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章 你是唐鬆的大娘子嗎?
或者是陳子昂盅露了消息,或者是雕版印社中走漏了風聲,又或者是被抽調着參與其事的通科學子們說了些什麼,總之就是八老剛一宣示要將重車攜來京中的詩文集贈於士林,馬上就傳出了唐鬆要出詩詞集的消息。
恰在四日之後,一輛看來極其普通的軒車駛進了清心莊。
這輛車駕雖然極其普通,但裡面走下來的人卻是半點都不普通。見到她,如今總領着清心莊一應日常事務,爲人極其幹練的於東軍都不免有些拘謹,強自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迎上前去躬身施禮,“未知待詔前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深秋時節天氣漸冷,走下馬車的上官婉兒披着一襲帶有風貌的火狐皮大氅,富貴流麗,豔美逼人。
“無需多禮”上官婉兒掊腕如雪,略擺了擺手,“你就是錦繡綢緞莊抽調來此的於東軍?”
聽上官婉兒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於東軍心底強自按捺下去的激動再次蓬蓬勃勃起來,雖是直起了腰,但頭卻垂的更低了,“小人正是……”
“嗯,你辦事得力,這些日子辛苦了。好生做去異日必不會虧待了你……”上官婉兒聲音淡淡的,但聽在於東軍耳中卻覺得體內猛的燃起了一把火。
有這位的這句話,這數月以來所有的辛苦都值了。點頭之間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深施一禮。
“唐鬆呢?”
“公子去了左近的農家……”
聞言,上官婉兒抿了抿嘴,今日可是他出詩詞集的日子,他居然還能安心去什麼農家!
他真就一點都不擔心?
這個唐鬆啊,真是做什麼事都不按着常理來。一念至此……上官婉兒微微搖了搖頭。
於東軍在錦繡綢緞莊廝混多年,極有眼力,眼見上官婉兒沒有要到公事房等候唐鬆回來的意思,遂前導着尋了出去。
從清心莊側門而出不遠,便可見到一片廣闊的原野,深秋時節的原野本有幾分蕭瑟氣象,但隨着距離權貴們的別業聚集區越來越遠,農舍越來越多,前方一片秋收過的田畝中傳出了嘈雜的喧譁議論聲。
上官婉兒擡頭看去,便見那處聚集着不下近千的農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不時傳來大片的歡笑聲,場面極是熱鬧。
“莫非是墟市?”唐時百姓們自發聚集的交易之地就是墟市,“但墟市斷沒有設在田畝中的……”
正在上官婉兒心下疑惑時,前導的於東軍半側了身子開。道:“唐公子就在那裡……”
兩人走近,農人們的議論及歡笑聲愈發的大了。但一等於東軍分開農人引着上官婉兒走進去時,田畝中的熱鬧卻陡然的停了下來。
這一切只因爲上官婉兒實在太乍眼,她那火狐皮的大氅,風帽中堪稱驚世的容顏,還有她那邁步之間舟然流露出的氣度~~總而言之,她的一切都與眼前的場面格格不入。
住在龍門山下,農人們不是不見過權貴豪富家的閨閣,然則那都是遠遠而觀,似這等的場景確乎是沒有經歷過的。
更何況,就他們以前遠遠見過的那些富貴家女子,也沒有一個能與眼前這位相比的。
喧譁議論之聲漸小漸歇,於此同時,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的盯到了上官婉兒身上,尤其是那些個起自半大後生的男人們。
若是道左偶遇,這些樸拙的農人必是不敢這般盯着上官婉兒猛瞧的,但此刻是在田地裡,周圍又是這麼多人,這些人才能如此肆意打望,那眼神火辣辣的發燙。
不過上官婉兒卻非常人可比,即便是被無數道野性的眼睛盯着,她依然是神態自然,即便是走在凹凸不平的田畝之中,卻如漫步於皇宮內苑,氣度雍容自然。
農人們看到她之後,就已不再需要於東軍的招呼,前方自然散開,上官婉兒順利的走到了人羣中心,看到了懷抱着一個小女孩的唐鬆。
唐鬆面前是一塊兒空地,地上擺放着幾具嶄新的耕犁似的器具。
上官婉兒襁褓入宮,雖不熟於農事,但耕犁總還是見過的。然則,眼前這幾具器物雖看着像耕犁,卻與她以前見過的又全不一樣,至少犁具本身小了許多也輕便了許多。
更前方處,正有一農人駕馭着一頭尖角彎彎的大牛在耕地,大牛所挽,農人手中所扶的正是那看似耕犁的新器具。
原來,這確實是耕犁,只不過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型耕犁。
眼光在這些東西上只是一掃而過,這時,抱着農家小女孩的唐鬆已走到了她面前,眉眼彎彎的輕淺笑着,“你來了……”
不知怎地,上官婉兒看到唐鬆這微微眯着眼睛的笑容後,這些日子在心底始終盤桓不去的輕微焦躁居然很快就寧靜下來,“今天正好有些閒散時光遂就過來看看……”
就在這時,不等唐鬆說什麼,卻見他懷中抱着的那個三四歲的農家小女孩抽出了在嘴裡吃着的手,伸手指着上官婉兒奶聲奶氣說道:“你是唐鬆的大娘子嗎?你真好看!”
