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

“玄都仙子”郭彩雲這時似乎內心在作一個很爲難的抉擇,她終於咬了一下牙齒道:

“我要你把他暫時放出來一下,你聽不聽?”

“我……”

沈雁容想了想,點點頭道:“弟子但憑吩咐!”

“玄都仙子”郭彩雲點點頭笑道:“這纔像我的徒弟,我這個人做事一向如此,敢做敢爲。當然,這個人一旦出去,只怕無人可以收拾,我的意思只是要他暫時出來透透氣兒,略爲給點顏色給尉遲兄妹瞧瞧,別以爲他們尉遲一家當真是天下無敵!”

沈雁容秀外慧中,本來是冰雪聰明之人。

這時她聽了郭彩雲的話,很快在腦子裡打了個轉兒,茲事體大,她尚要三思而行。

郭彩雲一笑道:“怎麼,小妮子害怕了?”

沈雁容深深垂下頭來道:“仙姑交代,弟子不敢不遵,只是這樣,豈不是要惹出一番禍害?”

郭彩雲冷冷笑道:“這一點我早已想過了,你用不着緊張,我既然敢叫你這麼做,就自然有收拾殘局的辦法,尉遲丫頭鬼靈精一個,你更是用不着爲她擔心。”

沈雁容忽然目含痛淚道:“前聽尉遲姊姊說過,我爹爹他老人家,只怕……”

郭彩雲不待她說完,冷笑插口道:“她一個鬼丫頭能知道多少?”

說時眸子向着一旁的瀋海月看了一眼,冷冷地道:

“你這個人心術雖說不正,倒也沒什麼大惡,否則我是不會管你閒事的!”

瀋海月面紅耳赤地垂下頭來,輕輕嘆息不語!

“你也用不着氣餒!”

郭彩雲冷笑道:“按說你這般年歲了,尚能有如此向道之心,實在已是不容易,再者外子欠了你一筆人情,雖然他有點怕麻煩,可是卻也不能不問!”

說到“欠人情”之事,瀋海月可就有點糊塗了,怎麼也想不起無相居士何時欠下自己這番情!心情一陣子狂喜,臉上也就無形中帶了出來!

“玄都仙子”郭彩雲道:“你也且莫先高興,我可是先告訴你,尉遲兄妹那一家人可不是好招惹的,別人不說,只他們家那個蒼須奴,就不好對付。當然,這件事既然我已經插了手,就不能讓你們太吃人家的虧!”

說時,她即由身上取出一個扁扁的綠色玉盒,那玉盒大小就像是一個人化妝用的粉盒子一般,只是看上去類玉似木,有一種朦朦之感!

“玄都仙子”郭彩雲玉手輕按邊角上一個凸出的黑點,只聽得“喳”的一聲輕響,那面綠色玉盒倏地敞了開來!

各人遂見盒子裡原來豎立着五面小旗,顏色純紅,每一面大小似牙籤般的玲瓏,其間飄浮着一片五彩雲煙,看上去像是小兒玩具一般!

郭彩雲目光望向沈雁容道:“你我雖是初見,總算有緣,這是我用以鎮壓洞府,間防宵小窺伺的一件寶物,名叫‘彩雲幡’,一經施展,妙用無窮。現在暫時借你,返回之後,只須依法施展,當可亂人耳目,尉遲丫頭雖心機靈敏,只怕她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揣透的!”

說完就手遞給了沈雁容。

雁容雙手接過,直覺出來似乎十分沉重的一個玉盒,誰知道接到手中,竟然輕若無物,深知必是仙家至寶,心裡好不高興。

當下道謝接過!收好身上!

郭彩雲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睇視着她,似乎滿懷情意!

她臉上帶着微笑,執着雁容一隻手道:

“你我實在是有緣份,自第一眼見面我就喜歡你,只是你卻……”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卻伸出一根纖纖細指,在雁容眉頭上輕輕一劃,道:

“眉共春山爭秀,可憐長皺……莫將情淚溼花枝,恐花也如人瘦……小妮子!”

她笑着道:“你呀……”

說到這裡,把到口的話臨時吞住,看了一旁的痛禪與瀋海月一眼。

“你二人先回去吧!”

她道:“有什麼事我自會交代她的!”

瀋海月雖然此行未蒙無相居士授意,微感失望,可是“失之東風,得之桑榆”,總算女兒蒙對方垂青,有了此番造化,實在說也是很難得了。

痛禪大師口喧佛號,合十道:“老袖佛門中人,真不應涉身江湖武林事,奈何事出當年,所料非及,此刻悔無及,至時尚請仙子惠於開釋,得渡彼岸是幸!”

郭彩雲笑道:“大師目前功力不及,尚還參悟不透,但日後必有所成。我今賜你八字妙挽一副,你自揣摩吧!”

說罷二指由袖內抽出素箋一方,往空一揚飄向痛禪當前,和尚雙手接住細看。

帖上寫着:“是日少歡如水少魚!”

痛禪心中一怔,擡頭再看對方,一時似懂非懂,實在也忖不出這八個字的真實原意所在,他真想問個究竟,“玄都仙子”郭彩雲卻似已面有不耐之色。

當時只得合十告退!

瀋海月也只得深深一揖,道:“老朽拜謝仙子嘉惠,小女恩承教益,更是無上光采,就此告辭了!”

“玄都仙子”郭彩雲輕輕一嘆道:“定數,塵劫,雖仙佛亦不例外,好在你二人俱非大惡之人……到時候再說吧!”

二人再拜而起,面上俱都現出苦楚之色。

郭彩雲看向瀋海月道:“你女兒我要留她半日,你們先回去吧!遠遠而來,總算難得,我暫送一程!”

說完玉手微拂,但覺清風一陣,痛禪與瀋海月剎時無蹤!

沈雁容大吃一驚,左右張望。

郭彩雲一笑道:“傻丫頭,你還看個什麼勁兒?他們現在已在剛纔那家小店裡了!

我們也該走了!”

說完玉手輕輕向着雁容手腕子上一託,雁容覺得足下一輕,彷彿被一物托起,整個身子騰空而起,眼前花樹雲石迎風撲面,不過轉側之間,已似換了個世間!

郭彩雲鬆開手時——

眼前分明已是另一個世界。

但只見古柏成行,香花遍野。

在一行“人”形的雁列之後,天色是橙紅的,朵朵的曇狀雲,飄浮在空間。

乍然看上去,給人的感覺是那般的舒潔,你彷彿一下子心情爲之開闊。

在那裡——

就在一片嶙峋怪石清流之畔,聳立着一片尖石的精舍,好像地勢很高,如江如帶的白雲半依着紅色的石柱,設非是仙家修真的別館,俗世可真是難得一見。

無相居士早已佇立在那裡了。

他手持着長長的一條釣竿,竹枝細長,少說也有一丈五六,正臨江垂釣。

細細的竹梢一端,點在疾水清流間。

郭彩雲同着沈雁容來到之時,正是他魚兒上鉤之時,只見他長竿微揚,一條尺半錦鱗已揚波直起!

