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因爲戰亂喪失家園的人不計其數。南方叛亂軍逐漸北上,從南到北,流離失所的人越來越多。
秦非凡隱隱感覺到,這場內亂將是大齊歷史上最大的一次。
至今爲止,她沒有接到父親的書信,更沒有聽說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南方叛亂軍像是一夜之間席捲了整個大齊王朝。
宗政離對她說南方叛亂軍的時候,秦非凡只覺得很遙遠。但現在堂下跪着的人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難民。
這一點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本官。你們爲了什麼來到這裡,你父親又是因爲什麼原因被殺的。一定要如實回答,從頭到來,若有半句虛言,本官決不輕饒。”秦非凡皺着眉頭,看着抽泣不停的小喜,隱隱感覺到這天下似乎要變了。
“是,大人。”小喜抽泣了幾聲,繼續說道,“從今年一開春開始,南方地區就大旱,從春天到現在一滴雨都沒下,土地乾涸,顆粒無收。朝廷分發的糧食遲遲沒有下來,餓殍遍地,百姓們吃水都成爲困難。很多人加入了起義軍。我與父親相依爲命,父親帶着我千里迢迢逃難來到清水縣,沒想到在剛剛到達清水縣的親戚家才短短三天,父親便喪命了。嗚嗚嗚……”
聽着年輕女子的哭泣聲,秦非凡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父親是怎麼死的?你是怎麼發現你父親死的?”
“回大人。”小喜擦了擦眼淚,“是昨天清晨,我們投奔的遠房嬸嬸去我家找我,說要教給我幾個花樣子。”
“你家?”秦非凡問道。
“是這樣的,大人。”小喜說道,“民女隨父親來到清水縣之後,找到了遠房的叔父。遠房的叔父幫我們租下了一個小院子,這才暫時安定下來。”
“那除了你這叔父之外,你們可還接觸過別的人?”秦非凡問道。
“沒有了。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小院子還是我叔父幫我們租的。因爲父親有些手藝,能做一些木匠活,正打算着買些傢什重操舊業。只是父親還沒來得及外出購買便已經身亡了。”
“你繼續說,你到了你遠房嬸子家之後發生了什麼?”秦非凡問道。
“民女被遠房嬸子拉出去之後,父親就打算出去買些傢什。我到了嬸子家之後沒多久,叔父家的鄰居胖嬸來串門。當時嬸子並沒有什麼鞋樣子,我也不好細問。她拉着我說了一些家長裡短的話,問了好些問題,我都一一回答了。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嬸子再三留飯,民女想到父親獨自在家,便再三拒絕了,告別了嬸子和胖嬸回到家裡。”
“家裡靜悄悄的,父親並不在院子裡。民女以爲父親累了,便也沒有在意。做好了飯之後,我將飯菜端到父親房間裡,敲了好半天的門,裡面並沒有人迴應,我以爲父親出門買傢什去了,也沒怎麼在意。這樣一直等到傍晚,父親也沒有回來,我隱隱感覺到不安,便找了鄰居阿牛將門撞開。這才發現父親躺在牀上,已經……已經身亡多時了……”
“哦?”秦非凡微微皺眉,“你剛纔不是說過,除了你遠房叔父夫婦並沒有接觸到其他人嗎?”
“阿牛就住在我們租的小院子的對面,我們搬家的時候他幫過忙,以後再沒見過。民女着急了才請了阿牛幫忙……”小喜低着頭說道。
“是這樣啊。”秦非凡微微皺着眉頭,這起案子看起來很簡單,因爲死者是外鄉人,死者生前接觸的人很少,只有女兒小喜,小喜的遠方叔父嬸子,還有阿牛。只有這四個人而已。
女兒小喜是最沒有嫌疑的人。秦非凡能從小喜的哭聲中分辨出來是真哭還是假哭,小喜的哭聲的確是悲傷欲絕的。
只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子,卻還能如此鎮定地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小喜也不是個普通女人。
秦非凡這樣想的時候,似乎忘記了自己才僅僅比小喜大兩歲而已。
“仵作何在?”秦非凡問道。
“在。”仵作作揖行禮,“回大人,草民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死者是被利器割斷了脖子而死,從傷口的形狀來看,利器應該是鐮刀一類的東西。”
“鐮刀?”秦非凡微微一愣,現在是秋收時節,正是用得到鐮刀的時候,如果鐮刀是作案工具的話,倒也能說得過去。
“李捕頭,現場情況怎麼樣?”秦非凡問道。
“回大人,死者房間裡亂糟糟一片,包袱被解開,換洗的衣物還在,但貴重物品不見了。”李捕頭說道。
“小喜,你不要害怕。”秦非凡將聲音放輕柔,“你與你父親租下小院子時,租金是多少銀子?”
