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可能是這裡的歷史上根本沒出過陸游這個人。
不管怎麼樣,五爺以前沒聽說過。於是,她似乎,好像,彷彿,依稀……露餡了!
不過舒舒是誰,裝傻充愣的行家,天真賣萌的翹楚!
舒舒眨巴眨巴了眼睛,問五爺:“自然是書上看來的。我哪裡說得出這樣的話!怎麼,五爺沒聽說過嗎?”
五爺一想也是,便釋然地搖搖頭:“天下書籍多了,我哪能盡看過來。”
倒也不覺得一個小丫頭都知道的自己卻不知道有什麼丟人的。
問了這一通,又想起來舒舒說在找史書,就從書架的最高處取下一摞來,對舒舒說:“因爲平時不看,所以沒有放在順手的地方——這是先秦時候的,你先拿去看吧。”
舒舒忙說:“謝謝五爺。”
又把那一摞書搬到了一個不礙事的地方,然後端端正正到書桌旁束手站好說:“我來服侍五爺讀書……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也不要你做些什麼。”五爺也自去書桌旁坐下。
舒舒倒有些無措了。
五爺看她那樣子,笑笑:“這樣,你去給我泡壺茶,然後再等我寫字的時候替我磨墨就好。”
“哦。”舒舒就去找茶罐茶具。
倒不難找,就在一個小壁櫥裡,茶罐茶具都整整齊齊的。
茶有好幾種,有紅茶也有綠茶,舒舒便問五爺喝哪種。
五爺說:“碧螺春。”
舒舒就照着標籤取出那罐碧螺春來倒了一點。
舒舒不懂茶,卻也知道,這碧螺春相當不錯,比起竹園的那些實在要好很多——之前三奶奶那句話竟不是玩笑。
因此又想,庶出的終歸是庶出的,雖說一樣住在內府,一樣有個院子,細微之處,終究不同。隨即又笑自己,自己不過是個丫頭,操這些個心幹什麼!
又去要水泡茶,泡了茶之後端端正正放到書桌上,然後束手在書桌旁站好,候着五爺隨時可能有的吩咐。
五爺看她乾乾的戳在那裡怪累的,就笑着讓她自己也去看書。
舒舒便聽話到一邊去看剛得的先秦前的史書。
其實她想看的是近代史,不過她沒敢跟五爺說。
即便在看的時候注意力大多也還在五爺那兒,生怕五爺有什麼吩咐。一會又發起愁來,墨她可從來都沒磨過,一會磨不好怎麼辦?
少爺啊什麼的手把手教丫鬟磨墨寫字的段子太多了,不過舒舒倒沒想到那裡去,五爺又不是三爺!
通過剛纔她也知道了,五爺是個正人君子,至少也是看不上她,所以如今舒舒只是單純的擔心技術問題。
好在一會兒吉祥兒就回來了,看五爺讀書讀得正入神,就什麼也沒說,躡手躡腳來到舒舒旁邊,擠眉弄眼的問舒舒感覺怎麼樣。
舒舒完全沒看懂她在表達什麼,就比劃着口型問她哥哥怎麼樣了。
吉祥兒擺擺手意思沒事。
接下來伺候的事自有吉祥兒來做,舒舒跟吉祥兒示意了一下,悄悄退了出去。
那套史書自然還沒來得及看完。她原是想帶走的,想想太扎眼,終於狠心地放下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紙屑。
回到竹園的時候四奶奶已經起了有一會兒了,據說去找她去玫園了,她忙忙地又朝玫園那條路上找過去,找到一半看到四奶奶搖搖晃晃地朝回走來了。
舒舒忙迎上去,自責:“真是該死,又讓奶奶去尋我。”
又問:“現在我們去玫園?”
四奶奶漫不經心地笑笑:“不去了,三爺要出遠門了,玫園裡想必正亂着呢。”
咦,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舒舒精神一震,要知道,她眼下最糾結的可就是這件事了。
又想問問四奶奶從哪兒得知的,這事真不真,之前她在五爺那兒分明沒聽到一點動靜的說——哥哥要出遠門,做兄弟的怎麼也得出去送送吧,他怎麼安之若素,啥事兒都沒有似的?
四奶奶突然嘆:“天涼,好個秋!”
舒舒納悶了,明明是“暖風薰得遊人醉”,怎麼就“天涼好個秋”了?
好吧,用“暖風吹得遊人醉”來形容也不合適,現在早就不是春天了,可無論如何離秋天還早不是?
