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怎麼會搖晃,丁一感到奇怪,因爲怎麼看怎麼像瀑布沖刷而成,與四周石崖蜿若一體,自從被二子送到褒姒身邊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懷疑過。
不過現在還不是分心的時候,還有最後的傾泄沒有完成。靈丹交融,丁一知道了這裡的大概情況,桃氏後人歷代衰敗,只剩二十三戶五十八人。
最初見到的那名漢子,是這裡的族長,名叫桃東。奇怪的是,這裡桃氏只要成爲族長,不管以前叫什麼名字,就得叫桃東。而且只規定族長才能叫桃東,其他人都不能叫桃東。而丁一褒姒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峽谷的正東邊。
二十三戶五十八人,倒不完全是因爲暴虐之氣弱族緣故,而是因爲這裡只能養活這麼多人。丁一分析,可能桃氏剛進來時,就是這麼多人。因爲他們噩運纏身,哪裡能容得下他們。
這裡的幽狐共有二十三頭,與桃氏戶數驚人相似。它們自古就與桃氏結下共生共存盟誓,一個對應一戶。似乎天道所阻,也可能是食物不足,幽狐自古以來,就只有二十三頭,只少不多。
幽狐只以勁草爲食,它們外出偷獵,只爲了養活桃氏,不但偷雞鴨果蔬,還偷物資器具。不過它們也有自古留下的約束,不能妄爲,不能驚擾成患。
勁草極其稀少,生長緩慢,單獨一顆,零星生長。確實只有幽狐能夠發現,因爲疾風之中隔絕感官,阻斷意念,再強大的意念,出現疾風中,也會吹得支離破碎不見蹤影。
而勁草也不是顆顆能夠長成,絕大部分還是芽胚時,就被疾風吹散,而一旦經受疾風,就能長成勁草。峽谷中也能生長勁草,但是絕大多數只是普通之草,真正的勁草,難見一顆。
就算髮現,也與疾風中長成的勁草,有着雲泥之別的差距,只比普通的草要強韌一些,基本上沒有用處。
勁草雖少,但是能量龐大,幽狐一年下來,食用四五顆就足夠。勁草堅韌,也只有幽狐能夠咬食,但是嚼完一顆,也要花上一兩個月。因此,幽狐齒利可以想象,勁草堅韌可以想象。
二子開啓靈智,利益於褒姒對《易筋伐髓》最初部分調息的理解,對她來說,這沒有什麼難處。再說此前與丁一嘗試吸精生精,有過些懵懂感知。褒姒在自己熟練掌握後,就教給二子,再通過二子教給其它幽狐,不過唯獨二子天賦稟異,開啓了靈智。
丁一感受身邊的勁草盒子,不知道這些勁草,積攢了多少時間,才收集得到,編制而成。盒子空空,兔子和玄武還在外邊,丁一懶得去想它們,一個沒有哪裡有危險,一個沒有哪個能傷害,有什麼好想的。
最後的傳送結束,丁一想起巨石搖晃之事。不過丁一隨即就想開了,沒有了興趣,因爲有太多可能,山體斷裂的,流水腐蝕的,歲月如此之久,什麼都有可能,天下比這還奇的多了去了。
轉而感嘆褒姒的不易,法則之傷如此強悍,乃至用時如此長久,仍然只見微弱修復。也有此可見前後法則之傷的分別,冰封三千年,爲凰鳥所傷,誤引宇書,被沙天九所傷。
凰鳥畢竟愛護,只爲教訓,手下有情,褒姒得以長久見效。沙天九視爲仇恨,認定邪惡,要取性命,褒姒以六煉承受,受傷之重,反強於五煉時承受的凰鳥之傷。
丁一看過時間,已經耗費了十年之久,不敢再試,因爲自己還有太多事要做。褒姒仍然六煉初成,靈丹交融卻沒有色彩增加,法則之傷在,一切都不可能。
又是十年過去,自己六十八歲了,刑天之心還沒找到,身體根基受損問題得不到解決,壽命大限來臨,一切都是空談。丁一決定,就此離開,離開前將這裡殘餘的暴虐之氣徹底清除,再徵詢桃氏族人意見,願意出去,就帶到無間道去。
正想着帶褒姒起身出潭,卻收到褒姒意念傳音,“一崽,將石頭推開!”丁一心想,女子就是好奇心重,這點異樣也值得大驚小怪,想歸想還是將巨石推倒,對他的巨力來講,太輕鬆。
“一崽,這是不是黑曜石。”遍覽丁一今生往事,畢竟沒有真正見到,因此詢問。“什麼?”推開巨石後,正作勢要拉褒姒的丁一,聞言大吃一驚。
連忙低頭觀看,不是黑曜石,又是什麼?最後多出來的一塊黑曜石,《魔神名錄》稱刑天自己留存,原來出現在這裡。不但是黑曜石無疑,而且上面篆刻陣法,獨有黑曜石,有此用處,獨有空間傳送有此用處。
黑曜石神奇,自動與底座石頭融爲一體,不是褒姒細心不會發現,不是褒姒聰慧,些許晃動,常人不會探索。哪怕是盜取隱藏巨石中的九尾和寶藏,因此打破巨石,也不會被發現。
黑曜石必見獨立空間,這已經是丁一獨有的常識,因此褒姒驚問,因此丁一驚呼。空間之中還套空間,刑天到底還有什麼隱秘,到底還有什麼後手?