“民女記得是五兩銀子一年,當時父親從包袱裡拿出銀兩的時候,叔父也是在場的。因爲那銀子是由叔父交給房東的。父親喝酒愛糊塗,爲人又大大咧咧的,所以房契還在民女這裡呢。”小喜說道。
“是這樣啊。”秦非凡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心中大概有了計較。
“李捕頭,你派人將死者鄰居還有小喜遠方叔父家裡的鐮刀都收上來。記得,是全部收上來,如果敢有隱瞞,以欺詐罪抓入牢房。”秦非凡說道,“讓他們每個人都在自己鐮刀上寫上名字。”
“是。”李捕頭領命之後,帶着幾個衙役離去。
“敢問大人爲何要將鐮刀收上來?”魏本元有些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曬鐮刀了。”秦非凡說道,“天氣這麼好,將他們的鐮刀拿出來曬曬,說不定就能求來一場雨呢。”
“用鐮刀來求雨?”魏本元有些不解。
因爲公堂之上需要安靜,魏本元雖然滿腹疑惑,卻也不好再問秦非凡爲何要曬鐮刀,只能耐心等待着。
公堂之外的好事者將縣衙圍得水泄不通,接連兩件殺人案件,在小小的清水縣已經引起了波瀾,尤其是南方起義軍的陰影已經蔓延到了清水縣這樣的小縣城。
秦非凡對南方起義軍的事情非常在意,這起義軍利用天災人禍,這纔在短短時間內便發展成一支龐大的隊伍。
至於小喜說過的的,朝廷分發的糧食遲遲未曾到達,餓殍遍地。秦非凡只覺得渾身發冷,當今皇帝並不昏庸,他雖然摳門了一點,在國家大事上卻非常大方,尤其是這種災難,他是絕對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但是,糧餉卻一直沒有達到百姓手裡,這中間出現了多大的差錯,皇帝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如果皇帝都沒法解決的話,那說明叛亂軍中已經有了朝廷官員。
如果這樣的話,宗政離回到軍營除了防止暴動之外,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調查叛亂軍的首領身份。
秦非凡的直覺告訴她,這次的叛亂軍絕對不是以前那樣的烏合之衆,而是有組織有實力的有權利有背景的人。
宗政離回到軍營,恐怕也是爲了防止一直虎視眈眈的蒙越國與叛亂軍相互勾結吧。
如果蒙越國與叛亂軍相互勾結,沉默了多年的天穆侯也蠢蠢欲動,到時候大齊王朝三面受敵,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怕是要來了。
想到這裡,秦非凡只覺得手心裡冒冷汗。
父親的來信中一直沒有提到南方的叛亂軍,卻在書信中提到了三年前那場大火。
三年前,皇宮永安殿發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那場火災將永安殿全部燒燬,還差點燒死太子。
那場大火之後,先皇留下的墨玉卷軸神秘失蹤。
在來信中,父親提到墨玉卷軸。墨玉卷軸是皇家專用的記載秘密或者大事件的卷宗。分爲赤玉卷軸,墨玉卷軸,藍玉卷軸三種類型。墨玉卷軸中記載的都是皇家不爲人知的秘密。
父親來信上說,墨玉卷軸的秘密如果被公開,將會是顛覆天下的秘密。