沈雁容由於立身較近,差一點兒爲那尾出水的鮮魚撞在了懷裡。

她嚇得驚叫了一聲。

等到她看清了釣起之物後,更不禁再次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那出水之物,哪裡是什麼魚,分明是一條粉鱗怪蛇!

水中釣鱔乃常見之事,釣蛇尚還未之聞也,況乎是一條罕見的怪蛇!怪蛇出水中發出了“吱”的一聲尖叫,順着無相居士揚起的釣竿,快如疾電般地向着沈雁容穿撞過去!

身勢之快,間不容髮!

可是無相居士早已料到了有此一着!

怪蛇的穿勢雖快,無相居土的手指更快——

分開的兩條手指,像是擲出的一把利剪,不過是一穿一剪,已夾在了那玩藝兒七寸三分之上!

沈雁容驚魂乍定之間,無相居士已把那條粉鱗的怪蛇擒到手中。

“夫人你來得正好。”

無相居士笑道:“我爲了這條毒物,真是煞費苦心,總算沒有落空,只是想要它獻出那個晶囊,卻是萬難,夫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說話間,那條粉鱗怪蛇口中吱吱連聲地尖叫着,尺半長軀早已捲起,緊緊束在居士左腕之上,只是無論它何等滑溜,卻脫不開無相居士二指之間,急煞得“吱吱”怪叫,卻是無法脫身。

“玄都仙子”郭彩雲一隻手搭在雁容的肩上,見狀淡淡一笑,道:

“我纔沒這個工夫呢,倒是那個晶囊我卻留下有用。”

話方到口,忽見那條粉鱗怪蛇纏繞着的軀體倏地暴漲數倍。

乍看起來,像是漲了氣的氣球似的透明!

郭彩雲一驚道:“小心!”

“波”的一聲,那怪蛇已先出口,只見它菱形的闊口張處,由其脣內,一股粉紅色的輕煙,直向無相居士臉上噴去!

“孽障。”

無相居士嘴裡輕叱一聲,手指着力處,那條粉蛇,呱然有聲地大鳴起來,出口的那股粉色輕霧,想必是因爲猝然負痛,或是後力不繼之故,方自出口即行止住空中。

無相居士呵呵笑道:“何物小類,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憑你這點道行,就是再練上百年,也還差遠呢!”

那條粉蛇在一陣怪鳴之後,復經居士如此一責,想是自知不敵,又復吱吱哀鳴起來! шшш ●тt kΛn ●¢O

無相居士右手擲下釣竿,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黃色玉瓶,手指輕按,瓶蓋跳開!

“如何……”

他笑嘻嘻地向着那條粉蛇道:“我們不妨談個條件,你把那個意圖害人的毒囊獻出,我就饒你一命,要不然你休想活命。”

粉蛇吱吱哀鳴着,尺半長軀上,一時間躍起了七八個大疙瘩,猶自掙脫不已。

無相居士嘿嘿冷笑道:“你不要再想耍鬼主意,你應該想一想潭底那條老的,比你道行如何?尚且逃不過我的劫數,憑你也配!”

這番話果然有效!

眼看着那條粉蛇身上的七八個大疙瘩,頃刻間一一復原平消,空中揚起的一片粉色彩霧,亦即在那條怪蛇兩鰓的頻頻吞服之下,重複化爲輕煙,收回口內。

無相居士一笑道:“這纔像話,爾等毒蟲,本是逆天而生,若非我的庇護,前番妖僧‘盤伽氏’,早已將你生吞下肚。想不到你這東西,非但不知感激,卻倒恩將仇報,晝伏夜出,短短的三月之內,竟然將梅嶺內我所豢養的百隻白鴉全數偷吃乾淨。”

那條粉蛇,聽到這裡,鳴聲益哀,整個軀體,竟發出了一陣顫抖,一雙紅色晶若瑪瑙的眼珠子裡,竟然滾出了兩滴淚珠!

無相居士嘻嘻一笑道:“你居然也後悔了?這件事我暫且爲你記在賬上,念在你當年爲本山驅除百毒,這件事可以將功贖罪。只是你那顆百毒內丹,我卻要你獻出來,日後我若知道你再偷練此術,定殺不饒!”

說到此處,右手無名指虛空在蛇頭上一指。

粉蛇“吱——吱——”連聲地叫了一陣子,卻是無論如何不肯張口!

沈雁容幾乎看傻了,因見蛇身粉紅,夕陽下片片蛇鱗,泛發起一片奇彩豔光,再加以聽見其哀鳴之聲,不禁對那條小小粉蛇心生同情。

偷目看向“玄都仙子”郭彩雲,只見她面現微笑,並無半點憐惜之意!

無相居士忽然怒聲道:“還不獻出,當真想死不成!”

二指再次着力之下,那條粉蛇倏地尖鳴一聲,口中竟自滴出幾滴鮮血!

一剎間,它身子平空漲大了許多,由其鳴聲裡,已知其完全屈服!

果然,就在它全身軀體一陣暴漲之後,緊接着又是一陣力縮。

最後蛇口張開,幾經伸縮,才由其口內現出了一線紅光,無相居士剪夾在它七寸上的兩根手指相對地微微鬆開,驀地,紅光大現。

在一陣紅色的彩煙之後,一顆大小如同雀卵般的紅丸,已由蛇口噴出!

那物件初出其紅刺目,想必因爲無相居士握在蛇身七寸上的那雙手指過於着力之故,是以顯得那般吐出不易,初出時拉成管狀的一條,一經離口,登時變成晶瑩剔透、光灼灼的一顆明珠!

這顆狀若瑪瑙的珠子,一經吐出之後,即作勢騰霄直起。

無相居士早已料定有此一着,只見他那隻力扣在玉瓶口上的手指微微一鬆,即由瓶口噴出一道白光。

白光出瓶,迎着那顆紅色晶珠一卷一吸,“嗖”的一聲,已沒入瓶內。

無相居士手指微啓,瓶蓋怦然有聲地自行合攏。

說也奇怪,他手上的那條小蛇,自從噴出那顆紅色毒丹之後,剎時間全身鱗甲變爲白色,已失去了前見的粉色光澤!

無相居士一笑道:“你也不必難受,這類毒丹在你肚子裡時間一久,必將作怪,那時也就是你自遭報應的時候。話雖如此,我也不會白要你的東西!”

話罷一面收瓶,同時由懷內取出了一個扁小的玉盒,略移盒蓋,即現小孔,就手一指,即由其內跳出一粒大小僅如米粒的白色藥粒!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條小蛇口內!

