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在屋嗎?”
“在呢在呢。”隨着聲音落下，響起了幾聲“噗噗”的聲音，不一會兒，走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拿着塊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塵。
“小魚來啦，快快快，進屋坐。”嘴裡熱情的邀請，手上也熱情的往屋裡拉。
“不了不了，張大娘，我這馬上要去酒館了，今天就先不坐了。哦，對了，前幾天在您這拿的衣服，我都洗乾淨了，麻煩您檢查檢查。”牧小魚嘴角含笑的將手裡的包袱迅速遞了過去。
“還檢查啥啊，你做事我放心。”
“哈哈哈，謝謝大娘的信任，但是還是檢查一下爲好，萬一我洗破了或是怎麼了，大娘還回去的時候被罵了可就划不來了。”
“哎呀，還檢查什麼啊檢查，就你愛操心。”王大娘笑眯眯的說着，手上翻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慢半拍。
良久，“我說不用檢查吧，你非得檢查，浪費力氣。”
牧小魚笑笑沒說話。
“這是這個月的工錢，你數數。”張大娘將衣服重新包好，又掏出一個灰僕僕的錢袋子，將裡面的銅錢“譁…”的全倒了出來，遞了過去。
“不用數了，我相信大娘。”牧小魚隨手顛了顛，就裝進了隨身攜帶的空錢袋子裡。
“對了，大娘，以後我就不接活兒了。”
“咋不接了?”
“我這白天要在酒館裡做工，晚上要漿洗衣服，太累了，就不想做了。”
“那太可惜了。不過也是。女孩子家家的，何必那麼累呢。等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好日子就來了。不必太累着自己。”
“好了，大娘，我馬上要遲到了，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唉～，等空閒下了來家玩啊。”張大娘扶着門框，踮起腳，衝着牧小魚的背影喊到。
看着牧小魚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張大娘又忍不住搖搖頭，一臉可惜的往屋裡走，邊走邊嘟囔的道:“挺好的一個小姑娘，可惜是個無父無母的。哪一家能看得上呀！”
告別了張大娘的牧小魚，長長地舒了口氣。內心忍不住吐槽道:幸虧這具身子沒爹沒媽，沒個像樣的長輩。倘若父母全都健在，如果是個好說話的，那還可以。但如果是不好說話的，思想頑固的，那可真的要哭死。
當牧小魚趕到酒館時，就館已經開始營業了，夥計正在檢查有沒有昨天忽略了的，沒有收拾的空酒罈子。見到牧小魚走得進來，連忙說了聲:“牧先生，您來了。”
牧小魚笑着點了點頭。朝着櫃檯走了過去。將昨天已經完成核算的賬本又攤放在櫃檯上，拿起沾滿墨水的毛筆，又進行一次覈算檢查。
和前幾頁鐵畫銀鉤的字跡相比，牧小魚寫出的字簡直是不堪入目。
牧小魚原本不擅長寫毛筆字，甚至可以說寫的很醜，雖然大學期間開設了書法課，可是牧小魚在寫毛筆字這件事情上，真的一點天賦都沒有，同樣是上課40分鐘，別的同學寫的有模有樣。最次也合格了，可是牧小魚從來沒有當堂合格過，每次都要私底下練好久，才能完成上一次的作業和課堂練習。就這樣循環往復模式貫穿了她大一整整一年。
原本她以爲她擺脫了毛筆的噩夢，可是卻沒有想到當她工作的時候，這個噩夢再一次出現了:有個學生在作業裡寫到“不會寫毛筆字的老師不是好老師”，她可以接受學生對用死蛇造句的執着，但不能接受就因爲不會寫毛筆字而被學生認爲不是好老師。雖然學生並不知道她不擅長寫毛筆字，並且寫的奇醜。
但是爲了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傷害到他自己幼小的心靈。於是牧小魚開始了長達半學期天天練習毛筆字的生涯。
剛開始，雖然不是黑乎乎的一團墨，但是墨還是把報紙滲透了好幾層，連他自己都覺得沒眼看，嫌棄的不行。儘管牧小魚內心極度嫌棄，卻依舊堅持了下去。時間飛逝，半學期過去了，效果還是有的。至少牧小魚的毛筆字雖然還是得用來醜形容，但已經脫離了“極”的境界。
每次牧小魚和另一位賬房先生，以及掌櫃一起對賬時就免不了被調侃幾番:牧先生賬算的挺快，就是這個字兒太磕磣了。哎，對了，牧先生，我家小兒上的那個私塾裡面的先生字寫的特別好，要不我給你放兩天假，你去請教請教?
剛開始被調侃時，牧小魚挺尷尬的，後來次數多了，牧小魚也就不當回事兒了。
有時還會回懟一二:寫那麼好的字兒幹啥?我又不需要教學生，更不會去買字。我是賬房先生，賬算的又快又好，纔算是我的本事。
很快，日頭漸漸升了起來，來酒館裡喝酒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牧小魚也早已檢查完畢，拿着抹布一邊在擦拭櫃檯上的灰塵，一邊聽着客人天南海北，東家長西家短的聊着。
“哎，你聽說了嗎?上個月湖州發生了一起命案。”一個正在喝酒的，穿灰色衣服的人同身旁的人小聲的八卦着。
“早聽說了，我還聽說這起命案不簡單吶。”另一個穿褐色衣服的人一臉神秘兮兮的地上說道。
“切～聽你扯，就一個命案而已，咋還不簡單了。”灰色衣服的人一臉的不屑。
褐色衣服的人擡頭左右看了看，伸長了脖子湊到穿灰色衣服人的耳旁，將聲音壓得更低，說道:“你還別不信，你看這樁命案，從發生到現在快一個月了，衙門裡也沒有說誰是兇手，反而還嚴禁我們私下討論，你說這不是不簡單還是什麼?”
聽完他們全部談話的牧小魚很想提醒他倆:大哥，你倆的聲音真不小。
“結賬。”
“客官，您點了兩壺酒，一份醬肘子，一份青菜，一個蛋花湯，一份紅燒肉。酒是11文一壺，醬肘子13文錢，紅燒肉14文，蛋花湯5文，青菜5文，一共是59文，找您41文。”牧小魚算賬的速度很快，在客人還在算這頓飯花了多少錢時，牧小魚已經把應找回多少錢都拿了出來。
客人見狀笑着說:“你算的可真快。”
“熟能生巧而已。不值得誇讚”莫小魚謙虛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客人有些樂了，笑着往門外走去。
“客官，記得常來。”牧小魚隨口一說，但說完自己卻愣了一下:咋聽着這麼不得勁兒呢?
突然，牧小魚神色有些不對，這句話不是青樓門口的那些姑娘常說的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