秦非凡皺着眉頭,下意識將墨玉卷軸和南方叛亂軍聯繫在一起。隱隱約約中,她感覺到一種非常奇怪的不安,那種不安,是來自宗政離的。
記得剛來清水縣的時候,宗政離受到白夜叉的攻擊,白夜叉是刺客集團,只要有足夠的錢,沒有他們殺不了的人。如果不是白夜叉突然改變主意,當時她和宗政離一個都逃不了。
那時候白夜叉曾經說過,有人花了一百萬兩銀子買了宗政離這條命。
敢對宗政離出手的人,和南方叛亂軍大概是一個人吧。
正在秦非凡胡思亂想的時候,李捕頭已經帶着許多人的鐮刀回來了。
“大人,小人將鐮刀和鐮刀的主人一起帶過來了。”李捕頭說道。
秦非凡滿意地點點頭,經過這幾個月的磨合,清水縣這批衙役早已經不是以前那種懶懶散散,仗勢欺人的雜兵了。
在冷十四的訓練下,他們都有些拳腳功夫,更是訓練有序,尤其是李捕頭,竟非常有破案天賦。
“好了,李捕頭,將鐮刀放在衙門外面,將圍觀的人請到遠處。我們等着看一場好戲。”秦非凡站起來,因爲站的有些猛,她感覺到身體有些搖晃,嘔吐的感覺襲來。
“蜜餞。”百里牧將蜜餞遞給秦非凡,“你的身體正在召喚蜜餞。
”
“喂喂,你說,等到我將拖油瓶生出來的時候,會不會對這種蜜餞上癮?百里先生,這到底是不是讓人上癮的藥丸啊?”秦非凡苦着臉說道。
“必然不是。”百里牧翻了翻白眼,“我好歹也是個大夫,怎麼會做出那麼缺德的事情呢。”
“大人,已經擺好了。”李捕頭擦了擦汗,對秦非凡說道。
“魏大人,我們走吧。”秦非凡在百里牧的攙扶下走到縣衙外面,看到圍觀的人羣,心中有些好笑。
消息都是被這些好事者給傳播出去的,一傳十,十傳百,這纔有了她神斷的名號。這個名號,其實是她父親賜予她的。
這個曬鐮刀也是在父親的記載中存在的。
“這鐮刀上都刻上了主人的名字。讓他們簽字確認。”秦非凡說着,又吩咐冷十四去抓一些蒼蠅來。
冷十四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非常難看,他強忍住噁心的感覺,冷冷地開口,“你的趣味真是很特別。”
“有麼?”秦非凡摸了摸鼻子,“爲了破案,不擇手段。”
“這對十四來說很簡單吧。”秦非凡訕訕笑了兩聲說道。
“那是自然。”冷十四挑了挑眉,“滿足你的惡趣味。”
他說完這句話,轉頭離去,留給秦非凡一個帥氣十足的背影。
“這十四什麼時候學會耍帥了。”秦非凡摸了摸鼻子,看着冷十四的背影,“還學會開玩笑了。十四真是可靠的男人。”
過了盞茶功夫,冷十四便抓來了不少蒼蠅,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蒼蠅,秦非凡有些想吐。
“好了,將蒼蠅放開吧。”秦非凡說着,將臉撇到一遍。
冷十四將蒼蠅放開之後,蒼蠅嗡嗡的到處亂飛,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驅趕到眼前的蒼蠅。
那些蒼蠅到處亂飛,過了片刻之後,逐漸落在其中一把鐮刀上面。
那些鐮刀都很光滑閃亮,但蒼蠅卻獨獨叮着其中一把看起來最乾淨,也是最鋒利的一把。
“你們看,蒼蠅都停在一把鐮刀上了。”人羣中發出一聲驚呼,“天哪,越來越多的蒼蠅聚過去了。”
“是啊,爲什麼蒼蠅偏偏要叮着那把鐮刀?”