無相居士微微點一點頭,笑道:“去吧!”

二指微鬆,那條白色小蛇嗒然墜地,仰頭看了無相居士一眼,這才懶洋洋向着潭水之間遊行而去。

沈雁容怔了一下,這纔想起,慌不迭上前向着無相居士深深一拜。

居士含笑探手道:“姑娘不必多禮,我們進去說話!”

郭彩雲微微笑道:“這丫頭童心未泯,方纔見你逼迫那條‘蛇鰻’獻出毒丹,差點沒哭了出來!”

無相居士哈哈一笑,看向沈雁容道:

“你只看見它那副可憐樣子惹人同情,卻不知這傢伙的陰險狡猾。我如果不逼迫它獻出這顆成形毒丹,不要多久,只要再等上三年,它可就要興風作浪了!”

沈雁容連日來奇聞異事見識多了,心雖驚異不置,也只權作“見怪不怪”自處!

無相居士一雙眸子,在雁容身上略略一轉,才又轉向郭彩雲,正要說話。

郭彩雲卻搶先道:“我已收她爲記名弟子,你就少說幾句吧!”

無相居士微微一怔,遂笑道:“此女資稟、人品俱佳,只可惜她那老子太不成材,空費了我當年一片深心!”

郭彩雲冷笑道:“尉遲丫頭自以爲她尉遲家門習的是正統法門,看不起任何旁門別派,也未免太狂了一些!”

無相居士苦笑道:“平心而論,這件事倒也不能怪她。”

他眸子轉向沈雁容道:“令尊行事過於自負,就以此事而論,實在他是自取其辱!”

沈雁容臉一陣紅,緩緩垂下頭來。

“話雖如此,這件事尉遲丫頭做得也未免太過份了一點兒了。”

“唉!夫人,你……”

“我還是老脾氣不改是不是?”

無相居士微微一笑,步入石室。

郭彩雲同着雁容隨後步入。

室內佈置得清雅宜人,不染纖塵,除去一面三足銅鼎之外,另設有長方如意雙花蓮座一副。

這種蒲團的式樣,合於二人同坐,夫婦雙修!

無相居士與郭彩雲仳離多年,在同道之間,已是盡人皆知的事情,然而這具饒富伉儷情誼的雙蒲團,卻依然如此完整潔淨地擺設在這裡。

甚至牆角的那一株珊瑚樹,玉盤內由郭彩雲親自栽種的紫水仙,都依稀如同當年一般模樣的未曾移動過!

“玄都仙子”郭彩雲目光掠過,面頰上雖不着絲毫痕跡,但是她的眼角,卻有些溼潤了。

三間石室——都是她所熟悉的!

拉開長可及地的五色紅幔,眼前是一片湖光水景,閃爍着七彩的五色怪石,或高或低地在水面上露着頭角,卻有七八隻黑白長腿大鶴棲息其間。

郭彩雲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慢慢地轉過身來。

無相居士亮着晨星般一雙眸子,正注視着她。他玉樹臨風,不減當年;她杏暖春枝,翩翩丰姿。

這對神仙美眷,究竟因何而仳離?又因何而相聚?而今是否破鏡重圓了?不!

答案是否定的!

彼此不需要多說一句話,只要互看一眼,就可以很清楚地互相體會出彼此心裡的意思了。

郭彩雲緩緩地在一張玉鼓上坐了下來,她指派着沈雁容道:“你坐下來!”

沈雁容依言坐好。

郭彩雲看向無相居士道:“看來這些年你日子過得很好,很寧靜,是不是?”

無相居士微微頷首,淡然作笑。

“你呢?”

“還好!”

郭彩雲站起來走了幾步,忽然回過身子來,道:“你早已知道我今天要來是不是?”

“日前靜中參悟,略有預知!”

“這麼說,我的‘小六乘護身神障’竟是防你不住了?”

“是夫人一時疏忽,故爲我的神機所乘!”

“哼!”

郭彩雲倏地由座子上站起來,面色乍寒道:“我當然是一時疏忽,否則豈能被你算出?”

無相居士微微一驚,面上悵然若失!

他已經預感到今日的不歡而散,似乎已成定局;而且使他更失望的是,多年分離,長久的淡泊自處,自煎自淬的結果,並沒有使她改變了多少!

她好像還是原來同樣的一個人,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孤僻、更好強,更逞一時之氣……

“很好!”

郭彩雲勉強地笑着,道:“看來你永遠是比我聰明,那麼,我的來意你已經知道了?”

“略知一二!”

無相居士緩緩坐下來,一隻手摩擎着面前的一樽石虎!

“你打算怎麼辦?”

“夫人宜三思而後行!”

“如果我不呢?”

她冷冷地道:“我的脾氣一向如此,我只問你,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無相居士苦笑了一下,道:“尉遲真人當年對你我不薄,若非真人當年長白援手,只怕那一次你我都難逃大劫!”

郭彩雲冷冷道:“這件事你究竟要提多久?尉遲丹生平不過就對我們做過這麼一件好事,我們卻也曾在他飛昇之前,爲他護法七天,總算也對得起他了!”

“那麼,你又何必非要再惹是非?”

無相居士臉現愁雲地道:“四九天劫不久將至,人人自危,你我也並無十分把握可以逃過,此時此刻,我爲夫人你着想,實在不宜再惹是生非!”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憑你我之力,想要收取那片火雲,談何容易!況且這種行爲,形同盜劫,以你身份何屑爲之?”

“你這話就說錯了!”

郭彩雲冷冷道:“想那西天火雲,乃當年‘青雲九老’聯手收取,憑什麼就該便宜他們尉遲一家人?”

無相居士道:“話雖如此,可是當年爲首的究竟還是尉遲真人,再說火雲生處,也是真人在其本山覓得,論情論理,自應是人家的所有。況且青雲九老每人也都得了好處,尉遲真人爲人已經算是很厚道了!”

郭彩雲道:“他要是真的厚道,就應該將當年收得之火雲也分與你我一份,我們也不會再爲四九天劫之事發愁了!”

無相居士道:“這件事我也想過,好在時限還有一年之久,到時你我同力應付,也並非就不能渡過!”

郭彩雲輕嘆一聲,道:“這麼說,你是不肯幫我這個忙了?”

無相居士苦笑道:“巧取豪奪之事,恕我不能爲力,彩雲,你須知那黑石峰下的禍害……”

話未說完,郭彩雲已霍然站起道:“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我已決定,勢在必行。

有你幫忙,固然是好,沒有你幫忙,我也一樣!”

無相居士冷笑道:“你以爲收取火雲是容易的嗎?據我所知,當今宇內,也只得青城山的‘朱雀叟’一人有此功力,只是此老的那個‘朱雀瓶’視如拱璧,你能借得來嗎?”

