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

三人二次上路,低聲暢談經過,才知少年女俠名叫晏文嬰,竟是乃師天山鷹的姨侄女,從小便被天山鷹一位好友抱去撫養,也是一位前輩高人,因有一事與天山鷹爭執,一怒而去,性又偏激,已有多年不曾來往,晏文嬰也不知道這位成名多年的前輩女俠天山鷹是她大姨。直到去年冬天,乃師病重將死,奉了遺命前往投奔,方始得知底細。天山鷹見她美慧膽勇,年才二十來歲,業已盡得師傳,練就過人神力,又帶來昔年乃師取走的一對大仙人掌,老年人本就憐愛徒輩,何況這等美質,越看越愛,便將她留在山中住了半年多,指點武功之外,並告以閻中七弟兄的名姓住處、年貌本領,又將所剩海蛟皮做了一身衣服面具,令往會合。

文嬰年輕好勝,先在西北諸省業已訪問出老、小鐵笛子的英名,心生羨慕。先聽說人在山東救災,便尋了來。中途忽又聽說兩次災荒均已平息,那假裝富商的七位大俠業已迴轉甘肅,天山鷹原令去往間中相待,見面之後再同出外行道,一則急於相見,又想先立一點善功再去,以免因人成事,顯不出她的長處,聽說人在山東便趕了去,不料繞了一大圈仍要回轉,仗着服裝面具均與鐵。南二人相同,下山以前早得天山鷹指教,盡知七俠弟兄的隱語信號,還得了一面竹牌信符,所以探詢蹤跡以及途中扶危濟困、應敵除害到處都有幫助。

初意鐵、南二人是齊全、玄英門下,最想見面的也是這兩兄妹,誰知趕到間中新桃源一看,七俠連所交幾個好發,除鐵、南二人外都在那裡,互一請問,才知二人還在山東未回,業已命人前往送信,尚無迴音。總算南曼的師姊崔真和另一女俠也在那裡,說明來歷,自然親如一家。初去時衆人不知她的深淺,平日又未聽說,人更長得秀美溫柔,相聚雖歡,有許多事均未告知。直到第三日,文嬰看出衆人面上時現愁容,想起來時山口外面的防守人戒備森嚴,盤問仔細,如臨大敵情景,與大姨所說不符。山裡的人偏又如此安樂,好生不解,忍不住取出竹牌信符暗向崔真探詢,才知自從小鐵笛子接了第一個師父的英名,七小兄妹結盟訂約之後,往來江湖,到處除暴安良,救濟貧苦,雖只十來年光陰,救人固是不計其數,強仇大敵也有不少。

七俠因新桃源是所救苦人的桃源樂土,近年爲喜當地山清水秀,土地肥美,可開墾之處甚多,也搬了來。後見山口一帶掩飾防禦雖然極好,事情到底難料,自己在家還好,偏要常時出外救人,萬一適逢其會,爲首諸俠全部因事離開,強敵恰巧乘虛而入,只管山中的人武勇多力,遇到真正凶險的人物仍是可慮,爲此行蹤十分隱秘,一連好幾年過去,休說敵人不知底細,因近山一帶的土人全都受過賙濟,裡外一體,外來的人不等入境便被設詞想法引走擋退,新桃源山口從無外人足跡。本來相安無事,到了當年,不知怎的竟被幾個最兇惡的對頭探明虛實,並還把所有強敵結成一體,準備明年新春人山洗劫,不問七俠是否在家,見人就殺,雞犬不留,打算先出一口惡氣再說。這班強敵十九敗軍之將,本來不在山中諸俠心上,只爲羣賊自知難於取勝,到處約人相助,竟將天山鷹昔年的幾個大對頭、業已知難而退洗手多年的兇人激將出來。山中諸俠得信以後,想起昔年下山時師長警告之言,以及衆敵的厲害,鐵、南二俠偏又不在山中,心生愁慮。

又不願去約外人相助,再說真要勝過那幾個兇人的也是極少,事情只隔一個多月便要應驗,山中人民難免傷亡,仇敵再如提前發動更是討厭,因此十分愁慮。文嬰一則急於要與鐵、南二俠相見,與之合力完成師命,又聽衆人口氣,鐵、南二位行蹤無定,分手時曾有明春三月回山之言,山東的事已完,恐其他往,爲日無多,去的人不知能否尋到,意欲分人往尋,又恐山中人力更單,甚是爲難,自己又聽衆人談論,想起一事正在山東濟南境內,恰巧一舉三便,便向衆人請命,孤身一人連夜趕來。

