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雪輕撫着酒杯,安靜的望着窗外的假山,眸中帶着窗外清碧一色的流水出神,輕聲道:“是奇才。”
花仙子脣角輕動罷,眼中微光輕閃,嘻笑的望向尋雪,只戲謔的看,並不言語。
白非兒輕咳一聲,神色嚴肅了一些道:“既然大家剛纔寫下的想法都一致,那麼咱們這次就來個混入月漠國內外夾擊的行動,這幾日把行動的方案確定下來,咱們就出發。這個方法我已經是反覆的考慮過,那沙漠的氣候多變,極大的掩護了月漠國,正面進攻成功的可能幾乎爲零,採取這樣的方法會是最有效的。”
幾人一聽,都提起精神認真的思索。
“雲督主,這次您親自去?”馬藍問。
白非兒凝重的點點頭。
“這樣的行動太危險,雲督主您還是別去吧,我們幾人全出動便好。”尋雪微擰眉道。
花仙子舉手嚷道:“我也去我也去,我都還見過沙漠呢,應該挺好玩兒的吧。”
“你一個女孩家,去什麼?”白非兒扯一下她的手,“那不是玩兒,一不小命都丟。”
“是啊,我覺得雲督主在外面做接應便好,入那月漠國就由我們五人去,花仙子你還是在家待着吧,省得拖我們後腿。”浮雲睨一眼花仙子,不屑道。
花仙子輕拍一下桌子,哼哼道:“嗬,你瞧不起我?我問你,外出行動,醫官總要有吧,我好歹也是神醫徒弟,有我在,你們偷着樂吧。”
幾人轟的哈哈大笑,“神醫徒弟?你拉倒吧,要說神醫,咱們雲督主還差不多。”
“花仙子就別去了,我帶着大家入月漠國,五軍提督沐督主帶人由外攻,暫時就這麼定,具體的方案這幾日再商討,就這麼定了。”白非兒清光幽寧而深亮,沉聲道。
“是。”幾人見督主發了話,也不好再多說。
是夜,星繁月沒,滿天的星子一閃閃的,似晶瑩的果實,誘人採擷,秋夜風起,空氣中浮動着草木乾燥的氣息,徐徐送來。
落月閣廊前一盞若隱若現的風燈輕晃,屋內窗影清晰,低聲細語。
“你這研究這解藥一研究就五年,你到底行不行啊?”尋雪抱手端坐。
花仙子無奈的嘆氣,撇嘴,“製毒藥的人實在是太高明瞭,我怎麼弄都沒有辦法,要是師父在就好了。其實現在也挺好的,她當上東廠督主,咱們日子也過得美美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每年等那魔鬼來送解藥,反正死不了就行了唄。”
五年前那一幕,她都不願意去想,非兒姐姐剛生下個男孩,她與尋雪都無緣無故暈了過去,醒來就發現一張字條,她與尋都被下了毒,一年一解,只要他們守口如瓶,會有人送解藥給他們,而那男嬰就不見了,更神奇的是非兒姐姐在幾天後醒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對所有一切都陌生,也不認得他們,更不知道曾經生過孩子,這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是挺好。”尋雪幽幽道,“只是苦了她,自己有孩子也不得知,更不知那孩子是死是活。”
“是啊,要是活着該有五歲了。”花仙子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我幫剪的臍帶呢。”那手忙腳亂的一幕從腦中閃出,前一刻喜悅,後一刻又這般殘酷,當真是讓人難接受。
尋雪輕攏了眉心,站起身,“好了,別去想了,此事以後別提了,就這樣過着吧。”說完便往
外走。
“你這就走了呀?”花仙子淡幽幽道。
尋雪頓足,只片刻復又大步向門走去。
“你喜歡她。”花仙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輕聲道。
“少胡言亂語。”尋雪冷叱,沒有停留開了門大步走出。
花仙子淡笑,笑容下的痛楚合成杯中澀茶,揚頭喝下,盡數隨這澀茶嗆入腹抑迴心底。
尋雪,你當我還是五年前那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嗎?
你心甘情願默默等她,我也心甘情願默默等你。
船行緩緩,秋陽高照,在江面覆上一道閃閃波光,山水影影綽綽,翠綠盎然,一陣涼風輕盈,落花隨風飄灑,空氣中夾着微香拂而來,絲絲點點沾上白非兒素淨白衣上,眉間清清冽冽,正配了這淡冷的江畔。
小船靠近了大船,大船上一名英姿少年正負手而立,淡黃衣衫迎風飄舉,面容清俊瀟灑,沉穩不失飄逸。
白非兒上了大船,她身後跟着的是馬藍及尋雪,她輕抿脣微微一笑,跪下施禮,“臣下見過太子。”
“臣見過太子。”馬藍及尋雪也一併跪了施禮。
太子笑笑,虛扶一把,“都起來吧。”
白非兒起身見太子身後的錦衣衛指揮使宇文千里,笑道:“宇文指揮使也在呀。”太子今日把她與錦衣衛指揮使都叫了來,就不怕皇帝有想法嗎?
