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得罪了班主任,不過還是平平安安地度過了這個學期。時間一晃就是大四了,畢業的腳步緊緊逼來。同時這是考研最後的衝刺階段,也是招聘會密集的時候,教室裡,各忙各的去了,一片死寂。樑秋和葛斌一連趕了好多場招聘,也跑到其他的學校轉了幾回,但是就是沒找的好工作。
最近江城各個高校都在組織反日遊行,本來擁堵的街道更加不暢。樑秋在公交車上,見到數十米寬的街道上,人羣如海,像蟻聚一般綿延幾百米而不絕。他們或舉國旗,或舉標語,或義憤,或平靜。人羣緩緩地離去,車才重新啓動。車上有不少年紀長一些的人批評道:“現在的學生,都是吃了飯沒事做閒的。好好地搞什麼遊行?”
樑秋支持遊行,但也不想跟這些老年人去理論,想想還是算了。但是車上的另兩個學生年輕氣盛,立馬反駁了:“學生愛國,也是錯嗎?”語氣絲毫不掩飾不滿。
“愛國愛國,就會嘴上說。管好自己,就是愛國了。”
“就是因爲你們這些老一代的人沒有把國家建設好,現在纔回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來。所以我們這一代人要抗爭,要奪回名族的尊嚴。”
“哼,打砸日本車就是奪回名族的尊嚴了麼?幼稚!”
“胡說,那都是少數人而已。你看着街上,有幾個打砸的?”
說着說着,兩邊的情緒都激動了起來。於是旁邊有人出來給他們勸架了,“算了算了,都是中國人,何必內鬥呢。大家都恨日本人,爲他們傷了和氣值得嗎?”
樑秋以爲,這話說的最有理。不管是激進的,還是保守的,都是愛國的。爲了日本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三流國家而內鬥,實在是不值得。
一回到學校,胡適就告訴他說,班主任找他,叫他一回來就馬上過去。“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什麼都沒說。”
“該不會是因爲你們上學期班會的事吧?”
“應該不會啊,都這麼久了,不會舊事重提吧。如果要找麻煩,用不上等到現在,要不然他也太能忍了。”
“不管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橫豎總是一刀,硬着頭皮上吧。風蕭蕭兮易水寒……”說着他就走了。
他來到班主任辦公室,小心翼翼地敲門進去。想不到班主任意外地熱情,笑着叫他坐下。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哈哈,要喝水嗎?”
“不用了,謝謝。你要是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
“嗯,您說。”
“我想把你們班的班長換掉,讓你來當。”
樑秋不知道他是否是試探,所以不敢直接答應。“爲什麼啊,陳鑫的班長做的很好麼。”
“好不好,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大四了,今年不同於往年,班長有很多事需要做。陳鑫沒有號召力,辦不成。”
“你也知道,陳鑫他已經剝奪了我參加班會的資格,我哪能去參選。”
“這個不成問題,我叫你當,你就可以當。”
“不是還有楊玲玲嗎?她一直都想着做這個班長。”
“這正是我要說的,我可以同意讓你來做班長,不過條件是,楊玲玲必須做團支書。”
“團支書不是劉琦嗎,讓楊玲玲來做,就是說要免了劉琦?”
“是的。”
“那我不幹。”樑秋搖頭。
“你干與不幹,劉琦的團支書也都幹不成,讓楊玲玲做團支書是上頭的意思。”
“上頭?”樑秋這才恍然大悟。
見他還有疑惑,班主任要接着說:“放心,楊玲玲這學期的主要精力放在考研上,不會干涉你管理班級事務的。”
“既然這樣,那我一個人也管不過來,我需要一個副班長。”
“行。”
“讓劉琦當!”
“可以。”
“那我同意了。”
“同意了就好。週末開班會,你負責叫上所有男生都去。這次可不許像上學期那樣,集體離席啊。”
“嗯。”
回到宿舍,胡適趕忙問他怎麼回事了。
樑秋說:“他對我是威逼利誘,百般設計。不過我是不卑不亢,從容破解。”
“說正題,到底什麼事啊?”
“噓。”樑秋把他拉進宿舍,關上門,小聲地說:“他讓我做班長。”
“很好啊。”
“條件是楊玲玲必須做團支書。”
“那劉琦怎麼辦。他想的倒美,他也太小瞧你了吧,你是爲了一個班長位置而出賣朋友的小人嗎?”
