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莫羅克城很寂靜,沒有現代的燈紅酒綠,城中鮮有太晚休息的人,而剛來到上下城區隔開的城牆處,城門口已是緊閉,沒有守衛的士兵,城門之上僅有兩道木槓嵌在兩處凸起的凹槽上,將門牢牢地鎖死。
嗯?這上城區的富商與貴族們還真是心大,難不成不怕有人夜裡從裡面打開城門,然後欲行不軌?
還是說,某種意義上,上城區不怕這種手段……那約翰子爵府內被盜一事,是自導自演,還是連謀合作,若是自導自演,其目標會是克爾流斯?若是連謀合作,兩者的目的應該略有不同,不過在針對克爾流斯一事上目的一致,也就是說,兩者背後有同一個主子……
思慮不過片刻,老闆一步一步,似無重力一般,踏在空中,身影似虛還實,幾步躍過了城牆,再一步踏在厚實的地面上,竟是並打算回來者是客旅館,而是直接向下城區東部走去。
自己被帶走,苓孚女士定會接過隊伍的領導權,很明顯來者是客旅館已不安全,而在一個商人爲主導城市裡,其他的旅館中難保無商人們的眼線,加上無法確保庫爾勒泄露了多少他們的信息,但離開人羣聚集之地,往人煙稀少的城東走是一個不錯的打算,更何況,那裡還有與莫羅克城背後隱秘息息相關的德利萊克莊園,以他對苓孚女士的瞭解,她絕不會介意進去住一住。
基於以上幾點原因,老闆沒有回去來者是客旅館看看。
夜裡的下城區東部,漆黑一片,沒有城中其他的地方的微弱燈火,只有偶爾在空中飄散的點點好似螢火的光斑,使得這條去往外郊的路還能勉強走下去。
不過,對於老闆來說,這眼前的黑暗也就那麼回事,夜色一般漆黑的眼瞳之中,四周的景物清晰地映入眼底。
走了許久,兩旁的破屋已看不見,老闆並未着急,依然慢慢地行進着。
突然,一個敦實的背影吸引了他的眼球。
嗯?
魚人?
心疑的瞬間,整天沒有動過的身影忽然站起身來,極具壓迫感的身軀緩緩轉過身來,茫然的魚臉之上,不解地看着老闆,似在辨別什麼。
老闆也未有什麼動作,安靜地站在那裡,任由魚人打量着。
不過一會兒,魚人突然跪到在地,向老闆行着叩拜之禮,嘴裡還嘰裡咕嚕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老闆詫異間,奸商的同步翻譯功能終於上線,他才明白魚人在說些什麼。
“偉大的主,您的下僕莫斯特利向您問安!”
主?下僕?
這魚人是某個神的侍衛?
老闆明白奸商翻譯的這種特殊句式,一般都是神僕向自己的神問候的語句,聯想這魚人彪悍的戰鬥力,徒手就能輕易玩弄畢朝暉於股掌之間,而此刻,那晦澀難明的氣息,更是感受到其實力遠不止如此,很大概率是某個神的神侍。
一般來說,奸商選擇的世界裡,大多數都有智慧生命通常意義上所崇拜的神的存在,祂們通常以半人格化的形式作爲背景板存在,也就是有智慧生命的主觀能動性,但卻受限於世界本身的規律無法顯聖,因此,大多數世界裡的神祇教會都是在唬人的,辨別真僞的手段就是其是否有神侍,通常情況下,借神之名來蠱惑人心的教會,本身職務上並無與神侍有關的職位,或者有也只是空殼,這種有神侍在世間走動併爲神的現界奔走的,是神的標配。
沒錯,半人格化的神,被世界束縛在名爲規律的神座上,不得解脫,所以大多數神所慕的正是自由,因此都會製造自己的侍從,然後借其手從神座上解脫出來,同時,強大的神侍也是神爲自己現界所留下的底牌,因爲一旦從神座上走下,割裂了神格,也就是祂的大部分自我認知,神會處於特別虛弱的狀態,這時候,直接以神侍的身軀作爲自己堅實的軀殼,能夠讓神在世間展現出無敵的姿態,那時候,祂們可以在世間爲所欲爲。
所以,每一個神都在培養着屬於自己的神侍,因爲說不定那一天,祂就能碰上機會,對於祂們來說,時間的流逝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是千年萬年甚至更久,祂們也能等得起。
當然,一位神的神侍通常並不只有一個,神只選取最厲害的那個當做預備的軀殼,其餘的等神下了神座之後,它們依然是神侍。
而這魚人又是屬於那種情況?
難不成這莫羅克城中有神要現界?
但要是如此,克爾流斯又憑什麼成爲對抗神的關鍵人物以及主要戰力?
