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

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條銀色的巨龍蟠繞在樹身之上,確是美不勝收。

流下的泉水,靜靜地聚集着,成爲一泓廣大的湖面,卻又分爲百十道小小源流,分向各處垂掛下去,透過陽光折射,一片玫瑰琥珀的七彩。

嶽懷冰目睹如此,可是他卻想到與“萬鳥坪”這個名字不大調和!

雪山鶴笑笑道:“嶽兄大概是奇怪這裡沒有鳥是吧!”

嶽懷冰道:“大概是太冷了!”

“不是!不是!”

說時,即見他二指捏脣,長嘯了一聲,深山巨嶺裡頓時傳出尖銳旋迴之聲。

就在這嘯音的餘聲尚未消失之前,只聽得空中一片鳥語啁啾之聲,一時間萬羽齊集,奇形繽紛!

大批的鳥羣,在空中略事旋轉之後,紛紛向附近落下,有的低飛翩躚,有的引頸剔翎,還有些翻翅戲水,那景色可就更美了。

嶽懷冰真有點歎爲觀止的感覺!

他這裡正自目不暇給的當兒,那雪山鶴卻出其不意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我們走吧!”

嶽懷冰道:“賢兄妹下榻就在這裡面麼?”

雪山鶴道:“不是——”

才說到這裡,即聞得隱隱傳來一片異聲,那聲音,初聽時有點像風吹樹梢的聲音,可是仔細再一分辨,即覺出不是的。倒像是有人在吹竹爲樂。

щщщ ⊙ttκд n ⊙c○ 只是那種聲調大異常音,亦非宮、角、商、徵、羽中任何一門的路數,初聽在耳中,只是說不出苦澀無味,彷彿有一種消沉的氣氛壓力,緊緊地壓下來。

那羣鳥兒,在聽得這陣異聲之後,紛紛鼓翅騰空而起,剎時間,已飛散一空!

緊接着那苦澀的吹竹之聲,遂即爲之停止!

嶽懷冰尚還不知究裡,再看雪山鶴卻是臉色微變,似乎十分驚慌的樣子!

“走——”他匆匆拉了嶽懷冰一下。

嶽懷冰心中固是好奇,可是初次爲客,亦不便打探許多,當下正要移步離開。

卻聽得一人用着濃重的鼻音“哼”了一聲道:

“小鶴子,我是怎麼關照你的,叫你日後不許打攪我的清修,不過幾個月的工夫,莫非你又忘了?”

雪山鶴神色先是一陣驚慌,遂即拉了嶽懷冰一下,道:“我們走!”

嶽懷冰心中大是驚訝,似覺出聲音來處發自石內,卻又蕩溢空中,實在令人不解得很!

可是雪山鶴神色卻顯得很緊張,回身就走!

“站住!”

依然是前次所聞的聲音,似乎較之先前的語氣,平加了幾分怒容!

“小娃子愈來愈沒有禮貌,我看你比起你那妹子都還不如!”

雪山鶴不得不停下腳來,他臉上帶着十分尷尬的表情,回過身來,道:

“都是我不好,一時高興,忘了你老人家六二坐關之禁,真是罪該萬處,尚請老人家不要見怪纔好!”

聲音是那麼的苦澀,像是積壓了一個世紀般的那麼長久。

“哼哼……說得好聽!”

那人口氣老邁地道:“我看你們是一個師父一個傳授,從你爺爺開始;然後是你老子;現在又輪到了你們兄妹兩個,都是一個味兒,嘴甜,心卻比蛇更毒!”

雪山鶴大概被他這幾句話激起了怒火,臉色猝然一沉。

“老前輩。”

雪山鶴冷冷道:“禁錮你在此乃是先祖,並非在下,當年是非後輩也是不知,何必一照面就喋喋惡罵不休,這樣豈非有損你老人的尊貴?”

“尊貴?”

——聲音是異常的冷酷!

“一個被禁錮了數十年之久的人,還談得到尊貴?小王八旦,你他孃的真會損人!”

“後輩實在無心冒犯!”

“無心冒犯?說得好輕鬆!”

那人接着又道:“我問你,這羣島原是在百花巒,你們兄妹兩個爲什麼好好地把它們引來‘水石山’,更不該改名爲‘萬鳥坪’……”

他越說越像是很激動的樣,頻頻喘息着道:

“……分明就是你老子留下的那套作風,想以萬鳥之音,破壞我將成的‘離合神功’!”

雪山鶴欠身道:“後輩個敢!”

“不敢?嘿嘿……”

那聲音繼續道:“我看你們兩個小的,比你老子更厲害。不錯,我承認你們這一手是厲害,可是我也有我的辦法,剛纔你也已經見識過了,這些鳥兒,我已經有辦法對付了!”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當然,你們還有更厲害的辦法;不過……話可是說到頭裡,除非你們關我一輩子,只要有一天能叫我出來,就有你們兩個小狗受的,你們走吧,免得使我嘔氣!”

雪山鶴眸子向嶽懷冰一轉,輕聲道:“走!”

剛要轉身,那聲音“咦”了一聲,道:“站住!”

二人一怔,只好站住腳步。

雪山鶴衝嶽懷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可是那暗中老人,卻似無所不知,冷笑了一聲道:“還有外人麼?”

雪山鶴道:“老前輩你實在是誤會了,哪用有什麼外人?”

“不——你休想騙得過我,小夥子,當年我可是跟你爹說好的,所禁錮我的這個地方是不容許任何外人擅入的,這麼一來,可是你們先壞的規矩!”

“老前輩……唉!你……你實在是誤會了!”

雪山鶴忖思着無法瞞得過他,只得實話說道:“只是一個受傷的朋友,我兄妹不過是基於道義關係,請他留在此養養傷罷了!”

“這就是了,你又爲什麼事先不告訴我?”

“我是怕你老人家誤會罷了!”

“哼!”

那個聲音顯然是找上了嶽懷冰,道:“喂,你是幹什麼的?”

雪山鶴道:“他是——”

老人插口道:“你別打岔,我不是問你!”

嶽懷冰眼睛看向雪山鶴,雪山鶴點頭示意他說話!

於是嶽懷冰走前一步,道:“在下嶽懷冰,請教老前輩大名怎麼稱呼?”

