。兩次吃苦,知道遇見剋星,剛有一點膽寒,眼前人影一晃,敵人重又跟蹤撲來,最奇是說來就來,人並不曾縱起,心方發慌,忽聽前面有人低喝了一聲,上來將鉤打飛的一個一路大笑正往旁邊追過,猛想起這個敵人也極厲害,自己又是順口流血,連吃大虧,口中疼痛,如何迎敵?待往旁邊縱避,意欲就勢取出暗器,面前黑影一閃,敵人忽然不戰而退,再看前面不禁又驚又急,連忙追去。

原來持鉤的一個正朝文嬰窮追不捨,不料樹後又竄出一條黑影,與傳說中的影無雙一般無二,手裡拿着一件能剛能柔,前端附着一個似鎖非鎖,看去十分沉重,像個帶有鋼鞭的鐵疙瘩攔腰打到,方纔吃過虧,平日又有耳聞,深知這兩個敵人的厲害,忙即飛身縱避,口中怒喝:"我和你們無仇無怨,爲何欺人太甚?"鐵笛子早看出後一黑影正是前遇小師叔賀回,沒想到本領這高,憑着一雙空手,打得敵人這樣狼狽。又見持鉤的一個還在窮追文嬰,忙即跟蹤追去,剛由後面縱到,一見南曼樹後縱出,成了前後夾攻之勢,方想此賊真個無恥,打算打倒擒住,拷問來歷,忽聽文嬰在前急呼:"你兩弟兄還不快逃,單我兩位兄姊你們便非敵手,何況六月梅門下小師叔也在這裡,如何不知進退?你說那事決辦不到,念在前情,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先未還手,並非怕你,如其不知進退,你們決難活命。此後好好爲人,仍有相逢之日。我固心志難移,便是恩師最後遺命,也不要我再理你們,當初並未答應,怎叫言而無信、便你身後那人出來,今夜也是非敗不可,再不快走來不及!"說完又喊:"鐵兄、南姊、小師叔,莫與他們一般見識,讓他走吧!"

話未說完,持刀的一個人未趕到,一聽有六月梅門人在場,便嚇了一大跳,方纔又連吃大虧,越發心膽皆寒,同時瞥見小黑人正和尋常頑童一樣,一路踢着地上雪玩,往前走去,知道此人厲害無比,只不知何故忽又停手不戰,方恐乃兄不知利害,持鉤的本就覺着不妙,又想起一事,口中怒吼"賤婢,將來要你好看!"人便縱退下去。

南曼想起六月梅方纔所說,又恨他欺侮文嬰,想給他吃點苦頭,揚手兩枝小鋼梭正朝敵人兩肩膀上打去,口方怒喝:"無恥鼠輩,口發狂言,且叫你帶點記號!"忽聽——兩聲,兩枝梭鏢相隔敵人只兩三尺,忽往橫裡斜飛出去。持刀的正由這面趕過,一見敵人發出暗器,口喝"大哥留意",縱身上前,想要用刀去擋,沒想到敵人梭鏢竟會轉彎,中途改道,內中一枝忽然迎面打來,勢子又急,差一點不曾打中,一道寒光擦耳而過,落向冰雪地裡,耳聽對面笑道:"你兩弟兄不要膽小,你們此時惡跡未著,不會要你狗命,快滾回去!你兩個都吃過一點苦頭,用不着再帶記號,都有我呢。"

說時,隨同鋼梭飛處,地上墜落兩段冰雪,定睛一看,原來那小黑人不知怎的竟會搶在前側面,正當梭鏢的中部,起初看他踢了幾次冰雪,急於應援,不曾留意,竟用腳上所踢雪團將兩隻鋼梭一齊打落,妙在雙腳齊飛,一先一後,打得這樣準法,目光到處人已立穩,百忙中也未見他縱起,這一驚真非小可。隨聽身後敵人喝道:"暫時放他兩條狗命,苦頭業已夠他吃的,你兩個不要追了。"跟着又喊:"你們莫慌,還有一柄護手鉤掛在樹上呢,不就此取走,莫非要人代你送去不成?"二人早已心寒膽落,哪裡還敢回顧,跑出不遠,瞥見一彎寒光曳空而下,二人忙即縱避,正是那柄特製的護手鉤-的一聲落向面前,連鉤帶前段的鴨嘴鋼刺一齊釘向冰雪之中,錚錚有聲,知道敵人比他高明得多,只得負愧拿起,痛心切齒,往土坡那面趕回。回顧敵人也由林中穿出,越野而過,相隔已遠,心中恨毒,自去請人報復不提。