這小女孩名叫二妞兒,有着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雖然身上穿的花衣裳因爲染色不好有些灰烏烏的,頭髮也只是隨便挽了挽,臉也不白,甚至還有有些灰土土,但人卻長的很可免
此時本來就比較安靜,加之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鬆與上官婉兒身上,是以二妞兒這奶聲奶氣的一句問話頓時就被許多人聽到。剎那間,善意的笑聲一連片的響了起來,甚或還有些半大小子直愣愣的跟着起鬨高叫,“二妞兒說得好,唐公子,這是不是你家大娘子?郎才女貌果真是好福氣啊……”
唐鬆沒有迴應這些起鬨,拍了拍二妞有些粗糙的臉蛋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官婉兒嘿嘿一笑。
聽到這話,看看唐鬆這舉動,再看看上官婉兒居然沒有生氣的意思,於東軍腦子轟的一聲。
難倒……難怪!於東軍咂咂嘴,再次深深看了唐鬆一眼後,便果斷的往人羣后方退去。剛纔的這一切他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對於這樣的起鬨,上官婉兒還真是沒有應對的經驗,低頭之間,那風帽便將她的臉嚴嚴實實的遮擋起來。
等她再擡起頭時,復又恢復了素來在宮中的沉穩儀容,不過開口間卻將話題給轉走了,手指着那些耕犁問道:“這是什麼?”
知道他在轉移話題,唐鬆配合的一笑,蹲身下來放下二妞後便將手摸上了那器具。
他的動作很輕柔,輕柔的就像摸着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這是曲轅犁,跟百姓們如今常用的長直轅犁比起來實有天壤之別……”
唐松原只是配合上官婉兒轉移話題的需要,但真等他摸着曲轅犁說起話時,卻忍不住的滔滔不絕起來,聲音也漸漸的大了起來,“當前所用的長直轅犁定型於漢朝,距今已有七八百載,這種犁本身粗笨不說,起土費力,入地不深,難以深翻。耕地間回頭轉彎也極難,一天的耕作下來收效甚慢……”
言至此處,唐鬆輕輕拍了拍手下的犁具,“再看這曲轅犁,耕地時犁身可以擺動,富有機動性,便於深耕,且輕巧柔便,利於迴旋,就是散碎地塊亦能使用。本犁新增了犁評與犁建,如推進犁評,可使犁箭向下,犁樺入土則深。若提起犁評,使犁箭向上,犁樺入土則淺。三者合力,便可適應深耕或淺耕的不同要求,並能使調節耕地深淺規範化如此精耕細作便有了實現的根基……”
隨着唐鬆對曲轅犁的介紹,圍觀農人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轉了回來,一時間熱議之聲復又四面而起。
“此犁犁壁不僅能碎土,更可將翻耕起來的土推到一側如此耕犁前進時更爲省力……”一口氣說到這裡時,唐鬆語氣中的傲然歡欣之意已是溢於言表,“此曲轅犁結構完備,輕便省力,雖一牛便可獨自耕田,用之可大省人力畜力,速度亦大大提升實是當今天下最爲佳優的耕犁……”
終於紹介完畢,唐鬆從田畝中站起,看了看上官婉兒,又移目到周遭黑壓壓圍觀的農人百姓身上,“世人皆笑我通科無用,但不需多久,這曲轅犁必將遍傳大江南北,爲天下數百千萬人造福。
只此一物,我清心莊通科便能永載史冊流芳後世……”
這番感慨後面的話農人們不一定聽的明白,但前面的卻清楚,當下就有站得近的農人粗着聲音道:“唐公子,別聽那些國子學生瞎叫喚,你那農科能教人實實在在多打糧食,擎是實在,等我家牛柱再大些能進學的時候,一定送到你那裡。考不考,官不官什麼的也不用想學些務弄禾田的本事比什麼都強……”
此一言出,頓時就有許多人附和,只說農科辦的好。其中也有人來的更實在,扯着喉嚨喊,“唐公子,你適才所說要送我們曲轅犁,這話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里九百八十七戶,一戶一犁絕無虛言……”說話間,二妞兒走過來抱住了腿,唐鬆彎腰下來又將她抱起,邊捏着二妞的臉蛋邊朗聲道:“這些犁如今正在打造,幾日之後當也就齊備了,到時候我自會派人來通知夫家去清心莊領就是……”
(展翅更新組)
聽到這話,田畝裡頓時響起一片震天響的歡呼聲。對於貧家小戶的農人們來說,一具犁可不是個小物件兒,而今能白得這一個這麼好用的,誰不歡喜?