偏四奶奶再沒說話了,只是機械地往回走着。舒舒只好什麼也不問,一路上小心的伺候着,生怕她這麼恍惚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絆倒了。
到了第二天,三爺要走的消息果然滿園子傳了起來。
原來不是老太太要派三爺出遠門,而是三爺有一個朋友要夥同着他一起去南邊做一樁什麼生意,老太太也是晚間三爺問安的時候才聽說的。後來老太太是基於讓兒子出去鍛鍊鍛鍊的心思還是什麼別的舒舒就不知道了,總之老太太準了,三爺那邊打包着這兩天就要走了。
舒舒打算老老實實在園裡呆上兩天,徹底把三爺躲過去,誰知四奶奶偏派她到玫園送東西去,不是代表她,而是代表四爺,做哥哥的要出門,做兄弟的怎麼也該有所表示表示不是?
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稀罕玩意兒,只是一些表示一路順風之類的物件。
只是送個東西,而且是直接送到玫園去就行,未必就能碰到三爺吧?
舒舒僥倖的想。
誰知只走到柴房附近就遇到三爺了。
三爺這次倒是特特來這裡等她的,看到她,笑說:“這次沒什麼東西拉下了要回去取吧。”
舒舒點頭:“果然沒有。”
說着把東西一股腦都塞進三爺懷裡:“只是這次原就是要給三爺送東西的,在這裡遇上三爺可是再好不過!”
又說:“這是我們四爺四奶奶送三爺祝三爺一路順風的。”
說完竟是轉身就走。
三爺有些哭笑不得地抱着東西,喊她:“喂,你不是真讓爺自己把這些東西抱回去吧。”
好吧,的確是沒這個道理。
舒舒嘆氣,轉過身來,可到底不樂意走過去。
三爺又說:“你放心,這次爺就找你說幾句話,絕不動手動腳的。”
這麼說你前兩次都是不止說話,還想動手動腳的了?
舒舒挑眉。
“你先把東西抱過去行不行?”
三爺看舒舒,好心地提醒:“萬一被人看到,這可不像個樣子。”
你跟人那啥了被人看見也沒覺得不像個樣子!
舒舒鄙視地看了一眼三爺,不過還是去吧那些東西接回來了。
接東西的時候,三爺趁機摸了一下她的小手。
舒舒怒瞪三爺。
三爺賠笑:“抱歉抱歉,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舒舒:“……”
這到底是有多流氓才能做出這麼下意識的舉動啊!
等舒舒把東西都抱好了,三爺正式開始說話。
三爺有些兒委屈:“舒舒,你不是接了我的東西了麼,怎麼又這樣對我?”
“東西?什麼東西?”
舒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先開始是水晶餅、桂花酥,第二天是鴨心肝、芙蓉糕,第三天是……”
三爺掰着指頭數,舒舒有些兒囧。
怎麼都是吃的,是認定她是一個吃貨了麼!
雖然其實她就是。
不一會三爺就數到了最後一次。
三爺說:“最後一次是西點,奶油曲奇。所以後來看見你抱着曲奇知道你自己會做爺纔會說送錯了不是。”
又忙解釋說:“後來有幾天沒送是因爲爺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沒送過的了。”
舒舒聽得心裡頭有些兒複雜。
沒想到那盒曲奇是這麼來的,沒想到前面還有這麼些東西,所以小蟬纔會恨她恨成那樣吧。
被迫給自己的相好拉皮條,換做自己只怕也會恨這個女人恨到入骨纔是。
以前只知道三爺好色,沒想到他竟然渣成這樣!
舒舒不由忿忿地脫口而出:“你做這些事情到底有沒有想過小蟬的感受?!”
“這關小蟬什麼事?”
三爺愣住了。
舒舒越發生氣了。
心想:也是,小蟬在他眼裡是什麼,不過是個玩物,他從來也不會也無需去想到小蟬會有什麼感受,在他看來,一切理所當然。
舒舒又想起老早聽過的一句話來:極品之所以極品,不是因爲她(或者他)有多麼的愛貪小便宜或者多麼的損人利己甚至損人不利己,完全是因爲她的(或者他的)腦回路跟人不一樣!
何況這又是什麼時代,女人本來就沒有地位的,更不必說這樣一個小丫頭。
舒舒忍住氣,有些低聲下氣地勸說三爺:“三爺,你還是對小蟬好着點兒吧,她真的爲你做了很多。”
都爲他鋌而走險了,連她這個發小都害!
當然,這兩句話舒舒嚥住了,沒有說出來。
三爺卻只是滿臉的疑惑:“這都關小蟬什麼事兒啊?爺喜歡的是你啊。”
沒想到他竟然死不悔改。
舒舒這回真是氣極了,再不說什麼,一股腦把那些東西全砸到了三爺身上,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