這面鐵、南二俠見文嬰業已回身趕來,三人剛剛對面,想尋賀回,人已不見,料是藏往左近樹下,喊了兩聲"師叔"未應,南曼再往前立樹後探頭一看,也無人影,想起六月梅所說之言,忙將鐵、晏二人止住。正談前事,忽聽左近樹上低喝:"你們還不快走,不久自會尋你,快由別處繞回,只管安睡,包你沒事。好在敵人還不知你三人住處,快些去吧。"三人聽出賀回口音,擡頭一看,星月光中一株大柳樹上猴着一個小黑人,料知事還未完,二女均主快走,鐵笛子只得答應,道聲:"師叔再見,我真佩服極了!"

說完便同轉身,穿林而過。到了低窪之處,後面已被林坡隔斷,就有敵人也看不出,何況還有高人在彼,剛剛繞路趕回,忽見暗影中伏着兩個村民,正向樹林那面張望,知其還不放心,三人忙即上前,說:"事已完,林中如有動靜不是我們,千萬不可往看,更不可在此停留,被人看出彼此不便,更不可使人知道我們蹤跡。"村人諾諾而去。街門本來虛掩,三人一推就開,主人兄弟正在房中挑燈相待,問知前情,好生歡喜。

原來鐵笛子人最機警,先在酒樓已覺兩少年是行家,所騎的馬又是天山名產,雖料千里馬必有千里人,因未眼見,還拿不準是否兩少年所有。後來趕到鎮上,正要投宿,又見馬在門口,忽想起前見少年眼熟,去年往孫莊窺探時似曾見過。隔不一會,前事完全想起,當初原疑主人孫尚友父子形跡可疑,老的更甚,這兩少年也在其內,同時想起文嬰對於孫莊許多顧慮,以她這樣女英雄,這等憂疑,出乎情理,便留了心。仔細一想,忽然醒悟,一到便命主人去往鎮上窺探,後來歸報,果是孫莊兩個少年,本意不願文嬰知道,準備約了南曼夜裡前往探看,不料文嬰已早發現對頭在彼,心想老這樣閃避也不是事,意欲當面明言,了此一段公案,竟在暗中裝睡,到了夜深人靜,非但不辭而別,並連兵器都未帶。

本來鐵笛子預定二更起身,往喊南曼,商計之後再去,自己雖有到時驚醒的習慣,惟恐錯過,並還託了主人到時喊醒,事前並不知道文嬰已走。還是那兩個守探的人聽了主人之言,正在暗中窺探,忽見有人戴着面具馳過,先未看清,還當鐵笛於去會敵人,正要跟去,不料對面來了兩人,剛一對面便爭吵起來,聲音不像,人卻是由宗家走出,心中驚奇。相隔甚近,見這三人還在爭吵,說要尋人評理,忙即趕往宗家探詢,採臣忙尋鐵笛子,人已起身,得到信息,覺着方纔雖然打了個盹,並沒多少時候,初意往探孫氏弟兄,沒想到文嬰竟會半夜偷出,比先前所料更深了一層,料知文嬰不知何事受人挾制,孤身少女多大本領,初次下山的人,也難免於中人圈套,心中一驚,忙囑採臣不要聲張,以防萬一是個對頭,爲他留下後患,隨即帶了面具,趕往二女居室窗外。