“哼——”

郭彩雲臉上帶出了一絲傲然微笑。

“如果我借不到,也就不來現這個眼了!”

無相居士一驚,道:“你真的打算去見朱雀叟?”

“我何必去見他?”

她微笑着探手入裙後錦囊,摸出了一個硃色扁平的盒子,一笑道:“我已經借來了!”

說完雙手把硃色扁盒的盒蓋啓開。

沈雁容聽他們說得那般神奇,不覺向郭彩雲手中玉盒注意望去,只見王盒內平置着一個紅色類似鴉鵲般的扁扁玉瓶!

那玉瓶形式古雅,雖是紅色,可是看上去並無光澤,其上似乎密密麻麻滿滿雕刻着都是些古篆奇文,整個瓶身大如手掌,看上去真像是一隻栩栩如生、展翅待飛的紅色鴉鵲!

“玄都仙子”郭彩雲得意地向着無相居士顯示了一下,遂即把盒蓋蓋好,收回囊內。

無相居士面色微微一變,嘆息道:“想不到朱雀叟如此修爲之人,竟然行事也是如此欠思,他可曾料想到這件事的後果?真正是老糊塗!”

“玄都仙子”郭彩雲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什麼?”

“怎麼,這其中莫非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哼!”

郭彩雲秋波一轉,十分驕氣地道:“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真難得!”

冷冷一笑,不欲多言!

無相居士呆了一呆,緩緩落座。

他居心仁厚,又以與大雪山尉遲一家淵源甚深,郭彩雲儘管已與自己仳離分居,但是終必有過夫妻的情份。

這件事旁人若爲,自己站在道義立場上,尚且不得不管,況乎是自己的妻子?

萬一真個驚動了“黑石峰”下的那個老怪物黑石公,引發天地間一場浩劫,這個罪孽,可就太大了。

這麼一想,他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當下向着郭彩雲看了一眼,卻是不知說些什麼纔好。正因爲他太瞭解她了,所以才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深知妻子道力高深,凡事任性,若非是行事乖癖,一意孤行,以其功力,今日已在大成之限,更可能越過自己之上。

如今呢?

自從夫婦分居之後,多年來她在失去自己關懷、勸告,無拘束的日子裡,任性發揮到了極致!

多年來,他已聽到了許多關於她的種種傳說,每一次他都深深地爲她懺悔。儘管是神仙歲月淡泊到心如止水,可是每當晨昏,偶見成雙的鳥兒飛過,他也總會牽想到她。

那些過去的美好日子,就如同西天的那一抹雲霧,永遠地醉着你、迷着你,深深地勾起你的遐想,讓你不可去懷!

思索很快地在無相居士腦子裡掠過!

他忽然覺出,他對她有責任,不能容許她這麼任性下去!

郭彩雲見丈夫一雙眸子深深地注視着自己,一瞬間變幻着不同的顏色,她以爲他被自己說動了。

但是最後的一剎那,她卻又體會出丈夫眸子裡的神采有異。

心中一驚,她退後一步,道:“息霜,你……”

“李息霜”是無相居士的俗名,昔日他們夫妻共居時,郭彩雲慣於這麼稱呼他,但是自從彼此仳離之後,這“息霜”二字,無相居士還是第一次聽過!

這“息霜”二字,無疑使得他爲之一呆,可是,只不過彈指間,他又復硬下心來。

但是這一剎那間,郭彩雲已託着沈雁容的腕子,飛身縱出院外!

郭彩雲似乎已經猜測到無相居士將要向自己出手。

是以在她與沈雁容身子方一縱出的剎那之間,左手揚處,自其掌心裡已飛出了一蓬紅光,正是先時用來對付“黃衣道長”的“五雲掌”!

只是此刻,顯然是用來防身用的!

“五雲掌”一經出手,頃刻間,幻爲一幢紅色光帳,向着郭、沈二女齊頭罩下了。

同時間,無相居士卻已電閃星馳般地來到了眼前,自其右手手指之處,匹練般地飛出了一道銀光,像是一條銀鱗巨蟒般的,已把郭彩雲團團圍住!

郭彩雲凌聲笑道:“我早就防着你了,李息霜,你還不讓我走嗎?”

無相居士一面運施着手中劍光,緊緊束着二女身上的那幢紅色光帳,一面沉聲道:

“彩雲,我要你暫時留在白金嶺,百日之後才許你下山。”

“你是妄想!”

話聲一落,郭彩雲杏目一睜,只見她雙手向着身外那幢彩色光帳連指了幾下,剎時間紅光大盛,“五雲掌”分化成五股巨大的光條,漸次地向外擴張。

無相居士發出的劍光,頓時就有不堪重負之感,隨着對方那五道紅光的力撐之下,時收又弛,顯出不易拘束之態!

“彩雲!”

無相居士語重心長地道:“你我終究是夫妻一場,我豈能忍心見你墜入萬劫不覆之淵。”

郭彩雲一聲嬌笑道:“難得你還記念夫妻之情,真難得……李息霜,你要是還顧及到這一點,就應該留一點兒下次再見的情份,要不然……”

她發出了一陣子“咯咯”的嬌笑之聲,只是笑聲裡充滿了隱隱的敵意!

無相居士微微怔了一下,吶吶道:“我……我實在是爲你好!”

郭彩雲一笑道:“既然爲我好,就應該助我一臂之力!”

無相居士搖搖頭,冷笑道:“尉遲兄妹已是不易應付,他家那個蒼須奴更是厲害!”

郭彩雲冷笑道:“這幾個人,我纔看不在眼裡,哼!反正沒有你什麼事,你也就不必多管了。還不收了你的劍?”

無相居士苦笑道,搖搖頭道:“我已在環山四周,設下了埋伏,你是逃不脫的!不如安心在這裡住下來吧,這位沈姑娘我負責把她送回去!”

郭彩雲目光四面看了一眼,一笑道:“就憑着這點埋伏能難着我嗎?”

“本來是難你不着!不過,你不要忘了,你我當年合籍同修時的那面本命神幡在我手裡!”

郭彩雲登時爲之一呆,她的臉色一剎間變爲蒼白,嘴脣顫動了一下。

“你……真的會這麼絕情?”

“我……我是不得已。”

“我不信你真的能對我這麼施爲,哼!”

郭彩雲嬌笑了笑,儘管是在盛怒之下,看上去她仍是那麼漂亮,玉手一擡,環身的那幢“五雲掌”已收回手內!

無相居士乍然一驚,忙自揚手,將空中劍光收回!

郭彩雲一笑道:“我現在就要帶她出去了!”

無相居士吶吶地道:“我只好向你出手……”

“是嗎?”

