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瞬之間,山崖上的裳靈忽然發力,猛然把我拉了上去。與此同時,彷彿有兩排蛇牙壓在我身上,從腰往下劃了過去。我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從身上急掠而過,等睜開眼睛再看的時候,自己已經趴在了懸崖上。
我起身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李奕扔到一邊,使勁往後一推裳靈,自己劈手砍斷了懸崖上的一棵小樹,抓着樹幹貼近了崖邊。
我聽人說過,蛇牙是倒鉤形的,咬住東西只能往下吃,不能往外吐。我也不知道,要是把樹塞進蛇嘴裡,會怎麼樣?但這是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直到我把頭探出懸崖外面,纔看見那下面除了呼嘯的山風和一片隨風遊動的雲霧,什麼東西都沒有。
“剛纔的蛇呢?”
“什麼蛇?”裳靈從後面走了上來:“你說下面有蛇?”
“你沒看見?”如果,剛纔山崖下面真有一條足能把我一口吞下去的大蛇,站在裳靈的角度不可能看不見。
“真的什麼都沒有!”裳靈說道:“我光看見,你們吊在下面來回的亂晃。我越着急,你們掙扎越得厲害,怎麼拉也拉不上來。後來還是諸葛禹幫忙,才把你們給拉上來的。”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腿,我的衣服雖然沒事,但是兩條腿上卻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道泛着血絲的劃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翻了皮。要是沒有東西從我身上划過去,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可是,裳靈怎麼會沒看見蟒蛇?
直到裳靈推了我一下,我才反應過來:“諸葛禹呢?”
裳靈氣得眉頭都豎起來了:“他知道自己犯錯了,躲在石頭後面不敢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我在,我在……”諸葛禹像是犯了錯的小媳婦一樣,一點點地從石頭後面挪了出來:“別罵我,裳靈已經罵過了。她還逼我承認自己是白癡!”
我被諸葛禹給弄得哭笑不得:“趕緊過來,把李奕給治好!”
“好的,好的……”諸葛禹飛快地跑了過來,連續點了李奕幾個穴道,好不容易把他的情緒給穩定了下來。可是,李奕在抽筋過後也虛弱到了站不起來的程度。
諸葛禹把李奕給背了起來:“他交給我了,保證沒問題!”
“你小心點!”我和裳靈一前一後地護着兩個人往藏雲寺裡走了過去。讓我奇怪的是,藏雲寺門前那段小徑上,不僅沒有被人打掃過的痕跡
,還鋪着一層混着桂花的爛泥,看上去像是好些年沒有人走過了。
尤其是藏雲寺的大門上,還扣着一層像是門簾一樣的蛛網。也不知道有多少蜘蛛在這兒做窩繁衍過,輕輕一碰蛛網,就能看見成片的蜘蛛到處亂爬。
我拿着登山杖往蛛網上挑了一下,進寺的第一眼就看見一個人面朝上地躺在地上。李奕立刻在諸葛禹背上叫了起來:“徐胖子!那是徐胖子……”
我走到屍體旁邊低頭一看,徐胖子已經死了有些日子了。屍體雖然沒有腐爛,但是已經嚴重失水,屍首的兩腮已經差不多癟了一層,整張嘴像是下巴脫臼一樣,以不可思議的幅度大張着,嘴裡除了一排帶着肉絲的白牙,就是黑漆漆窟窿。
徐胖子的舌頭不僅已經不翼而飛了,還像是被人活生生給拔出來一樣,連斷掉的舌頭根兒都看不見。我剛想把手探進屍體嘴裡看個究竟,就聽身後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什麼人?”我和諸葛禹同時轉身搶佔了有利的位置,一左一右地護在了裳靈身前,諸葛禹也不動聲色地把李奕給放了下來。
藏雲寺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着月白色僧衣的中年和尚。對方雖然是個出家人,但是第一眼就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壓迫感。尤其是他手裡那杆鑌鐵禪杖,不僅寒氣逼人,而且邊緣上還開着刻意打磨過的鋒刃,一看就是專門殺人的利器。
和尚僅僅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就冷聲道:“敢在佛門淨土殺人,膽子不小啊。束手就擒吧!貧僧可以保證,你們在回刑殿之前不會受到傷害。”
“放屁!”諸葛禹先火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殺人了?”
