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問了很多人,也沒問出個結果,他決定去找丞相申明義。
史光胤在信裡說,楊漣位列鄭國九卿,算是個高官,申明義是百官之首,他肯定知道楊漣的事情。
石正峰找到了申明義,向申明義打聽有關楊漣的事情。聽到“楊漣”這兩個字,申明義也是眉頭一皺,拈着鬍鬚,面露難色。
“丞相大人,楊漣大人是我杞國太尉的故交,太尉囑咐我,一定要見一見楊漣大人,”石正峰說道。
申明義思索片刻,說道:“正峰啊,楊漣是我們鄭國的諫議大夫。”
終於有人肯正面回答有關楊漣的問題了,石正峰喜笑顏開,說道:“敢問丞相大人,楊漣大人家在何處呀,我好去拜訪一下。”
“正峰你要去拜訪楊漣,恐怕要落空呀。”
“爲什麼?”
申明義想了想,說道:“君上派楊漣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楊漣現在不在新鄭,行蹤也不便透露。”
申明義雖然花了心思,但是,石正峰還是聽得出來,申明義這是在說謊。
楊漣是諫議大夫,諫議大夫是幹什麼的?那是言官,言官是負責監督官員、上諫國君的,怎麼會離開京城,去外地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呢?
申明義不願說實話,石正峰也就不再多問,坐了一會兒之後,石正峰起身向申明義告辭,申明義吩咐管家,代自己送石正峰出門。
管家一路和石正峰說着閒話,向大門走去。
石正峰看得出來,這管家是個精明的人,也是個貪婪的人。石正峰見左右無人注意,便取出了一張銀票,塞給了管家。
管家偷偷地看了一眼那銀票的面額,十兩銀子,管家心裡一動,說道:“石大人,您這是幹什麼呀?”
管家貪財,但是,消化不了的財,他是絕對不貪的。
石正峰說道:“劉管家,我就是想問問你,楊漣大人出什麼事了?”
管家心想,幸虧自己沒拿這十兩銀子。
管家說道:“石大人,我就是個奴才,您就別難爲我了。”
管家把銀票推給了石正峰,石正峰按住管家的手,把銀票塞進了袖子裡,說道:“劉管家,這裡沒有外人,什麼話,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就當是幫幫我吧。”
十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石大人,楊漣這事你最好別攙和,我只能告訴你,他在司寇大牢裡。”
石正峰也是知道好歹的人,不再多問,出了申明義的丞相府,直奔司寇大牢而去。
司寇大牢是鄭國規模最大的監牢,也是防範最嚴密、守衛最森嚴的監牢。正門口兩扇黑漆大門緊閉,兩個凶神惡煞般的獄卒站在那裡,抱着肩膀,怒視着過往的行人。
行人路過司寇大牢門前,都是神色慌張,匆匆而過,彷彿那司寇大牢是閻羅殿似的,多看上一眼就會被勾了魂兒似的。
石正峰一身便裝,來到司寇大牢門前,說要探監。獄卒仗着自己那一身官府發的皮,將石正峰一通呵斥。石正峰是來辦事的,不是來打架的,他忍着怒氣,拿出了十兩銀子。
見到銀子,兩個獄卒的態度立刻轉變,帶着石正峰進了大牢,拿出了囚犯花名冊,問石正峰,要探視哪個囚犯。
石正峰說自己要探視楊漣,兩個獄卒立刻變了臉色,告訴石正峰,楊漣是欽犯,沒有君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說着,兩個獄卒也不顧十兩銀子的交情了,將石正峰趕出了司寇大牢,生怕沾染上晦氣似的。
楊漣是欽犯,石正峰感到很意外。史光胤在書信裡說,楊漣是天下第一君子,鄭直也不是昏君、暴君,怎麼會把楊漣定成欽犯呢?
石正峰在司寇大牢牆外徘徊不去,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獄卒不讓自己去探視楊漣大人,乾脆自己翻牆進去,去見楊漣大人。
剛纔在司寇大牢裡轉了轉,石正峰發現這司寇大牢除了院牆高一點之外,守備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森嚴。
司寇大牢很大,佔地面積能有幾十萬平方米,四周用高大的院牆圍起來。司寇大牢這麼大,不能面面俱到,守衛之中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石正峰轉到了一條僻靜無人的衚衕裡,左右望了望,決定從這裡翻牆進入司寇大牢。
司寇大牢的院牆雖然高大,但是年久失修,牆體有些脫落,石正峰手抓腳蹬,順着牆體脫落的縫隙,像壁虎一樣向上攀爬。
眼看着石正峰就要爬到牆頭了,突然,身後響起了一聲叫喊,“幹什麼呢!?”