話一頓,“不!”搖搖頭她很自信地又道:“你不會的!你不是這種人!”

說完,大大方方一拉雁容,道:“我們走!”

無相居士閃身攔在了她面前,郭彩雲拉着沈雁容換了個方向。

無相居士再閃身攔阻!

郭彩雲又換了個方向。

一連換了三個方向!

郭彩雲臉上永遠帶着淺淺的笑容!

她那雙美麗的瞳子,似有無限柔情地注視着無相居士,瞬也不瞬一下,雙方僵持着!

無相居士軟化了。

他長長嘆息了一聲,說道:“你去吧!”

說完即把身子讓開。

“你不後悔?”

無相居士用苦笑代替了答覆。

郭彩雲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我領你這份情了!”

說完一拉雁容道:“我們走!”

無相居上道:“你……你上哪裡去?”

郭彩雲道:“自然是回四明山!”

她左手一挾雁容,足尖輕點,已幻爲一道經天朱虹,破空直起。

沈雁容只覺得兩側瑟風如吼,自己和郭彩雲身子,卻包裹在一層硃紅色的光華之內,剎時間直貫青冥,方想到了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劍道”,一顆心緊張得幾乎脫口而出!

卻只見劍光經處,面前雲海夕霞,有如風捲殘雲般地紛紛排開,劍光衝起越高,景象亦越爲絢麗,大地山嶽,頃刻間變爲足下,隨着距離的拉長,逐漸地縮小縮小了……

那種滋味,直非言語所能夠形容其萬一!

郭彩雲一隻手輕輕挾着她的腰,在環身的紅色劍光映襯之下,雲裳飄飄,神態極其自然!

她偏頭笑向雁容道:“用不着害怕,都有我呢!”

說時劍光微微一頓,隨着郭彩雲的意念轉處,在空中疾兜個圈子,卻是改上爲下,投空直線而落!

雁容心中驚懼得簡直不敢開口說話,心裡正自奇怪四明山相距數千裡,豈能這般快就到了?

一念未完,卻覺出身外劍光,在郭彩雲催促之下,有如戲空之龍,挾帶着極爲尖銳的一股破空之聲,自萬丈高空裡一路遷回衝刺直下,其勢又較諸先前之上騰,更令人驚懼萬分!

沈雁容嚇得尖叫了一聲,叫聲未住,但覺出身勢淬緩,隨着郭彩雲的手勢一託,有如秋葉戀風,悠悠然地已落下身來!

“不要作聲。”

郭彩雲小聲關照着她,向她神秘地擺了一下手!

沈雁容驚魂甫定,這才發覺到自己與郭彩雲的身子,並非是停落在地上,而是站立在一顆岔生於半山間的巨松樹幹之上!

由於這棵松樹枝葉茂盛,遮漫極廣,是以二人站立的身子幾乎全被掩飾於枝葉之內,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僅僅透過枝葉間隙,得見空空一線,巨大的風力搖曳着鬆幹,只聽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之聲,這番景象又自是較先前不同!

雁容緊緊抓住郭彩雲的手。

她的緊張,可以由她蒼白的臉色裡看出來。

“別怕!”

郭彩雲小聲在她耳邊道:“我們等一會兒再說!”

說時鳳目四盼,像是在空中搜索着什麼!

忽然,她神色一變,臉上帶出一絲冷笑道:“果然不錯,他還是放我不過!”

一面說着,她遂即把雁容攬入懷內!

就在這一剎那間,天空裡響起一陣類似哨音般尖銳的異聲。

雁容驚望當空,但只見銀星一點,起自峰頭,像是自己方纔來時地方。

那點星光出現時,不過是光爍一閃,等到雁容發覺定目看時,已自變成了一道匹練般的經天長虹,有如倒瀉天空的一彎銀河,其勢之疾快,真令人有不及交睫之感。

無相居士顯然就站在那道銀色長虹之首,只見他一隻手上拿着一面三角形的銀色旗幡,形象至爲焦急,催使着足下劍光,風馳電掣,循着方纔郭彩雲之去路一閃而終!

雁容忽然心裡明白過來。

原來“玄都仙子”郭彩雲忽然改變方向暫時落下隱身樹帽的原因在此,心裡不得不佩服她的聰明伶俐,竟然早已料到無相居士會事後反悔!

無相居士劍道何等快速,剎時間已消逝無蹤!

郭彩雲臉上現出得意的微笑,又等了片刻,才向雁容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言罷單手向雁容脅下一託,再次化爲一道硃色長虹,頃刻間消失於太空青冥!

嶽懷冰在“冷香閣”內調傷靜養,不覺已是一月有餘。

午間,當黃鶯在窗外婉轉着歌喉的時候,嶽懷冰已靜坐醒轉。

自從他由尉遲鵬處學得入門靜坐吐納功夫以來,這一個月他勤於練習,已有顯著之長進,身上的幾處傷,早已康愈。

尉遲鵬只是傳授他幾種極單純的入門內功要他練習,並不常來打擾他。

至於尉遲青幽,他已經有十天沒見過她了。

記得那一天——大概是十天前,在花園裡,他遠遠地看見了她一次,她只對他那麼淡淡地笑了笑,遂即迴避了開去。

爲什麼?

他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

從來不曾有過任何一個女人的影子,在他的心裡,佔過這麼重的分量!他也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這麼樣地思索過!

只是對她這麼一個人!

有時候,尤其是像現在這種靜極無聊的時候,他真想能見到她,哪怕是遠遠地就像前次那般的遠遠瞄上一眼,心裡也是舒服的!

人的遭遇,實在是太離奇了。

有時候想起來,嶽懷冰真好像在做夢一般,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絕處逢生,最最奇妙的是,居然與尉遲一家,有了這番不平凡的邂逅結合!

窗前的幾盆蘭花早已經盛開了。

是花引來了蝴蝶,使他想到了李白的那一首“蝶戀花”,其實蝶之戀花,正如同男之戀女。

古往今來,哪一個男人不想女人?哪一個男人不愛女人?越是成名的大英雄、大豪傑,似乎也越有動人的綺麗戀史,一人前人之筆,輒成風流豔史!

大粉蝶撲襲着蘭花,一次又一次……蘭花只是靜靜地期待着。

這又像是待字閨中的美麗姑娘,期待着如意郎君的蒞臨!

人是不應該孤獨自處的!

嶽懷冰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他是不常嘆息的,這一聲嘆息似乎顯示了他內心的寂寞!

他心裡一直還保守着這個秘密——保守着那個“繡荷包”的秘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繡荷包一直偷偷藏在他身上,他曾經想到過要當面還與尉遲姑娘,可是每當他見到她的時候,卻又期期不敢出口。

他又怕認錯了人!