文嬰仗着一身輕功,雖然晚走了幾天,反搶在先去那人的前面,只是人未尋到,後才探出鐵、南二人雖在濟南,住處無定,好容易發現蹤跡,待要現身相見,忽然發現二人也得了信息,已定三日之後迴轉,並在無意之中看破賊黨陰謀,於是想好主意,日常尾隨在南曼身後。本準備三日之後賊黨如不發難,再與二人相見,第三夜南曼便中暗算。

將人救出之後,因在事前早有打算,非但看破陰謀,並還遇到一位異人暗中相助,解下好些難題,等到把人引往大王墳,立照預計行事,並將沿途窺探的村童遣散,以免賊黨歸途看破,將來受他的害。

一切停當,最厲害的一個敵人佟金海也自趕到。因在昨夜連受文嬰愚弄,兩次撲空,走了不少冤枉路,次日一早剛和同黨分手,想回千佛山看望,便遇姚、白二賊派人求援,說影無雙共是兩個,現已對面,約在大王墳決一勝負,才知白忙了一夜。先想趕回,二次約那新來能手相助,一則相隔已遠,又聽來人說敵人早已前往相待,事情緊急,再拿話一激,佟賊年還不到五十,力大無窮,洗手之時只有二十多歲,每一想起昔年丟人之事便切齒痛恨,素性剛暴,哪經得起去的人一激,好在所用鐵板鍘雖然重大,外有兩層皮布套,誰也看不出那是兵器,人又生得高大,不用時又可摺疊,圍在胸前,外罩一件寬大皮袍,可以遮掩,近三數日從未離身。聽完大怒,便令那人代請所約幫手匆匆趕來。

剛到林內,甩脫長衣,將鐵板鍘抖直,一聲怒吼,縱往場內,一條黑影已和箭一般凌空飛墜,如非天生神力,眼急手快,敵人上來這一擊便禁不住。

先雖覺着來敵不是尋常,仍未放在心上,剛將手中兵器朝那兩團銀光、一條黑影猛力擋將上去,方想這廝找死,我這一下少說也有七成力,無論掃中哪裡,都是筋斷骨折,否則也非連人打飛不可。哪知心念微動,只一眨眼之間,——兩聲連響過處,火星如雨,四下激射,敵人受這一擋之勢雖連身也未落地便倒縱出去,輕輕落在地上,真力卻不在他以下,又是凌空下擊,加了斤兩,雙方勢子都是又猛又急,當時覺着兩膀發酸,連虎口也被震痛。再看敵人手持一雙形如人手的奇怪兵器,打扮和影無雙一般無二,起初當他至多兩人,不料又多出了一個,看對方雙掌交叉,輕盈盈立在對面,神態安詳,若無其事光景,自己兩柄鐵鍘乃純鋼打就的兵器,又厚又重,一柄已被敵人兵器打碎了拇指大小兩塊,左手一柄竟連鍘刀鋒口也被打缺了半寸來深一小條,才知遇見勁敵,果非易與,不禁大驚,急怒交加中一聲厲吼,二次殺上前去。

文嬰來時早有主意,知道昨日新來的那個賊黨尤爲厲害,另外還有一種原因,不願將其殺死。一看天已不早,羣賊均被制服,佟賊更是情急拼命,死不肯退,正在爲難,忽然想起一計,一面止住鐵笛子不令相助,一面把佟賊引往遠處。佟賊自知不能取勝,反倒激發兇野之性,打算拼命。文嬰百忙中看出後面無人跟來,心想這廝真個不知進退,好歹也要給你吃點苦頭才罷,一面施展輕功,故意引逗,一面看準形勢,乘着佟賊瘋一般橫轉鍘刀攔腰斫來,身往樹後一閃,揚手就是一枝小鋼梭,正打在佟賊手背之上,然後低聲喝令逃走,並還說了幾句。佟賊先還不服,無奈一手已傷,又聽對方這等說法,不禁怒火盡消,反以好言求告,請爲隱瞞。文嬰又說了兩句,佟賊立即狂奔而去,臨行回顧說:"昨日所約能手就要尋來。"話未說完,文嬰笑答:"我都知道,此賊讓他自投羅網,你如再與相見,你那件事我便不管了,還不快走!"佟賊只得把腳一頓,如飛馳去。

文嬰看他走遠,看了看地下腳印和往來道路,先往林內穿上外衣,摘下面具,遙聞二人呼喊,恐被另一強敵掩來聽去,此時還不到除他的時候,許多顧慮,再說事情也非容易,勝敗難料,忙即趕回原處,將鐵、南二人喊住,一同上路。二人聽完大意,佟金海竟似文嬰故意放走,好生奇怪。天已黑了下來,南曼口快心直,向其探詢,文嬰答了兩句,笑道:"此賊雖極兇暴,但有許多長處,方纔所說還有許多要緊的話,和我路上所遇那位異人所說尚未談到。敵人實在厲害,我們雖已改裝,不會被人看出,到底小心爲上,最好回山再說。否則,也等到了前途山野之中,尋好住處,仔細商談。我有一件爲難之事也想請教呢。"