“事實上,我答應他了。因爲他說不管班長我幹不幹,反正團支書都必須給楊玲玲幹。”
胡適一聽,臉氣得通紅,不禁破口大罵:“樑秋,真想不到啊,你會是這種賣友求榮的東西,我以前真是看錯了你。”
“呵呵,你先別激動,先坐下來。”樑秋嬉皮笑臉,“班主任說楊玲玲做團支書是上頭定的,改不了,不過她不會真正參與班級管理。經過我的努力爭取,班主任同意讓劉琦做副班長。”
“真是這樣?”胡適緩和了。
“是的,她就是頭銜換了而已,我保證。”
“那好吧,就這麼地吧。算起來,怎麼說咱們也是賺了。”
“對,聰明。”
“不和你瞎扯了,我得去圖書館了。”胡適背起書包出去。
“別忘了替我向劉琦解釋啊。”樑秋衝他叫。
果不其然,週末,班主任真的要陳鑫召開班會,樑秋胡適等也在允許參會之列。衆人坐好之後,各自寒暄,都像好久沒見過面似的。依舊是男生一邊,女生一邊。女生還分爲兩派,一派坐於前,一派坐於後。
一開始就是班主任直接發言:“今天我們進行班幹部改選,人選已經定了,叫大家來,就是審議一下。”
樑秋事先早已經跟大家放出了風,大家也並不感到意外。楊玲玲紅光滿面,得意洋洋,儼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只有陳鑫表情嚴肅,若有所失。這場交易,唯有他一個人虧了。不過他到現在爲止仍是班長,威嚴還是不能丟的。他此時起身,接着班主任的話繼續說;“這次選舉,是大學中的最後一次了。選舉的人一定要是一個能負起責任,有擔當有膽識的人。我希望大家好好把握自己的權利,謹慎地決定。”
“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現在還想翻盤。”樑秋也懶得理他,他只不過是個可憐蟲而已。
“班長樑秋,團支書楊玲玲,副班長劉琦。大家有兩個選擇,支持或者反對。如果沒有什麼異議,現在就可以開始投票了。”
四下沒有動靜。“那好,那就投票吧。爲示公平,陳鑫,你來計票吧。”
“我?”陳鑫愕然。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投票的過程相對簡單,無非就是yesorno的單選題而已。而且,這樣的單選題,答案已經是一目瞭然了。
陳鑫計票,表情很尷尬,臉越往後越難看。雖然他自以爲還是很受歡迎,自以爲一年來爲這個班級做了不少,自以爲自己算得上“有擔當有膽識的人”,但同學們覺悟太低,就是要投支持票。衆人看着他苦瓜一般的臉,紛紛竊竊議論:“這回,他總該明白他在大家心目中是個什麼形象了吧?”男生們不免幸災樂禍,想要看他的笑話。不過樑秋心裡明白,像他這樣世界觀完全跟別人不一樣的人,怎麼是我們俗人能夠參透的?
“陳鑫同學,票計完了嗎?”班主任問。
陳鑫一怵,馬上又回過神來,回道:“計完了。”
“那就公佈吧。”
陳鑫看了看班主任,又看了看底下的同學們,遲疑了好一會,才大聲說:“有效票數34張。支持票,33張。反對票,1張。”
下面又是一陣議論,大家紛紛猜測這一張反對票是誰投的。不容多想,同學們心目中矛頭都指向了一個人。這個方案對誰來說都可以接受,除了那個人。是啊,還會有誰呢,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這個“罪名”都是他的了。
“好,我現在宣佈,根據計票結果,即日起樑秋同學就任三班班長,楊玲玲就任團支書,劉琦就任副班長。”說完他帶頭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胡適分外賣力。
回來路上胡適大喜過望,也不避諱別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就噴起陳鑫來。“這個陳鑫,真是好不要臉。死到臨頭了,還要負隅頑抗,真是可笑。最後,還不是咱們給收拾了。”
“你也覺得那張反對票是他投的嗎?”樑秋笑着問他。
“難道不是嗎?”胡適不解,葛斌也看了過來。
“這是班主任定的,他是知道的,他要不支持,最多會棄票。他投票之前的那些話只不過想挑撥我們和班主任的關係,企圖想讓大家棄票,使我難堪而已。心裡很清楚改變不了,換做是你,你會愚蠢到投反對票,讓大家鄙視唾棄嗎?”
“不會吧,你是說別人投的反對票,可是我們班上應該不會有人會反對啊。”
“你們就沒懷疑過,可能是我自己投的反對票呢。這樣一來,班長不失,又重創對手,是高招啊。”
“真是你嗎?”葛斌不信。
胡適反正是信了,“你行,這招真夠陰的。”
“呵呵,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出這樣的高招。再說啦,這種落井下石的搞法,我是極其厭惡的。”
“不是你就好,要不然,我會鄙視你的。”葛斌這才放心。
“看來我們班上有高人啊,會是誰呢?”樑秋不禁問道。
“管他呢,這說明某人所作所爲失道寡助,人神共憤了唄。”
“嗯。”衆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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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