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夫黑石公,你聽過這個名字麼?”

嶽懷冰怔了一下,對這個名字陌生得很。

“你當然沒聽過!”

那個叫黑石公的老人嘿嘿一笑道:“武林中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嶽……你叫嶽什麼冰來着?”

“嶽懷冰——”

“好,嶽懷冰,你試試向前走近幾步來!”

嶽懷冰看了雪山鶴一眼,雪山鶴未置可否!他就依言前進了一步!

黑石公道:“有一棵古松樹,你可曾看見!”

嶽懷冰道:“看見了!”

“走過去,注意,只要站立在樹下不動就對了!”

嶽懷冰莫名其妙地走過去,依言站立好!

雪山鶴驚道:“你老人家這是要幹什麼?”

“不關你的事!”

黑石公冷峻地道:“你以爲就只你們會做好人麼?”

雪山鶴一時怒聲道:“我勸你還是安份一點兒的好,你應該知道,這多少年以來,我們兄妹兩個已經對你很不錯了。否則,你焉能過得如此舒服!”

嶽懷冰原以爲黑石公定必忍受不住,說不定馬上就與雪山鶴翻臉也未可知。

可是事情竟非如此——

略爲沉默之後,黑石公卻長嘆了一聲,道:

“你說得不錯,現在我是在你們控制之下,也只有聽你們的了;不過你們眼前多留一分厚道,日後我也會有一分人心。雖然說我們之間的這番仇恨,已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可是我老人家始終抱着得罷手時且罷手,能容人處且容人……小夥子,凡事還是多留一番厚道的好!”

雪山鶴忿忿道:“這位嶽兄,雖與我是初交,可是爲人忠厚,你休想要說服於他!”

黑石公發出了一串子沉笑之聲,卻把話題轉向嶽懷冰道:“姓岳的,你放心,我對你絕無惡意,只不過是試一試你這個人心性如何!”

說話之時,一股白濛濛的光氣,霧也似地由石內透出。初起時像是一道白色匹緞,可是隻在空中略一起伏,即化爲一幢白色霧罩!

怪異的是,那白色霧罩大小正好可以容納下人,不偏不倚地正好罩在了嶽懷冰身上!

乍看起來,嶽懷冰身上就像是加上了一件白色外衣,有如一襲輕紗晨褸般的那麼飄飄然!朦朦然!

嶽懷冰登時就覺出身上一陣子冰寒之感!

這種感覺就如同他第一次與雪山鶴動手時,被對方把手中刀奪下來的感覺一樣,只是那時感覺是局部,此刻感覺卻是全身的!

那是一種他生平從來也沒有領受過的奇妙感覺,只覺得一陣子寒冷由頂而過,直貫全身,先是有如冰鎮,四肢都爲之麻木。

可是不消一刻,那種冷的感覺即逐漸地消逝!反之,身上卻起了一陣子溫適之感!

至於覆罩在他身外的那一層內色霧氣,卻也有了顯著的不同!

原先那層霧氣是白色的,可是此刻卻已轉成了粉紅色,霧帳之內的嶽懷冰頓時如沐春風,有一種薰薰然的感覺,彷彿全身骨骸,都酥酥然。

就在此一剎那,雪山鶴大叫了一聲,道:“不好——”

他身子倏地向前一探,雙手抖處,由兩掌穿出了兩蓬白色內氣,猝然突破了嶽懷冰身外的紅色霧帳,攔腰一把,已把嶽懷冰拖了出來!

石內黑石公呵呵一笑道:“小夥子你也太緊張了,我老人家豈能對一個後輩,一上來就心存不良!不信你問問他感覺怎樣?”

雪山鶴這時匆匆把嶽懷冰放卜來,問道:“嶽兄,你怎麼了?”

嶽懷冰道:“還好,只是覺得十分睏倦——”

說時,他禁不住張嘴打了一個呵欠,閒態盎然!

黑石公呵呵笑道:“嶽小弟,身上的一點內傷,我老人家已爲你治好了,你大可安心去吧,只不過我們第一次見面。一上來不能不給你一點見面禮,至於是什麼禮物,以後你就知道了!”

說話問,那層粉紅色的霧帳,已自成形地凝固在樹前,黑石公話聲一落,那層霧帳遂即又轉爲白色,遂即又變成了方纔一般模樣的一道白色氣帶,緩緩收回巨石之內,須臾化爲子虛!

雪山鶴一把拍在嶽懷冰肩上道:“我們走!”

嶽懷冰站起之後,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身子搖晃了下,看來真像是馬上就要睡着的樣子。

雪山鶴微微一怔,遂即伸手一連在他“幽門”、“離由”、“中注”三處穴道上各拍了一掌。

這三掌甫一拍下,嶽懷冰登時精神一振!

卻聽說石內的“黑石公”呵呵笑道:

“嶽懷冰——你我已經結了緣了,記住,我老人就下榻在這個地方,你如有事找我,只須背向巨鬆,高呼一聲黑石公,我必會聽見!”

他說話時,口氣內流露無比欣歡,不時地喝着風笑上幾聲,聽起來又怪不是個滋味!

雪山鶴卻恨恨地道:“黑石公,我兄妹一向以禮相待,想不到你竟狡詐如此,這位嶽兄到底怎麼了,我一時也看不出來,可是你決計是騙不過我妹子的。等到她看出了什麼端倪,好便罷,否則,找可勢不與你干休!”

黑石公一笑道:“你動不動就要拿你妹子來唬嚇我,其實她又不可能奈我何——”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呻吟了一聲,含糊道:“好了,好了,我老人家可是要休息了——”

話聲未了,聲音已漸漸遠去,彷彿那塊大黑石峰之內關有無數小徑,四通八達,至於他究竟隱若何處,就無人知道了。

嶽懷冰正要說話,雪山鶴向前指了一下,二人遂即縱身而出——

二人縱出十數丈以外,雪山鶴才站住道:“唉!我真是一時糊塗,竟然會把他忘了!”

言下不勝唏噓!

嶽懷冰道:“這個黑石公又是什麼人呢?”

雪山鶴又嘆了一聲,道:“他的本來面目,連我也沒有見過。不過卻知道是當年大雪山上一個極爲厲害的魔頭,武功之高,無與倫比!”