鐵、南二人見晏文嬰現出本來面目之後,比起前兩次相遇還要顯得親熱,暗影中雖看不清她面貌,但那談吐丰神無不好到極點,一口川音更如嬌烏鳴春,好聽已極,與尋常川中土音迥乎不同,處處顯得溫柔爽朗,由不得使人生出親切之感。加上師門淵源,都當她同胞小妹一樣看待。鐵笛子更是心細,早就聽出還有難言之隱,不便出口,否則佟金海本領雖高,動手時曾經眼見,以文嬰的功力,縱不手到成功,至多費上點事也必將其打倒。何況初上場時突然飛墜,凌空一擊,兩下用力均猛,就這一個照面強弱已分,可是雙方拼鬥了一陣,乒乒乓乓打得雖極猛烈熱鬧,始終旗鼓相當,也未見她用什殺手,對方卻是情急拼命,暴跳如雷,她只從容應付,極少回攻,彷彿開頭一擊使對方知道厲害便罷,更不趕盡殺絕。姚、白二老賊一敗,立將敵人引開,並還不讓別人上前相助,越打越遠,終於聲影皆無。後來往尋,又在林中發現血跡,便她自己也說打傷敵手,將其放走。這類強仇大敵照例不能並立,業已穩佔上風,怎又將其放走,實出情理之外,斷定其中必有原因。所說途遇異人也不知是誰,只管一見投機,又是自己人,到底初次相遇,恐內有文章。賊黨人多勢盛,還有兩個能手不曾出面,須防無意之中露了形跡。

現當山中多事之秋,全都忙着回去,果然不應多生枝節,聞言點頭笑諾,並將南曼止住,不令多問。

文嬰本意身邊帶有乾糧,最好照着日前來路由山野雪地之中連夜趕走,蹤跡越隱秘越好。鐵笛子聽她口氣甚是謹秘,惟恐被人看出。本領這高的人如此顧慮,越料不是尋常,或是有什事情恐被賊黨看破,笑說:"這倒無須。文妹每次出手均和我們一樣裝束,戴有面具,人又生得如此秀氣,加以初來濟南才只數日,便我二人在山東一兩年,從未露出本相,賊黨便是和你對面也看不出。文妹再不放心,我們身邊帶有易容丸,形貌當時可以改變。至於今夜食宿之處更不相干,因我二人來此日久,爲了救災,多麼荒僻之處也都走遍,地理最熟,而這沿途村民非但窮苦百姓均是我們好友,便那明白一點的富戶,也有不少感化過來,無論何處均可投宿,只把事前約定的暗號和這一身裡衣稍微露出,非但當我親人看待,真要有什急事,並出全力相助,多麼兇險他們也都不怕。這樣寒天,就是我們不怕路險,宿在山洞野地裡面終有許多不便。黑雕己往前途六十里外相候,當地是一小鄉村,今夜就在那裡住下,談上一陣,各自安眠,反正要睡,由此去往間中相隔又遠,前途難免有事,早晚一樣是走,勞苦我們不怕,何必無故自找苦吃呢?"

南曼也接口道:"此言有理,近來實在天冷,途中再要遇見大風,走起路來更是吃力。我們因要起身,有許多事想要趕完,已忙了四五天,就這樣到處託人還不十分放心,打算山中事完再來查看一次。文妹下山不久,不知明日那條山路如何難走,不養好精神,就有一身功夫也是討厭。以我之見,這等冰天雪地深夜飛馳遇上人反易使其驚疑,這類事我們常時遇見,不足爲奇。此時歸心如箭,無事最好,真有強敵爲難,索性順手除去,反倒省事。我們還是大大方方照常上路,誰還怕他不成?"文嬰一直都似尋思靜聽,一言不發,聽完二人的話,又走了一段,方始從容笑道:"小妹真個糊塗,忘了二位兄姊在此時久,到處都有朋友,又只想到自身的事,不願被人認出,忘了鐵師兄身邊帶有齊伯父的易容丸,老少美醜均可由心改變,也許二位兄姊此時均非本來面目都不一定,一心老想趕出離此百餘里的三陽崗,過了孫莊再作打算,非但忘了這條路冰雪太深,險滑難行,連二位兄姊這幾日來日夜奔馳、難得休息均都不曾想到,這樣再好沒有。小妹這裡路徑不熟,原是一路探詢而來,爲防人知,本就繞了不少的路,此時回去當然越快越好,底下聽鐵師兄作主,只將先說孫莊避過,不讓人發現小妹,以後便無事了。

