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眼看見郭文鶯,她對自己笑着,溫柔的問她可願跟着她,她心裡念念的就是這個英氣溫柔的將軍。所以在知道她已回京時,就不管不顧的跟了上來。可誰知男的變女的,讓她一顆芳心一時無依,白白地碎了一地。
郭文鶯看她可憐兮兮的瞅着自己,不由笑起來,“是我不好,原不該扔下你一個人的,只是我身份特殊,不敢泄露,也不敢與人親近,才把你託付給陸先生。既然你跟到了這裡,索性以後還是跟着我,做侍女什麼的不用再提,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
鳶兒大喜,雖然做不成情郎,有個姐姐也挺好的。
她歡歡喜喜地叫了聲“姐姐”,又服侍郭文鶯把藥喝了。
郭文鶯也是打心眼裡喜歡她,她從小就跟同齡的女孩很少接觸,乍一有這麼個妹妹,也是歡喜的很,兩人坐在一處,說說笑笑的,倒甚是歡愉。
鳶兒說那徐大哥叫徐英,父母都故去了,在山裡打些小獸過日子,爲人很好,也會些拳腳功夫。
郭文鶯心中一動,她身邊正缺人呢,家裡奶孃和師傅都年歲大了,還有紅香綠玉兩個姐姐,身邊沒個壯年男子真不是個事。只是不知這個徐英可願跟着她?
她一時傷重索性也不能上路,便先在此將養幾天再說吧。
她後背的傷雖不算太重,但留疤是肯定的,只沒傷到筋骨,也算她運氣好了。麻煩的是腿上的傷,腿摔斷了,雖已接上斷骨,但不躺個兩三個月是下不來牀的。
況且這鄉野之地,缺醫少藥,並不適合養傷。郭文鶯躺了兩日,略覺精神好點,便跟徐英商量,看能不能送她們去京城。
此處離京城不到一天的路程,便是走着有個一天多也到了。徐英本就是熱心之人,見她們兩個弱女子確實不易,就答應送她們進京,對於報酬的事連提都沒提。
郭文鶯很覺這人人品不錯,身手又好,長得又有幾分英氣,倒是個可造之材。
她有意招攬,便問他可願意在京城謀個差事。
徐英笑道:“我本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在這裡住着也不過是父母故去,需守孝三年,現在三年之期已過,去哪裡也沒什麼。”
郭文鶯笑起來,果然是個不錯的人,這年頭肯爲父母守孝三年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她道:“那正好,我府裡缺一個看家護院的,每月三兩銀錢,你可滿意?”
在京城大戶人家,護院也不過一兩,她給三兩確實不少,徐英忙點頭,“使得,使得。只是不知小姐家裡在哪兒?”
這話把郭文鶯問愣了,雖然上回派去的人回來說奶孃已經買了房子,但買在哪兒,她還真不知道,這讓她上哪兒找去啊?
次日一早,徐英帶他們上路,他也不知從哪兒弄了輛獨輪車,上面鋪着被子,墊的軟軟活活的,讓她坐上去。
徐英笑道:“小姐勿怪,這車子是從前拉貨用的,小戶人家窮苦,置不起馬車,小姐就將就一下吧。我推着小姐走,走快些,最多明早就到京城了。”
郭文鶯什麼車都坐過,還真沒坐過這種獨輪車,不由很覺新鮮,被鳶兒扶着坐了上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農家的粗布衣裙,是徐英給她找的,頭上鬆鬆挽了個髮髻,雖不如何亮麗,但配上一身雪膚,依舊顯出幾分美好。鉛華褪盡,所有的繁花麗色,都不及一張清麗如蓮的臉。
只見那眉眼彎彎,梨渦盡現,瀲灩流光的眸中彷彿有一片璀璨斑斕的星海,硬是與普通農婦有很大不同。
鳶兒看得歡喜,不由笑道:“小姐就是好看,穿什麼都好看,這坐在車上的樣子,還真像個回孃家的小媳婦似的。”
郭文鶯笑笑,好久沒穿女裝,乍一上身,渾身都不對勁兒,還好只是布衣釵裙,若給她弄身絲質長裙,她怕都不會走路了。
徐英一路推着她走路,他力氣大,走得也快,當天晚上他們就到了京郊的農莊。在莊子上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帶着奶孃給留的地址進了京都。
奶孃許氏怕她回來找不到地方,特意在莊子上留了地址。甜水街,鴨梨衚衕,那地方郭文鶯去過,靠近琉璃廠,是個挺繁華的所在。只是唯一不好的就是人多,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不是個好的安家所在。
他們到甜水街時,街口有富戶做壽,在派發壽桃,一堆人圍着爭搶,有幾人爲了爭一隻壽桃,差點打起來。
郭文鶯皺皺眉,也不知奶孃怎麼選的宅子,真是亂套的厲害。
走過街口,遠遠就見兩個女人喜滋滋的從人羣裡擠出來,一人手裡捧着個不大的壽桃,卻笑得宛如捧着什麼寶貝似的。
瞧見郭文鶯,先是一怔,隨後驚喜的跑過來,“小姐,你回來了。”
那兩人正是紅香和綠玉,也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那嘻嘻哈哈的樣子竟好似孩子似的。
郭文鶯問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搶壽桃啊,剛搶到的,小姐要不要嚐嚐?”紅香笑着把手裡的壽桃遞給她,還一副不捨的樣子。
郭文鶯好笑,平時少她們吃了,還是少她們喝了?竟是這般饞嘴樣。
她搖搖頭,“你留着自己吃吧。”又問她:“奶孃可在家嗎?”
綠玉笑道:“在呢,都盼着小姐呢,要是奶孃知道小姐回來,還不樂瘋了。”
有兩人帶路,很快找到了地方。
眼前一扇深灰色大門,過年貼的福字還沒接下來,所幸街口雖是鬧騰,衚衕裡還算清淨,只有左右兩戶人家。門庭雖不大,裡面院子倒還算敞亮。三進的院子,有兩個偏院,住十幾個人該是沒問題。
綠玉推開院門上裡面報信去了,鳶兒則上前把郭文鶯從車上扶下來。
紅香見了,不由道:“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腿瘸了?”她剛纔沒注意,還以爲小姐是走累了才讓人推回來的。
郭文鶯橫她一眼,“只是受了點傷,哪裡就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