也許那一日在山下蕃婆子開設的野店裡,自己第一次記憶裡的那個絕色少女,並非尉遲青幽,也許她們只是非常的相像而已。

不過,天下這麼相像的人,似乎還不多見!

嶽懷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那個繡荷包拿在了手裡把玩着。

閃着銀色,一顆顆圓圓珍珠編織成的一個荷包,打開來,裡面是一方素色的王佩,一小錠黃金,一塊鮫帕,兩個小小的菱形小香囊!

他一樣一樣地取出來看着!

已經兩三年了,他何止千百次地揀視着這些東西!

是以,除了那個上好珍珠的荷包與那塊素色王佩,依然光澤如新以外,其它的幾樣東西,外形都已經有所改變了。

金錠變成了黑色!

鮫帕似乎更薄更舊了。

兩個原爲青紅絲線所纏繞的菱形香囊,顏色都已經褪了,倒是裡面的檀香依然芳香!

每當他看到這幾樣東西時,他腦子裡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個令自己一見驚爲絕豔天香的女子。

只是,自從他再次見到尉遲青幽之後,由於兩個面影的酷似重疊之後,他就再也記不起前面的那一張面孔了。

因此,現在每當他再把玩着這些小物件時,他腦子裡所能憧憬的,就僅僅只有尉遲青幽的那張面影了。

他腦子裡撫今追昔地努力地捕捉着第一次看見,而如今失卻的那張臉,卻是怎麼也是想她不起!

因爲那兩張臉,根本就是一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修長、輕盈、飄飄若仙的女人來到了“冷香閣”。

似風般的輕飄,無聲!

她已經站立在嶽懷冰的身前!

她先是一驚,而後是無比的喜悅、迷惑!

總之,這一剎那間,她美麗的面頰上變幻了無數次顏色。

她那雙明澈的眼睛裡,流露着難以置信的光采,自她一現身之時,她的眼神兒,已經緊緊地被嶽懷冰手裡的那些小東西吸住了!

嶽懷冰一副癡情地注視着手裡的那些小東西,卻不曾注意到身子側後方的那個人。

她的臉,先如春花一放,繼而黛眉輕顰。

含情脈脈的一抹情意,她開始注意到嶽懷冰這個人,淺淺地笑了笑,搖搖頭!遂即伸出手來,由嶽懷冰身後抄過來,把他手裡的那個繡荷包接了過來!

嶽懷冰猝然一驚,倏地回過身來。

當他發覺到身後站立着的那個人,竟是尉遲青幽時,他顯然呆住了。

這個發現,對他來說大突然,大突然了,倉促間幾乎無以自處!

換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使他有這種感覺,獨獨除了她以外,這是一種微妙的心理作用!

尉遲青幽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她的笑永遠是那麼純、那麼美、那麼神秘!

“青妹……你來了……”

“嗯!”尉遲青幽微微地點點頭,細細地注視了一下手裡的那個珠子荷包。

“這個東西,你在哪裡找到的?”

“我……”嶽懷冰窘笑了一下,一時不知從哪裡說起,銀色的玉佩、小小的金錠、絹帕、香囊。

她臉上帶着一片雅稚的微笑,特別把那兩個小香囊在鼻子上聞了聞。

密鬃的睫毛微向嶽懷冰撩了一下,眼神兒這般的看法,平添了無限嬌媚。

“怎麼不說呀?”

她含笑看着他道:“我真該謝謝你呢!爲了這個荷包,我找死了!”

嶽懷冰道:“這麼說,這些東西,真的是你的了?”

“當然是我的。”

含着微笑,她坐下來,把那幾樣東西一一收到荷包裡面,那雙烏油油的剪水瞳子,略微帶着幾分羞澀地盯着他!

“說呀!你是怎麼找着的?”

“不是找着的。”

嶽懷冰直到現在,情緒才微微地定了下來,說道:“是我揀到的!”

“揀到的……在哪裡揀的?”

“是兩年多以前……”

他吶吶說道:“我初來雪山之時,在山腳下一家小店裡。”

“噢。”她好像記起來了,又好像早就知道這麼回事似的。

“是梅婆婆開設的那一家小吃店?”

“是不是梅婆婆我不知道,反正是一個蕃婆婆!”

“她就是梅婆婆!”

她臉上現在除了微笑羞澀以外,還帶着一片情意。

自從嶽懷冰來此,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高興過,雙方的距離,似乎藉着這個珠子荷包,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揀着這個荷包的?”

“那一天……我初來雪山,在那個蕃婆婆所開設的小店裡打尖過夜!”

尉遲青幽一笑道:“後來呢?”

她把下巴支在手心裡,眼睛裡透着聰明,要笑不笑的樣子,很逗人!

嶽懷冰幾乎不敢和她的眼光對視,頓了一下,他才道:

“那天我好像看見你,只是隔着窗子沒看得太清楚,青妹你好像揹着個大包袱……”

“噗!”

尉遲青幽笑了一聲,繃住嘴,點點頭笑道:“後來呢?”

“青妹你大概是下山採購什麼東西的……大概走得太匆忙了一點,忘記了這個荷包了!”

“你就揀着了?”

“我追出來的時候,青妹你已經走遠了!”

“你爲什麼不把它交給梅婆婆呢?”

“我沒有想到。”

嶽懷冰一本正經地照實報道:“我記着你的樣子,找遍了雪山腳下各處人家,卻沒有一個人見過你……所以就……”

“你就一直收着?”

“三年來,這個荷包,一直帶在我身上。”

說到這裡臉色一紅,窘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眼睛移向地面!

尉遲青幽一笑道:“其實,如果你第二天再到梅婆婆的店裡去的話,你就會見到我了!”

嶽懷冰登時一呆,他忽然覺得自己爲什麼當時這麼傻,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以至於悵恨了很久的三年時光。

尉遲青幽睇視着他,道:“在我發覺到遺失了這個珠子荷包的第二天,我就到了梅婆婆的小店裡,一直等了你一天,不見你的人影!”

她微微一笑,接道:“梅婆婆告訴我說,東西被一個年輕的人拿走了。”

眼色裡帶着一片柔情,向他瞟了一下:“誰知道那個人就是你。”

“這些東西對你很重要?”

“嗯!”

她笑了笑,道:“珠子荷包是我媽親手做給我的,素玉佩是我爹留下來的。除了這兩樣東西,別的都沒什麼!現在爲了表示對你的一點兒謝意——”

她把那塊素玉佩,雙手送過去道:“這塊玉佩送給你。”

“這……”

“收下來吧!”

嶽懷冰靦腆着還有點不好意思。

尉遲青幽卻大大方方地把這塊類似“玉如意”的素色玉佩爲他結好在腰帶上!

她偏過臉來,打量着那塊玉佩道:“你戴着它很好看,別以爲這是塊普通的東西,說起來可有來歷!”

