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刀柄被一雙骨節分明的玉指夾住,在無法前行。
猛然擡頭,瞳孔驟然收縮,渾身如墜冰窟。
“火流雲!”
“你這是作甚?殺人越貨?”無儔英凜的俊容,脣畔一絲狡黠的笑意。
他最應該在皇宮恩寵各個美人,但是,爲何會出現在獨獨陌府呢?而且,這般的悄無聲息。
神樂暗暗吁了一口氣,表情卻是無恙,目光婉轉,道。
“當然是是獻舞敬酒了!怎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陌大人這酒你看?算了,還是不要喝了。”
“獻舞敬酒?呵呵,居然被在下撞了個正着。
我倒是不知道雲桑君的府上金屋藏嬌呀!只是,此等行爲如此唐突,也不知這佳人的心思到底如不如她所言那般純粹,也罷!在下就替雲桑君吃了這酒吧!”
火流雲擡眉瞥了面前之人一眼,二指卻並沒有鬆開一絲力道,想把刀抽出來也不得果。
另一隻手緩緩擡起,碧玉盞擡至脣邊一飲而盡,未留下一滴。飲罷,杯子被無情拋在桌面上,深邃的瞳孔中映着一個嬌小卻傲然的女人。
“火流雲!嚐到了這酒,味道還如何呀!”
“當然是,妙極!”
阬動的字眼,配上冷毅的眼神,讓人怎麼也聯想不到那是屬於讚賞的意味。
“呵呵,不敢當?雲桑君向來喜歡賞美,藏美。如不是今日碰巧,在下也不得見之呢!也請雲桑君不要介懷纔是。”
“流雲君嚴重了,自然不會的。不過,雲絡姑娘乃是在下請到府上來的,以報答她對賤內和小女的救命之恩。”
“哦,原來如此。不然……”他蹙着眉頭沉吟一笑,並未急着講下去。反而,伸出了手擡起了神樂的下巴,如同賞花一般。又道。
“不然,我可以爲,是哪個心思頗妙的佳人,以獻舞敬酒爲噱頭誘惑雲桑君,這可就不好辦了呢!你說,是不是呀!”
捏了捏下巴,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心中不覺發寒……
肌膚如以前一般的雪白和細膩,心中祭奠的緊吶!所以,得到了消息便匆匆趕來了。
神樂對這種行徑感到不快,忽然,柳腰旋身,以反身一百八十度飛踢,如蛇蠍美人的毒刺一擊。
火流雲嗤聲一笑,反手鬆開,而她也推開三尺開外。
“火流雲,在下就是有此等斗膽也不敢登門造次。況且,陌夫人的另外乃是我親手接生,心裡喜歡的打緊,怎能做出如此不堪的行徑呢!
倒是有些人,佳人妙麗坐擁懷中還不知足,非扒着牆頭往外看,算計着別人的東西。那纔是真真正正的下流、做作!”
神樂說的時候,目光毫不遮掩瞪着火流雲。
火含影射沙這番說辭,沒能讓火流雲生氣,反而笑意的更濃了。做出迎賓姿勢,道。
“既然是雲桑君的座上之賓,那便是在下的不對,請慕……雲絡姑娘入座!今日,在下唐突了,不請自來,那在下就告辭了!”抱拳做辭別狀。
但是,陌雲桑還是盛情挽留了,並邀請了火流雲一同入席,暫留陌府。如此一來,與神樂成了左右鄰居。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曉得又是什麼城府?
借酒澆愁,狂飲一杯。
“雲絡姑娘好膽識,不僅舞姿卓越,氣概也是不輸男兒,當之無愧的女中豪傑。”說着,火流雲提過了酒壺,爲神樂斟上了一杯。
“獨自喝酒有什麼意思呢?不如,大家一起來暢飲。你說是不是呢?雲桑君!”
“正合我意!”陌雲桑舉起酒杯,臉上含笑。
“也好,我們就邊談邊聊,暢飲三百杯!不!三千杯!如何?”
“甚好!甚好!”二人齊聲道。
玉酒金樽,滿盤珍饈,應是良辰美景六月天,青天白日正當時。
“雲絡姑娘來株洲,所爲何?”
“那流雲君呢?”
“呵呵,當然是爲了生意而來!”說着,眼角的餘光縈繞在神樂的嬌顏之上,舉止默不作聲呷了一口酒直呼好酒。又道。
“生意上出了一些事情,好一莊大買賣,可惜交易夥伴跑了……”
“其實,你的生意重心應該在京城,而不是在株洲!這兒不是適合你的地方。”神樂悠然說道,玉手託着下巴。
“天下皇土,君臣商道。這裡毗鄰廣通天下的巴蜀、秦隴、廣豫商道,通達四海。又怎麼能不放在心上!況且,雲桑君在株洲,我與他乃是故識,前來造訪也是應當的。那姑娘可說說你!”
“你既是爲了生意而來,我也是爲了生意而來!”
二人面面相覷,無形中溝通着。
火流雲舉起一杯酒,輕輕搖晃着,正如他的心思一樣,笑道。
“看來你我都想在這塊風水寶地上大幹一番呢!”
