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四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藍衫書生形容落魄,滿臉焦急,拉住身邊的兩人連聲詢問。被拉住的一人着急道:“哎呀,我說夏書生,你自己的女兒當然要自己顧好,丟了怎麼還來問我們?我們幾個還得趕去狐仙廟,要是不快點把貢品送過去,可不曉得會出什麼事!”
那夏書生急道:“可是,蓮寶、蓮寶她剛剛還跟在我身邊,一轉眼就不見了……”旁邊肉攤上的一個屠夫似乎認識他,走上來安慰道:“莫急莫急,待俺幫你一起找找!”被拉住的兩人眼見有人幫忙,喜出望外,忙道:“張大叔,夏書生的事就拜託你了!我們得趕快去狐仙廟上供,要是耽誤了時候,惹惱了狐仙,我們全部人都得遭殃……”連忙掙開夏書生,急匆匆地走了。
旁邊又走來一位老者,問那書生道:“元辰啊,小蓮寶是怎麼丟的?”那書生夏元辰急道:“就在剛纔,我一轉身就不見了……我、我擔心,蓮寶她是被狐仙帶走的……”
此言一出,那姓張的屠戶和老者均是臉上變色。那屠戶長得人高馬大,此刻卻似有些害怕,撓着頭道:“啥?!你說小蓮寶是被狐仙……對、對不住,那、那俺可能幫不了你了……”老者皺眉問道:“元辰,蓮寶她真是被狐仙帶走了?上次狐仙大壽,你是不是沒誠心慶賀?要不然這倒黴的事,怎麼會落在你頭上……”
夏元辰六神無主,喃喃說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蓮寶她向來很乖,不會隨便亂跑的……”老者嘆了口氣:“你說是,那就是了……你好像總能感應到什麼,大多時候也都靈驗了,這些年來,大夥兒都是靠你才躲過了不少禍事啊……可是這回惹上了狐仙,你讓大夥兒怎麼幫忙……”
夏元辰見兩人面有難色,心下也是不忍,一跺腳道:“唉,算了,你們別爲難,我自己去把蓮寶找回來!”轉身向山中小路走去,沒走幾步,只聽身後有人朗聲說道:“這位公子,且請留步!”
夏元辰吃了一驚,轉過身來,只見天河四人站在面前,夢璃向他施了一禮,問道:“我們有事探訪,初來乍到,恰巧見到你……你的女兒走失了,不知能幫上什麼忙?”紫英也道:“我等乃是崑崙瓊華派的弟子,略通劍術,有什麼事請儘管開口!”
夏元辰正感絕望,忽然得人相助,不由得又驚又喜道:“你們、你們竟是修道之人!太好了!我女兒蓮寶十有八九是被隱香山的狐仙帶走了,諸位若是願意,請隨我去救救她!”
菱紗安慰道:“你先彆着急,你確定你女兒是被那個狐仙抓走的嗎?狐仙不是應該佑護一方的嗎,怎麼會亂抓人呢?”夏元辰一臉焦急,連連點頭道:“我、我覺得就是他,這其中的原因實在一言難盡,眼下我只想快點找到蓮寶,看見她安然無恙!”兩隻手不安地搓着,顯是憂心如焚。
夢璃道:“那我們快去吧,一切等找到你的女兒,再說也不遲。”夏元辰連連道謝:“你們的大恩大德,夏元辰永遠銘記在心!那狐仙就住在這座山的山谷裡,我帶你們一起去吧——”邊說邊向谷中跑去,紫英等人連忙跟在他身後。
衆人剛追進山谷,只見前方一道藍影焦急地呼喚着:“蓮寶!我聽見了蓮寶的聲音!蓮寶,你在哪裡——”衆人方欲趕上,只見藍影旁忽地騰起一團紫霧,伴隨着一聲低低的“啊”聲,衆人心中一凜,感到事情不妙,趕上前去,卻是再也看不見夏元辰的身影。
菱紗急得跺腳道:“糟了,夏書生會不會有事啊?”紫英擺了擺手,示意她冷靜下來,沉聲說道:“大家放心,看他方纔表情,雖然焦急,卻無恐懼之色,足見那狐仙一時並無傷人之意。他若也是被狐仙抓走,當無性命之憂。”環顧四周山谷,肅然道:“這山中不太尋常,我們務必要謹慎些!”