“雲督主。”宇文千里俊朗的臉溢着淡淡笑意,兩手叉拳打招呼。
白非兒點點頭,“宇文指揮使好。”
馬藍見了宇文千里,神情一動,微微笑施了禮,“下官見過宇文大人。”自叢恩失蹤之後,就由宇文千里坐上了正指揮使的位置,他與宇文千里同爲巫驚魂的人,在朝中偶有見面,每次相見總會有稀噓感慨。
宇文千里朗目輕動,眼底一絲難言的情緒閃過,淡淡笑,“馬掌班無需多禮。”
尋雪也淡淡的見了禮。
太子朗聲笑笑,道:“衆位卿家無需這般生疏客氣,大家都是同僚,輕鬆一些,今秋高氣爽,小王邀衆位同遊船,以放鬆心境,釋放勞累。”
“是。”白非兒幾人同應。
進得船內依次落坐,太子輕拍拍手,那廂歌舞就跟着上了。
相互客套着喝了一陣酒了之後,這舞也跳完退了下去。
清風徐徐,吹得船上圍幔偶爾飄搖,幽淡的琴聲緩緩而起,白非兒清眸向太子微掠,太子今日是何意呢?
這位爲大明中期做了極大貢獻的朱佑樘,幼年童年都過得極苦,當上了太子之後也是各種陰謀在包圍着他,那萬貴妃整日的想着謀害他,要不是有個周太后護着他,想來這小命早早就沒了,生在帝王家,真累真苦。
太子淡雅笑笑,“雲督主,今晨小王已徵得父皇的同意,與你同去那月漠國,此去定滅了那月漠國。”
白非兒暗驚,素眉淡擰道:“殿下不可,此去萬分危險,您是太子,怎可冒這個險?”真不知這皇帝安的什麼心?親生兒子往那地方送,那是十死九生的呢,何況他又是太子,被敵人發現就更是麻煩,她可不敢讓他一起去,這個責任她擔不起。
太子輕擡一下手,眸光清清雋雋,並無懼色,道:“月漠國終會成爲我朝大害,早除早好,小王已不是孩童,也該爲國爲民出點力。”
“殿下,微臣
亦覺得不妥,您可太子呀。”宇文千里蹙攏了濃眉,也沉聲道。
“是啊,殿下。”白非兒思忖一下道,“您要是覺得沒有立功於朝而內疚,大不必如此,一切自有天意,您是太子便還是太子。”想來太子也是擔心這太子之位坐不穩了,唉,何必但心?
太子笑笑,眸底神光鋒銳,堅定清明,“小王意已決,無需再勸,二位卿家可是擔心小王拖累你們?”
“這是?”白非兒向對面的宇文千里望去,“宇文指揮使也去?”
宇文千里朝她頷首微笑。
太子淡笑道:“宇文大人也會同去,這次你東廠與錦衣衛、五軍督府同合作,父皇的決心是很大的了,還請二位卿家盡心莫負了父皇的殷盼之心。”
“是,臣下會盡力。”白非兒吃驚不小,就一夜間皇帝轉換了心思,這是怎麼想的?讓太子去,另外就派宇文千里隨同保護?當成旅遊嗎?
史上記載,太子朱佑樘最終沒被廢,是因爲皇帝迷信的呀,這泰山地震在今年便會發生,是因了地震皇帝纔沒廢太子,沒有記載太子去什麼月漠國的事,而這月漠國她也是頭一次聽說,歷史沒有記錄,難道說歷史又有遺漏了?
她活在一個自己已知的歷史當中,有的沒有的,真讓她混亂,自己坐上這個東廠督主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那些史官們記漏的一個人?又或者她是冒充頂替了哪個人?
呵呵,真混亂。
三人又商討了一些事,才一起走出船,一同欣賞江上風景。
太子一人立在船頭,白非兒與宇文千里在其身後兩步處同立,馬藍、尋雪及其他一干侍衛遠遠的站着,清風微涼,這船頭一黃一白一黑挺立的身影甚是惹人眼,那岸上自有人指點讚歎。
突然船身劇烈一抖,立在船頭的太子猝不及防,身子向船欄杆外傾去,眼看要掉入江中,“殿下小心!”白非兒不作他想,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也許是自己用力過猛慣力來不及收,“咚”的一聲,便掉入了江中。
這邊宇文千里也及時的伸了手摟住了太子,後退了幾步站穩。
“救我我不會游泳。”白非兒嗆了幾口水,撲騰着大喊,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雲督主。”馬藍及尋雪飛身上前,二話沒說便躍入江中
白非兒緩緩醒來,入眼看到的是太子那清雋的臉龐,她心裡咯噔的一下,伸手飛快的摸了臉龐,還好,麪皮沒起皺,掀起錦被飛快的看向自己身上。
一身乾淨的白中衣穿在身上。
她頓感呼吸凝滯,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完了,這下完了,欺君大罪啊。
“雲督主,你就不該解釋一下嗎?”太子清雋臉上是少有的冷淡,聲音陰沉,不帶一絲感情。
白非兒嘩啦的起身,下了榻撲通跪下,閉了閉眼睛深呼一口氣道:“請殿下恕罪,臣下我也是情非得已,並不是有意欺瞞,五年前當時覺得女子身份不方便,便女扮男裝,揭黃榜那也是個意外,可沒有想治好了皇上之後,這一路下來的事便身不由己了,我並無惡意。”
特麼的,千防萬防,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露了身份。
太子眼底溫潤春水翻作了三九寒冬,寒意頓生,銳光看得白非兒心中一震。
完了,這下真麻煩了,殺頭的罪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