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出神,那廂白安已把笛取來,只見巫驚魂撩袍起身,接過笛子緩緩走到一側,把笛子放至脣邊,掃眼看白非兒,看似平靜的眸底竟浮着水樣的清光,令白非兒一怔。
男人菀爾一笑,清脆圓潤如珠的笛聲飄然而出。
是《風雲再起-笑紅塵》。
白非兒一震,身子一滑,差點就從椅凳上摔落地,好在眼疾手快抓住了案幾,要不然就糗大了。
這妖狐肯定是讓馬藍給弄來的曲,她記得小豬子他們來問她要曲子,她就寫了給他們,這一陣子經常聽到那羣錦衣郎在唱,這都快變東廠“廠歌”了。
沒想到這妖狐把這曲子吹得那麼好,這功底,沒有十年該有八年,在處理高聲轉接,比達達汗處理得還好,真可當得上天下第一。
因爲這曲調,單笛吹奏太單薄,很難有共鳴,但是他竟然吹得出來,可能是因爲他內功深厚,把音都調整圓潤,就顯得不那麼尖那麼單薄,果然是高手。
聽着聽着,她心思澎湃不已,腦中林青霞演的東方不敗那傲驕孤寂的樣子浮現,她禁不住隨着笛聲放聲唱起來。
她的歌聲雖然不是一流的,但是調子拿捏得準,運氣吐聲也是受過訓練的,在現代來說,三流總及得上,那放在古代來說,那就是一流的了。
這會兒殿內當真是寂靜得只有笛聲和歌聲,衆人只聽得口瞪目呆。
驚呆的是這笛聲曲子當真是絕了。
口瞪的是這歌詞太離譜了。
還有更離譜的。
朱見深讓白安取了劍,衆臣都嚇了一跳,朱見深舉手示意,稍安。
巫驚魂只笑笑。
只見朱見深刷的把劍抽出,下了御座,翩翩的舞起了劍。
啊。
衆臣當真是大開眼界。
曾幾何能有福氣看到皇帝舞劍?而且還是當着羣臣的面舞劍,巫驚魂奏笛皇帝舞劍,看來巫驚魂和皇帝的關係當真不一般。
大殿中,一身黑衣長袍者一個吹奏笛子,一個放聲高歌,一個紅衣舞劍,這讓很多官員在多年後仍然記憶猶新。
曲畢,舞停。
羣臣雷鳴般鼓掌。
巫驚魂馬上上前爲皇帝接過劍,從白安手中取過帕子,爲皇帝拭汗,笑道:“皇上可要更衣?”
朱見深興致高昂,抓了帕子自己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揮揮手,朗聲道:“無需更衣,好久沒有如,如此盡興了,小四兒,這曲子可從沒,沒聽你吹奏過,可是新曲?詞兒挺,挺有意思的,好,好一個‘不求有人能明瞭’,太孤傲了,可太像你了。”
巫驚魂嘩啦的跪下,低頭說道:“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起吧,朕又沒,沒說要治你的罪,你,你還怕朕說你孤傲了?本來就是嘛。起,起吧起吧,朕就賞你一幅丹青,回,回頭隨白安去挑。”朱見深緩步回御座坐下,輕輕鬆鬆的便賞了他。
巫驚魂纔回了座,皇帝便把目光轉向白非兒,臉上微笑,但眸光清冷,讓白非兒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巫驚魂不動聲色的抿了抿杯中酒。
“皇上,向南有事稟皇上。”洛向南脣角噙着朗逸的笑,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神情清粼的看皇帝。
朱見深把看向白非兒的眼光轉向他,笑着說道:“洛少莊主有,有何事?但說不妨。”他心情不錯,也不怪這些人使小心眼。
這些大臣們,想的什麼,難道他會不知?
明爭暗鬥,就讓他們鬥去吧。
“皇上所提出的要與洛寧山莊一起種植幾座果園山,向南與洛小姐考慮過了,同意合作,但向南要求朝庭派的代表,是凌子騫大人,要不然,合作就免談。”洛向南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說。
一席話一出,當下就有羣臣竊竊私語。
巫驚魂蹙眉,眸子冷如霜寒如冰的直視洛向南。
原來他在打這個主意,哼,想要人,沒那麼容易。
白非兒張口結舌,驚訝之情溢於表。
丫丫的,這火還是往她身上燒,她何德何能啊?
她發誓,下次再參加這種無聊夜宴,她就是小狗。
朱見深欣喜的看洛向南,說道:“好,只是要,要小凌子是吧?那,那好說,朕同意。凌子騫,你可聽好了?就,就做朝庭的代表吧。”說完眸子淡淡的看向白非兒。
白非兒一愣,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定了她的去向?
“皇上,臣下認爲,此事不妥,那應由工部指派人員,這小凌子哪懂農牧耕之事?”巫驚魂輕抿脣,起身淡聲說道。
工部尚書略一沉吟,也起身說道:“皇上,老臣也認爲此事應由工部選出合適人選,小凌子大人年紀輕,而且又不熟知這方面的事,望洛少莊主另選他人才好。”
白非兒這會兒心就不提着了,反正沒有她說話的份,也輪不到她做主,就等着看戲吧。
只見洛向南挑眉輕笑,“我已說了,派她,我們就合作,要不然就當做我沒說。”他的目標就是白非兒,豈是他們三言兩語就可以推翻?
見他態度強硬,朱見深眼看幾人,掃視之間盡在眼底,哼,一個指定要人,一個硬是不放,這個小凌子有啥過人之處?莫非真是外間所傳,小四兒好男風?連這洛少莊也好男風?
