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浪漫,但是這的確是劉克武與梅賽德斯的第一次共進晚餐。開始的時候。餐具給梅賽德斯造成的不適應、引出的小笑話,在許久之後,都成爲民間廣爲流傳的一個經典的洋人與中國人不同的小笑話。
當然,這樣的笑話是無傷大雅的。晚餐過後,劉克武看着那些女侍應生將被二人橫掃大半的盤子撤下去後,轉頭看向了柴廣祿,問道:“你們這省賓館,沒有西餐廳或者咖啡廳嗎?”
“回總理的話,有西餐廳。咖啡廳和酒吧尚在建設之中,暫時不能接待客人。”柴廣俸微微躬身,說完後重新直起了身,正色望向了劉克武。
看到他那幅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話沒說完。劉克武淡淡的笑了一下,又問道:“怎麼?缺少資金嗎?還是缺少人力了?”
柴廣俸的臉上變成了難爲情的表情,說道:“回總理的話,是缺錢,也缺少真正會設計和裝修西洋內置的人才。”
“缺少室內裝修的人才?”剛用餐巾紙擦拭掉嘴角邊的殘餘食物,梅賽德斯聽到了柴廣祿這話,立即驚奇的看向了劉克武,繼續說道:“公爵您這裡還缺少這樣的人才嗎?”
微笑着對其點了點頭,劉克武回道:“人才其實我中華也不少。然多爲精通中式建築之人才,卻少有懂西方建築之人啊!”
聽完這話,梅賽德斯端正了身體,正面對向劉克武說道:“感謝您的豐收款待,爲了答謝您,我以柏林大學校董的身份,正式向貴國發出邀請貴國建築系、土木工程方面的大學生,到我們柏林大學進行交流學習。您看,好嗎?”
“啊?”劉克武一聽這話,頓時大驚了一下。雖然國家安全部那個現任副部長兼外事情報調查司司長楊士琦,在德國也派了百餘名優秀特工。
但是外調司的人多在注意德國的軍、政、科、工、精方面的情況,自然不會知道這位女伯爵居然還是柏林大學的校董。
稍是一驚,劉克武很快就定住神,笑着說道:“好啊!真沒想到,梅賽德斯小姐如此年輕,居然就做了柏林大學的校董。呵呵,本座代表我國政府,接受您的這個邀請了。”
你人都要是我的了,你的校董以後還怕不爲我中華所用嗎?劉克武標誌性的微笑洋溢在臉上,內心卻盤算起如何的將話題引入正題了。
面前這位德國的女伯爵,回國只是一年,居然又多出了歐洲此時最著名的七所大學之中,以精益求精著稱的柏林大學校董頭銜。在現在這個時代裡,一所學校的校董,那是在其擔任校董的那所學校中,擁有着很大權利的。
西方的大學,此時都是設置有校董事局的。各學校的校長。都是接受校董事局的聘請,實際上都是一羣高級的打工者,而不象中國後來的大學那樣,校長就是一所大學最高主導人。
學校的日常事務,在西方的教育體制下,校長是有權獨自處理的。但凡是的遇到重大的事情,比如現在梅賽德斯看似隨意說出來的教育交流、合作方案,卻是校長必須徵得校董事局纔可以去執行的。
而校董事們,在這樣的大事上,卻是受到的限制極小。他們可以隨意的按着董事局規定的上限,與其他學校、國家進行這樣的合作。
中國雖然現在已經辦起了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國防大學、山東大學、復旦大學、交通大學、南洋大學、東北大學、西南大學、西北大學這十所能夠真正意義上稱爲現代化的大學,但是從師資力量,到辦學經驗上,實際上都是與西方國家的大學,仍然存在着很大的差距的。
雖然在這十所大學建設之初,就是在不斷的招募西洋名校中的優秀教師、甚至現在在西南大學裡,有幾個教授一個人的年薪就能頂上十個中國教師的年薪。但,差距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追趕上的,是需要長時間的進行融合、發展、再融合、再發展,纔可能追上西方國家的大學教育水平的。
現在梅賽德斯提出的這種交流之法,正是在後世的那個時代裡。全世界大學之間都在進行的。學生可以報告本國的大學,成績優秀的,本來是三年或者四年的大學課程,有一半的時候可以選擇到達成交流合作協議的外國大學中去完成。
這種交流之法,是最大程度上,讓合作的院校之間增進了解、互通有無、互助互幫和學術上的全面互通最有效的方法。劉克武清楚這一點,自然會盤算該如何讓整個德國,乃至其他盟國都來加入進行這樣的合作了。
只有學其術,方能知其能。唯有懂其法,纔可知其詳。在新教育上,劉克武不會自大到完全的中華無上化,畢竟真正的現代科技,纔是一個國家的發展。