因是兩個少女住在裡面,採臣未便前往探看,村人所說那人形貌裝束和自己完全一樣,南曼不會不告而去,更不會與對方相見爭吵,除卻文嬰更無二人,不過天下事往往難料,文嬰會有那身皮衣面具起初也未想到,事太離奇,初上路時那麼避人,爲何又與對方相見,內中必有曲折,不便冒失進門,仗着至交兄妹,南曼又是愛妻,同臥房內,便去窗外定睛一看,月光斜照,看見南曼對面橫着一個空被窩,內中無人,南曼背向一面睡得正香,油燈已滅,還不知道。正要喊醒,忽見一村人由門外掩進,悄說:"那三人已由左近經過,去往西南樹林那面,過時似聞內中一人說,只在前面林中一談,並不遠去,當地有人相候。"鐵笛子忙令告知衆人急速回去,不可妄動,說完剛將南曼喊醒,又一村人趕進,朝西南方連指,鐵笛子見那人神態慌張,心疑雙方業已動手,惟恐誤事,忙先越房追去,村人也跟蹤掩出,將門帶好,南曼聽得門響便由於此。

鐵笛子匆匆追出,遙望前面森林中果有兩條人影一閃,內一黑影極似文嬰,並有撐拒之勢,人卻一同前進,並未停歇。心想,雙方明是極熟的人,以文嬰那高本領,爲何受人挾制,不能拒絕?並還深更半夜揹人與之相會,她出山不久,共只一年光景,恩師家中,倒住了半年多,餘者都是途中往來,極少停留了久住,怎會與這類久居山東的人發生糾葛?也許所說不實,另有原因。休看雙方爭執,既與同行,必非新識,此事奇怪,莫要冒失趕去,鬧個難於下臺。念頭一轉,因見寒林疏秀,滿樹銀花,星月交輝之下吃雪光一映,雖是下弦殘月,景物也頗清明。又知前行三人耳目均極靈敏,恐被看破,忙由側面林中掩去。到了那裡,人已不見,仔細一看,地下卻有不少腳印,但到坡前爲止,好似到此退回,但又不知去向。

正疑三人先是步行到此,後又改用輕功越坡而過,所以看不出來,想要跟蹤往探,忽聽左近樹後有人低語道:"你那裡最好,快往樹後藏起,這兩個小狗業已撲空,少時就要回來,他那靠山業已被我引走,決制文嬰不住,只管放心,等他走過我們給他吃點苦頭,警戒下次,豈不是好?你也不許過來,事完再見。"鐵宙子聽出口音甚熟,猛想起此是賀回,心神立定,正在驚喜,忽聽坡那面有了爭吵之聲,彷彿那兩少年強迫文嬰去見一人,到後人已離開,對方要她等候,文嬰看出不懷好意,正與厲聲爭論,堅執要走,雙方均似情急發怒,快要動手神氣,跟着便聽一聲怒吼,內中一人似被文嬰打倒推跌,因未聽有兵刃交觸之聲,還想再聽一會,雙方如真動手,立時跟去。

剛剛動念,便聽對方口出惡言,文嬰怒罵對方無恥,心術不正,似已翻臉。二次又要起身,猛瞥見文嬰在前,兩少年在後,越坡飛馳而來,當頭一個取出一對明光耀眼的鋼鉤,其勢洶洶,腳底甚快,文嬰那雙仙人掌竟不在手內,心疑已被敵人奪去,又聽文嬰用暗器示威喝退,但未發出,神態卻是慌張,敵人非但不退,反倒欺她空手,追得更急,不由大怒,立時縱身迎去,恰巧敵人也舞動雙鉤飛身追來。

鐵笛子得有師門真傳,非但上下縱橫疾如猿鳥,更會各種內家掌法,練就罡氣,最善藉着飛身一縱之勢盤空應敵,何況驟出不意,身手又猛又急,敵人怎當得住!揚手一鉤連槍,便將敵人鋼鉤打飛了一柄,虎口崩裂,鮮血直流,左膀也被震得發麻。總算後半看出文嬰神情雖然憤極,彷彿還有顧忌,先在坡後互相爭吵怒罵,過坡之後口氣雖更激烈,語聲卻低了許多,自家不知內情,便是賀回也只說給對方吃點小苦,警戒下次,沒有傷人之言,惟恐冒失鑄錯,未下殺手,持鉤的一個又是一身極好輕功,本領和文嬰差不多,人更機警,見勢不佳立時撒手鬆鉤,人也就勢往側翻落。事前早就料到文嬰有這兩個靠山,又抱着滿腹私念,只管又驚又怒,一時情急,仍朝文嬰拼命趕去,結果全被男女三小俠,打退回去。

