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氣漸漸燥熱起來,但夜晚還是很涼爽的。微涼的風拂過臉頰,一口清香的百果酒下肚,望着寶藍段子似的蒼穹中無數的明星與一輪彎月,倒真是十分愜意。
“你跟他交過手了?”寒汩問道,手中仍然是一壺酒。
玉清揚點點頭,道:“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他擡起頭,意味深長地道:“一個能夠將敵人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他嘆了口氣,“我覺得他比奚子星還要可怕!”
“這麼看來,他確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寒汩喝了一口酒,接着道:“能讓不可一世的玉清揚害怕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別開玩笑了!”他的臉上毫無笑意,“還好我們是友非敵,否則……”他搖了搖頭,問道:“星月夜有什麼動靜嗎?”
寒汩坐直身子,道:“暫時沒有,最近星月夜似乎沒有采取什麼行動,只是……”他轉頭看了玉清揚一眼,“只是傲淺有點不尋常!”
“淺淺!”玉清揚激動地轉頭問道:“是古月對她怎麼樣了嗎?”
“那倒沒有,不過她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
玉清揚鬆了口氣,道:“是啊!經歷了那麼多事,她也該懂事了!”他嘆了口氣,“也許回到月派對她纔是最好的,畢竟我們與古月之間總要有個了斷,她夾中間一定很爲難。”他拿過寒汩手中的酒壺喝了兩口,露出那似苦似悲的笑容。
寒汩笑笑,斜倚在屋脊上慢慢閉上了眼睛,輕輕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來明日憂!”
玉清揚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心想:若是沒有它,恐怕自己也支持不到現在把!人常說:江湖問路不問心!可自我涉足江湖以來,確真碰到了不少可以問心的人,他仰起頭,任微風吹拂着他的青絲。
寒汩輕輕側了側身,彷彿已進入了夢鄉。
玉清揚笑笑,有了他們這三年也算沒有白費。慷慨爽朗的大哥依朔日,善解人意的柳若煙,敢愛敢恨的傲淺,揮金璞玉的落暉,像朋友又像哥哥一樣照顧,幫助自己的寒汩,還有,還有天舞。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但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便無法平靜,總像是有無數把尖刀在刺割着他的心,令他痛不欲生,肝腸寸斷。
一滴眼淚悄悄滑落,玉清揚飛身躍下屋脊,緩步回到房中。
寒汩坐起來,默道:沒想到事隔半年,他仍然無法釋懷,那我到底該不該告訴他!他嘆了口氣,又倚回屋脊。
落暉將玉清揚和寒汩送至山腳。
玉清揚囑託道:“落暉,要好好練功,掌管好雒山,這樣師傅也就沒有遺憾了!”
落暉點點頭,答道:“師兄,你放心!”
玉清揚又道:“雒山剛剛恢復原貌,就不要參加神兵大會了,以免招來事端,凡事要以大局爲重,不要強出頭,知道嗎?”
落暉點點頭,又道:“師兄,我……”他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沒說清楚,其實他只是想讓玉清揚幫他找到傲淺。
玉清揚笑笑,道:“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一股濃郁的花香襲來,一個妖嬈的女子來到他們身邊,那女子笑笑道:“怎麼,你們師兄弟在這兒話別啊!”
“是你!”玉清揚怒不可遏,他永遠也無法忘記是她,是她一掌打死了刑天舞,而他三番兩次放過的人,也是她。
“是啊!”顏芸悕嫵媚的笑起來,她似乎並不怕玉清揚會找她報仇,她拿出一個玉製的龍腰釦,道:“玉清揚,這個你認識吧!”
這個龍腰釦乃和田玉所制,正是玉清揚送給傲淺的那一個。
“這個,怎麼會在你手裡?”玉清揚立即問道,莫非淺淺她真的出了什麼事?
顏芸悕故作嚴肅之態,正言道:“傲淺背叛師門,私通外人,被師傅處以重刑。”
“你說什麼?”落暉喊道,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捅了一刀。
顏芸悕笑笑,道:“浸了毒汁的鞭子打在滑如凝脂的肌膚上,只需三鞭便可脫掉一層皮,更何況那毒汁會隨着傷口進入身體,痛不欲生啊!”她大笑起來,如同親眼看到了一般。
“淺淺!淺淺……”落暉痛苦的大喊道,他寧可受刑的是自己,顏芸悕的話狠狠的釘在了他的心上,痛入心扉。
“不可能!”玉清揚的一句話打斷了顏芸悕的笑聲,也令落暉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他看着顏芸悕,輕笑道:“淺淺是古月最疼愛的弟子,她又怎麼會下如此毒手!只怕是你在興風作浪吧!”