雖然手上的幾部古書中,記載的東西是曾經超越了當時世界上所有國家水平,至今仍然有很多東西是讓西方國家久難攻決的技術。可是那畢竟糟粕多、精華少,不是真正值得用在爲中國培養真正可以爲國家強盛起來而服務的優秀人才,那些大學中去使用的。
正如現在這樣,想建設出西洋內置的西餐廳、咖啡廳這樣的基礎到最基礎、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東西,都會因爲缺乏人才而不能成實。
現在梅賽德斯提出了劉克武本想通過外交手段,去爭取、去談判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足以說明這樁跨國的政治婚姻,利用價值將是遠遠超過滿人皇帝賜的那樁婚姻的。
既然利用價值大,那劉克武當然就不會只會去想教育上這一點。梅賽德斯的身份是德國貴族,首先就會因其貴而與德國皇室拉近關係,對自己穩定國際形勢和國內政局,都將是一個強大的助力。
德國皇帝想用和親來拉攏自己,這之中有多少是梅賽德斯內心真正願意的,劉克武未嘗得知。但是,其中的政治目的。只要有一些政治常識的人,都會猜想的到。
既然對方想以此來利用自己,那自己爲什麼不借力打力,與德國人比一下看看誰的智慧更高深呢?想到這,劉克武微笑着卻將語鋒一轉,對着梅賽德斯說道:“既然梅賽德斯小姐您願意讓您的柏林大學,與我國的大學全面合作,那麼就不要只是建築這一項了。”
話稍停,看到梅賽德斯的臉上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劉克武動了動身子,又言道:“柏林大學是世界知名的名校,而我國現在是各個方面的優秀人才、尤其是精通西學的人才,全部都很匱乏。既然您以貴校校董的名義,邀請我國學生赴貴校交流、學習,大辦是辦,小辦也是辦,爲什麼不大辦一下呢?”
“啊?”梅賽德斯顯然沒有預料到,本來她只是想以一種中國人傳統思想裡,那種人人思想根深蒂固的忠夫之法來先讓劉克武接受她這個曾經處處與劉克武對着來的人,卻沒想到本來是一場戀愛的開始,卻被劉克武直接變成了一場合作上的談判。
“唉!”輕嘆一聲,梅賽德斯低下頭,嘆息之後再擡頭看向劉克武時。面露微笑的說道:“好吧!只要您願意,我的校董職務,是每年可以擔保三十個名額的。這三十個名額,您看着選擇專業吧!”
這是真的在向自己暗示她只要嫁給自己,就將學着中國女人一樣,去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賢淑女人了。不過,她這陪嫁,卻是所有中國女人都無法比的。
一個強大的背景,一個強大的盟友!劉克武見梅賽德斯如此表現,也只能變回了晚餐時那幅似大哥哥關懷***、又似無限關愛藏於其中的表情。
笑着微微點頭之後,劉克武站起了身。伸出右手示意請梅賽德斯起身時,口中說道:“既然這樣,我一會就給我們的教育部去個電報。呵呵,公事談完,我們也該說說私事了。走吧,我們去頂樓的那間茶坊坐一坐吧!”
見劉克武表情突然大變,變回了方纔吃飯時的那幅該屬於情人之間的表情,梅賽德斯也立即伸出了她的左手。將手放到劉克武的手上,她款款一笑,說道:“好吧!”
站在邊上的柴廣祿聽到劉克武的話,已經很機靈的快步走到了房門前。當劉克武牽着梅賽德斯那隻粉嫩的小手,走到房門前時,柴廣祿已經打開房門,對着二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走出餐廳,穿廊上梯,在柴廣祿的引領下,兩人很快就到了頂層的茶坊之中。與餐廳的情況相同,左右各四個女侍應生,對着劉克武微微拘禮之後,由一個戴着胸牌的侍應領班的中年女人引領着走入了茶坊之內。
香菸繚繞、古琴聲響。茶坊之內,與餐廳內部的裝潢上的很相似的,但是在環境上,卻多出了許多水墨畫就的中國畫。相同的,茶妨之內也多出了菊花、牡丹等花卉盆載,擺放在各處。
在侍應領班的引領之下,劉克武牽着梅賽德斯的手,直接走入了茶坊最裡面的一間至少在百平以上的房間之內。
只見這間房間的四周,均爲金漆塗牆,與夾雜其中的各種色彩,使得正面牆壁整面牆是一幅祥雲飛龍圖。東面的牆上,以金漆爲底、彩繪爲圖,竟是仿繪出了一幅清明上河圖來。西面的牆上,也是如此描繪,直接畫出了一幅遠山望月圖。
一見到這間房間的內飾,梅賽德斯驚訝之間剛要說話,一擡頭眼睛望到天花板上,使得她頓時爆出了一聲真正的驚叫:“我的天呀。那居然是飛天圖?居然可以在這裡見到敦煌的飛天圖?”
