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戴遙返回,衛小歌隨意在廢園轉圈,諾大的地方,並沒有像靈州百草堂那般守衛森嚴,幾乎看不到人影,一堆人不知蹲去什麼地方了。
這次京城的行動,算不得天極內部調遣,並沒有任何一名堂主加入,武修們聽說萬人屠帶隊,接了任務爲了發財前來。
儘管受到永熹帝的邀約,不願意摻和過多的竇綺和閔子清卻均是隻身赴會,本着觀望的姿態,沒帶半個人。
而後事情有變,十四名高手去了八人,竇綺本有些猶豫不決,卻被萬人屠一頓“癡纏”,終究卻不過小師弟的請求,這才應允依計而行。
尚在靈州之時,萬人屠明面上調遣的二十五人乃是心腹,衛小歌則煳裡煳塗的以爲就只有這些人手。
這會兒她才覺得,自己果然不是當頭目的材料,連未雨綢繆都不懂,最多隻能應付眼前突發的情況,見招拆招。
事實上,還有一百多將近兩百人並沒有去靈州,直接在京城附近埋伏。這些人全來自左近早已清理過的天極據點,連積極向上的通脈期少年人都來了不少。
按照原先的打算,二十五人加上趙無痕,萬人屠,還有她衛小歌本人,會去祭天別院刺殺嵐郡王。
餘下諸多之人埋伏在京城,一旦收到祭天別院的消息,立刻趁亂將嵐郡王府以及其別院搶劫一空。這點與岐郡王早有共識,幫他解決掉嵐郡王,拿點“遺產”理所當然。
真正需要如此多人馬的原因,則是因爲知曉知道岐郡王早起心要對老皇下手,局勢瞬息萬變的情況下,多準備些人手有備無患。
帶着如此多武修,即使真到了刀刃相見的地步,拿下一支上萬人的普通軍隊不在話下。
當然,猥瑣點來說,單論搬金子的效率,二十五人和兩百人,差別非常大!
走了幾圈,衛小歌隨意吃了些飯食,在僻靜之處煉了幾趟拳,一名通脈期的少年飛奔而來說戴遙已經返回,正在前堂等着。
“......貼子遞到王大統領的府上,門房叫我等了一陣,王大統領便親自將我迎了進去,卻叫我繼續等。喝了一肚子的茶之後他才返回,交了回帖予我。”
戴遙說完,將拜匣遞了過去。
衛小歌打開便笑了,字跡豪邁,筆走游龍,署名卻不是王河山,下方落款乃是“東海舊友”四個字。正如她所料,李中越等不及了,邀約她相會。
“戴兄,還得勞駕你一趟,再叫上三人,收拾整齊了與我去一趟昆陽湖,嗯,最好一男兩女。”
戴遙笑了笑,“知道了,又要見貴人!”
衛小歌抿嘴笑了,當初在潞州,也由戴遙相送去壽王府,不過,只能送到外院,入內院還得搜身。
這次不是被“宣”覲見,李中越與岐郡王的作派徹底不同,帖子的口吻帶着舊友重逢的意思,地點不是御書房,也不是皇家別院,而是京城北側的昆陽湖。
時間更加彈性,新皇在帖子上寫明,他即刻啓程去昆陽湖鯉躍亭,靜候芳駕。
衛小歌回到居住的院落,萬人屠與長貴均不在,卻見桌子上擺着個包袱,打開一看是全套的服飾,從頭到腳。
她自然不認得樣式,是一身現今極少人穿的窄袖繞襟深衣,顏色布料均十分端莊,乃是檀紅色的菱紋紗羅,還有一雙同色的雲頭錦履。
愣了半晌,她暗暗有些欣喜,心想如今倒真像一名普通不過的女子,因這貼心的小舉動,骨頭勐地輕了好幾斤。
飛快洗乾淨一身的汗水,以真氣烤乾了頭髮,她卻瞅着衣裳再次發怔,怎麼穿呢?
沒轍只好抱着包袱去找狐姬。
狐姬別的不會,論及梳妝打扮卻是十分拿手。
“快些,不用太繁複的髮式,與這身衣裳相配便好!”
狐姬很是眼熱,抱怨道:“何時給我買幾身好衣裳,唉,京城如今不方便出門,聽說外頭鋪子都關着,還有許多士兵巡查。”
湯圓在一旁嚷道:“能帶我去逛逛鋪子嗎,我只去過雜貨鋪和米鋪!”
衛小歌挑眉,“湯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妖怪不能瞎嚷嚷,你若能管住你的嘴,到時等安頓下來,你們自己拿些銀子去買!”
湯圓想想他哪裡需要買衣裳,不過能出門瞧瞧也好。狐姬卻滿心不痛快,和一隻鵝去逛綢緞莊,簡直太丟臉了。
套了一輛從嵐郡王府里弄來的馬車,由一名通脈期的少年趕車,戴遙與另外三名武修,兩男兩女跟在馬車後。
衛小歌坐在馬車中,撩開簾子向外望去。
經過兩天一夜的修整,被燒掉的房屋當然不可能立刻修葺,但一切已顯得有些條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少輛馬車帶着武修隨從,匆匆來去。
到達昆陽湖,四處竟然沒瞧見大隊侍衛守着。
四處一片寂靜,只聞風聲劃過湖面。
因爲京城動亂的緣故,原本一年四季均十分熱鬧的昆陽湖,此刻竟沒有任何遊人,所有沿湖的酒樓緊閉大門,開門估計也沒生意!
