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她的小命就懸在他的手裡了, 再賭上一點不也算什麼!
四爺有些高深莫測地看向舒舒,吞吞吐吐地問:“你就沒想過找老太太告個密什麼的?這樣可能你不必求我也能脫籍,而且好處快得就在眼前。”
舒舒誠懇地說:“四爺, 也許我有點兒傻, 但是我不蠢, 真的!”
只一句四爺其實並沒有病的話就含有多少信息量, 她要是真傻呵呵地跑過去告訴了老太太……別說四爺會不會把她怎麼樣, 老太太會放過她?
如果老太太能放過她也就沒必要這麼二十多年如一日地養着四爺了吧。
你知道的太多了什麼的,有時候並不只是一句笑話。
四爺怪怪地看了舒舒一會兒,忍不住反問:“你真的不蠢嗎?”
“我怎麼就蠢了!”舒舒怒氣衝衝地看向四爺, 任誰被說蠢都不會開心的。
四爺一根一根曲手指給舒舒看:“首先,你其實並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嗎?冒冒失失的找一個並不瞭解的人談合作, 這算不算蠢?其次, 你那麼利落的把配方和製作流程什麼的都提供給我了, 那你自己還有沒有一點保障?再次……”
“好了,你別數了。”舒舒有些頹喪地看向四爺:“如果我說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了你會相信嗎?”
四爺坦然的搖頭。
這種明顯衝動並把自己的利益只寄託於合作伙伴的誠信上的行爲怎麼也稱不上深思熟慮吧!
“那如果……”舒舒艱難地說:“那如果我說這只是兩害相較取其輕, 你會相信嗎?”
四爺聽懂了,這是說他和老太太比較起來,還是他看上去比較可靠些。
這算是……某種肯定?
四爺默默地看着舒舒,半天突然問了一句:“爲什麼?”
這是問舒舒爲什麼要孤注一擲做這麼冒險的事。
舒舒猶豫了一下,還是和盤托出了:“四奶奶似乎是在逼我在您和三爺之間選一個, 而我誰也不想選。”
那你又來找我合作?
四爺古怪地看向舒舒。
舒舒攤手:“我只是不願意做別人的小老婆, 而對於你的人品我還是願意賭一賭的。”
說着舒舒聳了聳肩:“你沒殺我不是嗎?”
“還有, ”舒舒接着說:“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 您也沒把我怎麼樣不是嗎?”
其實最後這畫蛇添足的兩句話舒舒是拿來堵四爺的。
四爺也注意到這最後一句話中的稱謂由“你”變成了“您”。
要是就這麼被這個小丫頭拿住了, 是不是很沒面子?
四爺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你這倒是提醒我了, 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我很該做些什麼纔是……”
舒舒用“別逗了”的眼神看向四爺:“壞人真要做些什麼還需要別人提醒嗎?”
這個小丫頭怎麼突然就犀利了呢?
四爺有些恨的牙癢癢的。
不過,她好像經常這麼犀利一下子的。
經常嗎?
四爺自己也想不起來了,開始回憶跟舒舒相處的點點滴滴。
好吧,還是沒想起來,不過這個丫頭的確很有意思,就幫她一把也沒什麼,也不過只是舉手之勞。
四爺伸出右手來。
舒舒眼睛一亮,忙也伸出右手,在他手掌上狠狠擊打了一下:“成交!”
“那,您大概什麼時候需要那些配方製作流程什麼的,又什麼時候怎麼樣幫我脫籍,並把我爹爹孃親和哥哥弄出去呢?”
決定了大方向之後舒舒開始虛心的討教細節。
“不急,”四爺秀了秀他的長睫毛,臉上浮現出一個略有些殘忍的微笑來:“眼下正有件大事要發生呢。”
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事,舒舒下意識的就想回避。
四爺倒也沒想告訴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轉而戲謔道:“反正你的事情也沒有到火燒眉毛的地步不是嗎,你姑且先這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
這句話中“火燒眉毛”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都是舒舒自己早上說過的,原來都被他聽了過去。
舒舒有些兒囧,怎麼他不獨鼻子尖,耳朵也靈敏的厲害。
一會又想,他果然是武林高手……吧?