“可是他卻又怎麼會被……?”

“那是我祖父在世時,制服他的,自此就一直被囚在這黑石峰內,算來也已有數十年之久了!”

他雖是心直口快之人,可是在談及這件詭異的事蹟時,卻也現出一些吞吐,有點不便暢所欲言的樣子。

嶽懷冰固然是一肚子的茫然不解,卻也不便多問。

雪山鶴細看的臉色,身道:“怪事,你的傷勢真的好多了,莫非那老傢伙真的對你是一番好心?無論如何,我們回去再說!”

說完,他就帶領着嶽懷冰繞出了眼前這塊“萬鳥坪”。

嶽懷冰霍然發覺到這大雪山景緻,竟然是極盡迂迴。山裡山外層次比鄰,放目其間,但只見山嶺相靠,雲天與雪面相連處,只在一線之間!

卻有一種類似猩猩紅的矮小草樹,沿着小徑一路衍生下去,紅白相映之下,頓成奇趣!

雪山鶴在前,嶽懷冰在後,二人一路走下去約有裡許光景,遠遠看到了一排蒼松翠柏。

此處風徐,日麗、鳥語、花香——

如非親目所視,任何人也難以想象,任何人難以想象的,是在如此大雪山深處寒冷世界裡,竟然會有如此一片洞天福地!

揆諸地理,原來是一片向陽坡地,一面是萬松林立形成的天然屏障,另一面卻是層巒疊翠的層層高山。如是西來的風勢,經過這些層次的山巒,無形中一再地削弱遞減,到達這裡早已是具體而微!

有很多不適宜寒地生長的奇異花木,在這裡居然比比皆是,小鳥啁啾而過,溪水裡錦鱗游泳,看之如桃源福地,哪裡似不毛的大雪深處!

先時,嶽懷冰赴約摘星堡時,已甚感驚奇堡內的景緻,此刻見到後嶺絕景,更不禁暗自稱絕!

兩株奇形的拱鬆,點綴成一座圓形的拱門,拱門內卻是各色的花崗石點綴鋪就的一條長長甬道!

雪山鶴一笑道:“我們家世居這裡,已有三代之久,一切都是先人佈置。”

說話時翠鳥啁啾一聲,即見一隻碩大的綠毛鸚鵡翩躚着自空而降,正好落在了雪山鶴肩膊上。

那鸚鵡猛力地扇着雙翅高叫道:“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雙翅乍起,如同箭矢般地直向着嶽懷冰面前飛去,一隻利喙,連同着一雙硃紅色的鋼爪,極其勁捷地向着嶽懷冰臉上抓去!

嶽懷冰驚呼一聲,右手一翻,用袖風向着那隻鸚鵡身上拂去!

不意這隻扁毛畜牲,經高人調養,平素搏嬉如常,卻也學會了一些閃逃身法,此刻見狀非但不懼,卻反而更把身子偎了過去!

只見它雙爪下處,抓住了嶽懷冰的衣袖,頭上一撮子角毛高高聳起,嘴裡連聲咭呱地大叫不已。

一旁的雪山鶴正要喝止,耳聽得一聲女子清叱之聲道:“大綠——回來——”

那隻鸚鵡來得快,去得更快!

就在這女子清叱聲中,雙翅一掉,尖鳴一聲,已撲出數十丈外——

順着這隻鸚鵡的去處,嶽懷冰只覺得眼前一亮——

原來不知何時,女主人已然現身,正是方纔小別的雪山少女,只是此刻她卻先已換了一件衣裳!

一襲全白如雪的長裙,長得幾乎拖在了地面,細細可人的腰肢上,輕輕束着一道由各色不同晶石所串聯而成的七彩腰帶。腰帶一頭低低地垂下來,長可及膝,看上去像是墜着一串小小的星串。

她長髮披拂,黛眉如柳,遠遠站立,如玉樹臨風,尤其是臉上的氣質,使你覺出她異常的高貴雍容——這些感覺是不容易在一般女子身上看得出來的,尤其是在一般所謂的江湖女子臉上所能看出來的!

先時所見的那隻翠毛鸚鵡,這時正翩翩落在她纖纖玉手之上!

雪山少女帶着微微的笑靨,伸出另一隻手在調弄着它,她的那雙清波澄眸,可就注意到了漸漸走近的嶽懷冰,玉手一拂,放走了鸚鵡,自行轉身步入!

嶽懷冰不知怎地,自一見到她,內心就情不自禁地連連直跳!

他實在很想去親近她!

他想看到她!

很想跟她說幾句話!

很想……

總之,只要看見她,心裡就有說不出的舒服,然而對方與自己的感受,卻是大異其趣!

在嶽懷冰的感覺裡,總好似她對自已不大答理似的,她好像是在有意躲避着自己!

這可就是嶽懷冰腦子裡一直想不通的結。

現在的情形是,他反倒怕見到她了!

他的自尊心制止着他儘量地也不假以對方詞色,這種心理真是相當的矛盾……

當他乍然看見她的時候,他以爲她必然會過來與自己寒暄一番的,可是事實上卻沒有。

甚至於連一點點起碼的歡迎樣子也沒有!

她轉身進去——

他呆若木雞——

雪山鶴一笑道:“剛纔那個就是我妹妹,你見過吧!”

嶽懷冰點點頭道:“見……過,見過了!”

“她很漂亮!”

做哥哥的說:“但是很驕傲,她誰都看不起——”

他的聲音忽然放小聲,眉毛微微揚起笑道:“你看見沒有,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看見了……”嶽懷冰臉上不知道怎麼變得訕訕的,而且也不大明白,何以雪山鶴要爲自己說這些!

雪山鶴英秀拔俗,顯然是沒有世俗間奸詐與心狠。

“那件衣服,我很喜歡,可是她很少穿……”

嶽懷冰苦笑了一下,實在也不知道該回答他什麼纔好!

摸了一下頭髮,雪山鶴微微笑道:“今天實在有點怪,她怎麼好好地打扮起來了!”

“令妹麗質天生,就是不打扮,也是無人能及!”

“這倒是實話!”

雪山鶴道:“摘星堡沈家的那個姑娘,你可見過了?”