鐵、南二人才知文嬰前途尚有顧忌,但與自己無關,暗忖:"她所說兩處,一處肢陀起伏,春夏之交林深草密,以前常有強人出沒,去年救災時得到信息,正要抽空尋去爲民除害,尋到當地一看,並未發現賊巢,只在山溝盡頭淺坡竹林之中藏有一座古廟,外表殘破不堪,打掃卻極乾淨,一點不像賊黨巢穴,內裡只有兩個老態龍鍾的老尼姑,年已七八十歲,一個還是殘廢,另一個又是聾子,生活十分清苦。初見面時並將來人誤當強盜,自己也就將計就計設詞探詢,得知賊黨盤踞之地尚在前山一帶,形蹤飄忽,並不一定。上月不知何故,自將所居一所房舍拆光,全數走去,曾往廟中來過兩次,知她師徒年老窮苦,勉強種着幾畝山田,不夠吃的,非但不曾侵害,反賙濟過兩次,自己先看對方神氣不像盜黨,又因賊黨全都騎馬,那廟附近不見絲毫痕跡,來路山口零零星星發現的馬糞均已乾透,所說不似虛假,又向附近山村中探詢,均說這兩個老尼姑還是好幾年前有人人山斫柴,途中相遇,路都走不大動,以後山口一帶有賊,無人敢於深入,也未見他出來。上月強人走後,忽然有人見她師徒互相扶持,似由孫莊那面鎮集上買了一點油鹽,緩步走回,年老力衰,看去十分可憐,只當賊黨已走,也就不再理會。

"孫莊偏在當地西南,相隔只有十六七裡,是個聚族而居的大姓,全莊人了不少,擁有大片山田土地,自家築有一圈小城堡,離莊半里便是鎮集,居民都是他們同族,人多習武。莊主孫尚友慷慨好交,人還規矩,全莊並無大富,但都豐衣足食,莊主便是族長,平日公平交易,不受人欺,也不欺人,遠近各村都喜到他鎮上交易。自己先覺所聞可疑,誤認是個隱蔽本相的土豪惡霸,爲了救災,欲往借糧,到後一看,才知主人連同族中少年均曾得過高明傳授。孫尚友之父年已八旬,更是一位退隱多年的名武師,人頗正直,父子二人在全族中輩分最高,又善管理,綠林中人俱都不敢正眼相看。他和三陽圄那班賊黨雖是各不相犯,平日防備甚嚴。老頭子自從昔年退隱回鄉,便打着均富的主意,立有許多規條,獎勵農商,自耕的田不許私相傳授,又開闢出不少荒地,所以人們日子越過越好。雖然家家小康,內中兩家頗有積蓄,但是全莊不問男女老少,都能吃苦耐勞,極少一人坐吃。平日義氣,又肯濟困扶危,這等難得的人家實在不願擾他,當時悄然而去,對方也未警覺。後來想起這兩處地方都有可疑之處,爲了事忙,無暇及此,加以賊黨已去,一直不曾再來。孫尚友之父雖有可疑,真名也必隱去,就算以前有什惡跡,業已洗手多年,不應再究既往。當此朝代,像他這樣明白事理的人家已是少見,既不打算驚擾,何必多生枝節?事隔一年,早已不在心上,沒想到文嬰忽然提起,並還十分注重,打算避道而行。此女從小便是孤兒,據她所說以前隨師學藝,不曾遠出十里之處,直到去冬師父死後方來尋她大姨,山東更是連來帶去不滿半月,如何會與這兩處可疑之地有了關係?"越想越覺奇怪,見南曼兩次探詢,文嬰均用言語岔開,笑說:"南妹,此時何必多言,前途再談不是一樣?"

文嬰方答:"師兄、南妹不必多疑,早晚總會知道。"猛瞥見前面荒野中有火星一閃,相隔約在十丈以外,文嬰忙即低囑禁聲,跟着把手一比,想要跟蹤掩去。南曼低聲說道:"文妹,休看你本領高強,到底年輕,初涉江湖,你看這裡遍地冰雪寒林,地形險惡,景物荒涼,未了這一段連個人傢俱都沒有,你說那三陽崗地方甚大,有一土溝人口便與附近大林坡相通,我們前月未落雪以前曾經來過,休說夭已二更左右,便是未下雪時,太陽只一偏西便不見有人影,此時如何會有火光?"話未說完,遙望前途寒林掩映中又有火星連閃兩閃,宛如飛星過渡,端的快極。

當日天氣雖好,因在十月底邊,上面雖滿天寒星,下餘卻是一片漆黑,全仗雪光反映,三人又是練就目力才能辨路。這時西北風一陣緊似一陣,天氣也越發酷寒,有時一陣朔風過處,吹得沿途綴滿冰雪的寒林蕭騷亂響,宛如繁金碎玉交鳴如潮。因未戴有面具,只管功力深厚,那被西北風捲來的殘冰碎雪做一大蓬撲向臉上,照樣也是冷得難耐。