“事實俱在,不用狡辯!”和尚上前一步,勁氣忽然爆發,身上的僧袍無風自動地霍然飄起,周身關節更是發出了一陣像是鞭炮似得爆響;本就顯得異常魁梧的身軀,在一瞬之間好像忽然又長高了幾寸。
“你欠揍!”諸葛禹上前一步時,和尚手中的禪杖也寒光洶涌地狂擊而至。整個大殿彷彿在一瞬間浪起千層、落雪繽紛,除了耀眼勝寒的冷芒,再看不清其他什麼東西。
“瘋殺——”諸葛禹卻在千鈞一髮之間,用腳把地上的屍體給挑了起來,抓住屍首的腳踝劈頭蓋臉地往對方的禪杖上迎了過去。
瘋殺就是如此,抓着什麼就用什麼當兵器,看似毫無章法,實際上卻能在與對方硬打硬拼的過程當中,
強行攪亂對方的節奏,給自己創造強攻的機會。
剎那之後,屍體與禪杖就凌空撞在了一起,銳利如刀的鑌鐵禪杖,在一瞬間切開了屍體的骨骼,長驅直入地逼向了諸葛禹的手臂。
“爆——”
眼看那個和尚手中的禪杖就要碰到諸葛禹的肩甲時,諸葛禹掌心裡忽然爆出一股勁氣,將手中的屍體瞬間炸成了無數碎塊。零散的屍塊在諸葛禹掌心前,像是橫飛的冰雹一般,直奔對手狂擊而去。
“碎星擊月!”
諸葛禹跟我說過,瘋殺的弱點在於,隨手抓過來的東西,未必能拼得過對手的神兵利器。但是瘋家還有一手“碎星擊月”的功夫,就是忽然震碎自己手裡的兵器,用兵器碎片猝然殺敵,正面跟你交手的人很少能躲得過去。
對面的和尚果然被他給逼退了幾步。可是對方僅僅在一個後退之間,就將手中的禪杖舞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光球,向着漫天的碎肉反罩了過去。金鐵的碰撞聲,以及像是千百柄大錘此起彼落的嘈雜震動聲中,屍體的殘肢、內臟、毛髮、血肉,像是暴雨般反向崩了回來。大殿當中一時間腥氣四溢,亂成了一團。
和尚卻忽然奔進一步,揮動着禪杖再次擊向了諸葛禹。漫天的寒光冷電向着諸葛禹匯聚而至的一瞬間,他的身形暴翻而去,以難以言喻的快速往上飛掠幾米,雙掌勁氣狂嘯着,猶如長龍經天般的向對手飛襲而至。
諸葛禹把出手的時機拿捏得十分準確,也異常狠毒。雙掌的勁氣以無堅不摧之勢往和尚頭頂拍落時,對方若想要撤回禪杖,將他凌空擊殺,則爲時已晚。
和尚在倉促應變之間,只能丟開兵器,舉掌往他身上反迎了過去。兩人四掌凌空相交的一瞬間,整座大殿當中爆出一聲轟然巨響——和尚在重壓之下,雙腳立刻沒進土裡半尺;諸葛禹也被對方震得飛起來幾寸。
兩個人的手掌僅僅分開一點之後,就再次平拍到了一起。這一回,雖然不像上次那樣驚天動地,卻更加兇險了幾分。他們兩個等於在一掌相交之後,拼起了內力。
高手互博最忌諱的就是比拼內功,就算贏了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而且,現在和尚是單槍匹馬,我們卻還有兩個人沒動,最後吃虧的只能是那個和尚。
如果這時候和尚能張嘴說話,肯定會指着嬉皮笑臉的諸葛禹大喊:瘋子!居然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不知道已經命懸一線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