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黎明靜悄悄,帶隊前行的東辰一言不發,即使是最貼心的克里斯蒂娜都不予理彩。
“姐姐,哥哥怎麼了?”擔憂的安妮咬着食指,呢喃的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
迷惑的克里斯蒂娜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走在最後的奧尼爾和貝吉塔,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黑瞎子率先忍耐不住:“我覺得事情要遭。”
“遭個屁,我看那羣和老闆一個樣的東方人要倒大黴。”回想昨晚東辰身上的血色,金剛頭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坎帕斯保佑,讓老闆的怒火都發在那羣該死的人類身上,我可不想當出氣桶。
虛妄,無知,背叛,一連串詞彙踩在腳下,也許自己不應該來,但自己又必須來。
迎着朝陽前行,東辰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爲什麼當初要那樣對待自己?
“垃圾,你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垃圾,碾死你就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身着華麗衣服的貴族青年,高傲的昂起腦袋,一雙斜視的眼眸透着無盡的譏諷。
掙扎昂首,眼前模糊不清的孩子看不清一絲影像,貴族青年的唾棄還在繼續:“和我相比,你只不過是個沒用的廢物。”
“廢物?我不是廢物!”發自心底的吶喊換來又一頓暴捧,面目猙獰的貴族青年一腳接一腳踹着,身上早沒了先前的優雅。
昏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冰涼刺骨。雨水滑過,孩子模糊的雙眸有了一線焦距,腦袋有些暈,身上很冷,冰涼的雨滴似乎澆在心裡。
滿臉不悅推開侍從伸來的雨傘,打夠的青年正正衣領,又恢復先前高傲的樣子,只是沾染鮮紅的皮鞋依然踩在孩子臉上,離開前,他狠狠的跺了下去,同時扔下最後一句鄙夷:
“賤民,永遠不要妄圖挑釁貴族的尊嚴。”
一幅幅深埋心底的畫面翻出,一道道猙獰恐怖的傷痕撕裂,東辰原以爲自己早已忘卻,直到再次面對才發現,藏的越深,傷的越狠!
是誰說過,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司徒光良,你是否還記得,被你狠狠踐踏過的孩子?
如今……他長大了!
踏破晨霧,踩碎寒霜,站在高高的山崖邊緣下望,遠處駐地寧靜而又安詳,充滿東方氣息的建築讓人忍不住懷念。
真的好熟悉,真的好冷!
“你想怎麼做?”
唯一一位知根知底的女士站到身旁,看着安若拉,東辰神色複雜。
“殺了他們?也許他們之中就有你的朋友。”再一次挑戰心底防線,轉過身的史前女士目光閃亮,一眨不眨的眼眸直透人心。
東辰冷冷的盯住她,發白的眼球一點一點染成鮮紅,直到血淚滑落,才豁然轉首,甩開的披風揚起老高。
晨風拂過碎髮,一聲蒼啷響起:“決湖。“
“你瘋了?”
伸手推開攔在身前的女士,回身的東辰冷聲怒喝:“執行命令。”
“是!老闆。”
戰刀劈碎山石的碎響,一刻不停蕩在耳邊,瞅着衆獸熱火朝天的樣子,安若拉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爲什麼?他們是無辜的!爲什麼要拿無辜者的性命填平心中的傷痕?他們也有父母,他們也有妻兒!”
字字誅心的怒問,換回一份回眸獰笑,東辰瞪着一雙猩紅的眼咧開嘴角,邪惡的氣息大冒:“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五雷轟頂,身體搖晃,安若拉瞅着氣息大變的男人,失望的搖着頭:“你真的瘋了,你今天可以莫視他們的生命,明天就一樣可以莫視我們。東辰,不要讓仇恨矇蔽心靈,這是我最後的勸告。”
冷笑,不屑,鄙夷。
“別人死活與我何干?”轉身掃視停手的夥伴,側目凝望擔憂的女人,收斂邪笑的東辰似乎一下子恢復過往:“知道麼?我從很久以前就明白一個道理,自己的心只賣給真正對我好的人。至於其它,跟我丁點關係都沒有。”
“但他們是你同胞。”安若拉冷冷的回過身,臉上少有的現出嚴肅,孤苦無依的她,對種族看待的比任何人都重。世上也許只剩一個水晶人,這是一種無言的折磨,如今見東辰對同族下死手,史前女士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四目相對,揮手打發衆獸繼續,無奈的東辰深深吸了口氣:“即使擁有我的記憶,你依然不明白東方人。”
“他們團結,友愛,善良。”儘量使自己平靜的安若拉,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東辰笑了,笑的滄桑,笑的淒涼:“真是荒唐的說法!爲什麼總把眼睛放在優點?你說的那是東方先賢,可是現在又有幾人還記得先祖榮耀?馬踏黃河兩岸,腳踩雪山平原,曾經輝煌不在,只剩虛僞做作,他們,已經不配再提先祖。”
“那你配?”
氣急敗壞的脫口反問,換來一聲譏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配?”
早在選擇復仇那一刻,東辰就知道自己不配再提先祖。沒有英雄般寬廣的胸懷,沒有豪傑樣長遠的見識,所做一切都是爲了復仇。
這不是一個上位者的胸懷遠大,而是一個小人物的不甘血拼。
說到底,就是自私!我死以後,哪怕洪水淘天?
放眼前望,爲應變突發事件,泰森豪威爾沒有出手。不過有衆獸合力,想要挖開湖泊太過簡單。
從地形劇變就再沒往外流過水的湖泊,並未積蓄太多水份,反而比原先少了許多。熾熱的空氣不斷蒸發着水源,東辰不來,這裡遲早變得乾涸。但是現在,他需要做最後一次貢獻。
埋好的炸藥轟隆暴響,飛濺的湖水奔騰而下。
營地中央,輪值的士兵驚恐回頭,刺耳警報拉響,還在熟睡的人羣罵罵咧咧起牀,可還未等他們出門,湖水已經衝進熔岩。
自古兵家險地,都不是安營紮寨的地方。有三十六計傳承的東方,更不會忘記這條鐵律。所以華城營地沒有建在河道,而是建在河道旁的高地。按照常理這樣沒錯,但是今天,他就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