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淺打開房門便看到坐在地上睡着的落暉,她的心隱隱有些觸動。她看到落暉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樣子,又有絲縷心痛。她輕拍着落暉的肩膀,輕聲道:“外面這麼冷,進去睡吧!”
落暉顫抖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但一看到傲淺馬上便站了起來,道:“淺淺,你沒事了!”
傲淺點點頭,道:“你怎麼睡在這裡?”
落暉傻傻的笑着,道:“你這幾天都沒有踏出房門一步,我怕你出事,就一直守在這裡。”
傲淺的眼睛微微發紅,道:“我不會有事的!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落暉點點頭,疲憊的轉身離去。
傲淺的眼淚滴落到地上,她的耳邊再次迴響起那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她嘆了口氣,我終於明白,原來這些早已註定。碧藍死了,我也不能再回月派,現在留在我身邊的只有落暉。他一直守在我身邊,我又怎能一再辜負他?清揚,你我終究無緣,我祝你和天舞幸福。
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餚,傲淺很是驚訝卻未問其緣由。落暉滿心歡喜,正襟坐在桌邊,彷彿在等待着什麼人的到來。
傲淺低着頭,道:“落暉,我有事想對你說!”
落暉目不轉睛的盯着大門的方向,心不在焉的問道:“什麼事啊?一定要現在說嗎?”
傲淺點點頭,羞答答的道:“我知道我以前……我知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所以,我……我……”
還沒等傲淺說完,落暉突然站起來,開心地喊道:“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傲淺急忙轉過頭,臉上交織着紅白兩色。她的心漸漸冷下來,精神恍惚的坐在那裡。
玉清揚和刑天舞風塵僕僕的走進大廳,僕人歡喜的接過刑天舞的隨身藥箱。
玉清揚邊笑邊坐下,他注意到傲淺的反常,卻道:“淺淺,這段日子落暉有沒有好好練功啊?”
傲淺點點頭,卻又低頭不語。
落暉搶着說道:“師兄,我怎麼會不好好練功呢!”
刑天舞莞爾而笑,道:“清揚只是想知道,淺淺有沒有好好看着你!”
落暉害羞的笑笑,看了看傲淺。
傲淺仍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坐在一邊,彷彿一個漂亮的木偶娃娃。
刑天舞輕輕推開傲淺的房門,傲淺坐在窗前,毫無反應。刑天舞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傲淺回過頭,看到刑天舞才微微一笑,道:“你怎麼來了!”
刑天舞坐在她身旁,笑着道:“來看你啊!淺淺,”她關懷的問,“你好像不太開心,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天舞!”傲淺滿眼幽怨,她轉身從櫃子裡拿出兩個錦盒,放在桌子上。
刑天舞走過去,詫異的看了一眼傲淺。打開一個錦盒,裡面是一個龍腰釦,色澤溫雅,質感柔潤;另一個錦盒裡躺着一對白玉雙魚墜,彷彿一對相濡以沫的夫妻。
傲淺滿懷心事,問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一個?”
刑天舞蛾眉微顣,這實在很難抉擇。一個是風度翩翩,讓她情竇初開的英俊公子;一個是愣頭愣腦,對她無微不至的傻小子。
傲淺在一旁嘆氣,道:“我本就知道這是很難抉擇的!”
刑天舞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既然得不到答案就不要再想了,何必徒增煩惱呢?船到橋頭自然直,上天會給你一個選擇的!”
“嗯!”傲淺也握起刑天舞的手,滿懷希望的點點頭。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依舊美麗,依舊迷人。
玉清揚坐在牀上靜靜調息,一聽到腳步聲便立即斂息,走出房門。
姚夏走過來,道:“少爺,外面有一少年求見。”
玉清揚點點頭,道:“有勞夏叔先招待他一下,我馬上就到。”
姚夏答道:“好!”便轉身離開。
玉清揚回房加了一件外衫便走向前廳。
廳中站着一個白衣少年,年紀不過十二三歲,手中拿着一把形狀怪異的劍。他一看到玉清揚,便激動地喊道:“九師兄!我是天潯啊!九師兄!”