“太奇怪了。”
“這把鐮刀是誰的?”秦非凡突然大聲說道。
李捕頭上前驅散蒼蠅,拿起那把鐮刀,看着上面寫着鄭大的名字。
“回大人,這把鐮刀是鄭大的。”他拱手說道。
“鄭大何在?”秦非凡呵斥道。
“在,草民在。”那鄭大子賊眉鼠眼,聽到秦非凡叫他的名字,慌忙跪下來行禮。
“這把鐮刀是你的嗎?”秦非凡問道。
“不錯,這把鐮刀的確是小人的。”鄭大臉上冒出些許冷汗。
“哦。”秦非凡轉向小喜,“你可認識這個人?”
小喜點點頭,“正是民女遠房叔父。”
“這樣的話,案件已經真相大白了。”秦非凡說着,人羣中發出一陣陣喧譁聲和疑問聲。
“兇手就是你的遠房叔父鄭大!”秦非凡語氣堅定地說道。
“叔父?怎麼可能?”小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秦非凡,“大人,不會搞錯了吧?”
“是啊,草民冤枉啊。”
“請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人羣中發出各種不同的聲音,一時間,縣衙門口喧譁不止。
魏本元也是莫名其妙的,他看着秦非凡胸有成竹的樣子,千萬個疑問想要詢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這個案件,他到現在還稀裡糊塗的。
“安靜一下。”秦非凡用上內力將聲音擴散,“我來解釋一下,爲什麼這麼多蒼蠅不叮其他的鐮刀,卻唯獨落在最後一把鐮刀上面。”
“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鄭大跪在地上,汗水嘩嘩往下流。
“冤枉?你還不承認嗎?”秦非凡冷笑道,“你仔細看看,爲什麼蒼蠅不叮別的鐮刀,卻獨獨叮你的?”
“那是因爲你用鐮刀殺人之後,雖然清洗乾淨了,但血腥氣味猶在。蒼蠅如此聚集在你的鐮刀旁邊,你還想抵賴嗎?”秦非凡厲聲問道。
“蒼蠅的嗅覺非常靈敏,尤其是血腥味道。蒼蠅嗜血並喜歡聚集在腥臭的地方,你自以爲將血跡清洗乾淨了就沒事了,但你的惡行卻瞞不過蒼蠅。鄭大,你還不承認嗎?”秦非凡呵斥道,“在租房子的時候,死者不小心將錢財外露,你見到如此多的錢財起了歹心。你與妻子商議,一大早便將小喜拉走,你則趁機將死者殺害。”
“冤枉啊,草民冤枉啊。”鄭大聽到秦非凡的話,身子在顫抖。
“小喜再三推脫你妻子的留飯。我想,如果小喜吃了你妻子的留飯的話,現在可能已經成了你的人了吧?”秦非凡冷哼了一聲,“你原本以爲殺害小喜父親,既可以得到錢財,又能與昏迷的小喜生米煮成熟飯,讓小喜給你做小。只可惜,小喜再三推辭了你妻子的留飯,好巧不巧的是,胖嬸一直在場,你們想要用蠻力控制住小喜的想法也破滅了。”
“你們原本想法設法哄騙小喜草草將父親埋了,將小喜帶到你們家裡,再找機會佔有小喜。反正是一個外鄉人,又是小女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一定會找你們商量,也很容易被你們控制。卻沒想到的是,小喜並沒有被嚇昏,也沒有求助你們,而是叫了鄰居阿牛來,將父親之死狀告到縣衙。”秦非凡淡淡地說道,“鄭大,我說得對嗎?”