嶽懷冰漲紅着臉,吶吶地說道:“謝謝你。”

尉遲青幽收起了荷包,發覺到嶽懷冰一雙眸子正在注視着自己,她微微怔了一下,原本極其自然的面頰上,卻也飛起了一片紅暈!

當她再次向嶽懷冰注視的時候,卻又恢復了原有的自然,嶽懷冰也似乎發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有點兒張慌失措的樣子!

“我十天沒來這裡,是怕打擾了二哥的功課,不知道你的功課練得怎麼了?”

嶽懷冰說道:“鵬兄傳授的吐納功夫,和以前我所練習的,大同小異;只是在吸升呼降,以及調息固盤方面,好像不易見功!”

尉遲青幽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因爲你過去練習的吐納坐功,不過是在運氣活血,我哥哥傳你的這種入門功夫,卻是在助你洗質易髓。你必須要先打透了這第一關,纔可以再修第二步功夫!”

在她說這番話時,態度認真,較之先前的女兒之態截然不同!

嶽懷冰深爲折服,對自己的一時意亂情迷,猝然有所覺察!

尉遲青幽明澈的一雙眼睛直視着他的臉,注視了一刻,點點頭道:

“看上來,你的確是長進了不少!要知道入門功夫最爲重要,質稟要是差一點兒的人,要想偶有寸進也是不易。”

嶽懷冰道:“青妹年紀輕輕,難得有此超然成就,比之愚兄,真是……”

說着不禁嘆息了一聲!

尉遲青幽一笑,道:“你要是這麼想可就錯了,在修證仙業上來說,可就和一般江湖武林中的逞強鬥狠大是不同。我們修練劍術、道法,目的是在對付阻礙我們得證仙業的魔障!”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苦笑了笑,似乎有些黯然地又道:“每人都會遭遇不同的逆境,只是看你是不是有克服面前魔障的決心!”

嶽懷冰微微驚訝地道:“這麼說,莫非青妹眼前還有什麼不順之處麼?”

尉遲青幽淺笑搖頭道:“眼前還不至於,不過以後可就保不住沒有麻煩。”

說到這裡輕嘆一聲道:“大雪山後山,自從先曾祖玉洞真人闢爲洞府之後,經過三代修真,已爲當今宇宙一塊福地。因爲這樣,就免不了常常惹人覬覦,一不小心,就易被惡人所乘!”

“以青妹與鵬兄的功力,還有人敢來侵犯不成?”

“你哪裡知道!”

尉遲青幽一笑道:“比我們兄妹法力高的大有人在!只是我們一向本份自處,不惹外事,他們也就不便生事!”

“聽說令祖尉遲真人的法力無邊,他老人家的道統是否已由青妹你承繼?”

“我哪裡有這個造化?”

說到這裡,黛眉微顰,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那麼是鵬兄繼承了?”

“也不是他。”

她那雙明澈的眸子,直直看過來!

“這麼說,莫非令祖尉遲真人,另有傳人?”

“我們尉遲家門,一向是不收外姓弟子的!”

“這麼說……豈不是……”

“我爺爺飛昇之時,留有碧簡金批,本門的道統,卻是要由一外人接替!”

“哦……”嶽懷冰顯然一驚!

即使是在江湖武林中,這種行爲也是大違傳統家風,況乎仙業正道!

尉遲青幽淡淡地笑了笑,道:“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你!”

“是我?”

嶽懷冰大吃一驚,登時愣在了當場!

尉遲青幽道:“當然,這件事還有待最後的證實,不過……是你的成份已經很大了!”

“我?”嶽懷冰搖頭笑着,簡直有點難以想象!

尉遲青幽道:“因爲我爺爺的碧簡金批內所載的那個人年貌都與你相當,甚至生辰八字都經蒼須奴證實,與你一般無二!”

嶽懷冰想起那日蒼須奴問及自己生辰之事,照蒼須奴當時之表情看來,倒真似煞有介事。

這件事實在太神妙、太荒謬了,可是擺在他眼前,卻又不容他不相信!

尉遲青幽見他如此,忍不住笑道:“怎麼,你不願意?”

嶽懷冰惶然道:“這件事太難令人置信……我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尉遲青幽說道:“這十天來,我閉門用本門上乘心法推算的結果,證明我爺爺碧簡金批中所指的那個人,已深入北極座中。”

“什麼是北極座中?”

“按子午度所指,東山後山方圓二百四十里之內,皆在北極座範圍之內!”

她微微一笑又道:“當然,包括你所居住的這所冷香閣在內!”

嶽懷冰道:“這麼說,在本山方圓二百四十里之內,很可能另有其人!”

“這一點我早已想過了,這裡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因爲,後山千里內外,蒼須奴早已佈下了厲害的禁制,任何人一入此區,必爲我們所查知,除非來人法力高過於我……

關於這一點,我已吩咐蒼須奴了,要他仔細搜索,大概他很快就會有回報的!”

“那麼,如果蒼須奴老前輩在本山前沒有發現外人,那麼,這個人就必然是我了?”

“那很顯然的必定是你了!”

尉遲青幽微微一笑又道:“這一點,等蒼須奴回來證實以後,我們還要進一步地爲你證實!”

說到這裡,只見窗外青光微閃!

尉遲青幽道:“蒼須奴回來了!”

須臾,門前現出了蒼須奴那矮胖的人影。

他乍見尉遲青幽坐在房內,垂手侍立道:“老奴有話面陳!”

尉遲青幽道:“進來吧!”

蒼須奴應了一聲:“是。”遂即步入。

嶽懷冰忙自站起身來,道:“老前輩請坐!”

蒼須奴退後欠身道:“嶽相公千萬不要這麼稱呼,折煞老奴!”

尉遲青幽道:“北極座區可曾搜查過了?”

蒼須奴點頭道:“搜查過了,並無任何人蹤!”

尉遲青幽道:“百鳥坪呢?”

蒼須奴點頭道:“也搜查過了。”

說到這裡神色微微有異!

尉遲青幽立時洞悉入微地道:“怎麼!有什麼不對?”

蒼須奴頓了一下道:“老奴發現前山摘星堡處,彤雲四合,顯然有了法力禁制,顯然有高人部署,觀其動向不知是否意圖對本閣不利,特以請示小姐!”

尉遲青幽微微一笑道:“不要緊!這一點我早已由靜中參悟過了。瀋海月爲我所傷,嶽相公又被我們收留,他自是不肯甘心。”

說到這裡秀眉輕顰了一下,道:

“不過,我倒是想不出來,憑他還能請出什麼人物來!什麼人又會甘心爲他所用?

也不過是些左道旁門的嬌魔小丑,大可不必多慮!”

