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錯愕,答非所問,他想要說什麼?“什麼意思?因爲這血玉鐲子嗎?你能知曉我的想法,心意所通?”清澄揚起手裡的血紅色鐲子,背脊發麻。
神情變幻巧妙,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神情窘迫又慍怒,糾結又矛盾。
窘迫是因爲她時不時的回想起他,還經常自我安慰,一隻鬼而已,不要在乎。之前落水他沒來,清澄有些失望。那她當時的心境也被他知曉了嗎?
慍怒自然是被窺探了心思,惱羞成怒。清澄惱恨,爲什麼一遇到他,她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男人欣賞着清澄變幻的神色,薄脣微勾,似笑非笑。“走吧。”
聽到他低沉的嗓音,清澄不懂,“走去哪裡?”話音還沒落,男人動作迅速,一把拉起清澄的手,輕抿雙脣。
清澄一看又要穿牆而過嗎?她不要再試第二次。叫喊着讓他放手。
驀地臉就要撞上去了,沒有想象中的疼痛,眼前開闊,只一秒的時間便出了陰暗的大牢。她身子一怔,狐疑的看着旁邊的男人,期待他給她一個合理解釋。
“第二次,你不信本尊。”男人語氣冷漠,神情不悅。
第二次,那第一次是什麼時候?清澄突然想起來了,第一次他要牽她手入地獄,她遲疑時被四周突然出現的鬼驚嚇。想到這裡,清澄完全明白了。
第一次穿牆而過時,她惴惴不安不相信他,於是他竟然報復她,直接一頭讓她撞到牆上。
他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小心眼,愛報復?他在陰間是王者一般的存在,誰都對他俯首稱臣,唯命是從,絕對信任。而她剛纔表現出的惶恐,恰巧表現出對他能力的懷疑和不信任。他性子又高傲冷漠,定會慍怒不悅。
清澄茅塞頓開,想通了。可是她又陷入一種困惑中。她爲何對他那麼瞭解,爲何在乎他的心情?這種感覺很奇怪,她決定不說話,等他開口。
兩人就這麼靜默不語,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勢均力敵,都在互相試探。
清澄很想開口,但還是忍住了。他們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感覺很奇怪,想要靠近卻又離得那麼遠。
突然旁邊的他就消失不見了,清澄下意識的驚呼一聲,想要開口叫他,又無奈閉上嘴,因爲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忽然他又出現了,而且兩人捱得很近。清澄面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張放大的俊臉,一雙深邃的眸子如暗夜裡的星辰,惑人不自知。他眉骨疊巒,神色冷峻,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卻讓清澄神智有一瞬間的混亂,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的盯着他深刻冷峻的臉龐。
一會消失一會出現,讓清澄的心一上一下,有驚喜也有驚嚇,好似過了很漫長的時刻。
“你要做什麼?”清澄底氣不足的問道。
只見眼前的男人微微勾起脣角,弧度優美,步步靠近,幾乎都要將清澄擁入懷中了。
清澄的心跳動不停,難不成惹惱他的後果就是被吃掉嗎?
“有隻臭蟲。”他忽然開口,表現得雲淡風輕,但眸底卻噙着笑意。
清澄又是錯愕,爲什麼她總是跟不上他的節奏?
“自己看。”男人手指掐着蟲子直接放到清澄手裡,整瑕以待清澄接下來的反應。
清澄看着手心裡蠕動的蟲子,還沾染可疑的血肉。她趕緊將蟲子扔掉,用手帕死命的擦手。她太丟臉了,那蟲子怎麼會跑到她的頭上,偏偏還被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發現了。虧她剛纔還以爲他要做什麼曖昧的舉動?
一旁男人黑瞳微張,如漩渦,眸底含笑,眼眸裡倒映着清澄的模樣。她心裡所想,只要他想知道便可知曉。
“竟然是屍蟲,應該是在大牢裡沾上的。謝謝。”清澄有些嫌惡的看着那屍蟲,索性一腳踩死。屍蟲滋生於死屍身體內,在內進進出出,啃噬屍體,浸泡在血水裡,翻轉於腐爛的肉中。
男人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透過她總能看到前世種種。以前的她也不害怕噁心的蟲子,和其他女子總是不同的。前世光影重疊,回幕輾轉。
清澄收拾好了,不經意回眸,就看到他正靜靜盯着她,眼神專注而認真,還有些不知名的意味,是懷念?
清澄有些尷尬,撇過眸子,她剛纔的動作的確有些粗魯,不像個溫婉的女子。可她確實見識過太多醜陋噁心的場面,並不會害怕。
冷風輕輕地吹,坐在高高的山頂上,可以俯瞰整個聖都。街頭偶有燭火搖曳。皇宮宏偉的建築,高高的樓臺,在夜裡依然清晰可見。
“陰遲寒。”驀地他突然說話,淡漠的口吻,低沉的聲線,充滿磁性。
清澄回眸看他,“什麼意思?”
