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不,欺騙!
陰冥地紅石灘。
陰風怒號,鬼氣森森。
這裡常年籠罩在紅如血霧的煞霧之中,號稱是陰冥地的根基國本所在,這些年陰冥地有名有姓的死靈高手無不是從這裡走出來的。
紅石灘就在距離陰冥地帝宮不遠處,由此可見歷代陰冥地的王對這裡的重視。
紅石灘得名於地面上鋪就的一層大如拳頭,小如鵝卵的血紅石頭,這些石頭在陰冥地的傳說中不比尋常。
據說這裡曾經是當年那場戰爭的絞肉機所在地之一,死在這裡的有名有姓的高手就不下百名,他們死後,精血溢出,灑落人間,那些滿溢着憤怒的精血將整片紅石灘的石頭一顆顆染成了血色。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當不得真,但紅石灘確實是陰冥地最重要的地方之一,這可作不得假。
人族習慣把陰冥地所在的種族統稱爲亡靈一族,實際上是帶有很大的偏見的。
那場大戰始於兩種力量體系的碰撞,既然有人強烈反對這種力量,那麼自然,便會有人投入其懷抱之中。 不管是人族,地精,還是精靈,在那場大戰中都有不少醉心於這種死亡力量的衍變。
在陰冥地這片地方,死靈縱然是最多的,但其他的種族其實也是存在的,只不過數量要少一些。
無疑,這些當年投入死靈力量懷抱的生命種族要更高貴一些,得益於他們天生的智慧。
無論是人族的黑暗系魔法師和戰士,還是亡靈系魔法師,亦或是精靈族的血精靈,黑暗精靈,又或者是那些號稱投入黑暗的矮人,地精,相比較剛轉換的死靈生物而言,都有一個明顯的優點。
他們有着其自我的意識,換句話說,就是智慧。
死靈生物的的轉換有兩種辦法,一種是由亡靈法師以魔法轉換,另一種就是藉助天地威能轉換,紅石灘便是這樣的一處地方。
第一種轉換方法無疑是轉換死靈數量最多的,但它同樣也有缺陷,被魔法咒語的轉換而來的死靈一族將被施法者牢牢掌控。
哪怕最終誕生了自我的意識,有了真正獨立的生命,只要死靈法師不放開對他的控制,便依舊生死由不得自己,一輩子只能爲人奴僕。
陰冥地的生命種族不介意自己死後被轉換爲死靈,這在他們看來,是一種新生,只要誕生了自我的意識,生命便將延續下去。
但不管是誰,都不會願意自己被人控制,生死都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
於是便有了類似紅石灘這種地方的產生,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紅石灘這麼受到重視。
因其煞氣濃郁,紅石灘一般只用來給那些陰冥地中成名的高手,或者是身份顯貴的人化作死靈之用,身份普通,修爲普通的人自然沒有進去的資格的。
自從王帶大軍前往破碎流年,帝宮中駐守的兵卒便少了許多,除了常駐的兵馬,基本上陰冥地的驕兵悍卒都被王帶走。
謀劃了數百年之久的元素之森,不容一絲一毫的輕視與失誤。
這種情況下,帝宮與其周圍所在自然也就越顯冷清了許多。
紅石灘自然也不例外。
風吹得越發急了起來,紅石灘上面鋪滿的拳頭大小的血色卵石便開始“咕嚕嚕”滾動起來,聽聲音就像是無數被砍下的人頭正在地上滾過來。
紅石灘萬年不散的血色煞霧之中,漸漸顯現出了一道身影。
“嗒……嗒……” 清晰的腳步聲沉重而緩慢,一聲一聲就像是踏在了人的心底,踩着心臟的躍動前行。
煞霧中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了身形,露出了一道略顯模糊的輪廓。
修長而精壯的身體,肆意飛舞如墨渲染得濃重的長髮,張狂如鞭梢一般在頭上飛舞,霸道囂張的氣息撲面而來。
身影漸漸清晰起來,那長髮的顏色似乎也慢慢浮現,竟是與周圍煞霧一般的血紅。
那人擡首望天,陡然之間彷彿野獸一般自喉嚨深處發出一絲怒吼,他蹲伏在地上,抱住頭,痛苦地嚎叫着。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
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記住,記住什麼?我又失去了什麼?
銘刻在骨子裡的東西,爲什麼也會逐漸忘記,變得模糊?
我他嗎到底是誰!