如換常人,此時此地早已凍僵倒地,哪裡還能衝風急馳?只爲少年好勝,當着初見的人誰都不肯說出一個冷字。地面崎嶇不平,險滑已極,上來又是越野而行,鐵、南二人以前雖曾往來幾次,那條道路已被積雪掩蔽,先是有心避開,後是看不出來,文嬰更是路生,心中有事,只想避人,專選林木較稀之處穿過,迎風說笑,均未想到走上以前往來那條道路走起來方便得多。及至火光初現,還未覺得那是道路,等到未了兩次發現,方始看出那團火光貼着地面三四尺凌空而駛,其急如飛,晃眼便由側面做一弧形繞向前面,比三人要快得多。心想:"憑我們的腳程輕功常人決追不上,就說冰雪崎嶇,迎風而進,又在互相說笑,遇到風力太大,內中夾着大量冰雪,逼得人氣喘不轉還要側身倒立,風過再走,或是背風倒退而行,比起平日也慢得多,此人和我差不多同一方向,也不應在我們稍一停立觀望之際便被搶向前面。如是仇敵,決非弱者,單運輕功先就比他不過,這高本領的人,下山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豈非奇事?"

正低聲談論間,前途火光又現,相隔雖遠一些,卻比先前慢了不少。鐵笛子首先醒悟,忙即低喝:"此人可疑,並且還是兩個,我已想起他所行之處乃是一條坡道,我們由斜裡穿過只十餘丈便可走上平地。昔年由華家嶺起身時曾見人腳踏雪裡快,坐了雪橇滑雪而馳,真個比飛還快。你看先那一點火光宛如流星過渡,快得出奇,此人腳下定必踏有雪具,半夜三更,飛馳在冰雪山野之中,就非仇敵也非常人。既然相遇,我們沿途說笑,他在後面,下風聽去難免警覺,前途不遠往左一轉便是我所說小村,黑雕就在當地隱藏,必已先到,我們逆風而行,冷還好受,隨風而來的冰雪卻真討厭,快將面具套上,索性追將上去,就是未穿雪具,沒有他快,走上人行道路也好得多。"

文嬰聞言,方一遲疑,遙望前途果是兩點火星,業已會合,彷彿一個正在前途相待,各用火光發出信息,剛一見面火光立隱,更不再見。由斜刺裡趕去至多二三十丈光景,照對方這樣快法,除卻有意相待,蹤跡已泄,想避也避不開,否則決追不上,何況此時,又有一點耽擱,低聲笑諾,自將面具取出套上。那特製皮套加上風鏡越發風雨不透,二次衝風前進,果然容易得多。三人均覺方纔防人看破,未戴面具,白受許多寒風冰雪侵襲,忘了深夜之間怎會有人,結果發現兩人,反要戴上,豈不可笑?南曼開口想說,被文嬰拉手止住,由斜刺裡橫斷過去,路更險滑,中間還隔着一道河溝。三人急於追趕,那兩個持燈飛馳的人過時由一陡崖上面急駛而下,等到發現前途有一深溝,人已快到邊上。總算南曼在前,首先警覺,本領又高,忙將雙腳朝崖口邊上,用力一蹬,施展輕功斜飛而下。鐵、晏二人聞得前面驚呼,也自警覺,一同縱落,飛馳過去才得無事。否則以三人的功力,雖不至於送命,事出意外,走得正急,失足輕傷也所難免。再往前兩三丈便到正路,鐵笛子笑說:"方纔好險。"文嬰接口道:"險倒無關,倒是南姊過時喊了一聲,恐怕已被前面兩人聽去,我們還要仔細一點纔好。"

鐵、南二人均黨文嬰非但本領甚高,別的也必來得,否則這樣美貌的少女,師父決不許其一人下山隨意往來江湖之上。就說女扮男裝,聲音笑貌到底不同,稍微留心的人仍可看出,便她本人也是十分自信,心高好勝,老想人前顯耀。自從上路之後偏是這樣顧忌,彷彿前有大敵,隨時隨地均在戒備,惟恐狹路相逢,被人看破神氣。開頭疑她來路途中吃了人家的虧,雖然逃避得快,未遭毒手,事後想起卻是膽寒。也許敵人力強勢盛,雖有三人合力也非敵手,恨不能趕緊將那難關闖過,纔會這樣謹慎小心。後來仔細查聽她的口氣卻又不像,並非怯敵,偏又怕人看破,實在不解,問她又不肯說,聞言剛把南曼一拉,不令多問,文嬰已自看出,笑道:"二位哥哥姊姊莫當我是真個怕什敵人,這裡面暫時實有說不出的苦楚,到了前途自知底細。我也不會隱瞞,萬一途中遇見可疑人物,還望暫勿動手,由小妹上前問明底細再作道理。我知師兄南姊身邊帶有兩種信號,一是師父特製角哨,一是各式旗花和那燈筒,這兩樣東西由新桃源來時崔師姊曾經交我帶在身旁,以防萬一之用。如其有人將我引開,請不要跟去。來人我也未必相識,如有不測,我將這兩種信號隨便發動,再往應援也不爲遲。照此行事我便可以交待過去,不致違背師恩遺命,負人之託了。"