到了宗家談完前事,文嬰慨然說道:"此事雖極討厭,暫時我還不願出口,還望二位兄姊原諒,將來見此兩人,也望看我薄面手下留情,能像今夜這樣使其知難而退真個再妙沒有。我真盼望他們能把脾氣改過來纔好呢。並非小妹自負,雖是女子,從來不知什麼叫作危險艱難,惟獨此事是個難題,真叫輕也不好,重也不好,所以小妹發現他兩弟兄人馬蹤跡之後,準備深夜前往勸告,爲了不願人知,未和二位兄姊明言,又恐自己性暴,萬一他們不聽良言,一與動手,就許違我本心。萬一身後的人再如跟來,不帶兵器也有話說,所以我那仙人掌都藏鋪蓋裡面,不曾帶去,可知小妹實是委曲求全,他們還是不知好歹,有什法子呢?"

鐵、南二人初會見時知那對仙人掌關係重要,如其落於敵手必須奪回才能起身,心本愁慮,後見文嬰神色自若,南曼忍不住途中探詢,答以未失,才略放心,果然一到家便取出來,聽她口氣還是不肯明言詳情,也不願傷那兩人,談起卻是恨極。鐵笛子雖有一點明白,也拿不準,因前輩劍俠六月梅也有不要傷他性命之言,後來又將賀回喊往,不令再打,南曼暗器又被賀回趕來用雪團打飛,分明其中曲折甚多,這長幼三人又都不曾出口,自然未便探詢。後見文嬰說完前事,獨坐一旁發呆,彷彿恐人疑心,面帶愧容。

鐵、南二人看出她的心意,等主人一走,又勸慰了一陣,大意是說我們早知文妹還有難言之隱,但知事情決不怪你,對你爲人更是萬分敬愛,詳情我們也不多間,將來如與這二人相遇,必照你所說行事,你不開口決不傷他。倒是這位賀師叔本領之高實在驚人,難得年紀比我們還輕,豈非奇人?夏大師叔更是聞名多年,從小就聽二位恩師說起,兩次相遇均未能夠當面領教,實在可惜。文妹去時可曾發現這兩位師徒的蹤跡麼?文嬰終是初次入世的少女,覺着鐵、南二人自一見面便以同胞骨肉相待,偏是揹他行事,半夜三更去與兩個少年男子私會,又被看出追來,雖然事均眼見,又有兩位前輩師長暗中尾隨,將來可以作證,回憶前情到底心中難安,加上事還不能算完,對方是否知難而退實在難說,正在內愧憂疑,一聽這等說法,心便寬了許多,連忙笑答:"鐵哥。南姊待我真太好了,小妹感激萬分。以我所料,此事明春也許還要請鐵兄、南姊相助都不一定,將來自知底細,我真希望不要被我料中才好呢。"

南曼忍不住問道:"莫非這廝業已知我蹤跡,明春去往新桃源擾鬧也有這兩人在內不成?"文嬰氣道:"單這兩人小妹實是不願傷他,真要破臉,休說二位兄姊,連我也未把他放在心上,倒是他那身後的人實在討厭。恩師臨終遺命我又不願違背,真急人呢。"鐵笛子聞言又聽出了幾分,料這兩人必與乃師有關,身後還有一個能手,是雙方的尊長,所以這等說法。恐南曼好奇多口,使文嬰爲難,忙用言語岔開,再暗使一個眼色,不令探詢,隨請二女安歇,養足精神,索性擾完主人早飯再走,各自回房臥倒。

