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號善善,又有熟人找你了。”
善善笑笑,飛快地跑出去。她想也沒想地衝進包廂,然後笑容一瞬間凝固。
包廂裡不是沈少卿,而是老神在在的餘幼薇,還有兩三個女孩子。其中葉婉婷坐在餘幼薇右手邊,睥睨地看着她。
善善右眼一跳,默默地閉緊嘴。
餘幼薇輕聲一笑,透着絲絲訝然,“喲,怎麼了,善善,看見我很意外?”
善善靜靜地看着她,乾脆不說話,只搖搖頭以作應答。
餘幼薇親切地上前拉住善善,“咱們都是什麼關係了,怎麼跟我這麼生分,只不定以後我還要叫你妹妹呢!”
說着就笑得梨花帶顫,彷彿是天大的喜事,可笑着笑着那眼裡就滲了冷意,“脾氣倒挺大的,你這個模樣難道是不想和我說話?”
善善還是閉着嘴,靜靜地盯着她。
眼睛只眨了一下,善善突然後退,但還是來不及避過那一巴掌。紅印子起的多快,就可以知道這巴掌有多狠。
善善扶着半邊臉,看着餘幼薇一瞬間迸射出來的恨意,“這巴掌我認了,因爲是我有錯在先,我是和他在一起。”
笑意逐漸轉爲冷笑,“哼,你倒有臉說出來。”
“對不起,我是和他在一起,而且不準備分開了。”
“休想!”餘幼薇又揚起巴掌,笑意蕩然無存。
善善及時避開,她幽幽地望向餘幼薇,“我只想問你,到現在了,你愛得到底是他還是你所謂的虛榮,如果不是他,那麼我請你放了他,因爲他值得更好的全心全意的愛。”
餘幼薇在抖,手臂不停地輕顫,她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迸出來,“做夢!葉善善,你做夢!說什麼放開他,說什麼全心全意地愛,你他媽真以爲自己是聖母啊!我告訴你,不可能,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他!還有你以爲他真愛你嗎,對,他是有點喜歡你,可是你也別忘了,我跟他在一起十年,十年,你抵得過這十年嗎!是我讓他變成男人,他生命中無數個第一次都是我陪他經歷的,你信不信,在他心裡我就和家人一樣重要,即使多少年,他都不會忘了我的!”
善善踉蹌地後退,臉色蒼白,她承認自己多麼在意那個第一,她也知道那些第一在一個人心中會留下多深刻的痕跡。她虛弱地笑笑,“是啊,我不是聖母,但是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對峙一觸即發,沙發上有個人譏諷地笑,“不要臉永遠是不要臉,葉善善,你怎麼就和你媽一樣,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呢?”
善善冷了臉,“葉婉婷,我們好像承諾過這輩子都不出現在對方眼裡。”
葉婉婷哈哈一笑,“是啊,我是懶得見到你,可是這麼好的羞辱你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
怒氣一點點上來,善善不動聲色,“你也就這點本事,手下敗將。”
得意立即變成憤怒,葉婉婷恨透了葉善善那種瞭然又成竹在胸的笑,就好像多少年來她踩着自己的肩膀踏過去,站在最高點睥睨勝利。
她的聲音尖銳,“葉善善,你別想得意,你永遠都只是個野種,那個賤女人生的野種!”
幾乎是立刻,善善沉着眼看着她,“說我什麼都可以,但是你要再敢侮辱我媽媽,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那個眼神兇狠地熟悉,就像是父親發怒時的樣子,葉婉婷一瞬間恍惚得害怕,但下一刻就跟着不服氣。
“如果我偏說呢。”
善善暗沉的眸子猛地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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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卿匆忙地向警察局走去,身後跟着魏原。當他們得到消息的那刻,就急着趕來。沈少卿一路上都神色不定,“阿原,薇薇找她鬧事去了,如果等一下我保不了善善出來,你幫我保釋她。”
魏原默默地看他一眼,滿眼的平靜,似乎對一切瞭如指掌。
空曠的拘留室裡,善善,餘幼薇,葉婉婷都已經做了筆錄。餘幼薇和葉婉婷的傷都很輕,都是善善所爲,但善善就好不到哪裡去,她依稀記得被另外兩個女孩子制住,四個打一個果然是毫無勝算。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善善擡頭剛好看見沈少卿走進來,他看了善善一眼,滿眼的關切,但下一秒他卻朝餘幼薇走去。
突然之間一股酸澀之意涌上心頭,她不是沒看見他眼裡的歉意,但做與不做原來真的這麼傷人。
餘幼薇幽幽地哭泣,沈少卿緊張到,“薇薇,你傷到哪了,傷哪了?”