“哎呀,怪不得我昨日去找鄭大娘子的時候,她一臉不情願,話裡話外是想將我攆走。我當時沒想太多,原來是要做這等壞事啊。真是喪盡天良!”人羣中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扯着大嗓門說道。
“你昨天見到的胖嬸是這位胖嬸嗎?”秦非凡問向小喜。
小喜像是被嚇呆了,她呆滯地點點頭,看着跪在地上的鄭大,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鄭大,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秦非凡厲聲說道,“你垂涎小喜美色,想要將小喜據爲己有。又貪圖小喜父親的錢財,纔想了這麼一個一石二鳥的殺人計劃。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可還要狡辯?”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鄭大匍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溼透了,“僅憑一把鐮刀,大人如何斷定草民便是兇手?冤枉啊……”
“還想狡辯?”秦非凡冷笑一聲,“李捕頭,馬上帶人給本官去鄭大家搜,翻個底朝天也要將小喜父女的錢財給本官找出來。如果鄭大娘子不配合,李捕頭,本官允許你用刑。不管什麼刑法都可以用,只要不死就行。”
“大人……”鄭大聽到秦非凡嚴厲的聲音,身子嚇得顫抖,“草民……草民……”
“還要喊冤嗎?”秦非凡說道,“放心,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
“來人,將鄭大收監,我們回到公堂之上,等李捕頭回來。”秦非凡說道。
魏本元擦了擦冷汗,感覺到秦非凡的威壓,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那種恐懼,是從內心深處的恐懼,那種極致的威壓感,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過了一刻鐘,李捕頭帶着一包銀子和貴重物品來到公堂之上。
“回大人,那鄭大娘子已經被嚇傻了,老老實實將東西全都交出來了。”李捕頭說道。
“做得好,李捕頭。”秦非凡稱讚一番,將目光轉向小喜。
“小喜,你可認得這些東西?”
“草民……草民……”鄭大被嚇尿了褲子,“草民本來沒想要殺死他的,草民只是跟他提親,讓他把小喜給我做小……可是他不同意……”那鄭大斷斷續續地說着,“所以,草民才起了歹心……草民……”
“已經真相大白了。”秦非凡看着痛哭流涕的小喜,“等結案之後你便將這些錢財領回去吧。”
“大人……謝大人……”小喜磕了三個響頭,“大人大恩大德,民女沒齒難忘。”
“來人,將鄭大和鄭大妻子關入死牢,等候複審。”魏本元拍了一聲驚堂木,衙役們發出一聲響徹縣衙的威武聲,衆人發出陣陣叫好聲。
“終於結束了。”秦非凡有些累,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着目瞪口呆的百里牧微微一笑,“第一次見到本官審案,是不是覺得特別神奇。”
“是啊,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審案方法。我似乎看到了神斷秦中澤之名,怪道世人稱讚秦中澤爲天下第一神斷,如此能力,果然神鬼莫及。”
“我自小看父親記載的案件,種種案件都有記載。倒真是撿了大便宜。”秦非凡笑着,“破案這種東西,真的會上癮的。”
“是麼?”百里牧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魏大人,今天還有沒有案子了?”秦非凡打了個哈欠,見縣衙外面圍觀的人都逐漸散去,一股睏意涌上來。
“卷宗上的還有一個命案,只是當事人好像並沒有到。如果不到的話,今天已經沒有案子了……”
“咚咚咚……”
魏本元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外面有擊鼓聲。
“回大人,有人擊鼓鳴冤。”衙役跪在地上彙報。
“是何人?”魏本元向着外面望去,只見外面站了好多人,這些人穿着考究,非富即貴。
“是清水縣最有錢的幾位員外,他們來幹什麼?”魏本元皺着眉頭,下意識地看向秦非凡。
秦非凡挑了挑眉毛,“這些鄉紳扎堆來告狀嗎?”
