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萬物生靈出現的那一刻起,血脈就開始延續傳承,歷經無數歲月,血脈無一不衰,無一不弱。根本原因,就是因爲血脈之危是原始的、被動的,代代遺失,代代衰減,哪怕血脈被喚醒、被激活,也只能得到部分恢復,部分加強。
又因爲血脈混雜,尤其是有生命的物體,表現得更加明顯。血脈越混雜,血脈衰弱的就越嚴重。這就是人類普遍弱於獸類的原因,因爲人類血脈太混雜,特別是萬物修煉成人形,加入人類,這種情況就更嚴重。
血脈越單一、越純淨,血脈傳承就越多越強,最明顯的就是那些爲天地所生的神獸、瑞獸,單一存在,獨自存世,實力不減,能力不弱。
這種血脈衰弱的趨勢,又全賴血衣之危觸發血脈覺醒,這種觸發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但卻總會發生。保證了總有強者出世,總有強大血脈傳承。
弱的極致,就是強大的開始,血脈越混雜越弱小,但是一旦被血脈之危觸發覺醒,往往就越純淨越強大。新的血脈因此誕生,強勢融合混雜的血脈,形成一種全新的血脈,這種血脈往往是各種融合血脈的最強組合,覺醒融合血脈的最強傳承,融合的越多,這種全新血脈就越強大。
血脈覺醒觸發之難,難以想象,觸發之少,百萬年難見。但是一旦覺醒,無不是強大到變態的存在。二狼神出創世之眼,真仙哪吒出三頭六臂,鯤鵬出鵬程萬里,猴妖出六耳,刑天出神力,檮杌出噩運纏身,饕餮出吞噬萬物,窮奇出背信棄義,渾沌出顛倒是非。哪一個都留下赫赫有名,哪一個都因此留下強大種族。
桃避先祖血脈被激活,相比其他族人,血脈無比強大,加上又有些修爲在身,血脈之危已經在血液上有了明顯表現。但畢竟只有三煉,危機意識卻不顯,只能判斷出有族滅之危,有斷絕傳承之禍。但是,危機出現在哪裡,無法判斷。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潛意識之中,也是立刻保護家人。這才啓身,不辭而別,疾速趕回家園,至於是不是家人有難,等回家再說。
等回到家園,桃避才確定,就是自己的家人正遭受災難。桃避趕到時,家人居住的村落正遭受兇禽猛獸的攻擊,密密麻麻,目測恐怕有四五千之數。村民正依靠高大的柵欄,拼死抵抗,也正在一個個倒下,如果桃避再晚來一步,可能這個村落滅亡。
桃避觀察之下,發現這些兇禽猛獸,都只是普通禽獸,普通禽獸再強也強不到哪去,難就難在數量衆多,而且無比狂暴,哪怕倒下那強喙巨嘴,仍在咬合不止。
桃避採用斬首策略,專挑特別兇猛,特別強悍的禽獸襲殺。其他村民則依靠村落周圍銅牆鐵壁似的柵欄,頑強抵抗。桃避一身惡氣纏身,全部轉化成修爲,而且狂暴的禽獸,發狠的村民,無不全身冒着濃濃的惡氣,全部被桃避強勢吸收。
別人是越打越弱,桃避是越打越猛,這就是桃避的獨有的專長。只要是爭鬥,尤其是你死我活的爭鬥,桃避就永遠有用不完的修爲。如果遇到打羣架,桃避比打了雞血還要雞血,越是人多越是期待,越是人多越是興奮。
有了桃避這個猛人的加入,形式急轉,鏖戰近兩個時辰,終於將兇禽猛獸擊退。四五千頭禽獸,只剩得數百頭逃離,被消滅的禽獸之中,倒有絕大部分爲他所滅。
禽獸被擊退之後,桃避立刻找到家人,所幸幾人都平安無恙。確認家人平安之後,不曾休息,又立刻詢問原由。才得知,近年來,四周深山的野獸,不知何因,忽然瘋狂,成羣結隊襲擊村民。
一開始,數量較少,零星出現,也沒有現在這麼兇猛狂暴,但是,後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兇殘。爲了抵禦禽獸襲擾,各個村落不但建起了柵欄,還空前團結起來,成立了護衛隊。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殺死了不少禽獸,成功抵禦了侵襲,農時沒誤,生計未毀。
只是不知道爲何這一次來勢這麼兇猛,數量這麼衆多,深山而出,平原聚集,一個村莊一個村莊攻擊,到現在,這裡已經是最後一個村莊了。禽獸的數量也由之前的數萬頭,變成現在的四五千頭。
桃避想着耕香小鎮不辭而別之事,問清原由後,判斷數萬頭禽獸最終被消滅成數百頭,短時間內難以成勢,於是又立刻起身,趕回耕香小鎮。找到丁一後,顧慮禽獸兇猛,又拉着丁一,一刻不留,重新返回。
爲了一點情宜,爲了家人性命,獨自深山曠野,連續奔波二十一天。桃避待人,如此真誠,甄於極致,乃至瘋狂,近乎博命。朋友之難,捨身相赴,逃而不避,避而不逃,成就桃避。