可她只是哭,拿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望着他,嬌弱地直接撲進沈少卿懷裡。
善善只聽見自己的心在流血,她機械地低下頭蜷曲起身體,這一刻,她突然痛恨起自己四肢健全、五官靈敏。
坐在另一邊的葉婉婷看在眼裡,驀地笑出聲來,“葉善善,你也有今天啊!”
不聽,不聽,不要聽到嘲諷,不要聽到他們的濃情蜜意。可是爲什麼全世界都是他們的聲音!善善緊緊箍住自己,不要,她不要眼淚流出來!
葉婉婷得意更甚,等着吧,更難受的還在後面呢!
又過了一陣,走廊裡又響起一陣腳步聲。葉婉婷閉了閉眼,瞭然一笑。
不怒自威的聲音傳來,夾雜着少許關切,“婷婷,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婉婷再睜開眼,已是受害的委屈像,“爸爸,我好好地在酒吧喝酒,是她先挑釁滋事的。”
葉榮盛朝着指的方向看過去,眼神突地陰沉。
善善即使低着頭,也對這個聲音熟悉到了如指掌。她突然間極度地害怕起來,如果他知道是自己怎麼辦,他會怎麼辦……
但那個聲音以極度命令的口吻傳過來,“擡起頭來。”
善善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的,但她同樣害怕他的命令,從小到大就跟條件發射一樣。她認命地擡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他眼中的狂風暴雨,兇惡地似要把她吞嚥掉。善善不自覺地瑟瑟發抖。
旁邊有個民警湊上前來,這裡頭誰輕誰重他自然看得清楚,他“大公無私”地上前說道,“葉總,這個女孩打了葉小姐,我們會——”
“關起來。”
葉榮盛冷冰冰地說道,再也不看善善一眼。
善善驀地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聽到他的回答。可葉榮盛仿若當她不存在,只是吩咐着葉婉婷和自己離開,彷彿看她一眼都是厭惡。
再也忍不住,那些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滾下來。爲什麼啊,同樣是女兒,卻相差這麼多!她是從小捧在掌心呵護的明珠,而自己即使再用功再努力永遠換不來一個肯定,永遠都是冷冰冰的表情。可她不是機器,她是人!再銅牆鐵壁的心也禁不住這樣一次次地傷害,爲什麼她要活得這麼卑微!
那民警許是看着她可憐,終於忍不住勸道,“哎,看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容易,誰叫你沒那種命呢,以後要聰明點,該惹得不該惹得人要看清楚。”
善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誰,叫我,賤呢,誰叫,我,要犯賤,呢!”
“哎,算了,你找找看有誰能保得了你,我就全當沒看見,不拘留你了。”
沈少卿馬上向魏原遞眼色,魏原心領神會。他上前一步,“我看就有我來保。”
“不用你假好心,我不需要!”
“你這女孩子,怎麼這麼倔,沒看到這位先生好心好意要替你擔保嗎!”
善善掛着淚痕,看了看還沒走的他們三人,最後一眼對着沈少卿,“滾,你們都給我滾!”
沈少卿心痛複雜地看着那個孤單蜷縮的身影,但礙於有餘幼薇,只好帶着她先行離開,將一切交給魏原。
善善還是哭,細細地抽咽,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可憐。直到那個民警第N次勸善善跟着魏原離開,
善善哭紅了鼻子瞪他,“你,你以爲,我真沒有人,保了。”
她哆哆嗦嗦地按着手機鍵,對着話筒說了一陣,然後又自個閉目傷懷。
魏原一直就待在善善身邊,一方面他不得不完成少卿的交代,另一面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接下來葉善善還會做什麼。
果真不一會兒,就見一個拄着柺杖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感。魏原只覺得有點眼熟。
那樣一個渾身都是剛毅的男人,走到善善面前時突然慌張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善善。
“善善,不要哭,不要哭,看在晏叔大半夜地從牀上爬起來拄着柺杖來接你,不要難過了,誰欺負你都告訴晏叔,晏叔一定把他大卸八塊。”
這樣的小笑話平時一定會逗笑善善的,但此時卻讓她哭得越來越傷心。
“不哭了不哭了哦,善善,我們回家了。”
等到他們離開好遠了,魏原還是一陣恍惚,他身邊那個民警哆哆嗦嗦的上前,“是,是青龍幫的晏爺,這麼大的人物啊……”
魏原若有所思,原來是他,怪不得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