嶽懷冰默默地點點頭。

他想到了沈雁容,腦子裡浮上了淡淡的一層傷感,因爲就道義方面來說,自己對於這個女孩子顯然是有些虧欠!

他呆呆無神地在思索着。

雪山鶴已移步前行。

四周環繞着是淡若輕煙的雲海,人行其間,有點步履青冥之感!

那條花崗石的道路,約有裡許長短,道路的盡頭是一座用黃色岩石搭建的石舍!

實在難以想象,僅僅兩個人就住在這麼大的地方。

嶽懷冰腦子裡方自起了這個念頭,即見石舍前的山藤花架下步出了一個亂髮蓬蓬、赤紅臉膛、生着滿臉繞回花白鬍須的矮小壯叟來!

嶽懷冰本能地站住了腳步。

雪山鶴一笑道:“這是我家一個老管家,蒼須奴!”

“蒼須奴”這個名字給人的印象,實在是太卑下一點了,然而這個人顯然具有非常的身手!

就在嶽懷冰的眼睛方一接觸到他時候,這個人已經來到了二人面前。

他先向着雪山鶴招呼了一聲:“少主——”遂道:“小姐有請!”

雪山鶴點點頭,手指嶽懷冰道:“這是我們一個新客人,你是……”

蒼須奴合十拱手道:“小姐一切早已關照過了,老奴自會接待!”

說到這裡,手勢向一旁引伸道:“嶽相公請!”

“不敢當!”嶽懷冰欠了一下身子,遂即同着蒼須奴轉向右側一條岔徑。

雪山鶴道:“嶽兄你先休息一下,等一會兒我再來看你!”

說罷身形略閃,已如箭矢般地投身入石舍之內。

那蒼須奴只管踽踽前行,卻連背後的嶽懷冰也不看上一眼!

他臃腫的背影,略略聳起的雙肩,再加上身上那襲前長後短的醬色大褂子,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顯眼!

令岳懷冰感到驚訝的是他的腳程竟然是如此的快,一雙山草所結的多耳麻鞋,往往只憑着足尖一點之力,身子已順推而前。

嶽懷冰同時注意到他的步法,常常三四步之後,足尖才找一下地面,這類身手簡直是駭人聽聞已極,無異的又是一名武林中罕見的極流高手。

對方雖說是“老奴”的身份,可是在嶽懷冰眼睛裡,卻斷不敢以老奴視之,相反的,對於他這種卓然的內家身手“肅然起敬”!

蒼須奴帶着他一直來到了一座貝殼門前,只見石門上懸着一塊抹以翠綠的精緻匾額,上書“冷香閣”三個篆書!

沒有門,卻垂掛着一種貝殼穿串成的簾子,清風過處,發出了一陣悅耳的和諧音階之聲。

原來這裡已許久沒人住過了。

房子的格式,一如旁邊的那座黃色大石屋,看上去雖是各立院牆,其實這“冷香閣”

與主屋之間卻通着一道黃色迴廊!

這道廊子太美了。

美得令人有出塵之感!

細小的牽牛花,密密麻麻地爬上去,卻垂着紅、黃兩種顏色的小花蕊——幾隻紅嘴紅爪的“山娘”鳥,正在廊子上飛躍着,有的展翅待飛,有的是金鉤倒掛,有的在和風下剔着翎子!

蒼須奴帶着嶽懷冰進了園子,即見他直接走向正屋——

那是一座矮檐的古雅建築,入門處卻砌立着紅、黑、白、黃四根方形的玉柱。

這四根柱子分託着這所廳房的正門正前方——夕陽下閃發着四色霞光,那黑、白、紅、黃四根寶光集結之處,正是屋前的丹墀玄關,看上去不覺刺眼,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泰感覺,彷彿你所看到的,是一道經天的長虹!

蒼須奴仍然是一言不發,一直走上了玄關!

怪異的是,那房屋並無門戶可以開啓,看上去竟是光滑平整的一方玉石牆面。如果走近一點,倒還可以清晰地看出來,有一方形的門縫。

蒼須奴這時纔回過身道:“這冷香閣已有幾十年沒住過人了,昔日還是老主人在時,他自己讀書賞花閒暇時住的!”

“是是……”

嶽懷冰道:“小可初蒙接待,不識這裡的規矩,老前輩請多多指教!”

蒼須奴把垂了的頭擡起來,打量着他,道:“相公不必客氣,老前輩之名擔當不起,只管徑呼老奴的名字就是!”

“後輩不敢!”

蒼須奴上下又打量了他幾眼,這才由身上拿出了一塊紅色的方玉,看上去約莫有硯臺蓋子那般大小!

那黃玉的門壁上,正好有一塊四方形的空隙,看上去大小恰如蒼須奴手上的那方紅玉。

就見蒼須奴把手上那塊方形的紅玉,向着那方形空裡一塞,“鏘”然脆響一聲,門內似有一股極強的吸力,一下子就把那塊紅玉方塊吸了進去,緊接着那扇玉石大門可就在一片短短細聲中冉冉地啓了開來。

蒼須奴隨手拉下了那塊用以啓開屋門的玉鎖,紅玉之上尚還串聯着一根銀色的鏈子。

他隨即把這塊玉鎖遞與嶽懷冰道:

“這扇門是利用開磁的相排之力開啓的,一旦遺失了這塊玉鑰,可就進不去了,相公請好生收着!”

嶽懷冰接過稱了聲謝!

蒼須奴彎身待去之際,忽聽得一聲嘹亮的馬嘶之聲,嶽懷冰登時心中一驚。

因爲他已聽出來.正是自己那匹心愛的“伊犁馬”,怎麼也難以想象來到了這裡。

蒼須奴本已待去,這時聞聲,才似忽然想起來,道:

“啊!對了,相公的馬今晨已由老奴尋回,現正在後院槽裡豢養着,倒是一匹好馬,只可惜萬鬆坪地方酷寒,這畜牲四個蹄子上都生了凍筋——”

嶽懷冰對於這匹馬一向是關愛倍至,聞言後不由眉頭皺了一下。

蒼須奴道:“相公大可放心,過去老主人養了幾匹好馬,這種情形常有的,老奴得空時只消爲它活活血脈,剔掉些凍筋也就好了!”