鐵、南二人一聽,料知此與乃師有關,回憶昔年文嬰之母黑衣女俠晏瑰之妹晏霜娥的身世經歷,便明白了幾分,文嬰從的又是母姓,全都醒悟。這類事對方不說自然不便多問,剛剛同聲笑答:"我們怎會多心,必照文妹所說行事,但是人心險詐,我們強仇大敵又多,請文妹多留點心便了。"文嬰聞言方答:"師兄師姊真好,其實我也不想瞞人,不過暫時還有礙口之處而已。"

話未說完,忽聽來路一株大樹後有人笑說:"人家都走遠了,還不快追!"三人一聽語聲來自下風一面,說得這麼真切,又是一個女子口音,大驚回顧,只見來路林中暗影裡有一黑影,略閃不見,對方動作極快,自己又正向前急馳,一來一去相隔越遠,照那人的身法決難追上,方想,又遇見一個腳程快的,遙往前面又有火星出現,連閃兩閃。

三人聽出身後那人不似懷有惡意,文嬰又想起昨夜所遇異人,越發心急,見鐵、南二人還在遲疑,忙道:"小妹現在想起一事,左右兩難,如其所料不差,仍以見他爲是,否則這位老前輩不會暗中跟來向我提醒。這便是昨夜所遇那位異人的口音,方纔兩點火光定是那兩個該死的賊子,非但不想避他,最好就勢除去,多少也可出口惡氣,請快追吧,能夠追上纔好呢。"

說時遙望前途,火星明滅閃動,這次竟不再隱,只是一前一後相隔頗遠,內中一處並還偏向道旁林野之中,彷彿立定相待神氣。文嬰氣道:"此時我已想起,定是昨夜異人所說那兩個萬惡的狗賊無疑。我真粗心,只願防備孫莊那人看破,忘了這兩賊的外號。

師兄說他腳穿雪具,一點不差,想是我在孫莊露了形藏,不知怎會被他曉得,暗中掩來,尾隨在我們身後。照此情勢,我們蹤跡早被看破,正不知何故,見人之後不敢對面,又自溜走,想不出個道理。這時忽在前面相待,多半誘敵之計。這兩個仇敵雖只昨夜聽說,不曾見過,只知他那本領和現在所用雙地煞、小流星的外號和那一手毒藥暗器,但他父母師長均是兇人,行蹤尤爲詭秘。既然停步相待,必有拿手,我們還要留點神呢。"說時三人業已順坡而下,一路飛馳,看出最前面一點火星似往後面會合,飛馳上一段忽然不見,最近的一點仍在原處閃動,但是前往決非正路,偏在道側,相隔還有七八丈。文嬰因仙人掌又重又大,解開應用比較費事,業早取出,分持手內,包袱斜掛肩上,心情也頗緊張。方說:"這廝毒藥暗器厲害,師兄師姊兵器怎不取出?前面就到,我們走慢一點,天黑路滑,莫要上他的當。"

鐵笛子到底久經大敵,途中留神,看出側面肢陀起伏,不像有什平地,二女幾次想要穿近,由斜刺裡穿過,均被攔住,說:"如非有這一片斜坡,黑地裡我也想它不起。

這一帶原是一片亂葬岡,肢陀最多,決非用武之地,就有埋伏也不應設在那裡,我們並不怕他暗算,只防受他愚弄,等我看準形勢再定。"二女只得罷了,及至趕到當地,和那火星停處已成平行,文嬰又想改道縱去,鐵、南二人剛同走不幾步,南曼方說:"這火光如何不見閃動,與方纔所見不同,莫非人溜了吧?"鐵笛子已將二女攔住,接口笑道:"文妹且慢,我們上了狗賊的當了。此是疑兵之計,人早離開,只爲來路一面林木較多,地勢傾斜,我們走得太急,隔着大片疏林,天又有風,彷彿燈光不住閃動明滅,其實在火光初出現時賊黨業已逃走,有心叫我們多走冤枉路,以防追上。風勢一止,他放在那裡的燈光自然不再閃動,你如不信,無須往看,相隔五六丈我用一個雪團便可打滅,有無賊黨埋伏就知道了。"