陌雲桑一言不說,連灌三杯,強壓住心中的憋悶之氣。
“今日本是你喜得貴子之日,別光顧着喝酒。”神樂鉗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
陌雲桑憀然看了她一眼,只覺得眼前的倩影頗爲生遠,似乎根本沒有見過。
“確實不能獨自開懷啊!”說罷,猛然灌下一杯,忽然猛咳起來。
“瞧你這病弱的身子。相國大人,不能喝還是不要喝了吧!”
“雲絡姑娘還不是這陌府的女主人呢,就不必多費心思。
雲桑君我是清楚的很,這世間猛打動他的唯有三樣東西,美人、美詞、美酒!你若是饒了他的心思,豈不是讓他割愛。”一把將她拉回,手臂還搭在神樂的肩膀上,彷彿自己的歸屬物一樣,樂的逍遙自在。
“流雲兄說的極是!是酗酒嗆了喉嚨,不礙事的。雲絡姑娘見笑了。”手帕輕輕擦拭着嘴角,拿手帕上絹繡着一對蝴蝶,簡直就像活了的似得。
比起在華音閣那時看到的,亦更加的無色透明。但是,眼眸中終究透漏出一絲活躍知足的色彩。
“方纔,雲絡姑娘說昨日親自接生了尊夫人的令愛。不知令愛以及尊夫人如何了?”
“流雲兄,提賤內做什麼?來來來!我們喝酒!”
“今日今日我也覺得少了陌夫人不太合適!”這一點,神樂也頗爲在意。
陌雲桑一窒,眼中的晴朗一散而光,變得驟然陰鷙起來。但是,表情卻哂笑着,道。
“我安排她回家
省親了,陌府人多嘴雜,不適安生休養!”
“還是雲桑兄想的周到,尊夫人一定心意膩歪的狠。”
“呵呵!在下若是有了一兒半女可定要像雲桑兄一樣,照顧得當纔是。”
狡黠深邃的眼神不經意間和神樂碰撞,擦出了微妙的火花。
陌雲桑的政治生涯也是褒獎許多,不過,花邊和流言亦佔半壁江山。不然,那夜慕朗也不會以“坊傳”唆使火流雲下決定。挖苦之意,恰到點上。
偏偏陌雲桑不理不顧,拿酒擋道。
一位氣度桀驁的一朝之母,一位野心天下的英凜皇主,另一個是多疑淡漠的朝廷丞相。各有各的心思,卻誰也不說破,表面波瀾不驚,背地裡應是暗潮洶涌。
剛開始碧玉盞,之後索性直接搬來了酒罈子開懷暢飲,地上已經空了七八個,頗爲狼藉。酒過三巡,不醉也該醉了。
“呵呵!我倒是說你啊,真捨得讓尊夫人一個人,獨自在外呢!”
“一個賤內罷了,不值一提!別說我了,雲絡姑娘傾城天下,膽色過人。孤身一人來株洲,怎麼不讓家人夫君陪着?”說着,舉起了酒罈做乾杯狀,豪飲一大口。
神樂打了個酒嗝,臉色酡紅。從凳子上站起身來,酒精的刺激下,腳下忽然不穩落在一個結實的懷中,迎面撲鼻盡是餘香。道。
“夫君啊!他還不知在面對着哪個美人懷裡,把酒言歡呢!
不過,他玩他的,別以爲冷漠孤立就能綁住我。不是每個女人離開男人都難以存活的。女人一旦獨立起來,那可是誰也不會懼怕的!等你再想着制服她,可就難嘍!”
身子因爲酒精的浸泡軟軟的。神樂的一隻手還提着酒壺,另一隻手雙手緊緊抓住眼前人的衣衫,迎面對望,眯縫着美眸。
“你說,對不對啊!嗯?嘔……”酒嗝上喉,眼眸慵懶的眨動着。
“呵呵,對!怎麼不對呢?”火流雲亦哂笑着,手臂順勢將她帶入了懷中,眼眸中是冷泠無比的。
然而,陌雲桑更是詫異,訥訥不動。舉在半空的酒還未入喉,全然傾倒衣襟上,頓時激醒大半。
“雲絡姑娘喝得多了,到底是醉了!”
“恩!是啊!醉了……”
“我也覺得今日頗乏,不便再飲了。”
“我這就讓下人送神!不!是雲絡姑娘回廂房休息。”
“不必了,還是我來吧!反正也是熟門順路,雲桑兄告辭!”
不給人迴旋的餘地,火流雲抱着她已然走出了泗水亭,頭也不回。
陌雲桑的眼神定格在那一處,心中流轉着悲慼的餘音。清風浮動着迴廊的紗帷,模糊了那雙人的倩影。他抱着她,就好像水乳的交融一般,不分彼此,你中有我。陌雲桑的笑顏終於消失殆盡,全部被陰霾所替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要告誡我,這泗水亭,乃至這陌府,真正的主人是你,火流雲啊!
呵!不會答應的,絕不會的!”
公主抱着,神樂安然窩在他的懷抱之中像一支午睡的貓兒,幾縷青絲安靜的垂在桃粉色面頰之上,長長的睫毛動也不動。
火流雲看了一眼,心情大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