試驗完畢,讓農戶們也親眼見到了曲轅犁的效果之後,唐鬆便不在此地停留,將收尾的事情交給於東軍之後,他便陪着上官婉兒漫步着向清心莊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緩緩漫步,上官婉兒擡頭晾望着身前一片空曠的原野,心中也跟着敞亮了許多,“你是讀書人,日日在這田畝裡與農戶們廝混傳出去又該惹人笑話了……”
唐鬆漫不在意的笑笑,“民以食爲天!誰愛笑就隨他笑去只是沒想到你今日居然會來……”
“今天陛下早朝後就去了太平公主府我也就空閒下來了……”
上官糊匕腳下慢慢的走着,“對了,這幾日公主耳來找過你?”
“太平公主?中秋夜裡她倒是來過一回,不過卻是隻見其燈未見其人……”
“這不是個好相與的離她遠些……”
“我都不曾見過她是什麼模樣,何來遠近之說。倒是你,難得出來一趟,更難得到這清心莊來幹嘛老說一個連影子都沒有的外人之事……”
見唐鬆如此,上官婉兒的心情益發的好起來,“行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咱們這就回城吧“
唐鬆停下了腳步,上官婉兒扭過頭來,“今日可是你出詩詞集的日子,且還是與八老打着對臺,你真就那麼放得下心?”
坐着上官婉兒來時的那輛毫不起眼的軒車,唐鬆與他一起回了神都城中。
入城之後,軒車便一路直接到了唐鬆再熟悉不過的貢院外。
貢院與國子學之間僅有兩坊之隔,此間可謂是洛陽城中士子最爲密集之地。
軒車在貢院外最大的一家酒肆側門處停下來,唐鬆先下,正在他要接應上官婉兒下車時,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唐公子,我正要去找你,卻不想在這兒遇上了,好好這回咱們可要好好敘敘話……”
唐鬆扭頭看去,就見着錦繡綢緞莊的鄭胖子滾着二百多斤的身子肉球般的走來,一邊走一邊笑,那眼睛眯縫的看都看不見了。
鄭胖子眼睛有些迷糊,按後世的話說就是有些近視眼,走近些之後才又看到這家酒肆的主人正迎候在側門處。
他們本是老相識,鄭胖子這一看到他,頓時就笑呵呵的打趣起來,直說那酒肆主人不夠意思,“某三天兩頭兒就到你這兒來一遭,可從沒見你出來迎過。方老三哪方老三,這麼多年了你這高低眼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酒肆主人方老三連着給鄭胖子打眼色,奈何這胖子眼神不好,愣是沒瞧見。走到唐鬆身邊後,眼瞅着他還在車下等着,車中更隱隱有一股香氣傳出,頓時嘿嘿笑道:……L怎麼,老弟你今個兒把相好的一併帶來了!來來來,讓哥哥我見見這是什麼樣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
聞聽此言,方老三臉都綠了,伸腳過去狠狠踩在了鄭胖子腳上。
鄭胖子人瞧着迷糊,其實是個比猴都精的,吃方老三這一踩,扭頭過來又見着他臉色如此古怪,頓時就知道不對了。
還不知道這軒車裡究竟是誰,鄭胖子嘴上就開始打起了哈哈,哈哈了兩句,扯個幌子後轉身就要走。
便在這時,軒車車門處紅影一閃,裹着紅狐皮大氅的上官婉兒走下車來。
緊隨方老三之後,鄭胖子那比唐鬆大上三倍的臉也綠了,慘綠慘綠的,不等上官婉兒說話,他便以前所未有的矯捷速度湊上前來,躬身行禮的同時叫了一聲,“姑母”
這一聲“姑母”叫的真是甜的發膩,再看鄭胖子此時乖的跟個波斯貓一般的樣子,唐鬆忍不住笑出聲來。
“進來”上官婉兒淡淡的撂下一句後,便徑直入了側門,方老三在前面一溜兒小跑的帶路。
“走吧,別裝了”滿面笑容裡,唐鬆扯着鄭胖子跟了上去。
鄭胖子邊走,邊壓低着聲音不住的埋怨,“唐老弟,哥哥平日待你如何,要人給人,要錢給錢,但凡你張口哥哥那一回說過一個不字兒?哥哥對你掏心扒肝的,你卻下這麼大套讓哥哥鑽哪,啊,你身邊跟着這麼一尊大佛,怎麼就不能提點一下,讓哥哥這活生生……”
說到這裡,鄭胖子的肥手猛地攥住了唐鬆,一臉的肉都擠作了一團,“萬不能讓這尊大佛把哥哥給惦記上,老弟這回可就全指着你幫襯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夫,幾人已走完了側門處這條別無門戶的同道,進入酒肆樓下一間從不對外開放的雅閣中。
