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看着天邊的一輪似染血的月亮,林凡雙眼微眯,直直的盯着,直過了很長時間,才輕輕的開口,那首似乎已經遺忘於記憶深處的歌謠,再度在心間升起。
血月現,萬界亂,墨日出,百族誅,墨河離淵,陰兵現世,天道無涯,六道有邊。自當初那帶有一絲血色的月亮出現之後,這血月,終於再度出現了。而就在同時,林凡似乎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都在輕輕顫抖,似有無聲咆哮傳出,震人心魄。
而此時的青木子,卻是依舊倒背雙手,仰頭望着那輪幾乎已經被血色完全瀰漫的月亮,若有所思。在這一刻,整個霧隱莊,幾乎所有人都被驚動了。一個又一個人,從房間或洞府內走出,望着天邊那一輪妖豔的月亮,臉色沉重。衆人都靜靜的站着,凝重的盯着那輪血月,似在等待着什麼事情的發生。而隨着時間的流逝,那輪原本有些虛淡的染血月亮,變得更加妖豔,鮮紅欲滴。
“嗷嗚!”
就在四周一片寂靜而那輪血月也顯得極其濃郁之時,一聲悠長的狼嘯忽然響起,而隨着這聲狼嘯,原本一片平靜的四周,頓時顯得一片狂野,而與此同時,這聲狂嘯好似一個信號一般,無盡的吼嘯聲,同時響起,有虎嘯,有熊吼,還有各種各樣無法形容的叫聲,一時之間,原本顯得一片平靜的虛空,被無盡的吼聲填滿,震耳欲聾之間,似乎能夠將整個虛空吼碎。
但這並不是終點,隨着吼嘯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一片豔紅的虛空,竟然不時的浮現出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虛影。有猛虎,有蛟龍,有另類的巨人,有三個頭的奇形之物,甚至,還有一羣羣顯然是羣居之物的動物。不過數息間,整個虛空,便充滿了各色的虛影,讓人即便望一眼便不寒而慄。而下一刻,虛空之中開始響起沉悶的噼啪聲,而隨着越來越密集的噼啪聲,空間竟然裂開了一道道細小的縫隙,其後,或白骨如山,或聚血成海,或一片黑暗,或者萬族復甦。一時之間,原本澄澈的虛空,竟然成了一片妖魔場。雖然這些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能夠給人心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血月現,萬界亂……”看着眼前這一切,所有人都暗暗唸叨出聲,回味着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中的寓意。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衆人的沉默,與虛空之中的無盡嘶吼和那沉悶的噼啪聲以及越來越多的空間縫隙,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壓抑,似有萬塊壁壘,充斥胸中。
“嗚!”
忽然,不知是誰,仰天發出一聲嘯聲,這嘯聲,在這樣的夜色下,顯得極其的悲愴,直有一種催人淚下的感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仰天悲嘯,似要將那壓抑胸中的沉悶全部吼出來。
老一輩人靜靜的望着這一切,沒有加入,也沒有阻止,似乎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但他們眉宇間的憂色,卻是比任何人都濃,都重。林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怔怔的望着那輪血月和漫天的萬族虛影,心緒,卻沒有了最初的焦躁,竟然出奇的鎮靜下來。而不知何時,青龍,已經來到了青木子的身邊,與他並肩,倒背雙頭,擡頭看着那一輪血月和似羣魔亂舞的虛空。而他的眼中,那股好似自出現之時便沒有消散的悲意,已經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平靜。三人就這般靜靜的擡頭望着虛空中的羣魔亂舞,望着那一輪既悽豔又妖豔的血月,誰也沒有說話。
“我想三天後就回龍淵看看,儘快取回我失落的力量……”過了很長時間,青龍才淡淡的開口,聲音中沒有絲毫波瀾,極爲平靜,似乎只是在說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差的事。說話的時候,青龍沒有轉頭,頓了一頓又接着道,“我想帶上大威那三個小傢伙,它們與我龍族都或多或少有些淵源……”說到這裡,又瞥了一眼林凡,猶豫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你放心,我也想帶上他……”