疾速飛奔,峽谷口幾息穿過。峽谷口地勢較高,前面是一片廣闊的森林,森林之後又是一片廣袤的田野。丁一的目力,穿過廣闊森林,穿過廣袤田野,一座孤村聳立田野之中,四周正有無數兇禽猛獸圍攻,爭鬥場景清晰可見。
那是一個四周用高大的柵欄圍起來了的村莊,村莊很大,遠遠觀看,方圓恐怕有三四里,比耕香小鎮大出近一倍,旁邊一條寬闊的大河,靜靜流淌。如果不是因爲無數野獸圍攻,更像鑲嵌麥浪之中的一顆寶石,更像河邊意屹立的少女,是多麼富足豐饒的畫面。
野獸之多,四面八方田野的麥浪,爲之踏平,顯示出野獸是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難以千計,何止萬數。柵欄高大,也有猛獸能夠攀爬;欄木粗壯,也有猛獸能夠啃噬;更有兇禽空中俯衝,糾纏不休,強大者甚至能將人啄起。
村民之危,已經將有全村覆沒的危險。好在種種跡象顯示,這次攻擊,似乎纔剛發動不久。柵欄未見毀壞,猛獸未見攻入,村民未見力疲,傷亡還只是零星出現,一切還來得及。直到此時,桃避仍然未聽到喊殺聲,仍然未看到村落被襲場景。
不用再等桃避確認了,就是這裡無疑,丁一再不等待,吞下一顆野果,四翼猛的出現。四翼剛一出現,就已經出現在了村莊的空中,背上兔子躍進獸羣,箱子中玄龜扔下,丁一要大肆殺戮。
丁一不能不急,桃避因爲重情,在如此危機時刻,放下家人,捨棄家園,狂奔七天返回耕香小鎮,找尋自己。與其說找尋,不如是一種答覆,對承諾的答覆,因爲他留話了,要丁一等他回來。如果因此家園被毀,親人慘遭屠戮,丁一日後如何心安。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羽翼空中飛翔,鋒如利刃,普通兇禽如何能夠承受,遇之則傷,觸之則亡。更有干鏚隨心而動,勢如閃電,如割韭菜,四神獸一九牛,虛影哮天,兇禽猛獸普通,竟然無法神獸之威,空中落下一片,底下癱軟一片,空中瞬間無物。
兔子不能傷人,但哪個又能傷它,有它攪動,吸引成羣猛獸追逐。最變態的是玄龜,收到丁一的叮囑,一張小嘴迎風見長,小的一口,大的分作兩口,瘋狂獵食,速度之快,常人視力都難跟上,成羣猛獸中穿行,被它生生開出一條寬闊的無獸大道。
空中兇禽被滅,丁一降落了,加入地面,又見變態。左腳之威,勢不可擋,甫一降落就踏死一片,全成肉泥,波及之下,四周猛獸翻飛,又摔死不少,震傷無數。這隻左腳,就這樣躍起踏落,速度之快,村民感到還沒看清,就已經圍繞村莊踏了兩圈。
村民已經停止了戰鬥,全部擁擠在柵欄平臺,或者隔着柵欄,從柵欄縫隙中觀看。因爲他們身邊已經沒有了猛獸,空中也沒有了兇禽。一場以爲將要全村滅絕的慘禍,現在成了一場視覺盛宴。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快到桃避還沒出現在村民的視野中,就已經結束了。不是因爲丁一、兔子、玄龜太強,而是因爲這些兇禽猛獸太弱,只是普通的禽獸,沒有一個開啓靈智,只不過是無比狂暴,無比兇殘,僅此而已。
桃避到了,進入村莊時,村民正在歡呼,重獲新生,內心激動之情難盛,狂喜之情難盛,瘦小的丁一,被他們當作宣泄壓抑、釋放壓力、表達感激的對象,在人浪中拋來拋去。丁一習慣了,任其施爲,放空心靈,果然發現,絲絲信念,從人浪中發出,向他精神支柱匯聚而來,儘管還很稚嫩,還很微弱,但純淨無比,已經清晰可見。
丁一恍如隔世,這種情景太過雷同,憲翼深淵曲折小徑,是這樣,冰山盆地木族部落,也是這樣。只是物是人非,想起小徑場景,父愛相隨,母愛交融,親情時刻陪伴左右;想起冰山盆地,萬民泣血,草木無神,冥頑失彩,信念如潮。
大道千條,殊途同歸,親情無處不在,信念也無處不在,關鍵還在信仰,這是初始,這是源頭,譬如栽種,種下何因,結出何果。
這些人發出的信念,是不自覺的,只是一時的感恩戴德,只是一時的重生喜悅難盛,這些信念飄散空中,隨即發現同類,跟隨同類,匯入信念潮流,向丁一匯聚。
冰山盆地、曲折小徑,都有信念時刻追隨丁一,這種追隨自從被丁一感悟牽引之後,就不曾間斷,不受時間間隔,不被空間阻離。實力再強也無法阻止,修爲再高也無法隔斷。
大道千條,殊途同歸,最根本的最基礎的,還是人性,還是初始善良。人性泯滅,人未滅性已滅,何談大道?善不在,良不存,與不曾開啓靈智,又有何異?
精神修煉,修煉精神,真的只是吸收能量,強大精神,反饋身體,促使進化嗎?歷紅塵,煉心境,入世俗,磨心性,就不能強大意念,壯大精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