嶽懷冰道了謝,誠邀蒼須奴入內,後者本不欲入,可是禁不住嶽懷冰一直堅邀,也就不再堅持,遂即步入。

房間裡光線極好,四面都開有天窗,天窗是繞着圈子開的,是以看去光度甚佳。

進門正廳處設有一方玉圓桌,七八個同色石鼓,看上去都光華燦然,純系天成。

就在這正廳左右附近,各有出道,大概有三五間石室,方圓不一,只是格式極其美觀!

蒼須奴指向一間石室道:“這一間是當年老主人的住處,嶽相公如不習慣,可以隨便住哪一間都可以的!”

嶽懷冰又告了謝,遂即默默坐下。

蒼須奴道:“相公爲近百年來,這‘冷魂谷’唯一的外客,少主人兄妹破格垂青,看來的確是緣分不輕,山居無聊,可以隨處走走。少主人棋術甚高,空時手談一番,也無不可——”

“至於一日三餐,自有老奴按時送到——”

他頓了一下又道:“當然,如相公不介意,就與主人兄妹共進也是一樣!”

嶽懷冰一笑道:“主人兄妹世外高人,雖非出入青冥劍仙之流,看來已相去不遠,只怕早已研習神仙辟穀之術了吧!”

蒼須奴微微點頭道:“這一點倒也不假,就劍論術,我家小姐已有七分的火候,早已可以不食人間煙火,只是……”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吟哦着未曾敢道出……

嶽懷冰急於一聽下文,脫口道:“只是怎麼?”

“只是——”

蒼須奴展動着垂眉道:“只是老主人卻說她塵劫未了,須來生方可成得正果!”

這番話說得太玄了

嶽懷冰想也想不懂,問也無法問!不過這道家修仙之事,在他來說,亦非全然無知,只是乍聽起來,總還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這麼說,雪鶴兄亦有此成就了?”

蒼須奴搖搖頭,微微一笑道:

“少主人天質聰穎,但是貪玩心切,這些年雖有了很多長進,但是按照老主人去世前的遺示,往後的魔難還多得很!”

嶽懷冰道:“老前輩,你在這裡很久了?”

蒼須奴微微點頭道:“老奴是隨同第一代老主人夫婦來的!”

“啊——那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很久,很久了!”

“未曾請教,你老人家春秋多少?”

“這個……山居無歲月,只是每見年華逝——”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伸手指向閣外一棵拔高直起的巨鬆,那棵松樹,少說也應有雙人合抱粗細。

蒼須奴卻拿它來作了一個譬喻道:

“相公問老奴多大年歲,老奴實在也說不出來,不過有一點老奴尚還記得,那就是來此的第二年,這棵老鬆的幼苗,卻是由老奴親手栽種的!”

嶽懷冰心中猝然吃了一驚,發覺到那棵古鬆,最起碼也當在百齡之上,既是爲此老所栽種,那麼由樹齡來推算此老的年歲,當真是大得駭人了。

也許是最近這些日子以來,奇人異事見說得太多了,對以前所不敢相信或難以相信的事,現在居然也敢相信了。

他的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蒼須奴——

這樣的一個人,當然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他本身之間一定包含着某種神秘——也許內裡窩藏着無限秘辛以及不堪一訴的苦水……

只看他這個人,身高不足五尺,大頭凸腹,亂髮如蓬,真的是人世間罕見的怪異相貌!尤其是臉上重重相疊的皺紋,其紅如火,上面更是沉沉點點,凹凸不平,獅子鼻、柿子嘴,醜是醜到了極點了!

蒼須奴似乎也在觀察着他!

他那雙深陷在目眶子裡的黃色眼睛珠子,眨也不眨地注視着嶽懷冰。

嶽懷冰先對着他,這時反被他看。

四隻目光迎視之下,嶽懷冰反倒是迴避了。

卻聽得蒼須奴沉聲道:“嶽相公今年多大了?”

“後輩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歲!”他翻起了一隻右手,肥胖的五根手指頭捏掐了一陣子,道:“是正月三日出生的?”

“不錯!”

“那應是寅時還是丑時?”

“是丑時!”

蒼須奴先是一怔!那張重疊的紅臉上頃刻間帶出了驚喜的笑容——

“好呀!”

他邊說邊再站起來,伸延着一雙短小的胳膊,抖擻着精神道:“我家老主人神機妙算果如神驗,竟然把一二十年後之事算得絲毫不差,妙!妙!”

他一口氣說了兩個“妙”字,重疊的紅臉上,也竟然展開了鮮見的笑容!

嶽懷冰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全然不解地道:“老前輩,在下的生辰年月,你老是如何得知的?”

蒼須奴此刻情緒,看上去較諸光前,真不知好了多少,聞言後咧嘴笑道:“豈是生辰年月,就連嶽相公你的四柱八字,老主人也都爲你安排好了。”

“那……又爲了什麼?”

“這就難怪了,難怪了!”

蒼須奴嘴裡連聲念着,卻向嶽懷冰抱拳道:“天機不可泄露,嶽相公,你是冷魂谷的一顆大福星,今後多有仰仗,藉助正多!”

邊說邊自向着嶽懷冰頻頻打躬作揖不已——

嶽懷冰慌不迭地還禮。

二人對揖了一陣之後,蒼須奴十分欣喜地道:“相公沿途勞累了,該休息一下,等一會兒我家主人必定還會有話!”

言罷深深一揖,興致致地轉身去了。

蒼須奴去後,嶽懷冰倒是發了老大的一陣子悶兒!

無論他怎麼想,也想不透這其中的道理——

要是照蒼須奴那麼說,自己的來此,分明在二十年前,已爲本山故主所算定,他們也早就有準備來迎接自己這樣的一個人!

實在是太荒謬了,荒謬得近乎怪誕!

可是由蒼須奴的表情看起來,絕不似有片語隻字像是戲言……

這其中的情形,嶽懷冰可真的是想不通了,好在這個謎團日後絕對不愁解它不開!

他緩緩站起來,步入方纔蒼須奴指示的那間房子!

垂在門框上的是一層珠簾,撩開簾子,見一純白細紗的月亮屏風。

室內佈置,極其雅緻,琴棋書畫無所不備。

一面落地足有一人多高的古銅圓鏡,其上纖塵不染,照得人毫髮畢現!