“下官也不太清楚。”魏本元說着,一拍驚堂木,伴隨着一聲響亮的威武,十幾個鄉紳共同走了進來。
“學生叩見秦大人,魏大人。”他們整齊地行禮道。
“諸位請起。”魏本元說着,那些鄉紳們紛紛站起來。
在大齊王朝,沒有官職或者沒有頭銜的人到了大堂之上需要跪拜,但有秀才之名則可以站着聽審訊。
這些鄉紳中大部分是秀才,甚至還有小部分有小官職在身。
“諸位到來,所爲何事?有何冤情?”魏本元問道。
“請大人爲學生做主。”帶頭的鄉紳情緒激動,“學生家略有薄產,但最近卻發現貴重物品頻頻被盜。前些日子被盜的東西還沒被追回來,那梨花盜反而變本加厲了。”
“不錯,不錯,學生家也被盜了。”
“學生家也是。”
那些鄉紳一句一句附和着,十幾個鄉紳中,家裡都發生了盜竊案件,那盜竊案件的罪魁禍首便是梨花盜。
前段日子猖獗的梨花盜,只是沉寂了一段時間,如今又出來作案。盜竊手法與以前如出一轍,盜竊之後留下一朵梨花,人稱梨花盜。
“大人,請務必爲我們做主,那梨花盜太過猖獗了。”一個鄉紳說道,“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梨花盜光顧過,我們府上的貴重物品幾乎被盜一空。還有幾家未曾被盜過的鄉紳,他們也整日提心吊膽的。”
“秦大人,您看這……”魏本元有些爲難,那梨花盜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抓捕,就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人知道。
這梨花盜的偷盜技術非常之高,平常深入到這些富貴人家家裡,能夠偷走東西而不被人發現。
“可是,那梨花盜神出鬼沒,也沒人見過。想要追蹤起來實在有些困難。”魏本元爲難地說道,“本官已經命令李捕頭等人全面排查了清水縣,卻一無所獲,在不知道梨花盜的模樣之前,想要抓捕他歸案,真是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啊。”
“大人,學生曾經見過那梨花盜一面。”鄉紳中一個人站出來,“雖然學生沒有見過她的真面貌,卻看到他身材瘦小,身手敏捷,兩隻眼睛非常大,面目也是非常白皙的。有點類似女子。”
“哦?”魏本元微微一愣。
“是布莊的樑員外。”李捕頭爲秦非凡介紹道。
“樑員外何出此言?”魏本元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樑員外說道,“那日晚上,學生迷迷糊糊地睡着,因爲內急想要起來的時候,看到衣庫裡面有光亮。學生湊上前去,隱約聽到衣庫裡有動靜。學生聽到這動靜心裡大驚,便慌忙喊人捉賊。”
“那賊聽到了聲響,撞破了窗子,躲進了後院裡。我們找了一番,卻是沒找到。無意間發現染缸的蓋子不知道被什麼人掀開了,我們打着火把過去看,只見染缸裡有一件破舊的夜行衣。”樑員外說道,“學生感嘆,剛纔那賊必定是怕逃不了,便鑽到了染缸裡面,等到我們四處尋找的時候,尋了個機會逃了出去。”
“那後來如何?那賊可是偷走了東西?”魏本元問道。
“哎。”樑員外嘆了口氣,“大人有所不知。學生以爲那賊已經逃了,卻沒想到那賊根本沒有逃,而是回到了學生的衣庫裡面。將所有貴重的衣物包在一起,將一些製衣服剩下的邊角料裝在一個上好布料裡面,等到半夜沒人了,這賊才揚長而去。說來也巧,那賊帶着東西在街上走的時候,恰好碰到三四個一起的早行人,他們見那賊揹着重重的東西走路,懷疑他是個賊偷,便將他攔住。”
“哦?”魏本元看了看秦非凡,秦非凡也是一副已經聽入迷的表情。
“那賊一看那三四個人也不開口,伸手將一個纏的緊緊的大包袱扔到地上就走。那幾個人慌忙跑過去看,只見那是上好布料,心裡疑心是好東西,便一層層拆開來看。拆了一層又一層,像是剝竹筍一般,足足拆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這才發現裡面只是一條條的邊角料。”樑員外嘆了口氣,“那三四個人將布料拆了一地,最後只剩下拳頭大小的廢料。”