幾個問題如貓兒抓癢,直撓在老闆的心底。
不過,老闆也很清楚一點,魚人的主應該與海或者水有關,畢竟莫羅克城就在臨海不遠之處,當然,還有另一個不爲人知的原因,也讓老闆確認這一點。
就在老闆稍顯困頓之際,德利萊克莊園裡,正夜話起勁的苓孚女士突然停住了話語,半闔的眼瞼睜開,道:“你們先去睡吧!我還有事出去一趟。”
說完,只見苓孚女士周身閃耀光華,然後一道綠色的光鏈從笙音與柯碧兩人眼前掠過,短短剎那,一切又如幻夢,苓孚女士已然走遠。
這……
笙音與柯碧兩人面面相覷,感到震撼的同時,一股冷風拂過,原來一樓的門因苓孚女士的離去稀開了一條縫,打了個寒顫,笙音三步並兩步地衝過去把門關上,然後暖意回升,兩人沒說什麼,滿懷心事地一同進了臥室。
……
沉默少許,老闆站着思考,魚人依然跪着,宛如一副朝聖景象。
這時,一條光帶在黑夜裡格外醒目,正向着一人一魚人的方向趕來,不過幾息時間,光帶拖曳着長長的光尾,在老闆面前墜落,片刻時間,光亮散去,現出光亮下清涼姣好的身體,老闆就在那光帶墜落之際,便知是苓孚女士來了。
“你不怕冷?”老闆直言道。
苓孚女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故意露出曲線,笑道:“剛洗完澡沒多久,索性懶得換了……對了,這魚人是怎麼回事?老闆你真的是……”
苓孚女士話沒說完,但老闆知道她剩下的話是什麼,無奈道:“第一,拉萊耶和我真的無關,第二,當初救你只是舉手之勞……”
“難不成這魚人是認錯人了?”苓孚女士笑眯眯地打斷了老闆的話。
說實話,很難有人讓老闆感到頭疼,這苓孚女士就是其中一個,最爲主要的是,她平時還挺正常的,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她會變得異常有進攻性。
不過說起來,精靈一族,特別是苓孚女士所選的那個至高精靈種族的基因血統好像是崇尚精神戀愛的吧?
而苓孚女士那十足誘惑的姿態,讓老闆深切懷疑,這到底算不算是長歪了?
但,偏偏她有十分有分寸,別看着一副撩人的樣子,尺度把握得很到位,基本上在不惹人厭煩的邊緣遊走,讓老闆連疏遠的藉口都找不到。
好在,老闆也非等閒之輩,這種程度的誘惑不用作白骨觀都能視若無物,不經意地岔開話題道:“你對這莫羅克城有什麼看法?”
苓孚女士嘴角輕輕一憋,老闆一般用你做稱呼的時候,就說明他是想認真談事了,雖然有轉移話題的嫌疑,但她依然只能順着老闆的話來,因爲她可曾領教過,老闆那能牛頭不對馬嘴地自說自話依然面不改色聊上幾個小時的能力,一切的試探誘惑全然化爲烏有。
哎……
心中輕輕一嘆,苓孚女士有些沮喪,她對於老闆很有好感,這是讀者酒吧里人盡皆知之事,但除此之外,曾經的一些經歷,也讓她很想知道關於老闆的某些事,比如她一直猜測的拉萊耶……
幽怨的眼神狠狠地盯了老闆幾眼,可老闆淡定如常,神色沒有半點異樣,就這樣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經過今晚之事,莫羅克城中背後的存在已經昭然若揭,不過,就是不知那位克爾流斯會不會也是一位神侍,甚至是已經成功現界的神祇,而那教會的荒廢或許也是因此而來……”說着,苓孚女士又不經意地盯了老闆一眼。
老闆贊同地點點頭,沒有半點異樣地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座教堂廢棄地有些蹊蹺,而且教堂之上分明還有一個守護者,如此廢棄說不過去,唯一的解釋就是不需要了,而決定教會是否需要的或許只有與神有關的神侍和神,結合奸商的提示,克爾流斯有足以與現界之神相抗衡的實力,那麼其本身有很大概率就是神選擇的寄體,或者已經是位現界神了……”
老闆侃侃而談,無視了苓孚女士越來越幽怨地神情,甚至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好幾分。
“……不過,有一事我沒想通,現界神也好,神侍也好,那具軀殼都應該呈現與神之本尊類似的現象化甚至規律化,可我仔細觀察過,克爾流斯身上確實有神之現象化的痕跡,卻集中在血液中,更像是現界神祝福的後裔,但其實力與血液現象化的程度又太深,着實古怪……”
老闆說出了一直讓他疑惑的源頭,乍聞這個消息的苓孚女士也顧不得幽怨,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