他兩鬢間漆黑如墨的髮絲飄揚,在夜空裡劃出一抹弧度。冷峻的側臉,淡漠的眉宇。
“本尊之名。”他冷冷地說道。
清澄完全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就說這個了?跟他在一起,他總是掌握主動權牽着她走。
“陰遲寒,你的名字?爲何此前不告知於我?”清澄坦率直接詢問。
他深邃的眼眸如寒冰,語氣陰沉得可怕。“陰間的鬼都不允許有前世的記憶,鬼差亦然。人死絕憶生前事,徒增前世孽債。”
清澄能夠感受到他周身越來越冰冷的氣息,令人膽顫,威壓席來。他心裡藏着許多的秘密,不輕易透露。
“陰間只有鬼帝有前世記憶嗎?那閻羅王呢?”清澄好奇,活人總是好奇探究死後的事,因爲那是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陰遲寒不置可否,看向清澄的眼眸有些凝重。“與身份無關。”
清澄繼續追問,“那你說得就不合理,陰間有多少鬼魂執念於前世事,希望投胎後有前世記憶,找尋前世愛人,彌補前世遺憾。爲何只有鬼帝一人有前世記憶呢?難道不是身份原因?”
清澄的意思很簡單,很多鬼魂都要記住前世事,他們的執念不比鬼帝差,可爲何只有鬼帝一人有前世記憶呢?面上看就是身份懸殊。
陰遲寒冷漠的看着清澄,神情倨傲,“你可以試着死死看。”
他說這句話時一本正經,非常嚴肅。讓清澄想要發怒又覺得不妥。聽他冰冷的口氣,不像是在開玩笑。生死本就是極端,她一活人無論如何都體會不到。
“擁有前世記憶要交換代價,即使交換了也不會成功,下場是魂飛魄散。”他思慮了很久,才沉聲說道。
清澄聽了他的話有些惶恐,甚至感到殘忍。魂飛魄散,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你也交換過?”清澄低聲詢問,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有些窺探別人心思。
陰遲寒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單獨時,你才能叫本尊之名。”
清澄點點頭,表示同意。看來他是不想回答了。那清澄也不繼續追問。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春寒料峭,人如其名。”清澄爲了緩和氣氛,研究起他的名字來了。
聽到清澄說出詩句時,陰遲寒眼眸閃過一絲異樣,沒有應答。陰遲寒,並非他前世的名字。他前世的名字只存於史書,後世不敢輕易提之。
“鬼帝親臨,有何要事?之前情兒還說你有要事在身,日理萬機。”清澄可不認爲他陰間一鬼帝,會有閒情逸致來陽間走一遭。
陰遲寒輕皺眉頭,“情兒?”
“就是無情,她喜歡別人這樣叫她。”清澄好心解釋,卻換來陰遲寒的怒氣。
“放肆。”陰遲寒不滿無情的作爲。
清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有那麼在意嗎?
過了好半響,陰遲寒才冷聲說道,“陰間丟了煉魂石,追查至此。煉魂石正處皇宮。”
“煉魂石是什麼?”清澄不知陰遲寒爲何突然跟她說陰間的事,預感不好。
“淨厲魂,煉生魂,乃陰間寶物,不可或缺。”陰遲寒簡單掠過,沒有特別強調煉魂石的作用。
“厲魂應是厲鬼,生魂是什麼?”清澄饒有興趣,好奇詢問。
“活人魂魄。”陰遲寒不輕不重的說道,看不出情緒。
“這麼看來煉魂石是寶物也可能是兇器,淨化厲魂,活抽生魂。爲何跟我說這件事情?”清澄謹慎的問道,探究着陰遲寒的目的。
陰遲寒垂眸沉思,冷聲說道。“該是你回報本尊的時候了。”
“你要我幫忙?我只是一介凡人,雖一直記掛你多次救我的恩情,但此事不能如此貿然。我現在自身難保,難脫牢獄之災,哪有能力幫你?再者不是還有無情絕念嗎?他們法力高強,勝算更大。”
清澄認真解釋,條理清晰,從各個方面分析。
陰遲寒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總有一萬個理由不想幫忙。記憶中也有這麼一幕。與她初識,她也是這般謹慎,生怕惹禍上身,避之不及。
清澄說了那麼多話,陰遲寒只冷冷的飄來一句,“虛僞。”
清澄一愣,思索了好一會,才無奈地說道,“煉魂石在皇宮,你莫不是要我進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