“這時候學生早起查看衣庫的時候才知道被盜了,於是找了一夥人去尋。在半路上碰到了那三四個人,以爲他們是在分贓,便將他們拿了。到了府上之後,這才發現那三四個人是莊上的夥計。那些夥計見過那賊,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衆人皆唏噓。那賊極爲聰明,害怕人追尾,便將破布做成包袱,趁着熱鬧之際逃走了。”
“那賊果然是極爲聰明的。”秦非凡點點頭,突然對那個所謂的梨花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些夥計們雖然沒能捉住那賊,卻也看到了那賊的模樣。那賊個子矮小,也非常瘦削,眼睛極大,因爲天黑的緣故沒有看清模樣,但依稀能看出是個非常俊俏的。”樑員外說道。
“雖說如此,但若真要尋那梨花盜卻依然如同大海撈針一般。”魏本元皺着眉頭,“況且那賊聰明非常,我們即便設下陷阱也被他識破,真真難纏的很。”
“是呢。學生也曾遭遇過一次。說來有些慚愧。”一個書生模樣的鄉紳說道,“那日,那賊膽大包天,竟偷到了學生的臥房裡。當時學生夫人無意間在牀沿上摸到了一隻腳,學生夫人便慌忙抓住那隻腳不讓動彈。說是抓住了賊的腳。但那賊非常聰明,他用手抱住我的腳,用力狠狠一捏。學生以爲夫人抱錯了腳,急忙對夫人說是我的腳。夫人一聽便放開了,那個賊便以最快的速度抱了個箱子飛了出去。學生與夫人着了賊的道,白白將賊放走了。”
“看來那賊也是極爲聰明的。”秦非凡雙手敲了敲扶手,“看來真有捕獲的價值呢。梨花盜,前段時間因爲梨花仙子的事情沒來得及抓捕她,看來機會來了。”她在心裡想道。
“那賊不會在同一家作案,你們既然已經被盜了,他可能會尋別的人家來作案。除了你們幾個之外,還有哪位員外家裡沒有被盜?”秦非凡饒有興趣地問道。
“沒有被賊光顧過的,大概只有程員外家裡了吧?”帶頭的鄉紳說道,“程員外家裡錢財隱藏非常隱秘,那賊好像一次都沒有光顧過,不然以程員外那種性格,必定早就告到大堂上來了。”
秦非凡輕輕一笑,看來那個程員外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呢。
“既然這樣,我們就來一個甕中捉鱉吧。”秦非凡說着,對魏本元點點頭,“那賊愛錢財,我們便以錢財做誘餌。”
“怎麼個甕中捉鱉法?”魏本元問道。
“山人自有妙計。”秦非凡笑得神秘莫測,她對着那十幾個鄉紳說道,“這件事也需要你們配合一下。”
“秦大人有何吩咐?”
“你們暫且放出話去,就說程員外家剛剛得了一筆鉅款,正打算將這筆鉅款存到錢莊裡面去。這件事對程員外也要保密,畢竟這個人對錢看的太重。你們將這個消息放出去之後,那程員外肯定會心裡嘀咕,可能會將隱藏的錢財拿出來瞧瞧。這時候是最容易被賊盯上的時候,這個時候,我們就來一個甕中捉鱉。”秦非凡笑得有些狡黠,“我就不信那個賊能從我的甕中逃出去。”
“可是……”帶頭的員外有些爲難,“可是萬一那程員外真的丟失了錢財,那……”
“放心吧,把錢財看得很重的人是絕對不會將太多的財產放在身邊的。而且,我能保證這個計劃萬無一失。”秦非凡輕輕地笑着,“即便是失敗了,那個小賊也會乖乖地服罪。”
“好了,不出三天,我一定會將那個小賊捉拿歸案。”秦非凡說完,對着魏本元使了個眼色。
魏本元會意,敲了驚堂木,宣佈退堂。
“吃個蜜餞吧?”百里牧見秦非凡臉色有些差,“也沒辦法的事情。小主子跟一般的孩童不一樣,他的父親是個毒人。你不能跟普通母親那般享受寧靜與幸福。”
“別時時刻刻提醒我這些讓人揪心的事情可以嗎?”秦非凡翻了翻白眼,“我雖然性格粗狂了些,但也還沒堅強到無所謂的地步。畢竟憑空多了個小娃娃是件很要人命的事情啊。”
“所以,我會盡量補償你的。”百里牧說道。
“補償?怎麼補償?嫁給我嗎?”秦非凡翻了翻白眼,“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這麼平靜嗎?”
百里牧搖搖頭。
“那是因爲啊,事情已經發生了,是不可避免的了。與其震驚,與其傷心生氣,還不如順其自然。”秦非凡映着明媚的陽光,笑得異常燦爛,“我相信,這都是緣分,是上天的恩賜。這麼想的,心裡就不那麼難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