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盾劍士營地。
景濤坐在營帳前面的躺椅上,悠哉地曬着太陽。
落雪盾劍士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生活在軍營之中,這次在龜谷建設營地,自然也是仿造軍營建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那一萬老驥營也是如此。
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他們都是孤兒,被城主府收養,周圍的同伴就是自己的親人,如果讓他們陡然換一種生活方式,他們反而會不習慣。
整個落雪盾劍士裡面,唯一結了婚的,也只有統領大人陳土了,就這婚,還是城主大人逼着統領大人結的。
別人不知道,景濤他們與陳土一批的老傢伙們卻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堂堂八尺大漢啊,一向老實穩重,就算肚子受了傷,腸子流出來都沒落淚的頭兒,那次可是哭着嚷着不要結婚的。
就連進洞房都是被他們弟兄幾個綁進去的,當時兄弟幾個沒少偷着樂,可後來似乎頭兒食髓知味了,僅僅是一天,就完全改了個態度,把個景濤他們弄得鬱悶不已。
後來在陳土的威脅之下,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只是幾個老兄弟揹着頭偷偷喝酒的時候,免不了把這事兒拿出來當個下酒菜。
可惜,現在就算要喝酒,老兄弟幾個也湊不齊了吧。
落雪城外小堡一行,一下子就把碩果僅存的“不倒翁”去了九個,落雪盾劍士三十小隊隊長空缺三分之一。
可是沒人對這事怨恨,倒是有不少人很是懊悔,當初赴死的爲什麼不是自己。
說實話,景濤之前也有這種感覺,可後來慢慢的,和李老大認識久了,這種感覺也就慢慢淡了。
倒不是說他就怕死了,或者是不敬重大小姐了,而是他感覺自己似乎活着的價值更大一些。
當初自己沒能死得了,也許就是因爲上天想讓自己做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了吧。
如果頭兒現在能看見龜谷這副生機勃勃的樣子,他會不會後悔呢?
景濤看着不遠處喝聲陣陣,刀光炸起的演武場,眼睛中滿是滄桑與緬懷。
從紅泥部落聽從李琦的吩咐,把落雪盾劍士的專屬裝備分派過來之後,從早到晚,演武場上面的硝煙與塵土就沒有停止過。
除了個人比試,還常常聽見那幾個老不羞的扯着自己的小隊大規模作戰。
景濤有些好笑,卻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免不了的。
實際上,自己拿到龜刀的時候,心情與他們現在何異,何況這次送過來的,除了第二代龜刀,還有紅蓮盾,紅蓮甲,整整一套新裝備。
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躺着養傷的自己,都有種心裡癢癢的衝動,要不是他的傷勢實在是有點太重了,早就上場和他們打得火熱了。
第二代龜刀和第一代龜刀還是有所區別的,細看就能發現,第一代的龜刀是血紅色的,第二代則是火紅色的,而最大的區別就是其中蘊含的風奎金的多少。
第二代龜刀的質量絕對是比不過第一代龜刀的,第一代龜刀因爲材料的原因,每一柄都是無限接近絕品的寶刀,雖然銘刻的都是大風銘紋,可是當初挑選大風這套銘紋的原因也是爲了把風奎金的威力發揮出來。
可以說,因爲第一代龜刀的原因,景濤所帶領的落雪第一小隊早就成了其他人眼睛裡的香餑餑,景濤感覺其他那些兄弟看着自己人的眼睛都是發綠光的。
要不是他現在受着傷,其他小隊隊長實在拉不下臉來找自己麻煩,怕不是整個第一小隊的龜刀都要被他們藉機搶走。
景濤一邊在那邊偷着樂,一邊坐山觀虎鬥,竟然也有一種怡然自得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賴十八一臉凝重神色,急匆匆地從營地門口走了進來。
景濤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直覺告訴他,賴十八帶來的這個消息只怕與他們有莫大的關聯。
他拳頭輕輕握着,準備看賴十八接下來的行動。
卻見那個素來以不要臉著稱的賴十八走到第三小隊的劉老三面前,兩人低着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見劉老三陡然間面色大變。
賴十八接下來繼續往人羣裡面走着,劉老三左右張望了兩眼,竟然往着景濤這邊跑過來。
景濤心頭疑雲重重,這是怎麼了?
景濤的營帳距離營地門口並不遠,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劉老三已經飛奔到了景濤的面前。
景濤擡起手,止住了劉老三的動作,直入主題:“發生什麼事情了?”
“賴十八剛纔帶來消息,說有人要打我們龜谷的主意。”劉老三面色有些猙獰漲紅。
“打我們龜谷的主意?他怎麼知道的?”景濤依舊有些疑惑。 “我也沒問,不過他自己好像提了一嘴,說是遇見了精靈族的子瑞,是聽他說的。”劉老三思考片刻,解釋道。
“這樣麼……”景濤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那些人是什麼人?有多少人?這些他都知道麼?”
“不清楚,不過好像是一場硬仗,他讓我召集大家夥兒,準備一起說呢,我這不就過來找你了麼。”劉老三搖搖頭,連忙說道:“怎麼辦?要不先攔住他,我們幾個商量一下?”