白玉榻上鋪着金絲猴皮的長毛褥子。

瀟湘椅兩頭翹起,可以載着你任意地前後搖晃。

原色白木的長案上,可見樹身年齡的圈圈痕跡,筆架上斑管如林,案頭上帙箋高堆,你可以隨意所至,信筆塗鴉,亦可以賦詩填詞!

白木案的側面角上,立着一座雕鑿得極具玲瓏匠心的古董架子。

只是架子上所擺設的每一款全是各色美酒,上上下下,少說也有百十甕之多!

燈光的來源正如前敘,是由一溜天窗上透進來的!

主人利用光的折度實在是太妙了,整個客室內只見一片朗朗清光——

只是你如想閉目小憩,只消在白玉榻上一倒,即會見一層雀羽所編織而成的天然屏風,把光華攔腰而阻,如此光的強度,恰恰好讓你進入夢鄉!

其它各物,還多的是。

洞蕭與竹笛擱在窗前支架上,一架古箏與一具七絃琴卻橫臥在地面矮几之上。

地面上另有個厚厚的蒲團,那蒲團厚有一尺,大可三尺見圓,卻由正中室頂上,高高地懸下來一串七彩貝殼的風鈴——

嶽懷冰心裡不禁也略略地明白了些!

他猜知那串風鈴的作用,是在測驗一個人修行定力時的靜功深淺,試着盤膝向上一坐,果然口鼻處正好對着那串風鈴的梢頭。

由於他出息的氣機,頓時使得那串風鈴發出了一陣琤琮的碎響之聲,雖是極小的出入,亦有所聞,由此可知道這定力打坐入門之功,是何等之不易!

室內唯一還沒有被形容過的,該是一口劍了!

那是一口青銅劍鞘,它是把形式修長的劍——

劍身是懸空垂吊在半空中的,距離蒲團坐處,當在三尺以外!

這一點,嶽懷冰有點想不通,因爲按常理來說,劍是應該掛在牆上的,還不曾聽說過有懸在半空中的!

其實他如果參透了極上的劍道之後,就可略窺出一些堂奧來了——

顯然的,這間靜室的前主人正是一參習上乘劍術的高人異士,多半是在參習上乘劍炁,練習身劍合一,亦即傳說中飛仙劍俠之流了!

嶽懷冰把室內各種情形靜態瞭解之後,內心不勝詫異,他站立在銅鏡前,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禁不住爲之啞然失笑!

敢情,這連天的折騰,外加上身上的負傷,早已使得他變了一副形象。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固是不消說,全身上下更是血漬斑斑,望之如同血人,鬍子幾天也沒颳了,看上去更是狼狽。

他先脫下了身上的破衣,發覺到下身的那條褲子也是髒破得可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兒,卻聽得背後有人嚶聲一笑——

當然毫無疑問的這是女子的笑聲!

嶽懷冰大吃了一驚,倏地轉身,頓時驚得呆住了。

原來不知何時,就在他身後丈許以外,也就是另一處入口的地方,站立着一個身材修長、一身黑色長衣的盤發少女!

何以謂“盤發少女”?因爲那女子頭上的長髮也許是太長的緣故,是以特意弄成一個圓圓的盤結,堆在頭上。

看上去她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歲,膚色雖稱不上白,可是絕不能算黑,一雙眼睛亮亮的,微微向兩邊挑上去,至於眶子裡的那對眼睛珠子,可就像流動的一對黑珍珠,顧盼間無限靈活!

這時她手裡拿着一疊衣服,俏臉上帶出似驚又喜,還有一種說不出意態上的笑靨!

嶽懷冰由於過度的驚嚇,一時幾乎說不出話來。

黑衣少女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在注視他一刻之後,像是忽然憧憬到了害羞,禁不住默默地垂下頭來!

“你……是誰?”

嶽懷冰匆匆把脫下的一件上衣匆匆再穿起來,但是顧得上顧不了下,實在是狼狽之至!

這才見那女子,把手中一疊衣衫輕輕擱下來,然後冉冉向着嶽懷冰面前福了一福!

嶽懷冰張惶還禮道:“小姐——?”

“婢子石靈珠,奉爺爺之命,是專門來侍候相公的!”

“石靈珠……?”

黑衣女子站起身來,微微笑道:“我爺爺石飛泉,相公已經見過了,主人兄妹都管他老人家叫蒼須奴!”

“啊——”

嶽懷冰這才大悟道:“原來蒼須老前輩竟是姑娘的令祖!”

“相公千萬可別這麼稱呼我們——”

她邊說邊自走過來,伸手主動地把嶽懷冰身上的那件破髒的衣服脫下來!

嶽懷冰怔了一下,忽然想到此間原是世外仙境,自不能以凡俗齷齪念頭冒瀆各人。

是以,他在微一驚愣之後,也就處之泰然!

石靈珠一面爲他解脫上衣,一面吹氣如蘭地道:

“嶽相公,自從婢子出生至今日爲止,還是第一次接待客人,這裡規矩大極了,相公你只管呼叫我靈珠就是了,可不要叫我姑娘呀什麼的,要不然就是少主人少小姐不罵我,我爺爺也是饒不過我的!”

說時嶽懷冰上衣已褪,僅着長褲。

靈珠正要伸手去脫,嶽懷冰實在不習慣,後退了一步,說道:“不必了,不必了。”

靈珠款款走過去,拿起了牀上的一疊衣衫,道:

“少小姐說相公身上有傷,着婢子備了一些藥物,等一會兒相公浴畢,再爲相公搽抹!”

嶽懷冰尷尬地道:“這實在是不敢當,請問浴室在哪裡?”

靈珠一笑站起,前行帶路。

嶽懷冰在後跟進,前行十數步,來到了壁角,那裡原先就垂着一抹湘簾,靈珠這時輕輕用手撩開,妙目一引道:“那裡面——”

嶽懷冰可就又怔住了。

所見的一切在在都使他感到不勝驚訝!

只見湘簾後是一片天然林園,那園子不過畝許大小,卻陳設着兩池清水。

水當然是天然引進來的!

雖說是在一個園子裡,可是看上去水的色質卻是大異其趣,一池水色純清,一池卻是顏色純藍!