繞這湖行了一半,便到了鯉躍亭附近。馬車停了下來,戴遙做戲做全套,跳上車將門打開,不等他放下腳踏,衛小歌卻已經跳了出來。
鯉躍亭四面通風建在湖上,有一條四尺寬的長長的木橋伸出湖面。
沒有帶任何侍衛,亭中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穿着靛藍色的束袖雲錦長衫,袍角被風吹得翻飛。他原本揹着手望湖面,大約聽到馬車的響聲,驀地轉過身來。
微黑的面容,仍舊帶着舊日記得的那絲堅毅,卻沒多少帝王派頭。
衝着遠處的李中越微微點了點頭,衛小歌側身低聲對戴遙說道:“你們先回去,等會兒手裡沒有貴重物品,無需人保護,自己一人返回便可。”
戴遙笑道:“我閒着呢,不妨事,我們到遠處候着。”
捧着裝有玉璽的匣子,衛小歌邁向架在湖面之上的小橋,卻見李中越已快步迎上前。
仍舊如舊日那般拱手相見,李中越微微一笑道:“姑娘來得好快,我也剛到不久。”
衛小歌笑道:“你這般的皇帝實在不多見,竟一人獨自前來,怎麼不宣召我入宮覲見呢?”
“此地空曠遼遠,我原鎮守平安州,靠着海也沿着江,因此對水情有獨鍾,再者,若步步爲營,我也當不得武修了!”
原來是還沒習慣身份,衛小歌心想,或許慢慢就會有防備心了,帝王慣常自稱孤家或者寡人。
一路走到亭中,兩方安坐。
衛小歌將手中的木匣,很恭謹地舉到李中越的身前,“着實冒犯了,物歸原主!”
將木匣接下,彷彿是表示信任,李中越並沒有打開看,帶着感慨說道:“料想不到,此物此位竟落至我身!”
衛小歌笑道:“我不大會說那些‘天命所歸’的恭維話,不過,此位由您來坐比旁人更爲合適。想當初泉將軍不眠不休數月,在州城中奔走緝兇,想來並非只是‘在其位謀其職’而已。”
“謝姑娘誇讚!”彷彿是想起什麼似的,李中越忽然眨了眨眼,帶着些調侃笑道:“怎地將驢子拋在平安州,不是說自小養大的驢麼,走到哪兒都攜在身畔,爲何今日卻坐馬車而來?”
“哈哈!他叫做白澤,曾是烏金國的妖驢。”衛小歌忍不住大笑,曾與白澤一起撞見李中越,白澤偏偏不斷搞怪,恐怕被人一眼瞧穿是妖驢。
李中越莞爾,“我在知微道長之處見過白澤兩回,十分貪吃,成日與胡不歸拌嘴。”
難道知微和凌雲子還在平安州,長貴怎地一人跑到京城?衛小歌笑道:“將軍與知微道長像是成了好友?”
“當日岐郡王去往平安州,曾與我會晤,知曉知微道長竟是新任紫薇星君,原想着隨道長加入紫薇星,避世而居。
“避世而居?”衛小歌詫異無比。
打算避世而居的李中越成爲新皇,而渴望成爲皇帝的岐郡王,卻被劍聖孟軻帶走不得不避世而居。
世界果然很奇妙,本來以爲這場爭位鬧劇中,唯一的贏家是李中越,然而目前看來竟然沒有人獲勝。
如果真有人贏了,大約只能是趙無痕了,因爲他偷得非常盡興,就連萬人屠都被孟軻橫插一手,沒能最後“收尾”。
李中越看了看眼前這名曾經的“收妖使”。
長髮挽起,身着極少人穿的深衣,層層疊疊裹着正襟危坐的妙曼身姿,顯得十分沉靜秀麗。
雖然裝扮赴會,對自己以示尊敬,不過卻仍舊與當日在停屍房面不改色的彪悍武修,是同一人,十分自在。
他不免心中感慨,多數人做不到這點,連親爹親孃都做不到這般泰然自若!
當日與不善言辭的知微以傳音相談良久,爲武修之路着想,也爲了自身與親人的安全,毅然決定成爲“廉貞”星主,還當會與這位身爲破軍副星主的衛姑娘共事。
不想事事難料,三日後突然接到由京城遣來的秘使,手持煅閣打造的密封精鐵匣子,內藏聖旨,他忽地成爲皇太孫。
紫薇星之人不可爲官,可是皇太孫的位置卻不是一樣官職,可掛冠辭去。
“說來,儘管在軍中任職並無不妥,不過進階外竅後,數年來極力隱藏修爲,到底不痛快。何去何從,一直懸而不知如何決斷......”
興許是心事無人可說,李中越對着衛小歌竟倒了一大桶苦水。
永熹帝兒子衆多,李中越這名皇孫,極爲名不見經傳。
父親並非太庸碌,卻十分貪花好色,而李中越本人也並非王妃本人所出,生母較爲卑微,或許在衆多的兒女中顯得出類拔萃,頻頻受打壓。
爲此他以生母之姓,早早從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