二女還在將信將疑,鐵笛子的手法本是百發百中,打得又遠又準,早將地上積雪抓起一團捏緊,搶前兩步猛力擲將過去,火光立被打滅。又連拋擲了兩團,笑罵道:"這廝真個可惡,前面雖無埋伏,路卻險滑已極,還隔着兩條雪溝,他逃也罷,還要巧使我們多費點事,真個可惡。我料這廝也許由大王墳附近便在暗中尾隨了來,照此情勢理應一場惡鬥,不知怎會費了許多事,冒着寒風尾隨奔馳了這一大段,雙方還未對面便自溜走,莫是文妹所說那位前輩異人突然現身將他嚇走了吧?"文嬰想起乃師臨終所交的那張遺囑,早就悲憤填胸,只是不曾露出,聞言雖覺有理,仍不死心,仗着貼身皮衣刀劍不透,只將兩眼風鏡護住便可無害,手中仙人掌又是專防鏢弩之類的利器,正和南曼商量,欲往察看。鐵笛子見她先前怕人看出,忽又如此激昂,知道方纔所料不差,笑說:

"要去都去,看那燈火是否特製也好。"

忽見前面似有火光映照,心疑敵人還有埋伏,恰巧旁邊有一雪堆頗高,縱身上前一看,不禁好笑起來。二女也自趕上。原來前面對頭懸燈之處乃是一株枯樹,禿乾枯枝本來雪積不住,再被狂風一吹,上面積雪多半吹落,下面又是一片凹崖,崖腳空着一大片,點雪俱無,卻有不少枯草,堆在凹中,離開上面深達丈許,土溝甚寬,逃賊的燈便掛在樹上,相隔大遠,雖只見到一點火光,內裡想是油膏所制燈蕊。火力甚強,被雪團打落下去。恰巧墜在下面那片枯草之上,當時引着,燈筒中的油膏也被火燒熔,於是將崖腳未被雪壓的一片枯草全數點燃,崖上下全被照亮,哪有人影!

二女方覺鐵笛子所料不差,忽然遙望天邊似有豆大兩粒火星,又似前後會合,互相閃得一閃更不再見,料知賊已逃遠,這樣黑天雪地決難追上,再用燈筒照見二賊所過之處,均留有兩條雪痕撬印,內中一條正是去往懸燈之處,但是未走迴路,一算途向,與前途準備投宿的黃茅村一在正南、一在西北,略一商計也就拉倒。晏文嬰先未想到平日時刻在念的深仇大敵會在這裡狹路相逢,如其事前得知,稍微留意,便不致被他滑脫。

再一想起昨夜那位前輩異人曾說,雙地煞、小流星就要尋你,殺母之仇遇時不可放過,更要留神狗男女的兇毒,不與鐵、南二人相見同行同止不可上路之言,一時疏忽,只顧防那另外兩人,意將此事忘個乾淨。從來機警仔細,竟會這樣粗心大意,越想越恨,無奈仇敵業已逃遠,爲了天黑路滑,走了半夜才只四五十里,彼此都有一點飢渴,就是不尋宿處,也要覓地飲食。鐵、南二人看出她悶悶不樂,再一勸解也就罷了。

鐵笛子隨將燈筒取出,朝西南方空中亮了幾亮。文嬰知是招呼黑雕的信號,忙說:

"聽大姨說,此雕天山特產,從小便經恩師和師兄師姊豢養訓練,非但猛惡靈警,目力更強,能在黑暗之中察看地上動靜,更能隱身高空暗雲之中,連經許多時刻飛翔不倦。

我們雖與狗男女去向相反,相隔並不甚遠,此雕空中飛行晃眼追上,它又深通靈性,能夠分辨敵人,師兄可否將它喊下,請它代小妹察看仇人蹤跡麼?"鐵、南二人笑道:

"我們心意也是如此。可惜二賊去路相反,天又大黑,不知是否藏起。只要前途沒有二賊藏身之處,此雕必能尋見。"