四人急於救回夏元辰父女,在山谷之中四處尋找。這山谷看起來不大,卻足足讓衆人找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望見遠處一縷煙火嫋嫋升起,奔過去一看,不由驚呆了。只見面前是一座青石壘成的臺子,臺子上立着幾根石柱,上面刻着許多稀奇古怪的花紋,夏元辰仆倒在石臺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菱紗驚呼一聲,剛要上前,只聽得一陣怪笑聲傳來,石臺上轉出一個人形,那人鼻高嘴尖,一副尊容和尋常狐類也差不了多少,卻在頭上梳了條短辮,身上也套着一件短褂,沐猴而冠,看起來不倫不類,說不出的古怪荒誕。衆人心知他便是夏元辰所說的狐仙了,只見他大馬金刀地站在臺上,右手拽着一個小女孩,正是蓮寶,那孩子神情迷迷怔怔,癡癡地任由他抓着。
夢璃驚道:“夏書生!他怎麼了?”狐仙望衆人一眼,得意地哈哈大笑:“倒也沒怎麼,不過就是昏了而已。可笑這小子這點修爲,也來跟本大爺鬥,本大爺今日大壽,也不會要他的命,拿來消遣消遣,倒也有趣,哈哈!”
紫英長眉一軒,怒道:“你既是仙獸,自當庇護凡人,爲何反要傷人?”狐仙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有意思,今天管閒事的人還真不少。你這問題問得也笨,都已經做了仙,要是還不能隨心所欲捉弄凡人,那還有什麼意思?”
衆人見他說這話時,絲毫不感羞愧,一副恬不知恥的神情,心裡氣憤之餘,更多了三分鄙視。紫英憤然道:“獸類修仙不易,動輒便要上千年。你修成仙道,卻如此行事,難道不怕遭到天譴嗎?!”
狐仙冷笑一聲:“天譴?哈哈,可笑!我已是仙,難道還能將我打回獸形?”臺下菱紗忍不住了,怒道:“犯不着跟他廢話!我們直接教訓教訓這臭狐狸,把夏書生和他女兒搶回來不就行了!”
狐仙掃了四人一眼,忽然放聲大笑:“想和本大爺鬥?很好、很好,本大爺正閒着無聊,這下倒好,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你們幾個,想要文鬥,還是武鬥?”
天河一怔:“文鬥?武鬥?”狐仙笑道:“武鬥便是你們中間上來一個,跟本大爺真刀真槍地過過招,至於文鬥嘛——”忽地右手猛地一掀,蓮寶立腳不住,登時被拋上天空,菱紗、夢璃齊聲驚呼,那狐仙右臂一舉,又將蓮寶抓在手中,身子迅捷無倫地轉了幾個圈子,衆人眼前一花,只見石臺上忽然出現了五個蓮寶,長得一模一樣,不由得驚詫莫名。
狐仙怪笑一聲:“要是來文的,你們如果能從這五個裡面認出真的那一個,本大爺二話不說,立刻放了夏元辰和他女兒!如果認錯了,可別說本大爺欺負人,你們就得像這蠢書生一樣,被法術吞噬了,等到本大爺消遣夠了,興許考慮給你們解了法術——”
菱紗怒道:“可惡的臭狐狸,欺人太甚!乾脆上去把他打倒,法術自然破了!”夢璃搖了搖頭,輕聲道:“等等……他再怎麼說也是一方散仙,我們不知底細,不如就先按文的來。”向紫英看去,見他也點了點頭,朗聲道:“好,我們就來文鬥。”
狐仙得意道:“哈哈,還是這小姑娘聰明,就你們那兩下子,四個人一起上,也不是本大爺的對手。不過我先說好,你們可別想跟蠢書生的女兒說話,這小鬼是個癡兒,笨得一塌糊塗,何況我給她施了定身術,她全身都動不了~”
菱紗聽得氣憤異常,罵道:“卑鄙!”狐仙不以爲意,仍是哈哈大笑,夢璃皺眉問道:“狐仙,夏家公子到底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害他?”