三人只南曼睡了兩個更次,鐵笛子還打了一個盹,文嬰心中有事,簡直不曾睡過。

鐵,南二俠知其連日勞苦太甚,加以長途跋涉,多少天不曾睡好,早在暗中商定,故意晚起,睡到日色老高,等到文嬰醒後方同起身。主人早已設宴相待,另外還有兩個村人求見,均是藉故來此拜訪,鐵笛子知他好意,也未拒絕,就便問了問當地窮苦人們生活光景,以及來年自力生產之事,囑咐了幾句。好在這班人都有良心,宗家又存有不少銀米,如見真有爲難,隨時均可接濟。飯後就要起身,也不怕人知道,這班人和宗氏弟兄都是本鄉本土的近鄰,從小相識,採臣見三人正和來人說笑,便留同飯。

跟着又來一個村人,說昨夜兩少年乃孫莊老族長孫大公的小兒子,莊主孫尚友的異母兄弟,和長兄年紀差了三十歲,從小寄養外家,剛剛回家才得三年,帶回兩匹快馬,號稱日行千里,兩頭見日。這兩個小官人平日難得出外走動,因昨夜所居鎮店也是孫莊產業,每隔一二月必要來此看望,有時還同了朋友,人也不多。昨日衆村人雖聽鐵、南二人警告,又聽宗採臣勸說,不曾跟去,內有兩人仍不放心,互一商計,天已離明不遠,一個假裝討錢,去往鎮上窺探,一個假裝夜起去尋柴火,往森林左近守候。本來還想去往崖坡那面窺探,被一小人止住,說他也是影無雙的好友,已在當地守候,不令前進,說完往樹林中一閃,人便不見出來。

隔了一會到天快亮,正冷得發抖,想要回去,又覺那兩少年昨夜一去不曾迴轉,坡那面甚是荒涼,以前有一崖洞甚深,後來被人佔去,主人也是附近一個小財主,人卻不常在家,先蓋了一所小庵,將洞門遮住,隔了些日接來一個老尼,說是他的家廟,外面一片竹林,還有一道小溪,地方不大,風景甚好。當家老師父終年在內清修,經魚之聲日夜不斷,最喜清靜,地又隱僻,和哪一條路都不相通,有人前往均被勸止。附近民風淳厚,見她出家人,年已衰老,有時又肯施捨一點銀米,雖然脾氣古怪,不喜外人到她那裡走動,均想人家清修之地,庵中女尼步門不出,這等苦修的人理應尊敬。廟又不接香火,庵門常關,所以誰也不肯前往驚擾,年久成習,提都無人提起。這兩個少年怎會深更半夜走到尼庵裡去?念頭一轉,欲行又止。

眼看天明,猛瞥見坡上走來老少四人,老尼也在其內,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頭陀,方覺老尼看去雖有七八十歲,庵中終有年輕女尼,再過去是條絕壑,並無路徑可通,如何僧尼俗家合在一起?剛看出四人來勢甚急,那大年紀的老尼步履如飛,與平日所見衰老情景不同,並且面上都帶怒容,口中還在咒罵,相隔約有三四丈遠近,老尼好似發現樹後有人,剛喝得一聲:"你們且慢,前面有人,這廝真叫找死!"

村人業已看出來這四人倒有三個帶着兵器,其勢洶洶,頭陀手中一根禪杖又粗又大,少說也有七八十斤,老尼雖然空着雙手,但是惟她獨尊,心疑蹤跡被人看破;曠野無人,正有一些發慌,忽聽沙的一響,前見小人突由樹上縱落,低聲說了幾句,也未聽清,頭陀好似怒極,一擺鐵禪杖正要越衆向前,遙聞側面清嘯了一聲,小黑人又說了兩句,老尼立將頭陀止住,把腳一頓,當時退去,小黑人也自跑開,走得極快。前面四人到了坡上,略說幾句便各分手,頭陀往東北面越野而過,兩少年仍走原路,帶着憤激之容,穿過樹林,往鎮上來路馳去,內中一個面上還有血跡,不曾洗淨,且喜未被發現。等了一陣不見小黑人出現,剛想去往鎮上窺探,中途遇見先去的人,說少年匆匆回店,將血跡洗淨,便同騎馬上路,往孫莊一面馳去,馬還不曾出鎮,前面便有一個頭陀迎來等語,知是方纔所遇,互相商談了幾句,推出一人前來報信。