垂手站在一邊的那個侍應領班當亦爲精通德語的,聽到梅賽德斯的驚叫聲,馬上接話說道:“是的,尊敬的伯爵小姐,那正是張巡撫親自找人繪製出的飛天圖。”
“哦!太神奇了,我親愛的公爵大人,這真的是太神奇了!”梅賽德斯依然仰着頭,望着天花板。本是被劉克武牽引住的小手,變成了緊緊抓住劉克武的大手。
稍一停頓,她驚詫滿面的邊望向天花板,邊繼續說道:“我的天吶!飛天圖可是傳說中的神奇之圖,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呀!嘖嘖,您看那些仙女的面容,描繪的是那樣的逼真。您再看那些飄舞的衣衫,竟也如此飄逸感十足。”
“我的天呀!模仿的居然如此逼真,那原畫又會美到何種地步呢?我的天吶!真的是太美了、太美了……”梅賽德斯說到最後,竟如少女一般的蹦起了小腳,忘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竟牽着劉克武的手在房間裡走動起來,那神色活脫脫就是一個妻子牽引着自己丈夫一般。
如此景象,劉克武之前也未料到。福建省賓館,是歸巡撫衙門、布政司、第33軍和福州警備區共同管理的地方。再往上,是歸外務部管理的。
五方共管,在劉克武的富養軍政政策之下,無論哪個部分只要擠出一點點,就足以讓全國已經建成的中原十八省、東北三省的省賓館,都足以裝潢的如此長國人氣勢、震懾洋人傲氣的內飾了。
裝潢到這般程度,卻是讓劉克武也預料不到的。聽到梅賽德斯的驚詫聲,國之大氣是得到了彰顯,劉克武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層面。
笑着對梅賽德斯小聲安撫,劉克武在幾分鐘後將梅賽德斯按到一張紫藤椅上,人卻轉回頭看向柴廣祿言道:“去,把你們賓館的裝潢帳本給我拿來,我要看看。”
“這……”柴廣祿顯然沒有想到,一直微笑滿面的劉克武,會突然變的嚴肅起來。他驚疑滿面,下意識的遲疑了一下,隨後躬身說道:“回總理的話,帳本不在下的這,全部都在布政司衙門裡。小的只負責指揮人裝修,卻是無權涉及超過一萬快開銷的事務。”
“原來如此,那好吧!你現在就去通知張博羣,讓他一會帶着你們賓館的裝修帳本來見我。現在你們都下去吧,不用在這伺候着了。”劉克武說完,轉身坐到了梅賽德斯對面的紫藤椅子上。
接到這樣的命令,其實一直戰戰兢兢伺候着二人的柴廣祿,臉上馬上露出了大鬆一口氣的表情,如蒙大赦一般的帶着那個侍應領班走出了房間。
人都散去了,梅賽德斯才以試探的口氣,睜大了眼睛盯着劉克武重新變回微笑、眉宇間卻隱約可見不快的臉,問道:“親愛的劉,這有什麼不對嗎?”
親手爲梅賽德斯斟茶中的劉克武,聞聽到她的問題,爲她倒滿了一杯茶。放下茶壺時,長出一口氣說道:“你在山東的時候,也知道我的山東政府,正如當初你說的,全是在依賴貸款來支撐的。實言相告,我現在這個內閣,也有很大一部分資金,其實主要還是依靠貸款在支撐的。”
“我們的國家啊!從一八四零年起,連年征戰、內憂外患,國庫裡實際上是真的早就空空如也了!雖然我的新政,在三年內爲我們的國家積累了足以啓動諸多基礎建設、國防工業、文化教育、科技商業的資金,但是實際上,資金上的缺口還是很大的。”
“以我國現在之財政狀況,一個小小的福建省賓館,就能以金漆彩繪裝潢。你在國內學的法律和政治學,你認爲這對一個國家是正常的嗎?”劉克武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了方纔的生疏感覺,就彷彿梅賽德斯就是他的親人、就是他的家人一般。
見到劉克武這般親近的講出了實情,梅賽德斯微微的點了點頭,等劉克武的話說完時,接話言道:“的確不正常,僅這一間房間的裝潢,如果在我們的德國,至少就要花掉三到五萬馬克。在中國雖然是黃金的價格要比德國低廉許多,但是這樣的奢華,也至少要幾萬塊銀圓才能做到的。”
“就是了,一個省賓館,只這一間貴賓房就要花掉幾萬塊。”劉克武接回了話,端起面前的茶碗輕啐一口茶。
重新將茶碗放回到面前的紫檀木桌上後,繼續言道:“按照我國現在的情況,一個連的新式機械化步兵,裝備是一百二十人就需要三萬塊。加上正常的糧餉開銷,一個月只是一個連隊,就要消耗掉我的政府四萬塊錢呢!”
“全國現在已建成的,已經有了42個軍。正在組建中的,還有六個軍。四十八個陸軍部隊,一個月就要消耗掉一千八百萬。四十八個軍,那就是至少九個億。加上海軍,只是軍費一年我的政府就要開銷掉一百八十個億。”
“軍費之外,我的政府現在建成了東北三省,內蒙古、西藏、海南三個民族自治區。從前的所謂十八省,現在實際上已經變成了31個省加上北京、上海、天津三個直隸城市。各種建設,只是這一年之內,就耗光了我在山東、復興黨人在江蘇、安徽這三省三年之儲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