手中他山之石已經出現,一道光門在水中打開,裡面出現空間映照,一片漆黑的土壤,黑得似乎能見到有黑色的油淌出。忽然心頭有一聲高昂的雞鳴響起,金雞鳴唱。
丁一好奇,不是說金雞性喜潔淨,世俗難見,唯有剛初生的幼兒,纔有可能聽見嗎?自己六十八了,俗世中已經是古稀老人,以金雞神奇,說不定混沌百年它也知道,百多歲老人它也感興趣?
或者說自己難道這麼純潔,能與剛出生的嬰兒相比?這點丁一自己都不相信,因爲他已覽過太多塵俗,品過太多滋味,自出瓜田李下之日起,說是一直在污穢中度過,一點不爲過。難道那些污穢,也是聖潔,極致的污穢,就是極致的聖潔。
丁一惘然,卻沒時間自嘲了。因爲一頭高昂的金雞,已經呈現腦海,說它高大卻感覺與尋常公雞無異,說它尋常卻有與天地同高,與日月同長的氣勢。傲立天地,霞光異彩。
霞光直照心靈,掩蓋了所有,乃至影響丁一的感官。丁一此時發現,感官也是一種神奇,不受意念控制,只是肌體與五官的感受,這種感受能夠被意念捕獲,能夠直透精神。
意念是去探索,去發現,去感知的。感官是去接觸,去了解,去感受的。意念不達,沒有發現,感官不觸,沒有了解。最神奇的五官是耳目,它們的接觸,有獨特的媒介。
耳朵藉助空氣爲媒介,空氣被觸動引起的振盪,成爲聲音,被耳朵聽到,振盪有強有弱,因此聲音有輕有高。眼睛藉助光爲媒介,光映照本源,點點元素的本色,被它分解,按照物體的結構比例,原樣呈現眼中,成就物體形狀、色彩,直透心神,從而被瞭解。
金雞的霞光,此時正在丁一的腦海中詮釋這種奧義。霞光萬丈,它在耐心演變,一顆草元素構成的比例是多少,一塊石頭元素構成比例是多少,一隻兔子元素比例構成是多少。
從而看到各種元素的本色比例是多少,什麼樣的比例,出現什麼樣的顏色,紛繁複雜而又細緻入微。也許一瞬,也許許久,世間萬物,幾乎都被霞光演繹了一遍。丁一強大的思維此時全部開動,點點滴滴,全部記下。
霞光演繹結束,金雞鳴唱再起。這時丁一的腦海,又出現畫面。死灰死灰,死白死白的畫面,這是虛無。丁一驚訝,虛無發現何其之難,不進入深層次的感悟,難以發現,即使進入深層次感悟,能夠發現也要機緣,這些丁一太有體會。
而且即使發現,也無法看到,只能感覺,因此始終是朦朧的,不清晰的,不確定的。在這種感覺中,去猜測,去推斷,帶着不確定性,帶着偶然性,因此才被稱爲感悟。
也因此,感悟不能準備言述,只能是自己獨有。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各人有各人的見解,各人有各人的收穫。即使感悟的是同一類東西,收穫的也是千姿百態,不盡相同。
簡單的,普遍認可的,會有整理,從而傳世。但是即使如此,流傳中,各人的理解,也會出現千差萬別。因爲還是要親身體會,親自感受,收穫自己的感悟。
有傳世就有了大致引導,這就是傳承。靈訣消失,修煉方法不見,失去大致引導,出現百家爭鳴,出現爭執不斷,出現門派幫教。
又各自形成體系,入世流傳,另成大致指引,各有堅持各有固執,堅持和固執中,又見不同演繹。錯誤的,越陷越深,偏差的,越偏越遠。構成一個無比奇異、無比複雜的修煉世界,演繹一個個有強有弱、有神有怪、有興有衰、有存有亡的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