面前被無數規則捆住的力場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似乎在下一秒鐘就要徹底消失。
古新緊緊閉着眼睛,渾身抽搐着,彷彿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一片片微小的血霧穿過他的毛孔,在古新的身體表面爆開,就像是一個血人。
在用出第二個時間發條之後,那些冰冷而無形的規則似被觸怒,大半壓力陡然轉移到了古新的身上,他全身鼓盪起,要被無形的壓力碾成肉泥。
古新苦苦支撐着,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股壓力迥異於他見過的所有的壓力,這種壓力不像是僅僅作用於實質物體,反而像是作用於他的生命。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似乎都在這股壓力之下開始崩碎,崩成最細小,最微妙的粒子,重現返回到天地之間。
生命便在這種規則之下不斷被縮短,消磨。
消磨的速度不快,但卻是持續不斷的,看上去永遠不會停止,至少在古新放棄對時間發條的掌控之前,它們是絕不會停止的。
他甚至顧不上心痛,一顆心全都系在自己用出的第二個時間發條之上。
精髓,這個技能的精髓到底是什麼?
古新的腦門上已經滿是呈細密的汗珠,但他卻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頭緒。
新的時間發條的作用已經體現了出來,小池之上,那枚拳頭大小的無形力場猛地一個跳動,陡然變大了許多,力場比第一個時間發條一開始形成力場更要清晰許多。
力場的籠罩範圍之內,生命之泉氤氳出來的七彩光暈的形成變得更加迅速,凋零得也更快了些。
古新閉着眼睛,卻眼睜睜地看着面前一道七彩光暈從出現到消失一共用了不到兩秒鐘。
一切都清晰地體現在他的心中,逸散出的精神力浮在身體表面,形成無數的透明細絲無規則扭動着。
它們就像是古新的眼睛,從本質上理解探索着這個世界,眼睛能夠看見的,它們都能夠探索到,眼睛不能看見的,它們也能探索到。
這是古新得益於在腦海中刻畫元素裡面蘊藏的古拙銘紋而得到的實際探索手段,有點類似於道家的神識,但卻又要比神識弱小太多。
如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面前一米處的事物變化已經讓古新很是驚訝了。
小池最中間那枚種子再一次發出輕微的“咔咔”聲,包裹着它的那層硬殼彷彿海綿一般不斷吸收着池底那層薄薄的生命之泉。
小池之中,一枚小小的旋渦無聲無息地出現,纏繞在種子周圍,生命之泉上方的異象如長鯨吸水,盡數向着那顆種子涌過去。
小小的池底,有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古新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但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他沒有嘶吼出聲已經殊爲不易,維持着如今的這個狀態竭力探索着時間發條的奧秘已經是他的極限所在,哪裡還能分神去想剛纔哪裡的不對勁。
在他的眼裡,種子周圍的時間元素遠比其他地方要活躍許多,自然而然,時間流速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加快了許多。
難道……時間發條的精髓在於掌控?
掌控這一小塊時間,而和整個大世界對抗?
他看着面前那塊力場,眼中有星辰起伏。
那一小塊力場就像是被剝離出了整個大世界,卻又如一顆寶石一般緊緊嵌在那大世界之上,而將它僅僅縛住的不是其他,正是那些明暗不定的規則鎖鏈。
只是讓古新感到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些規則鎖鏈相比較之前而言,卻感覺稀少了許多。
是不是這些鎖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古新感受着周圍無處不在的壓力,感受着那些瑰麗的血霧,一時間竟陷入了沉思。
種子發出的“咔咔”聲越來越清晰,一抹淡綠色嫩芽自那種子頂部慢慢探了出來。
就像是新雨之後的空山,只是淡淡瞥上一樣,都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古新輕輕扭了扭手腳。
嘭!
一片更大的血霧自古新身上猛地炸開,血霧落在那小池之上,彷彿那濛濛血色牛毛雨,將那葉新芽籠罩其中,如夢似幻。
血霧在那力場中似乎停頓了一個剎那,緊接着立馬隨着生命之泉與其上的七彩氤氳涌入了種子之中。
力場上的鎖鏈陡然間增加不少。
不對!
古新猛地睜開眼,眼中神光暴漲。
不是掌控!
而是欺騙!
時間發條的精髓不在於掌控,他的實力源於這個世界,長於這個世界,怎麼可能對抗得了整個世界,對抗都不能,更何況更進一步的掌控。
正是欺騙!
所以古新輕輕動了一下,引起了規則對於他本身的警惕,所以那些血霧落在力場中的時候,引起了規則的對於時間發條這個技能形成的力場的警惕。
時間發條這個技能是靠着鑽這個世界規則的空子,形成欺騙,從而改變時間的流速。
古新頓時鬥志昂揚,只要找到了正確的路,後面的行程再艱辛又怎麼樣。
只要局勢明朗,小爺我最不怕的,就是艱辛啊。
他森然一笑,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