蒼須奴道:“老奴只在後山打量了一回,似覺前山四周雲氣瀰漫,正中有一道沖天紫氣,以老奴的道力,竟然一時看它不透!”

尉遲青幽微微一怔,卻也並不在意地道:

“前夜我夜課之時,隱聞得前山有風雷之聲,這麼看起來,顯然是瀋海月之流在佈陣勢。”

她微微一笑又道:“其實他們大可不必,我如果有意要收回前山,又何必要等到現在?隨他們去吧!”

蒼須奴垂手道:“是!”

尉遲青幽道:“道家四九天劫將至,冷香閣雖是位居陰陽緩徐福地,但是到底不可大意。到時必定有不肖之輩前來本山乘火打劫,你要特別加意防範,萬萬不可大意!”

蒼須奴道:“小姐放心,正南正北有老主人的‘子午兩極光陣’,識得此陣勢的人,當今天下不過三四人而已;正東正西一有本山的火雲,老奴已擅催施,外人萬難擅入雷池一步!”

尉遲青幽緩緩點頭,卻又並不表示十分放心,她心思靈敏,對每一件事都面面顧到。

“可是我總不放心!”

她秀眉微皺,說道:“當年,爺爺在時曾經說過,青雲九老,雖是德高年劭,可是人心特異,其中星冠叟與婁真人兩位老前輩雖是不幸喪生,形神俱滅,還有幾位,也陸續飛昇。可是……”

蒼須奴怔了一怔道:“小姐擔心的是青城山的朱雀叟?”

尉遲青幽微微頷首道:“這位老前輩爲人怪癖,爺爺在時就因爲這個人個性乖張戾,而與他少有往還。上一次我路過青城山,特地去拜訪他時,他的態度很壞,說了很多時爺爺不滿的話!”

蒼須奴道:“朱雀叟道法高深,若不是剛愎自用,早已得證仙業。老奴料想以他之身份,大概還不至於,老奴擔心的卻是九老中的另外一人。”

尉遲青幽道:“誰?”

“大荒山的‘紫面神君’!”

尉遲青幽呆了一呆道:“啊,我幾乎把他忘了!”

他們之間的對白,嶽懷冰雖不盡然瞭解,卻也有八成的領悟,也猜知他們嘴裡所討論的這幾個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不覺聽入了神。

提到了“大荒山”的“紫面神君”,尉遲青幽略略皺眉,道:

“這位老前輩還在人間麼?我好像聽說他不是亦在‘兵解’,三度‘煉嬰’而有了大成麼?”

蒼須奴嘆息一聲,道:“小姐說得不錯,他的確是有了成就,就是因爲有了成就,現在才無所忌憚。”

他沉重地嘆息着又道:“此老自以道法通靈,他自從三煉元嬰之後,已捨棄了正統道法,現在加研‘火海真經’,魔法無邊……他在大荒山開闢了‘玄武門’,已經頗具勢力!”

“哦!”

尉遲青幽似乎纔想起來。

她喃喃接着又道:“玄武門……我聽說過!”

蒼須奴道:“玄武門弟子出現江湖甚多,由於紫面神君以魔派第一鼻祖自居,平素德性不修,所以門下弟子放浪形骸,各門派多敬鬼神而遠之,不敢開罪!”

“哼!”

尉遲青幽冷冷一笑道:“這些東西,要是一旦碰在我的手裡……”

蒼須奴嘆息道:“只可惜老主人飛昇太早,否則他也不敢如此猖狂!”

尉遲青幽道:“再怎麼說,爺爺對他總是有恩之人,想必他總不會恩將仇報!再說我們與他相距萬里,也牽扯不上什麼恩怨,他總不會來這裡惹是生非吧!”

“老奴也是這麼想……只是……”

說時他眼睛向嶽懷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尉遲青幽道:“嶽兄既蒙爺爺碧簡批示,已是一家人,你不必顧忌,有話直說無妨!”

蒼須奴點頭道:“老奴倒不是忌諱嶽相公……”

“那麼又是爲什麼?”

“小姐請想,冷香閣天一道統,天下共仰,正邪各門俱不敢輕易招惹。但是自從老主人飛昇以後,這些邪門外道,才以爲無有所懼,到處橫行!”

“那是因爲爺爺在飛昇之前,當衆對護法各友宣佈說‘天一道統’後繼無人,唉!

大概正是因爲這樣,他們才無所忌憚了!”

“小姐說得不錯!”

“哼!”尉遲青幽冷笑道:

“只怪哥哥太不爭氣,話雖如此,就讓他們來試試我這個不成氣候的女流之輩,只怕他們能勝過我的還不多見!”

蒼須奴道:“若非小姐坐鎮,冷香閣只怕早已不存在了!”

“你的功勞也不小!”

蒼須奴道:“老奴只是竭盡所能而已,比起小姐的‘天一正統’功力來,相差得太遠了!”

尉遲青幽微微一笑道:“話說回來,這又與嶽兄有什麼關係?”

“老奴的話還沒有說完。”

蒼須奴目視向嶽懷冰道:“如照老主人金批所示,嶽相公將是未來‘天一正統’之唯一傳人,將來光大本門法統,更是非嶽相公而無第二人。如果這個消息一經走漏,嶽相公的安危可就……”

尉遲青幽霍然一驚,徐徐點點頭,道:“還是你設想得周到,我倒是疏忽了這一點呢!”

蒼須奴欠身道:“也許老奴太多心了,因爲這件事外人並無所知!”

尉遲青幽搖搖頭道:“不能說沒有人知道,最起碼摘星堡的瀋海月就已知道嶽兄在這裡!”

蒼須奴道:“瀋海月倒不足爲懼!”

尉遲青幽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幾乎忘了,瀋海月與‘白金頂’的無相居士好像有過一面之交!”

她思索着接道:“如果這件事有了無相居士的介入,倒是一件討厭的事……”

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九章 劍罡如蛇竄,光柱賽龍騰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九章 劍罡如蛇竄,光柱賽龍騰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六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過奇人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十四章 妙體翩翻舞,鐮光霹靂轟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三章 初傳正統道,驟遭魔難劫第九章 劍罡如蛇竄,光柱賽龍騰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九章 劍罡如蛇竄,光柱賽龍騰第十一章 正邪存一念,仙侶動干戈第四章 單刀闖虎穴,隻身困龍潭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十九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十七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二十一章 預布仙家陣,等候妖魔來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十六章 仙兵拒敵劍,寶光抗魔簪第五章 劍罡如匹練,玉手拯遊魂第二十章 爲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第十五章 鐵筆峰上,劍光生寒第十八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第二章 怒刀仇梟首,禪語渡故人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羣芳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一章 茹苦練絕藝,殺敵了恩怨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第七章 火雲罩冰谷,妖女誘鐵男第八章 櫻脣半開啓,秋波勾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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