衆人聽完,料知敵人已被六月梅師徒驚退,文嬰更是喜慰,便將來人一同留住,吃完早飯,囑咐村人不令在外談說昨夜之事,尤其坡後小庵不可要前往窺探,也不可提說一字,否則惹出事來命都難保。這些窮苦村人都把影無雙奉若神明,當然滿口答應,吃完上路,同往前途進發。初意對方也許還不甘休,頭陀本領決非尋常,來路酒樓曾與對面,連文嬰也不知他來歷,說是以前不曾見過。又聽村人說,對面四人退時,只頭陀一人不大服氣,被老尼低聲喝止,方始越野而去,但未走遠,繞到鎮上又與兩少年相遇,下馬密談,隔了一會少年雖同騎馬迴轉,頭陀並未同行,先去那人不知前事,專一注意孫氏弟兄,相隔又遠,雖覺頭陀生得雄壯,頭上金箍發亮,老遠均可望見,別的卻未留意。

三人估計頭陀住在鎮上,早來還未起身,就許前途相遇都在意中。記得昨日頭陀先到酒樓獨酌,和東雅座少年一夥不像相識,不知怎會結成一黨,均覺奇怪。文嬰只對孫氏弟兄顧慮,藝高人膽大,對於頭陀並不放在心上。鐵笛子卻是心細機警,爲防萬一,走前並將上次救災存在宗家的幾身男裝取回,三人各自換過,又用易容丸憑着數年輕驗和巧妙的手法把形貌裝束一齊改變,除去身材高矮差不多,三人同路是個疑點而外,經過細心變化,連包裹都改了樣子,便是相識的人也難看得出來。當日早起,南曼見文嬰面如朝霞和雪,容光照人,雖經連日勞苦,睡起之後精神反更煥發,英姿美豔,好看到了極點,心想文妹真是絕代佳人,我見猶憐,此時易妍爲蚩,又穿着一件不大稱身的粗布棉袍,看去活像一個小本經營的行販,連那綽約丰神也完全掩去,走到路上越看越好笑,對鐵笛子道:"你近來手法真好,文妹一個絕色佳人被你變成什麼樣子,我要不是眼見,休說換個地方,便是方纔起身時不曾看清,改在別地相遇也看不出。你真討厭,美醜一樣改變,偏不把她往好裡變,再穿上這件棉袍,沒見過她本來面目還是平常,此時想她今早容光那麼美豔,變成這個神氣,你真委屈她了。"

鐵笛子四顧路上行人,相隔均遠,悄聲笑答:"南妹還是童心,也不想想太師叔師徒接連兩次尾隨相助,還有黑雕今早起身也未見面,不知是否在前相待。如非事關緊要,小師叔不說,這位昔年威震西南諸省的前輩劍俠怎會伸手管這閒事?她老人家行動又是那麼謹慎細心,樣樣都是適可而止,前途艱危不言可知。我三人業已被人照了面去,文妹雖是男裝,口帶女音,比你更甚,稍微細心便可聽出,她又生得那麼秀美,不將她變得稍微醜陋一點,穿得臃腫一點,我們身材相仿,恰又同路,豈不更易被人看出麼,如在平日自然無妨,如今事關緊要,強敵甚多,急於回山,商計應付,路上無事纔好,哪能不加小心呢!"

南曼和鐵笛子早已訂婚,由十七歲起便同下山行道,互相約定,夫妻名分雖已早定,雙方情愛尤爲深厚,但未正式完婚,此後弟兄姊妹七人在外行道,彼此雖然形影不離,常在一起,爲了完成當日對師父所許的志願,既然說好在此七年之內同心合力將所許善功做到,方始合音,何不以此考驗,在善功未完以前索性仍是同門兄妹稱呼,遇見外人就算同胞骨肉,連這虛名也都不要提起不更好麼?因此二人在外只管如影隨形,極少離開,稱呼仍是兄妹。文嬰不是下山以前聽大姨天山鷹說起也不知道,話雖如此,二人年歲差不多,南曼只比鐵笛子小了不到十天,加以從小便得師長憐愛,人又天真任性,鐵笛子遇事總是讓她一頭,日久成習,彼此年輕,童心未退,小夫妻常因細故爭執,照例都是南曼佔先。平日相親相愛,卻是情深已極,南曼心高好勝,又和文嬰一見投緣,當她同胞小妹一樣。