狐仙笑道:“此言差矣,我哪裡害過他,不過是捉弄幾下,誰讓他把我們散仙的臉都丟光了!”紫英驚道:“散仙?”狐仙大笑道:“你們還不知道?也難怪,這蠢書生太沒用了,誰能想到這傢伙一臉蠢相,居然是個山神。”
臺下衆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又聽狐仙不屑道:“這夏元辰明明是個山神,偏要裝成凡人,和其他蠢老百姓混在一起,還收養了一個白癡女兒,豈不成了所有散仙的笑柄?”
夢璃正色道:“他要如何過,那是他自己的事,和你無關吧?”狐仙哼了一聲,輕蔑道:“這蠢書生自己不怕丟人,倒也罷了。但他修爲遜我不少,偏生不自量力,總是壞我好事,我要捉弄誰,他偏要去替那人消災,擺明了是和本大爺做對!今天本大爺大壽,更是要教訓教訓他,才覺得說不出的舒心自在,嘿嘿!”
紫英怒道:“山神身爲地仙,庇護凡人,本是常理!你原是凡間獸類,上天垂憐,讓你得道成仙,你不但不知行善積德,反而禍害旁人,是何道理!”狐仙冷笑道:“少跟本大爺談什麼大道理,反正這書生又蠢又笨,養了個女兒也和他一樣白癡,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忽聽夢璃冷冷地道:“你纔是愚不可及。”走上臺去,將一個蓮寶抱了下來。她手指一接觸蓮寶身體,其它四個蓮寶頓時化作飛灰,飄散開去。
狐仙兩眼圓睜,不敢相信地看着柳夢璃,話音發顫:“這、這不可能!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夢璃微微一笑:“你的法術了得,我自然看不出來,是蓮寶自己告訴我的。”
狐仙死死地盯着蓮寶,不甘道:“這癡兒……她……”夢璃輕嘆一聲,道:“我方纔引你閒談,不過是想看看你會不會露出破綻。沒想到當你辱罵夏公子時,蓮寶的眼裡全是憤怒……她或許不如其他孩子聰明,但父女之情,卻和旁人沒有分別!”
狐仙目瞪口呆,忽然怒喝道:“你們使詐!這不算!”菱紗見夢璃得勝,又見那狐仙氣急敗壞、滿臉羞怒之色,心裡大感解氣,嘻嘻笑道:“少廢話,是你耍賴好不好!還不快把定身術解了!”說着上臺將夏元辰也扶了起來,轉身剛要下來,忽聽得身後狐仙怒吼一聲,一股勁風從背後襲來,竟向韓菱紗出手!
天河看得大驚,方要呼喊,眼前白影一晃,嘭的一聲輕響,只見那狐仙踉踉蹌蹌地連退幾步,臉上漲得通紅。慕容紫英長袖輕拂,飄飄然擋在韓菱紗身前,他看起來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卻在不經意間,將狐仙進擊的方位全部封死。狐仙自知無法再施偷襲,只得連聲怒喊道:“你們、你們使詐!”
菱紗嚇出了一身冷汗,天河忙上前扶着她和夏元辰下來,回頭向臺上怒道:“你,太卑鄙了!”那狐仙連喘了幾口粗氣,冷笑道:“哼,你們搶走這蠢書生也沒用,他身上的法術只有本大爺一個能解,你們搶他回去,也不過是搶走一個廢人!”
衆人聽了這話,均是一驚,只見夏元辰雙目緊閉,連喚他幾聲,也是毫無反應,一旁蓮寶着急地看着父親,眼裡淚光亂轉。菱紗心裡一沉,剛要出言怒斥,只聽得臺上慕容紫英沉聲道:“狐仙,你好歹也是仙界中人,怎的出爾反爾、說了不算?”
狐仙冷哼一聲,他自知理虧,乾脆不予理睬。紫英眉間涌起一股怒意,緩緩說道:“你剛纔說過,如果我們文鬥勝了,你立刻放人,現在你自食前言,那也罷了。如果我們武鬥也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