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累,啊龍,雨,終於停了,天亮了,窗外的小鳥兒飛到了樹枝上,嘰嘰喳喳地。我還有許多後續的事情沒有告訴你,相信你在茶餘飯後也會感興趣的,至少你想知道我這頭死豬,是怎麼樣的豬堅強。

記得那是12月了,天灰濛濛的,街上到處都是清冷的秋景,乾枯的落葉隨風飄舞,發出莎莎的響聲,一片凋零。

又要還1萬3的貸款了,我已經給何濤大哥打電話,發微信無數次了,就像給一個情人寫情書一樣,我分文沒有了,沒有答覆我。

打電話不行了,我要去他家討債,那條路已經成爲我必須要走的路線,每次都是這樣的場景,我的眼睛模糊了,淚水順着臉頰流,我像祥林嫂一樣,只不過是自己嘟囔着,是我自己活該,是我自己命苦,是我自己卡逼。

我安慰着自己,20萬,就當我給你了,你陪我戀愛,滿足我對高富帥白馬王爺的幻想了,就當我患新冠病毒的治療費了,比起英年早逝的人,我不是還活着嗎?比起殘疾人,我還健全,比起撿破爛的,我還有份工作。

坐在通往大哥家的公交車上,我的眼睛無精打采地朝窗外看,街道兩邊都是賣大蔥和白菜和蘿蔔的,大家開始準備過冬了,像松鼠屯糧一樣。

想起了媽媽,她會買點蘿蔔乾,小黃瓜,芥菜旮瘩,放在家裡那個小罈子裡,倒裡黃酒大料等調料,醃製半個月,吃飯時好爽口,那是媽媽的味道,我曾經嘗試着學做,兒子也很愛吃的。

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到了大哥家,他坐在沙發上,

“妹子,不是我不給你,現在真是無處借錢了。”

“大哥,我欠幾個同事錢,其中一個4萬,她買房子了,等着用錢,我貸款30萬,每個月要還1萬三,網貸每個月還4000,房貸車貸每個月10000就不用說了,每天我安慰自己不要想,可是每個月我要還2萬5的貸款,我去哪裡弄?”

我的嗓子有點發幹,自己在水龍頭處接了一碗水,他看着我,一臉無奈,

“大哥,拜託今天一定要給我,無論如何你要給我,我睜開眼第一件事是慶幸我還喘氣,然後就是明天要還錢的事,催款信息一個接着一個,我都躲不過去了,難道你讓催款電話打到我單位去?”

我坐在沙發上,擡高了聲音,控制着自己的怒氣,

“大哥,從我把錢借給你,我的生活就徹底毀了,現在身無分文,債臺高築,不敢和親朋好友說,在學校除了給學生上課,其餘的時間不想和任何人接觸,不敢和任何人說話,什麼都做不下去,你坑死我了。”

他拿起茶几上的煙盒,空了,邊扔邊說,

“我這有兩處房子,都是貸款房,房主也是我倆個女兒的,給你抵債,行不?”

“不行,你的房子是貸款房,不能抵押不能賣,在我面前畫個餅,我能吃到嗎?我要還貸款!當初你如果還不起我,爲什麼要借那麼多?遇見我這個傻瓜,你開心得笑瘋了吧?”

我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妹子,我在海南和撫順承包的活,都是幹到一半就不給錢了,工人都不給開資,我的錢都投進去了,現在不給我,我有什麼辦法。”

“我要死了,我欠的是貸款,是不能拖欠的貸款,你沒錢不能把我拉下水給你墊背,爲什麼要欺負我孤兒寡母的?我辛辛苦苦積攢錢不是爲了給你堵窟窿的。”

我大聲嚷嚷起來了,把杯子使勁地摔在茶几上,水濺得到處都是,

“我的眼睛現在是角膜炎,鼻子裡乾燥充血,牙疼得刷牙像針扎一樣,頭昏沉沉的,晚上睡覺經常被噩夢驚醒,猛地想起來我欠貸款還不上,一身冷汗,我怎麼還能睡着?”

他看着我,指着他的嘴,

“我嗓子也疼,你看,我的嘴裡都是泡,我也着急。這樣吧,你看看你的同事們誰家裡有錢,把這兩個房子抵押給她們,這樣我們倆個就都能有活路。”

“我已經從同事那裡向4個好友借錢了,我在學校裡抵押你的房子,誰稀罕你的破房子?讓全校都知道我賭博輸錢,錢借出去要不回來,債臺高築,我還怎麼在學校上班?”

我放聲大哭了,只有在他這裡,我可以歇斯底里地像瘋子一樣,

“你賣車賣房子賣地,貸款去,還我錢,你用錢時,我傾囊而出,你用65萬時是不是很爽?一直以來,我都是體諒大哥,3年了,自己再緊張也沒有向你催債,現在我難死了,難得都不想活了,每天像哭死人似的向你要錢,你卻在家裡躲清閒?明天你必須給我,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壓抑的怒氣噴薄而出,我把沙發墊都一股腦地扔到了地板上,茶几上的幾個茶杯我一個個摔到了地板上,

“我煩死你了,恨死你了!我爲什麼要認識你這樣不想幹的人?”

我用腳踹着沙發墊,地上一片狼藉,他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我發泄着,

“我每天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沒有正常的生活了,自己的錢花不着,到處借錢過日子,我活得太憋屈了,今天催交貸款的信息又來了,我受夠了,我不想活了,沒有你,我能混到這份上嗎?”

“妹子,我有錢肯定第一個還你,可是你賭博,這不能怨到我頭上,你就是一個女的,你要是男的,我能給你幾個嘴巴子,你還是老師呢,怎麼連什麼是賭博都不知道!”

我繼續嗚嗚地哭着,坐在地板上,

“節日放假,同事們去旅遊逛街,我卻什麼都不能做,沒錢,什麼都不能買,每天都時刻準備着來你這裡,我不能在家時間長,不能安心地在家裡生活,不給孩子做飯,不能買菜,不敢讓孩子看見,不敢和親朋好友說話,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自己的錢花不着,想一死了之都沒資格,天底下還有我這麼慘的?都是你坑的。”

“現在,一個是這兩個房子你賣了,給你合成錢,另一個是等我明年開工,賺到錢給你。你哭鬧沒有用,我現在真是一分都沒有。要不你去法院起訴我,說不定別人欠我錢也能要回來。”

他無動於衷,他是社會上的老油條,對於欠債討債一類的事司空見慣了,我這樣的討債人他更不會懼怕,

“每次來你家,我都騙孩子說出來溜達,不敢在家裡哭,在路上我哪次不是邊走邊哭?是我自己把自己弄得貧困交加,連街上賣菜的大媽都不如。我現在從來都不照鏡子了,衣服都幾天不換了,你把我逼成了瘋子精神病,我要錢!你那貸款房,我怎麼賣?”

我的聲音已經聲嘶力竭了,我的眼睛發沉,我沒有力氣在地板上打滾了,我和他都沉默地坐着,我還能怎麼辦?

啊龍,你教我的招數我用了,可是沒效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