石正峰也是做賊心虛,冷不防聽見這麼一聲叫喊,手腳一滑,從牆上摔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一個四仰八叉。
石正峰痛叫了一聲,擡頭一看,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發出這一聲叫喊的人竟然是墨小愛。
墨小愛站在石正峰身邊,低頭看着石正峰,面帶輕蔑之意,“隔着一條街,我就看見你鬼鬼祟祟的。你怎麼說也是一個客卿校尉,竟然跑到這裡來偷東西。我們墨家跟你做同伴,真是丟人。”
石正峰以爲自己是被鄭國的官吏發現了,沒想到竟然是墨小愛,石正峰有些氣惱,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泥土,沒好聲氣地說:“我的事不用你管,小丫頭片子,一邊待着去。”
石正峰抓住了大牆,還要往上攀登,墨小愛生氣了,“你說誰小丫頭片子,你堂堂一個五尺漢子在這偷東西,還理直氣壯的。你這事我今天管定了,你要敢爬,我就喊人。”
石正峰瞟了墨小愛一眼,沒有理會墨小愛,向上攀爬起來。
石正峰竟然這樣藐視自己,墨小愛攥着小拳頭,氣咻咻地叫了起來,“來人吶,來人吶,抓小偷呀,抓小偷呀!……”
石正峰跳下來一把捂住了墨小愛的嘴巴,墨小愛掙扎着,拽開了石正峰的手掌,叫道:“你幹什麼,還要耍流氓呀,放開我,你這個流氓加小偷!”
石正峰害怕墨小愛繼續叫喊,驚動了大牢裡的守衛,便鬆開了手,無可奈何地看着墨小愛,“我說墨小姐,你別在這添亂好不好,我這有點碎銀子,你拿去買糖吃。”
說着,石正峰真從懷裡掏出了幾塊碎銀子,遞給墨小愛。
墨小愛看了看碎銀子,看了看石正峰,“你什麼意思,你是想用銀子收買我?”
“墨小姐,我求求你了,哪涼快哪待着去吧,我真不是小偷,你見過誰家的小偷,跑大牢裡來偷東西呀?”石正峰覺得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勸說墨小愛。
墨小愛打量着石正峰,哦了一聲,“我明白了,你不是小偷,你是江洋大盜,你的同夥關在大牢裡,你是來救你的同夥的。天吶,這下子問題更嚴重了,我得去報官,不能讓你們這些歹徒逍遙法外。”
石正峰被墨小愛折磨得欲哭無淚,“我不是江洋大盜,更不是來救什麼同夥。”
墨小愛小手掐着腰,皺起了眉頭,“那你爲什麼要翻牆進入大牢,今天你不把這個事說清楚了,我和你沒完。”
墨小愛的正義感還挺強,可惜用錯了地方。
石正峰看着墨小愛,不說話。
墨小愛說:“你幹什麼,是不是在想怎麼編瞎話騙我?”
石正峰嘆了一口氣,說:“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對你實話實說吧,這司寇大牢的地牢裡,關着一位叫楊漣的諫議大夫。楊大人是我們杞國太尉的故交,太尉大人叫我代替他,拜會一下楊大人。沒想到,楊大人不明不白被關進了大牢裡。這楊大人可是天下第一君子、天下第一清官,我想進去見一見楊大人。”
墨小愛冷笑道:“這瞎話編得不錯嘛,你還成了深明大義的江湖好漢了。”
“我沒騙你,不信你去街上打聽打聽,楊大人是不是君子、是不是清官。”
墨小愛見石正峰那副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她板起了面孔,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石正峰一字一頓地說道。
墨小愛說:“既然那位楊漣大人是個君子、是個清官,你爲什麼不直接去找鄭君放了他?鄭君看上去也是一位明君嘛。”
石正峰說:“楊漣大人是欽犯,我想鄭君和楊大人之間一定有誤會。現在,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我還毫不知情。貿然去找鄭君求情放了楊大人,不知道對楊大人是好還是壞。嗨,這些做人的大道理,說多了你這小孩也不懂。”
墨小愛最討厭別人因爲年齡小而輕視她,她挺胸擡頭,叫道:“我怎麼不懂了,我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忠孝仁義’這四個字我還是懂的。既然你要去救一位君子、一位清官,我就和你一起去。”
墨小愛的心裡也有一份江湖情結,她覺得闖入大牢營救正義君子,這種事很刺激、很過癮。
石正峰撇了一下嘴,說:“小姐,你就別添亂了。”
“我怎麼就添亂了?!”墨小愛很不服氣,“我今天就要和你一起去營救楊大人,你要是不讓我去,我就跑出去喊人。”
墨小愛撅着小嘴巴,一副刁蠻任性的樣子。
石正峰看了看墨小愛,心想一記手刀把墨小愛劈昏算了。但是看着墨小愛那雪白細嫩的脖頸,石正峰又下不去手。
猶豫再三,石正峰嘆了一口氣,叫道:“嗨,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見你這麼一個胡攪蠻纏的小妮子。算了算了,我帶你進去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