“皇上,既然洛少莊主要指定小凌子,爲了大局,那就小凌子去吧。”巫驚魂是什麼人,他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皇帝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是在想什麼了?這要讓皇帝盯上了可就麻煩了。
那不是他所想的,不就是去洛寧山莊麼?他也可以跟着去。
工部尚書聽得巫驚魂這麼說,也就不再言語,默默地坐下。
好你個小四兒,當真是滑頭。
朱見深眸光一閃,哈哈一笑,“好了,那,那就小凌子去吧,聖旨就,就不下了,凌子騫聽朕口喻。”
白非兒只得起身,撩袍跪了接旨。
唉,洛大少莊主,別高興太早了,你鬥不過這千年妖狐的。
她見巫驚魂從反對到贊同,就幾分鐘時間的轉變,知道他肯定又有別的陰謀,她都懶得想了,反正她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洛向南這才放下心,謝了恩,坐了下來,向着巫驚魂俊眉一挑,眸中帶着一抹狠狠的挑屑。
巫驚魂只淡淡的看他,眸底不見聲色,無一絲情感情緒。
本督還沒找你呢,你倒先送上門來,好,陪你玩。
“皇太子上殿。”白安高聲宣喊。
“兒臣參見父皇。”九歲的皇太子朱祐樘快步上殿,跪下行禮,脆聲道:“父皇,兒臣來遲,請父皇恕罪。”
“老奴參見皇上。”陪同一起進殿的是汪直。
這就是皇太子朱祐樘?
白非兒坐直身子看向殿中跪着的孩童。
眉清目秀,清澈的雙眸,從容靜慧,一臉的凌然自信,當真有點皇帝的範兒。
白非兒心裡暗暗算了算,朱祐樘登基是在其十二歲,如今應該是九歲左右,還
有三年他就登基。
三年。
她輕蹙眉,眼眸輕飄飄的瞄一眼巫驚魂,她猜的不會錯,但是歷史不會改變的,這個男人,確切來說,是個大男孩,她真不知該不該替他悲哀。
“都起吧。”朱見深溫和的對皇太子說,“你說的丹青可有完成?”這個兒子懂事聽話,勤奮好學,是讓他心裡挺欣慰的。
“回父皇,已經完成了,兒臣給您看。”皇太子甜甜回話。
一旁的汪直揮手讓人擡畫架子上殿。
白安快步走下接了,呈到皇帝面前。
一幅雪中梅花圖,墨跡還未乾。
畫中紅梅或盛開或含苞,生動有致。
朱見深讚賞的點點頭,“不錯,有進步,小四兒,你來,來看看。”
白安把畫兒舉高了一些。
巫驚魂起身回話,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回皇上,太子畫技進步不少,假以時日,定能成爲丹青聖手。”
皇太子天真的呵呵笑笑,“多謝父皇讚賞,也多謝巫督主的讚賞,我以後一定要超過你。”
“那是自然,臣下那是胡亂塗鴉,哪能跟太子這大家風範相比。”巫驚魂略一低頭,沉聲說道。
“皇上,向南以爲,太子定能超越巫督主,您看太子這功低,紮實穩重,假以時日,便是丹青聖手了。”洛向南揚脣一笑,說道。
“皇上,老奴也是這樣以爲。”汪直笑眯眯的稟道。
朱見深意味的笑笑,掃一眼巫驚魂,“好,啦好啦,太子以,以後多用功便是,努努,力了才知道結果,如今爲時還早。汪愛卿也,也辛苦了,陪了太子一日,有賞,都,都快快用膳吧。”
“謝皇上。”汪直喜滋滋的入座,入座前還不忘掃一眼巫驚魂。
巫驚魂無視,只淺淺的抿一口酒。
白非兒眸光淡淡,一羣溜鬚拍馬屁之人,在這,就如同在馬戲團裡看耍戲,形形色色,什麼樣的都有。
緊接着又一陣歌舞。
突然一陣驚駭的叫聲打斷了歌舞,“太子殿下,殿下。”
衆人向太子方向看去。
“皇上,太子殿下昏倒了。”
“皇上,太子殿下口中流血。”
太子身旁的奴婢慌亂的跪下。
“什麼?”朱見深蹭的站起,從御座上直衝下來,俯身一看,怒道:“這,這爲何會這樣?傳太醫,快。”
“皇上,讓微臣來。”太醫院提點阮大人快步上前扶過太子,仔細查看,扣脈。
殿中頓時寂靜萬分,衆臣大氣都不敢喘,這太子好好的怎麼昏倒了,還吐血?
巫驚魂蹙眉。
汪直愣得口瞪目呆。
洛向南冷笑的看。
達達汗面色沉寂。
幾位親王也面色沉重的圍了到太子身邊。
白非兒心裡撲通撲通的亂跳,太子的樣子像是中毒,這,這怎麼回事?
在場的真關心太子的人除了皇帝,另一個人就是白非兒了,太子是下一任皇帝,可不能出了什麼差池。
她環顧了四周,大家都沒事,就太子中毒,肯定是有目的而來,會是誰?
那兩個婢女抖簌簌的跪着。
皇帝的臉已如玄鐵般冷如墨般黑,“說,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太子本來好好的,喝完湯就倒下了,嘴裡流血,皇上,不關奴婢的事,奴婢只是送湯上來,奴婢什麼都沒做。”其中一個婢女聲音顫抖着回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