三人正說之間,遙聞空中起了極輕微的異聲,南曼笑說:"大黑來了。"文嬰擡頭一看,西南方高空中似有兩點金星同時隱現,南曼業已搶過鐵笛子手中燈筒朝那金星來路晃了兩晃,異聲立止,緊跟着星光也自隱去,方想,此是雕的雙目,聽說此鳥金眼電射,約有小酒杯大小,夜間更亮,老遠都能望見,此時相隔越近,飛得又快,如何反看不出?猛瞥見南曼一聲低哨,縱身一躍兩丈搶上前去,同時目光到處,一片黑雲已由暗影中自空飛墜,正朝南曼當頭壓下,跟着又聽一聲低嘯,與方纔所聞異聲相同,知已降落,忙和鐵笛子趕將過去。還未近前,忽見兩團金光遠射數尺,正對自己一面,地上立現兩團亮光,同時看出南曼左膀叉腰而立,那隻半人多高的金眼大黑雕正停在她時環之上,南曼手伸腰間糧袋之中,正將方纔向鐵笛子討去的乾肉塊取出,拋向雕的口裡。見面一問,才知那雕靈警非常,因其身形高大,飛將起來兩翅橫寬,長達丈許,知道主人不願它驚人耳目,又恐無意之中受了仇敵獵人的暗算侵害,目光又強,所以飛行起來,除卻現身應敵,全部高升雲空。就是夜間接到主人信號,由空降落,老遠望見翔空飛來,快要臨近,也是先作低嘯,然後看準地方,雙目微閉,將目光隱去,方始和箭一般,兩翼一收,朝着主人這面飛投下來。

自從鐵、南二俠二次下山帶它出來,五六年內常人誰也不曾見到它的真相,也尋不到它的蹤跡。鐵、南二人所發信號又是附近有敵的表示,所以來得更是隱秘神速。文嬰先雖聽說,還不知道如此靈巧,見它顧盼之間那麼威猛,對這兩個主人固是親熱已極,便是自己和它才只第一次對面,也是那麼馴善,試探着稍微撫摸它的毛羽,竟將雕頭伸出,朝自己胸前挨蹭,表示親熱。及至討了兩塊肉去餵它,也是先用它那鐵嘴的尖噙去,到了口裡方始仰頭大嚼,輕得使人無覺。那兩條短腿真和小樹幹一樣,又粗又壯,握將上去其堅如鐵。兩隻鋼爪比人手還大得多,伸手一試爪尖鋒利如鉤。這時輕輕虛抓在主人時彎之上,動作之間仔細已極,彷彿惟恐傷人神氣,不由又驚又愛,讚不絕口,笑問二人:"見了別的同伴是否如此?我和它初次相見,這樣威猛之物怎會這樣親熱馴善?"

南曼見她拿着燈筒照了又照,處處顯得天真稚氣,笑答:"文妹,你只當是此時初見,哪知這東西心靈眼尖,當你日裡動手時它早看出你的來歷,你又戴了面具,拿了仙人掌,當然一見而知是我們的至好姊妹,你又那麼愛它,自更和你親熱了。"說時,那雕已將肉塊吃了不少。鐵笛子笑說:"你那一袋於糧,昨夜南妹業已失去,且到前面爲你想法,或是把我們的於糧分些與你。方纔還有兩個敵人要你去查探呢。"說罷朝着西北方打了一陣手勢,又指了兩指,南曼左膀一擡,那雕立時就勢騰起一丈多高,方將兩翅展開,略一閃動,便自沖霄而起,晃眼直上高空,方始露出兩點豆大星光。文嬰估計離地已高,正在連聲奪取贊,那兩點星光忽然由大而小,再一轉眼便自不見。初飛起時滿地風聲,扇得附近一株大樹上面的冰雪嘩嘩亂響,所有枝柯一齊震撼,殘冰碎雪飛舞如雨,聲勢甚是驚人,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

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八 雪夜惡鬥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二 有翅膀的異人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二 有翅膀的異人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八 雪夜惡鬥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二 有翅膀的異人五 警告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五 警告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八 雪夜惡鬥二 有翅膀的異人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七 深夜神鵰二 有翅膀的異人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二三 傷惡鳥 賀小俠初鬥白蟾劍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二 有翅膀的異人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二 有翅膀的異人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十九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五 警告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二一 森林中的骷髏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六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二 有翅膀的異人四 密室窗外的笑聲二 有翅膀的異人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十四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七 深夜神鵰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二 有翅膀的異人七 深夜神鵰七 深夜神鵰二 有翅膀的異人六 迎面打來的飛刀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三 前路驚心 深宵飛鐵羽 村家投宿 沉睡失英娃十八 幽崖明遠火 異教警連山二二 毒火散如煙 一擊功成霹靂子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一 四野哀鴻 救兇災突來怪客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八 雪夜惡鬥十五 盜鐵杖 奇俠戲兇僧二一 森林中的骷髏九 鬥羣賊 翼人會空空五 警告十二 深宵翔鐵羽 雪夜見飛星二十 毒刺鑽身 鎖筋縮骨 斜陽衰草 遇怪驚奇十七 敲破鐵木魚 五十年臥薪嚐膽七 深夜神鵰二 有翅膀的異人三 白泉居的窮苦酒客十 鐵羽凌霄 冰丸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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