自從三人相會一路走來,鐵笛子心細機警,樣樣都要想到,南曼見他從前日起自己只一張口,不是被他止住,便要批評兩句,一聽又是這樣說法,深知這七個同門兄弟姊妹以鐵笛子年紀最輕,本領最高,並還得到老鐵笛子齊全的上乘真訣,練就內家罡氣,因蒙師父鍾愛,非但兼有兩家之長,連那枝威震江湖的鐵笛子也被得去,在各派小輩中已算數一數二的人物。雖奉師長嚴命,內家罡氣雖得正派真傳,但是入門年淺,功力尚差,遇見尋常敵人固然穩佔上風,真要遇見那幾個隱跡多年的老對頭,還是不敵的一面居多,偏又急於修積善功,不能久在山中苦練,因此再三囑咐在外不許輕用,不是真個極惡窮兇之徒也不可輕下殺手。尤其那根鐵笛子雖是由前輩劍俠崔老人起傳了三輩,早已威震江湖,差一點的敵人一經發現立即遠揚,但這一件利器所樹強仇大敵也非少數,須防隨意施爲,輾轉傳說,或是傷人太多,將那隱跡多年的仇敵激怒勾了出來,不到萬不得已取都不可取出。丈夫一向敬信師長,從不違背,在外行道已五六年,輕易不肯施爲。偶然遇見敵強人多,或是死有餘辜的惡霸惡賊,偶然一用,也只劈空掌和七禽掌之類,從來不曾施展全力,小心謹慎自然應該,憑自己三人的本領,真要遇見敵人也並不在心上,何必這樣膽怯多疑?再一回憶以前幾次所說,不禁氣道:"這幾天你如何變了個人,這樣多疑膽小起來。我們雖然回山性急,不願多事,也犯不着這樣膿包呀!照你所說至多被那賊頭陀尋來,也沒什大不了的事,莫非一根打狗杖稍微重大一點,你就被他嚇退不成?"

鐵笛子見愛妻面帶嬌嗔,賠笑答道:"南妹,你又犯小性了。我們休說一個賊頭陀,便多幾個敵人也非所計。不過天下事重在知己知彼,我們連救兩次災荒,便由於到處得人,深知對方虛實,能夠以少勝多,以衆制寡,一面仗着我們七人的機智,專攻對頭短處,一面卻又得到大量苦人之力,與之合成一起,隨心運用,才能手到成功,從無失敗。

現在卻是不然,第一個去年往探孫莊首先失策,明明看出照近兩年的年景,就算孫莊那班村民都能生活,多少也有損失,如何每到一家窺探,聽他們所說都是自誇安樂的話,口氣又是大同小異,並還無一處不把那爲首的兩父子敬若神明,讚不絕口。夜來無事說家常話也還罷了,怎會家家都是一個口氣,談的都是一件事,豈非奇極?日裡探詢更不必說。

"第二次往探,話雖變了一些,意思仍是相同,細查他們衣食卻又不怎豐富,水災蟲災照樣受到,無什收成,人卻說得那麼高興,彷彿事先約定,專一說與人聽一樣。而那老頭子背後訓子之言也有許多可疑。當時因見災區廣大,不能只顧一處,又是專尋災重之處救起,只聽衆口一詞,沒有怨貧愁苦之聲,就此忽略過去。後來越想越覺不合情理,偏又事忙,不曾再往仔細查探。直到起身,聽文妹談起,想將那兩處地方繞避過去,回憶孫莊中的人與三陽圄竹林庵兩老尼一樣可疑,方始警覺。