扭頭看了一眼依舊在盯着虛空亂影的林凡,青木子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同意,而是道:“林凡和那三個小傢伙,如果他們願意和你一起去龍淵看看,我沒意見……”說到這裡,青木子便繼續轉頭看向那輪血月,似乎那一輪已經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的血月,有着無窮的微妙。聽得青木子此話,青龍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場中再度陷入了沉默。林凡盯着那輪血月,但思緒,卻飄到了很久以前看到的那輪墨日,還有天妖族的那片妖宮。過往經歷的一切,在這一刻紛紛涌入林凡腦裡,一幅幅畫面閃現,卻又不禁響起了很多故人,一時之間,也不禁有些惆悵,沉沉的嘆了口氣。
羣魔亂舞的一夜,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凶事,但卻足夠使得所有人震驚,包括林凡在內的霧隱莊的人,在這一夜都在外面站了一夜,感受着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所有人都有些沉重。
但在第二天,那血月便即散去,天空晴朗,一輪金黃的太陽,掛在天邊,陽光普照大地,沒有一絲陰暗,昨晚的一切,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那發生的,終究是發生了,那一切,好似一片厚厚的陰霾一般,籠罩在每個年輕人的心頭之上。但年輕人本來便是活躍的性子,雖然猜測憂慮,卻也並沒有讓這一切影響自己的生活。一大清早,在那血月徹底散去的同時,所有人便也散去。林凡臉色平靜,卻又似微微皺着眉頭,一路走回自己的住所,洗漱完畢,便自己隨便弄了點兒吃的,剛想着要去外面轉轉,迎面便撞上了正好進入屋裡的白劍吟。
“林兄弟,要出去?”看到林凡朝外走,白劍吟微笑道。
“沒事,就是去隨便走走。”林凡淡笑一聲,站定腳步招呼白劍吟進屋坐下,而後自己也坐下道,“有事嗎?”
“是這樣,我幾個好友準備去那條河邊坐坐,尋思着你剛回來,便喊上你一起……”白劍吟當即說明來意。林凡微微沉吟了一下,便笑着答應一聲,而後,便和白劍吟一起朝外走去。林凡自進入這裡,可以說幾乎還未和這裡的年輕人打過交道,也覺得有些抱歉,正好借這個機會和他們熟絡一番。
兩人且走且談,途中林凡也問到過斐六指,卻說斐六指早已被他師父老烏龜地玄帶了回去,沒來得及告別,林凡也不禁有些遺憾。到得目的地,林凡一看,登時瞪大了眼睛,在場的,竟然有十多人,除卻林凡的六位師兄師姐之外,還有七八個見過一面卻沒有來得及認識的年輕人。看到林凡過來,便都走了過去,一番介紹之下,便也熟了起來。雖然與林凡交往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零,但藉着吳道等人的嘴,卻也對林凡有了數分了解,而且他們原本便與吳道等人關係極好,此時和林凡相片起來倒也容易。
一羣人在一起談話也沒什麼顧忌,慢慢的便也扯出了林凡剛進入水雲宗便勒索敲詐吳道等人的事蹟,一個身穿紫衣名陳浩的年輕人笑道:“這麼說起來那三個小傢伙倒和你還是一路貨色了,都是雁過拔毛的主啊!”
“你才雁過拔毛呢!信不信我把你衣服都扒了!”陳浩話剛說完,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甚至還有着一分怒意,衆人一怔,扭頭一看,便看到大威、三足金烏和血泣劍靈三獸正立身遠處,三足金烏和血泣劍靈倒還罷了,一副不理不踩的樣子,但大威卻是大眼圓睜,一雙小前爪煞有介事的叉着圓滾滾的身體,老大不服氣甚至可以說是生氣的盯着陳浩。
“媽的小傢伙!你竟然還敢明目張膽的來這兒!今天非抓着你餓你三天不可!”一看到大威,在場的除了林凡之外的所有人頓時笑罵起來,當下便準備聯手修理大威一頓。
“哼哼!你們來咬我啊!來咬我啊!”面對白劍吟吳道等人的笑罵和半真半假的動作,大威老大不客氣的挑釁,卻是讓林凡哭笑不得的同時又無可奈何。
“大威別鬧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談……”無奈之下,林凡只得打圓場,聽得林凡這話,大威不懷好意的瞪了一眼衆人,而後蹦上三足金烏的身體,三足金烏隨即一飛沖天,但大威臨走之際還不忘來一句“你們來咬我啊”,直將衆人氣的不輕。
待得大威等三獸消失在天邊,林凡轉回頭,醞釀了一下詞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龍淵這地方?”