玉清揚聽到他的話,心中一驚,難道他真的是小師弟?可他們不是都已經葬身火海了嗎?星月夜詭計多端,切不可掉以輕心。
於是淡淡問道:“是嗎?那其他師兄弟呢?”
少年激動地喊道:“九師兄,你不認識我了嗎?那這把劍呢?你還記得嗎?”他舉起手中的劍。
玉清揚突然想起這柄劍的來歷,心漸漸被觸動。
少年道:“這把劍本是師傅要送給師兄你的,可你卻讓給了我!九師兄!你以前對我那麼好,現在怎麼像變了一個人吶!”
玉清揚慢慢走到他身邊,激動的問道:“小師弟,真的是你嗎?我趕回雒山時,那裡已經化爲焦土,我以爲你們都已經死了。”
少年用手抹掉臉上的淚,道:“其他師兄也都沒事。當我們知道星月夜要攻打雒山時,自知無力反抗。大師兄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便在星月夜攻上山時一把火燒了雒山。後來我們便一直呆在後山的那個小山洞裡。”
玉清揚長舒了一口氣,欣然道:“真的嗎?原來你們一直在山洞裡,怪不得我找不到。”
少年點點頭,道:“就是我們從前偷偷跑去玩的山洞。”
玉清揚笑着點點頭,往事在眼前浮現,他又問道:“小師弟,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少年答道:“師兄讓我出來找你,可我並不知道你在哪裡啊!後來在臨清閣裡聽到人們談論玉清揚,我便想找他幫忙,卻沒想到玉清揚就是九師兄你啊!”
玉清揚這纔想起臨清閣裡的事,感嘆道:“沒想到只過了兩年,你竟長大了這麼多,我幾乎認不出你了!”
少年高興得點點頭,他終於找到了他的師兄,終於在不安的江湖中找到了依靠,雒山也終於又有了希望。
刑天舞端着一壺熱茶走進來,放在桌子上對玉清揚道:“住在西廂房的那個小男孩是誰啊?”
玉清揚一邊倒茶一邊道:“他是我的小師弟,叫應天潯。這孩子極具慧根,悟性極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刑天舞笑着端起一杯茶,道:“很少聽你如此誇獎別人。”
玉清揚笑着抿了一口茶,道:“原來雒山的師兄弟們尚在人間,這實在是太好了。”
刑天舞輕輕喝了口茶,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已經安排好了。幾天後,落暉和小師弟會一起趕回去,重整雒山。而我們,過一陣子也要啓程回家了。”
刑天舞雙手握着茶杯,點點頭。
窗外秋風蕭瑟,最後的幾片枯葉也將葉落歸根。
玉清揚漫步於花園之中,這個時節本以無花可賞,除了那在冷風中依舊綻放的隱逸君子——菊。他走到小橋邊,橋上站着一個身影單薄,隨風飄搖的孤獨女子。
玉清揚慢慢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淺淺!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傲淺回過頭,衝他淡淡一笑,低頭看着湖水,彷彿這湖水中有她無盡的憂傷與苦楚。
玉清揚又道:“過幾天,落暉便要回雒山了,你也去嗎?”
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玉清揚道:“跟他一起回去吧!”
她轉頭問道:“我應該和他在一起嗎?”
玉清揚笑笑,道:“當然!他渾金璞玉,對你關懷備至,你不珍惜他又要珍惜誰呢?”他的語氣認真起來,“淺淺,不要被一些不值得的人或事而矇蔽雙眼,這樣你會看不到真正值得你去珍惜的人!”
她認真地聽着,腦海裡浮現出落暉的面孔。他爲自己所做的一切歷歷在目,她漸漸笑起來。
玉清揚又道:“放開心胸,才能感受到幸福和滿園的花香。”
她笑着點點頭,原來,最愛我的人一直就在我身邊,落暉……她笑出聲來,對玉清揚道:“我現在就去找他!”
玉清揚笑着看她歡喜的離去,自言自語道:“放開心胸,才能感受到幸福。姚遠昕,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