“不!”景濤猛地擡起頭,他看着那些肆無忌憚宣泄着的戰士們,搖了搖頭:“不用攔,這事我們不能瞞,幫忙把大家召集起來,讓他去說!”
“行!”劉老三一咬牙:“那我先去幫忙了。”
“去吧!”景濤揮了揮手。
集結異常順利,幾乎三千落雪盾劍士都在演武場的附近,有的和兄弟互相較量着,熟悉着自己新到手的裝備,有的性情暴躁的,已經和別人打成了一團。
有劉老三和賴十八那十幾個隊長相互吆喝着,很快,三千落雪盾劍士已經集結完畢。
他們都是老兵,自然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鬧,什麼時候千萬不能開玩笑。
整整三千人,成一座方陣,火紅色的盾甲,火紅色的刀,三千人,彷彿三千座雕塑,站列得整整齊齊。
“嗒嗒嗒……”一片寂靜之中,賴十八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往昔這個位置是陳頭兒站的,從陳頭兒死了之後,便再每一個人敢站在這裡,膽大如賴十八,面對着那三千雙漠然如刀的眼睛,也有些侷促。
可惜自己今天是必須站在這裡不可啊!
他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氣,想到那個消息,本有些哆嗦的腿逐漸穩定了下來。
“我剛剛得知一個消息。”他掃視了落雪盾劍士那些兄弟們一眼,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徹底平靜了下來。
“一個還沒有在龜谷發佈的消息。”
“這個消息關係着我們的生死存亡。”
他擡起手,猛地指向西南方:“在那個方向五百里外,有兩支隊伍正在往我們這邊趕過來,如果沒有錯的話,目標就是我們龜谷。”
“聽到這裡,大家可能會笑話我賴十八膽小,區區兩支隊伍,就把我嚇成了這樣,我們落雪盾劍士什麼隊伍沒見過對不對,怪不得我在落雪小隊隊長裡面只能排十八。”他的話讓下面戰士們緊繃着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然而接下來的的話,卻又讓那些臉更加嚴肅。
“但我要告訴你們,那兩支隊伍,每一支隊伍都有上萬人之多!”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猙獰笑道:“沒錯,兩支隊伍加起來,有兩萬人之巨,其中隊伍的中堅力量與我們相似,都是三階職業者!”
下面頓時寂靜無聲。
“我還要告訴你們,根據前方探哨來報,對我們龜谷有想法的,可能還不止這兩支隊伍,沒準是三支,四支,三萬四萬!”
“他們的人數,會是我們的十倍之多!”賴十八猛地擡起頭:“這場戰鬥,避無可避!我們可能會死!你們怕麼!”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漲紅了臉,想要吼出那兩個字,卻偏偏瞞不了自己的本心。
“說實話,我也怕。”賴十八笑道:“上了戰場,我們每一個人面對的可能是十幾二十個和自己一樣實力的對手,沒準一眨眼的功夫,大家就能死個精光。”
“這怎麼能不怕呢。”他笑着擡起手,指尖下豎,筆直地指向自己腳下的地面。
“可是這裡是哪裡?這裡是龜谷!這裡是我們以後的家!我們是落雪盾劍士!我們怎麼能怕!”
! “你們拍着自己的胸脯,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紅蓮盾,看看那些龜刀,你們告訴我!我們有什麼資格說怕!”
“三千落雪盾劍士,四千精靈,一萬老驥營,三股中堅力量,李老大下的命令是什麼?優先讓落雪盾劍士全部武裝!我們有什麼資格說怕!”
“你們看看身上穿的,手上拿的,放在以前,我們全身上下一條命加起來,有這些東西隨意一件要貴重麼?可在龜谷,這些東西,這些放在之前把我們賣了都換不來的裝備,現在就穿在你們自己的身上!我們有什麼資格說怕!”
下面的盾劍士們呼吸逐漸粗重起來,眼睛裡面像是燃起了一團火。
“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李老大會這麼對我們了,從白馬城拿回來的一百八十六枚禁斷之戒,裡面放着那麼多的好東西,李老大有一樣是用在自己身上了麼?他孃的全在我們身上穿着呢!我們有什麼資格!說怕!”
賴十八揮舞着手臂,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沒錯,我賴十八膽子是小,最怕死還無賴,我從小沒讀過書,可我他孃的至少還知道一個道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弟兄們,你們告訴我!我們有什麼資格說怕!”他一把把龜刀拔出,直指天空,刀鳴不斷。 “他孃的,要做什麼,你賴十八直說就是了,我劉老三什麼時候說過怕!”劉老三在下面嚷嚷着,猛地朝着身後叫道:“落雪盾劍士第三小隊全體都有!我們怕麼!”
“怕個鳥!”整齊的吶喊,殺機四溢。
“整三千落雪盾劍士,我們怕麼!”
“怕個鳥!”喝聲如雷,乾淨果斷,無言的氣勢在衆人心頭開始慢慢凝聚,所有人心裡都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似要炸開。
“那就!殺光他們!”賴十八猙獰笑着,刀指西南方。 ● tt kan● ¢ ○
“殺光他們!”暴虐的喝聲,凜冽的殺意,整整三千柄龜刀,三千柄如火一般熊熊燃燒着的長刀斜斜刺入空中,整齊劃一,刀指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