藍色水池裡嫋嫋地冒着淺淺的一層白色煙霧,可以想知水的溫度一定很高;另外那一池,看上去水色純碧,水的表面雖然沒有什麼動靜,可是嶽懷冰卻注意到底層之下,卻有微微旋動的渦流。

他試着用手去摸了一下,水質如冰!

靈珠笑道:“這還是老太爺在時,由雪山山脈裡,特意引來的兩道泉水——”

她指尖一指那池藍色的道:

“這是雪山特有的一道‘五香泉’,聽說對於道家練氣練功,有很大的幫助。山中寒氣重的,染上了風溼,只消在這裡洗泡些時候,不藥可愈!”

然後又介紹那池子冰泉道:“這是雪山最深處的一道‘地骨泉’,老主人費了三年零三個月的時間,才由百里以外溝通來到這裡,聽說這種水最能培煉人的元氣,有洗骨易髓、去蕪存菁的功效呢!”

嶽懷冰不禁喟然長嘆了一聲——

他放目園間,發覺到有幾株早開的桃花,軟紅草軟軟地貼着地面衍生下去,還有一種像是狗尾巴的紅色小花,點綴在園子裡!

園子的後面盡頭,峭立着一面千仞冰壁,高可插天,平如刀削,左面與主人兄妹的黃石房舍相連接,當中並沒有院牆,只是衍生着奇吐怒伸的藤蟒奇花!

嶽懷冰頓了一下,微微窘笑道:“你可以先行迴避一下麼?”

靈珠微微一笑,轉身自去!

嶽懷冰看看再無外人,這才放心大膽地脫下衣褲,由於他身上有傷,所以不能貿然下入水質溫熱的“玉香池”,卻只先行試着下入到“地骨池”內!

哪知他身子甫一入內,只凍得他全身打了一個寒顫,兩片手骨“嘿嘿”戰抖不已,慌不迭地躍身而出!

他自從遷居萬鬆坪,兩年來以冰雪濯身,早已練成極紮實元氣底盤,卻未曾想到這地骨泉水,竟然較諸冰雪更要冷上十分!

何以如此冰寒砭骨的水質,卻未曾結冰?可就是他所想不通的了。

池邊上,他冷得發抖,當下試着運行了一陣子內功,待到身上生出了一陣子暖意,纔敢再試行落水入池!

wWW● ttκa n● c ○

這一次他摒息調元,勉強地在池水裡洗滌了約半盞茶的時間,只覺得五腹六髒都似乎被冰鎮住了一般,再不出來,非凍死在池子裡不可了。

他勉力地爬回到池外,早已脣紫面青、同時間只覺出全身血脈內有如數萬冰蟻一齊在啃噬爬行着——

那種痛楚,簡直非人的毅力所能忍受得住,他張開嘴,只覺得舌橋不下,頭腦間一陣子昏眩,已昏倒池邊。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屋子裡的人好像不少,但是卻沒有一個發出聲音的!

嶽懷冰發覺到自己平平地臥在那張鋪有金絲猴皮的白玉榻上!

他身上好像裹着一層薄薄的白綾子!

一雙女子的手,正在他身子上各處推拿捏按着,指掌過處一片溫馨!

他除了感覺得出對方手指內透出的一股暖流以外,對於女子那柔美的纖細膚脂,也可以很微妙地湊合出來!

室內的溫度不熱不冷!

光線不明不暗!

“人”的感覺,更是那般說不出來的懶洋洋的!

——只是嶽懷冰卻不敢留連於片刻的安逸裡,他鼻子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氣息,倏地睜開了眸子!

也就在他眼睛方自睜開的一瞬間,背上正在爲他按摩移動的手指,忽然也停止了。

嶽懷冰迅速地轉過身子來,不覺間神色一呆——

房子裡站着好幾個人!

換句話說,自己所見過,也是這冷魂谷所見僅有的四個人全都到齊了!

方纔爲自己親手推按的,並不是那個叫“靈珠”的女婢,正是嶽懷冰想煞、怕煞、怒煞、愛煞的那個年輕的女主人——

她似乎永遠是那般的嚴肅,臉上難得一見笑容。

尤其是現在,看上去她那張臉更是冷若冰霜,一雙蛾眉輕輕顰着,眼睛裡輕輕現着沉鬱,那幾縷髮絲散在她寬闊的前額上——

一顆閃爍紅光的半月如意珠,輕輕地懸掛在她前項上,白如凝脂的玉膚,與紅光耀眼的明珠襯在一起,給人以無比“高貴”、“雍容”的一種感覺。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由對方頸項上的那顆紅寶珠跳到了對方臉上——

年輕的女主人並沒有做出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再移向第二個人——雪山鶴!

雪山鶴倒是一臉的喜悅之色,那副樣子很想上來跟他說話,可是好像又礙於妹妹在場——好像這裡所有的人,都有點要看他妹妹的臉色說話似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型的女人,她美麗高貴,豔若桃李,冷似冰霜,雖不語而解語,雖不嗔而自威!

雪山鶴的妹妹就是屬於這一型的一個女人!

嶽懷冰的眸子又轉向第三個人——蒼須奴!

蒼須奴的表情至爲沮喪,原本就夠紅的一張臉,這時更脹得像是一個大扁柿子似的,蓬亂的頭髮像生滿刺的栗子一般地支開着!

他深深地垂着頭,不發一語!

房子裡並非沒有一點異聲!

有人在低聲地飲泣着!

聲音是那麼的低,可是嶽懷冰已經很清晰地聽見了!

就在這間閣室的角落裡,那個叫石靈珠的俏麗女婢,直直地站立着。

她還在哭,不時地用手背去抹擦着臉上的眼淚,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的一顆顆地灑落下來!

全個房間裡沒有一點聲音!

就只是她在哭的聲音!

大家都沉默着。

好一會兒的工夫,雪山少女才走到了牀邊,目光垂視向着嶽懷冰,冷冷道:“你差一點死了知不知道?”

“我……我敢請姑娘說清楚一點麼……?”

“哼!”

她的眼睛向着壁角的靈珠瞟了一眼,微微嗔道:“她是否沒有告訴你麼?”

“她?……”

雪山少女眸子又轉向蒼須奴道:“你這個孫女所犯的錯,我也不再說了……你要嚴格管教!”