這雅閣是以固定好的屏風隔出,面積極大,裝設又好,坐在這裡面吃酒,外面的人斷然看不進來,但裡面卻能清清楚楚聽到外間的說話。顯然,這是酒肆爲達官權貴們特意準備的好所在。
此後就連上酒上菜之事都是由方老三一手操辦。
酒菜送畢,方老三見上官婉兒再無吩咐,便自出了雅閣反手將門關上了。
自進雅閣之後,鄭胖子就不曾說過一句話看看唐鬆,看看方老三,間或偷眼瞥一下上官婉兒,那柔順乖巧勁兒像極了受氣的小媳婦真是再規矩沒有了。
此時他這副樣子半真半假,若說害怕還不至於,但要說不緊張卻也不可能。多年來他雖水磨工夫的攀上了鄭夫人,還認下了親戚,把個老太太哄的滴溜溜亂轉,但見上官婉兒本人的次數卻極少。
在他那不多幾次的印象中,上官婉兒素來是端穩肅重,不苟言笑的。以其如此的性情加之如此的身份鄭胖子卻在剛纔說出了那樣出格的話還真就怕上官婉兒對他有了不好的印象,甚或給記恨上了。
若然如此,他鄭胖子可真是哭都哭不出了。
雅閣裡沒有侍候的從人,馬老三出去之後,唐鬆便即提起酒甌爲三人滿斟了,隨後端起酒樽站起身向鄭胖子邀飲,“每**辦清心莊之事以來,勞煩之處甚多凡有所求無有不應這裡謝過了……”
鄭胖子感激的看了唐鬆一眼,復又偷瞥了上官婉兒一眼後喇的起身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唐鬆給他滿斟之後,坐下來向上官婉兒笑言道:“你難得出來一趟,就別繃着了,這位鄭家哥哥是個爽利人,對我幫助極多你也該與他對飲一樽纔是……”
說話間,唐鬆順手端起酒樽遞給了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接過酒樽,似笑非笑的看了鄭胖子一眼,“唐鬆近日要出詩文集千部,一併打造耕犁千具這兩件事的花費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聞聽此言,鄭胖子一張臉頓時活泛起來,“自當如此自當如此……”口中說着,人又再次喇的站起,捧起酒樽又是一飲而盡。
見他答應的如此爽快,上官婉兒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模樣,舉起酒樽也小飲了一口。
至此,鄭胖子算是徹底放下心來,向唐鬆道:“老弟今個兒是來看詩文集的事情吧,行我這就出去給你打探打探……”
話一說完,這七竅玲瓏心的胖子向上官婉兒一禮之後起身就走,生恐走的慢了打擾到兩人,再招人煩。
上官婉兒端坐不動,唐鬆起身將鄭胖子送了出去。
方一走出門戶,鄭胖子回身見門已關好之後,二話不說就衝着唐鬆翹起了大拇指,“服了哥哥我真是服了……”
走了兩步,眼見唐鬆還要送,鄭胖子只是不允,推着讓他回去,“行了,老弟,你我之間還客套什麼,回吧,快回!你讓那位幹晾着算怎麼回事?”
“走吧”唐鬆推着鄭胖子向外走去,“適才在門外,瞅着你倒的確是有事找我,你要跟我敘什麼話?”
眼見唐鬆執意要送,鄭胖子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腳下走的很快,說的也很快,“聽說你弄出了個什麼活字印刷術?”
“聽於東軍說的?”
“還用聽他說老弟你真是小瞧哥哥了……”說完,鄭胖子就開始埋怨起來,“那就是個金疙瘩,你操辦着通科,怎麼還把這麼來錢的營生往外推。就是要推也該想着哥哥我我今日去找你本就是想說這事……”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酒肆側門外,鄭胖子不肯讓唐鬆再送“你趕緊先回去此事我自會再找你合計……”
說完,鄭胖子擺擺手就走子。
他一個開綢緞莊的弄什麼活字印刷術?對此唐鬆也沒太在意,轉身回了雅閣。
進門之後正要說話,卻見上官婉兒做了一個噤聲的示意,唐鬆凝神一聽,外面正在說着他與八老一出詩詞集,一出詩文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