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少年倒在地上,許久之後才緩緩爬起身來。他額頭腫了個大包,鼻血長流,託着脫臼的手腕,痛得一頭一臉的冷汗。
大概是性子硬氣,愣是沒喊疼,咬着牙強忍着。
幾個漢子被衛小歌的身手鎮住,面露驚恐。
那少年的叔叔卻大喊一聲,“大家上啊,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幾個小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不覺,不知道是不是該跟着上。
有人小聲說道:“今天趁着人多,不打死這幾個小妖怪,往後村裡死的人會更多。”
大家覺得是這個理,頓時顧不得害怕,均舉着鋤頭衝上前。
“長貴,你去遠些,別叫這些人傷到。”衛小歌吼了一嗓子。
村漢的力氣不小,她比不過人家,因此如穿花蝴蝶似的,見縫插針地遊走。
都是一招制敵,而且都是朝着要害穴位猛捶。反正力氣不大,也打不死人。
幾個沒動手的也罷了,其他人都給撂倒在地。
衛小歌對自己的手段很不滿意,雖然開了外掛,帶着前世的本事,不過效果差強人意得很。力氣真的不算大,速度也實在很慢,普通少女的身體,當真不濟。
不過即使她對自己的手段不滿意,衆人也着實驚得呆了。
倒在地上的人,大部分都暈過去了,還有好些人根本不敢上前動手,抖抖索索地看着她。
最先被打倒的瘦高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驚恐地大叫,“原來害人的妖怪是你......你們全家老小都死光光,還害了好些人,都是因爲你。”
關我什麼事,衛小歌心想,如果這裡真有妖怪,那是站在遠處的白澤。
她揉了揉被打疼的拳頭,皺着眉。
衛家顯然惡名昭著,村子裡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難道都是長貴幹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只能再套兩句話了,衛小歌大聲喝道:“衛家的人死了關你們什麼事,其他人怎麼死的我可不知道。”
少年更是激憤,正要開口怒斥,旁邊有人趕緊拉住他,“你少說兩句,不怕妖怪害死你麼?”
少年不理旁人的勸阻,用沒有脫臼的那隻手推開那人,依然犟着脖子叫喊。
“怕什麼,我爹都給害死了,左右到地下和爹作伴。
只要是和你們衛家扯上關係的,都死了四五個人了。一個月前,柱子早上和衛長貴說了幾句話,下午就在這條溪裡淹死了,肯定是你這個妖女害的。
我卻不怕你。你......你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衆村民都替他捏着好大一把汗,因爲對方真的有本事打死他。
少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顯然是氣得瘋了,手腳一個勁的發抖,好似發羊癲瘋似的。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氣的。
衛小歌愣了。
村裡一個叫做柱子的,與長貴說過話,後來淹死在小溪中。
她扭頭朝遠方騎在驢背上長貴看去。
那小子似乎沒當一回事,臉上笑嘻嘻的,歪着頭很有興致的看熱鬧。肯定是仗着自己的勢,知道村民傷不了他,又有驢子逃命,竟然愜意得很。
懷疑的種子一直都在心裡埋着,這會兒疑惑更多了。
村民們一肚子的怨氣,攆着打,稻花村肯定是呆不下去,必須得搬家。
既然這樣,也不用修復鄰里關係了。衛小歌冷着臉說道:“不必多說了,念在你爹好心送兔子肉,你拿鋤頭打殺我的事,不會與你計較。來日也不要到衛家附近走動,免得我這妖女害死你。”
萬一這些村民跑去老宅喊打喊殺,豈不是與二狗子一樣,說不定會被性情不定的萬人屠給殺了。
說完她便拿起鐵鍬,將之前生的那堆火給拍滅了。丟下鐵鍬,將地上的火石還有些雜物給收拾了,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衆人也不敢上前,驚恐難言,生怕她再使出什麼邪門手法。默默擡着那些受傷的人,垂頭喪氣的散了去。
騎着驢子,衛小歌帶着長貴長富沿着茅草屋的位置,朝老宅而去。
她刻意地仔細看了看,想看看路途上有無打鬥痕跡,或者是血跡之類的,
離茅草屋大概三十多米的地方,在一株老槐樹的後面,竟然多了一座矮矮的新土包。土是新翻上來的,土包大概兩尺來寬,兩三米長。
和內廷總管的墳包同出一轍。
萬人屠在此地埋了個死人,衛小歌皺着眉沉默不語。她沒那個挖墳的興致,不過估摸着*不離十,極有可能是送兔子肉的大叔。
初秋的黃色樹葉,被風一吹就飄落在墳包上,彷彿如撒紙錢似的,帶着說不出的淒涼。
她跳下驢背,站在墳前,默哀了兩分鐘。
長貴果然是十分聰明,輕輕說道:“是牛大吧,嗯,就是剛纔他們說的送兔子的大叔,村裡人都叫他牛大。”
衛小歌自然不敢去爲牛大報仇,實力差得太遠。不過,萬人屠在她心中剛建立起來的“好人”形象,立刻灰飛煙滅。
雖然被他捉弄了一番,爲人也陰陽怪氣的。想到他還挺講義氣,大老遠救了穆乘風,這口氣算是忍了。覺得他估計是個表面兇惡,其實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並且當時長貴和長富和鬼嬰同在山洞中,他也是不遺餘力,飛速前往搭救。
外加上殺總管太監的主力也是他。
並且還送了一份輕身功法。
可是,眼下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牛大何其無辜。
果然是個喜怒無常的屠夫,衛小歌心中有些難受,憋得慌。
看來還是儘早離開稻花村衛佳,被村民們當妖魔鬼怪不說,還有萬人屠這種喜怒無常的人在此。
“長貴,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東西嗎,我們得儘快離開稻花村。”
“姐,我藏了些重要的東西在老宅。”長貴小聲說道。
“什麼東西?”
“是戶籍房契地契,還有娘留下來的遺物。”
衛小歌啞然。
這麼重要的玩意,竟然藏着大伯一家的眼皮底下。
問清楚了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她便說道:“長貴,你還是回去小溪那邊等着,不許玩水。我去去就回,有什麼事讓白澤帶着你跑。”
她可不願意帶着小孩子過去。萬一衝撞了那個屠夫,一刀砍了,她可沒總管太監的本事攔得住。
到了老宅的籬笆牆外,衛小歌不願被黑衣人砍頭,大聲喊道:“有人嗎?萬人屠,穆乘風,你們在不在?”
並沒有人答應。
又扯着嗓子重複了幾聲,仍舊是無人。
喲,都走光了,走光了好啊。她長長吁出一口氣,終於不用提心吊膽了。
怎麼今天一大早就聞到的血腥味,竟然到這會兒還沒散去,衛小歌忍不住掩鼻。難道除了二狗子和那個女人,萬人屠還殺了什麼人。
長貴藏的東西,在後院的一株老榆樹下面。
急匆匆地往後院走,她推開緊閉的後門,頓時驚呆了。
不帶這麼玩的,是不是過份了點。
血腥味重得沒辦法忍受,後院的土幾乎全部翻新,隆起四個長條的大土包。不用說,下面都是埋着死人,看手法絕對都是萬人屠埋的。
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啊?
衛小歌臉色發白,腸胃受不住,立刻彎腰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