話到這裡就再沒談下去的必要了,舒舒端着杯子規規矩矩的告退。
然後這一夜舒舒睡得特別香,就像把全身的包袱都轉嫁到了四爺身上一樣。
——這麼形容起來好像顯得舒舒有些兒太過樂天或者說缺心眼兒,而事實上……她也就是這麼一個缺心眼兒的人。
這當兒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麼盲目的樂觀下去吧。
舒舒再起來的時候竹園裡一切如舊,整個於府卻隱隱的蒙上了一層陰霾。
舒舒吃完早飯去廚房裡做點心,一路上看到廚房裡的人都似乎有些惶惶然的意思。
這大約就是因爲四爺說的那件大事了吧?
舒舒不確定,等看到自己娘似乎也是那麼惶惶的,不由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噓——”舒舒娘把舒舒拉倒一個沒人的小屋裡,憂心忡忡地問:“你在園子裡就什麼都沒聽說?”
“我要聽說了什麼,還能來問您?”舒舒好笑道。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舒舒娘狠狠瞪了舒舒一眼。
……她這不還什麼都不知道嘛,怎麼就笑不出來了?
舒舒無奈。
舒舒娘左右瞄了一下,悄聲跟舒舒說:“聽說了嗎,京城那裡出大事了!”
“京城能出什麼大事?”舒舒好奇,還能有比小姐那件事還要更大的事嗎?
“這幾年於府不一直做着幾樁官家的生意嗎,聽說這次被查出來了!”舒舒娘神秘道。
被查出什麼來?
以次充好,濫竽充數?
舒舒腦子裡一瞬間閃出這兩個詞來。
其實這也不能算多大事,做官家生意的,其中能沒點黑幕?
只是這個時候被查出來就有些微妙了,不是小姐那樁婚事鬧得吧?
又或者四爺從中做了什麼手腳,還或者就連小姐那樁婚事當中就有四爺的影子在內。
舒舒心中閃過無數可能,因爲存了趁機勸說孃親的心,就順着孃親的話一連串問道:“被查出什麼來了?嚴重不嚴重?於府會不會受什麼影響?我們會不會受什麼影響?”
舒舒娘擔憂地說:“具體被查出什麼,你娘我也不能夠知道。不過,好像不是什麼小事,不然也不至於鬧得這麼風風雨雨的。”
一會兒舒舒娘又不過道:“不過,未必就會影響到於府吧,這麼大的家底兒呢,哪能說敗就敗了?”
“不是說是官家生意麼。”舒舒提醒。
舒舒娘拍腿:“是哎,這可關係到官家,誰又說得準呢?”
說着她又期盼地看向舒舒:“不過怎麼也不會波及到我們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於家這次有點什麼敗了下來,總不至於飯都不吃,爺們奶奶們也不要人服侍吧?”
“那倒估計不會,不過,要是爲了縮減開支裁減人手什麼的,免不了以前用兩個丫頭的如今用一個,以前用四個的如今用兩個,這樣吃飯的人少了,廚房裡要用到的人自然也就少了。”舒舒危言聳聽。
“總也裁不到我們身上不是?”舒舒孃親眨眨眼睛,掰着指頭跟舒舒細數:“你爹是懸點兒,你娘和你哥打小也算個管事,你又是奶奶和爺身邊的人,怎麼裁都裁不到我們的吧?”
舒舒算服了孃親了,至此她終於確定,自己的樂觀原來都是從孃親這裡遺傳來的。
“未雨綢繆些總是好的。”舒舒勸孃親。
孃親疑惑地問舒舒:“什麼雨?什麼綢?”
忘了自己的孃親沒有什麼學問了,舒舒拍了拍自己的頭,解釋說:“我的意思是多想些總沒壞處。再說,我們做什麼總要給人家做奴才,出去了不好麼。娘你是有手藝的,就比如,我們一家子開個包子鋪什麼的不也挺好。”
娘嗤笑:“你這不是做夢,從你孃的娘開始就是於家奴才了,想出去……就算是於家真的敗了,我們至多也不過換個主子罷了。”
又說:“按我說,能不換還是不換的好,誰知道還能不能碰上於家這麼仁義的。”
最後總結:“盼着於家這次沒什麼事吧!”
至此舒舒算是明白了,脫籍的事情,不是孃親爹爹們以前短視不考慮,而是真的太難了。
否則,於府比孃親大的管事多得是,他們怎麼就都沒脫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