顏芸悕惡狠狠的瞪着玉清揚,“最疼愛的弟子”正刺中了她的痛處。
“師兄,是真的嗎?”落暉如釋重負,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寒汩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玉清揚猛得用劍柄敲擊顏芸悕的手臂,她痛得急忙縮回手,龍腰釦落入玉清揚手重。一句“好痛!”還未出口,惲霖便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雖然劍未出鞘,但她已然感到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令人心寒的殺氣。
寒汩拍了拍玉清揚的肩膀。
玉清揚用惲霖劍把顏芸悕推了出去,冷冷的道:“這次我放過你,下一次,我絕不容情!”
顏芸悕捂着肩膀站起來,琅琅蹌蹌的往山外走,她忍着痛,默默唸道:玉清揚,我一定讓你付出更慘痛的代價,傲淺!傲淺!爲什麼我們都是殺手,你從小就有那麼多人的疼愛,而我卻什麼也沒有,爲什麼?爲什麼?……”
玉清揚慢慢平撫怒氣,拍了拍落暉的肩膀,道:“放心吧!沒事的!”
落暉點點頭,道:“師兄,淺淺就拜託你了!”
玉清揚頷首道:“你放心,我們走了!”於是二人騎着馬絕塵而去。
趕了半天路,他們減緩速度在路上閒聊起來。
玉清揚看着寒汩那匹精疲力盡的馬,笑着把水袋遞給他,道:“你是不是該換匹馬了?”
寒汩喝了幾口水,道:“我知道你那匹馬是神馬,可我這匹怎麼說也是良駒啊!”
玉清揚只是微笑不語。
寒汩搖了搖水袋,道:“要嗎?”看到玉清揚搖了搖頭,又道:“真好。”
“什麼?”玉清揚不解的問道,他注意到寒汩已是大汗淋漓。
寒汩又喝了幾口水,道:“怕冷的人,不怕熱,不是很好嗎?”
“是啊!”玉清揚笑笑,道:“我們走吧!”
“去哪兒?離神兵大會還有一個月呢?”
“竹樓!”
一黑一白兩匹馬飛奔而去,馬上的人同樣是一黑一白。
寒汩看着面前這棟翠綠的竹樓,不禁笑道:“你可真是會找地方啊!”說着縱身下馬。
玉清揚笑笑從吉光身上跳下來,道:“走吧!”
嘉弈聞聲而來,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已不再是那個面容冷俊,目光銳利的浪子,而是一個滿面微笑,眉宇間盡是溫和之氣的普通男子。
柳若煙從裡面走出來,懷中是一個尚不滿週歲的嬰兒,那嬰兒倒也不啼哭,笑嘻嘻的盯着這兩個陌生人。
嘉弈一邊笑道:“你們來了,快進屋吧!”一邊伸手迎他們進去並示意柳若煙去沏茶。
玉清揚和寒汩隨意坐下,倒也不感到拘緊。
柳若煙笑着端茶上來,奉完茶也坐在一旁。
玉清揚道:“這半年來,過得還好吧!”
嘉弈笑笑,臉上充溢着幸福與滿足,道:“其實這半年是我這二十幾年來最快活的日子。”他看着柳若煙,眉目含情。
玉清揚點點頭,道:“那就好,這樣我也放心了!”
寒汩笑着問道:“剛纔那個孩子是?”他不禁露出壞壞的笑容。
柳若煙立即答道:“是清揚託我們撫養的嬰兒,身世也挺可憐的!”
嘉弈笑道:“說起來奇怪,這孩子倒與你同宗呢!不如你收他作義子吧!”
寒汩立即來了興致,道:“真的嗎?他叫什麼啊?”
“寒川!”柳若煙答道,“清揚,你覺得呢?”
玉清揚思忖了一會兒,道:“也好。”他的嘴角輕輕上揚,“若是以後你有了女孩,倒是可以和寒汩結爲兒女親家。”
“好啊!”寒汩喊到,似乎已經有了兒媳婦似的。
柳若煙聽後心中大羞,紅暈飛上兩頰,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嘉弈,卻見他也正看着自己,滿眼笑意,便更害羞了,只得低下頭去,滿臉通紅,連耳朵根也一併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