"還有一件,凡是災區人民,只是窮苦之家,最少也經我七弟兄連明帶暗,或由相助救災的那許多弟兄照應過兩三次,雖不個個相識,我們七人卻是誰都知道,內中還有多人連我們相見時的暗號也得了去。尤其我兩人在山東停留較久,又在濟南城關內外用影無雙的外號鬧了大半年,民間早已傳遍,只將信號發出,或將內穿皮衣面具稍微顯露,就未見過的人也必當作骨肉之交相待,遇事出力,親熱已極,什麼事他都能代你辦到,端的無論何處都有和我們親厚的人,惟獨來路這一片卻是不然。三陽崗前那幾處荒村還有不少相識人家,就不相識的一提是誰也都親如一家。可是由後半段起,一過橫山窪黃茅村直達孫莊這一大片竟連一個相識的都無。記得第二次前往探詢時,所尋那兩家事前並還有人引進,對方表面雖極謙恭,都是虛禮虛情,所答全不相干,不像別處見了我們那樣親熱,結果什麼活也探不出一句。此時想起,那老傢伙如是歹人卻非尋常,至少也是一個成名多年的江洋大盜,非但本領極高,全村的人也都受他兵法部勒,所以關防這樣嚴密。人前不說,便是背後,也都對他歌功頌德,不說一個不字。也許連那洗手退休都是假的,不定何時就要出手撈他一票大的,只是形跡隱秘,不值得他不出手而已。

"以前三陽圄那夥馬賊鬧得多兇,我們剛要前去,忽然全數失蹤,連賊巢也被毀掉,別處又未發現這批馬賊,山口裡面卻住着兩個老尼姑,豈非又是一件怪事?當地離開孫莊那近,莊中那麼富足,所有村民除孫莊房舍整齊,道路寬大,旁邊還有大片空牧場,像是騎馬練武之所,表面聚族而居,約有數十所瓦房而外,餘均三五家做一處,各靠着自己的田,零星分散,非但與別處村莊許多不同,這樣年月,這樣殷富的大姓村莊地勢那偏,離開官道好幾裡,中間還隔着兩條河,不是有心前往,或是由昨夜來路偏僻小徑穿行,尋常來往的人看都看它不見,所有房舍均被周圍樹林遮住。照這裡風氣來說,最少也有一圈土城,以防萬一,外表偏是那麼孤單,彷彿絲毫沒有防備。我們以前去時,日裡雖在相隔裡許的孫家集他們趕集之所,不曾往他莊上窺探,夜裡卻連去過兩次,竟會那麼安靜,連一個打更的都未碰到。

"後來細查他那地形,後倚重岡,前面溪河環繞,好似形勢天然,實則內中一條河又寬又深,環莊而流,稍微留心便可看出那是主人自用人力掘成。表面沒有防備,那些村舍星羅棋佈全可呼應,並還嚴密異常,稍有警兆,人還未到,相隔老遠便可得到信息。

我料三陽崗那班馬賊必與有關,我二人兩次往探,也必早被警覺,甚而前夜來路途中他也知道,所以纔有那兩個小賊和賊頭陀跟蹤之事。休看人家兩次裝呆,未露敵意,越是這樣越非尋常。萬一來歷動靜已被敵人知道,我們還不曉得他的底細,豈不容易吃人的虧麼?自來強中更有強中手,敵人虛實不知,如何可以自恃,稍差一點夏太師叔也不會那樣說了。"

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八 雪夜惡鬥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十一 對影成三人 鐵板鍘苦戰仙人掌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七 深夜神鵰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二 有翅膀的異人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八 雪夜惡鬥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六 迎面打來的飛刀八 雪夜惡鬥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二 有翅膀的異人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二 有翅膀的異人七 深夜神鵰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八 雪夜惡鬥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十一 對影成三人 鐵板鍘苦戰仙人掌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一 對影成三人 鐵板鍘苦戰仙人掌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二一 森林中的骷髏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二一 森林中的骷髏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八 雪夜惡鬥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六 迎面打來的飛刀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十一 對影成三人 鐵板鍘苦戰仙人掌五 警告十一 對影成三人 鐵板鍘苦戰仙人掌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二一 森林中的骷髏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五 警告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十一 對影成三人 鐵板鍘苦戰仙人掌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七 深夜神鵰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六 迎面打來的飛刀二一 森林中的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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