“是……老奴知道!”

蒼須奴頻頻地點着頭,一雙黃眼裡,淌出了淚痕!

忽然,那個叫靈珠的女婢撲過來,跪倒在雪山少女面前,痛聲泣道:

“小姐……小姐……你原諒我這一次無意過失吧,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沒有見過……沒有……”

“呸!”雪山少女望着她輕啐了一口,素臉上帶出了一片紅暈——

“你做的好事——靈珠!你可不要忘記了,你母親是怎麼個下場,你爺爺又何嘗不是受了你的牽連!如果不是我早來一步……”

雪山少女一口氣說到這裡,好像顯得礙於出口,臉上的顏色更鮮紅了。

她緊緊地咬着下脣,一雙澄波眸子盯住靈珠,像是要看穿了她的心似的!

“一錯!再錯!這一次我決計不能饒你!”

雪山少女眼睛回到蒼須奴身上道:“你自己看看怎麼管她吧!”

聽了這些話,靈珠哭得更大聲了。

蒼須奴頻頻嘆息道:“孫小姐,此女乃其母夜夢桃花,感染嵐瘴而受孕,生來就具異質……這些年老奴也曾多方拘束於她,又用園內玉香泉水,爲她去蕪存菁,年來已很有進展,只是……嶽相公來的不巧,正好是此女三月思情之際,是以,是以……”

雪山少女點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所以才讓她遷居後面‘紅梅閣’,爲什麼你又特意把她調來冷香閣服侍嶽相公?”

蒼須奴嘆了一聲,吶吶道:“這件事,老奴實有難言之隱……”

他看了牀上的嶽懷冰一眼,期期難以出口!

雪山少女哈哈一笑,說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想必是意欲藉助嶽相公的元陽氣息,來驅逐你孫女的沉陰之穢,是與不是?”

“這……個……”

蒼須奴垂下頭來,吶吶道:“小姐明察!”

“虧你還說得出口!”

雪山少女蛾眉乍挑道:“別人不知道,你應該知道,這位嶽相公遲早亦是我道中人,說不定正是我爺爺蕉葉簡上所載之人,果然要是他,……該是我們冷魂谷夢寐以求的一顆福星,如爲你那個下賤的孫女毀了,這個罪名由誰來擔當?”

嶽懷冰在石榻上,真是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真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可是問題的中心是他,那是毫無疑問的。

至於他怎麼會捲入到這事件的漩渦裡?靈珠又犯什麼錯?發生了什麼大事?

謎團實在太多了,簡直是一點也想不通!

他只知道,自己接受婢女靈珠的指導,到“地骨泉”裡洗了一個澡,由於水質過於冰寒,以至於無法忍受而昏了過去,以後他什麼就不知道了。

這是他第四次見到雪山少女,也是他忽覺到她最最無情的一面!

他真有點不能相信,一個如此美豔的少女,竟然會在人前那般苛刻,嚴厲地去責備另一個人——而那個被責備的人,卻是個看來軟弱無知的女婢!

下意識裡,他不禁對靈珠生出了同情——雖然到目前爲止,他並不知道靈珠到底在自己身上犯了些什麼錯?如何不利於自己?

蒼須奴在女主人的指責之下,只是更深地愧疚懺悔着,沒有一點點不服意思!

他趨前向着雪山少女拜倒道:

“孫小姐……老奴一切都知罪了,一切罪過都由老奴一人擔當,只請你寬恕靈珠一次吧……”

靈珠也哭着冉冉拜倒,泣訴道:

“小姐,小姐!婢子再也不敢了,請小姐寬恩,別把我再關在‘紅梅閣’裡,那個地方我實在是受夠了!”

一旁久未發言的雪山鶴見狀,嘆息一聲,道:“妹子,靈妹的罪狀,情有可原,所幸嶽兄尚無什麼意外,就原諒她一次吧!”

雪山少女回過身來,用那雙清澈的眸子看着哥哥,冷冷道:“既然你也爲她討情,我也就不便說什麼了——”

蒼須奴連連叩頭道:“謝謝小姐!謝謝少主人!”

靈珠更是感激涕零地向着雪山鶴叩拜道:“謝謝少主人,謝謝少主人!”

雪山鶴眸子裡泛出了一片同情,伸出一隻手,輕輕拍在靈珠頭上嘆道:

“其實這一切錯,對你來說都是無辜的。如果你是他家女子,這些約束原是不該有的,但是你卻生爲冷魂谷的人……”

“少主人——”

靈珠大驚道:“少主人,我情願生生世世在冷魂谷,追隨少主人與小姐參證道法,懇求你們千萬不要把我送下山去!”

雪山鶴一笑道:“我並沒有說要把你送下山去呀!”

蒼須奴站起來道:“靈珠,你應該記取主人兄妹對你的一番深心,務必要壓制着內裡被崇的一顆凡心,否則一入魔劫,爺爺也是救你不得的!”

靈珠連連叩頭道:“爺爺!我記住了,記住了!”

說時只管用着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可憐似地望向雪山少女!

雪山少女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道:“靈妹,你起來!”

靈珠叩頭站起。

雪山少女上前執其一手,頗有傷感地道:

“你我雖系主僕之分,但我們自幼一起長大的,我雖對你嚴了一些,可也是爲你好!”

“小姐……我知道……”

“你擡起頭來!”

“我……”靈珠依言緩緩地擡起頭。

雪山少女眸子在她臉上注視了一刻,忽然開口,紅脣貝齒間噴出了一片淡淡的白氣。

那股白氣由靈珠面上一噴而過,之後,靈珠頓時出現了一副振作神采模樣!

雪山少女眼睛注視了她一下,輕輕一嘆,苦笑道:

“你的魔劫只怕在百日內尚要應驗一次,不過你福澤豐厚,到時我與哥哥必全力助你一臂之力,苟能如此,你也算熬出一番成就來了!”

這番話,靈珠固是喜形於面,而尤其高興的還是蒼須奴,只見他咧着一張大嘴,喜道:“小姐的‘運轉金丹’最是高明,既然這麼說,總是錯不了啦!靈珠,爲避這百日之劫,你,還是住進紅梅閣裡面吧!”

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
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