一聽得林凡的話,原本嘻笑的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皺起了眉頭,顯然都在努力思索。
“龍淵,這名字我有印象,但已經是一個很古老甚至可以說是傳說的地方了……”未過多長時間,陸鵬便開口道,言語中有着沉吟,也有着不確定,“聽說那是龍族的祖地,深藏於東海海底未知處,但已經太久沒有現世,所有的一切,都幾乎可以認爲是傳說……”
林凡聽得陸鵬此話,眉頭一挑,看向那看上去一派和煦但眼神卻不時閃過刀鋒一般光芒的陸鵬道:“陸哥能不能詳細說說?”
“小八子,難道你是要和青龍前輩一起去那個龍淵不成?”一聽林凡這話,吳道等當即便意會過來,此刻提起龍淵,偏偏青龍又剛剛脫困,從自我鎮封中甦醒過來,這分明就是明擺的事。
“是啊,青龍前輩的力量並沒有完全恢復,要去龍淵尋找失落在那裡的力量,他希望我和大威三獸能夠隨行……”說到這裡,林凡臉上在好奇的同時,卻也有着三分無奈,暗暗自嘲自己貌似也是個奔波的命,剛從那真魔殿出來還沒幾天,就又要去闖這根本不知道深淺的所謂龍淵。此時聽得陸鵬說那裡是龍族祖地,想來十有八(和諧)九不簡單,甚至還會有着未知的兇險。
呼!
聽得林凡的話,出乎林凡意料的,所有人第一時間非但未露出挽留的神色,卻是在互相對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甚至,臉上還有着一絲極力隱藏的喜色,頓時讓林凡憤懣無比。
“喂喂喂!我說你們也太不厚道了吧?這是什麼破錶情,好像巴不得我趕緊滾蛋似的……”林凡心中實在鬱悶到了極點,憤憤的道,“不帶這麼打擊刺激人的……”
“哦,林兄弟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祝你和那三個傢伙一路順風!”聽得林凡的話,白劍吟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後滿臉奸笑的拍了拍林凡的肩頭道。看着白劍吟那一副“虛情假意”的臉,林凡恨不得一拳揍在他臉上,而也就在此時,數個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聲音同時響起。
“一路順風,半路失蹤!”
“你們……”林凡實在夠憤懣,田雨看着林凡吃癟的臉,格格嬌笑不止,好不容易止住笑容道:“小八子啊,這不怪我們不義氣,主要是你身邊那三個小傢伙太不省心了,它們在這兒一天,我們就要少活一年,遲早被它們給氣死,現在嘛,你去尋你的寶,我們過我們的清靜生活,這分明就是各取所需要啊!”說話的同時,田雨一臉一本正經,而話也說是的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哼哼!七師姐,小心我出去以後就告訴雷風你的下落,他可是沒少爲你擔心!”林凡翻了翻白眼,而後看着田雨陰陽怪氣的道。一番話頓時又將衆人的注意力轉移,七嘴八舌間,讓田雨鬧了個大紅臉。
待得鬧的差不多了,林凡才再度開口道:“陸兄,那龍淵究竟是怎麼一個地方,你說一下我心裡也好有個底……”
聽得林凡提起正事,衆人便也不再插科打諢,陸鵬理了理思緒而後才道:“事實究竟是不是我所說的,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龍族曾爲最強大的種族,那種上位者的事,傳到外面的五花八門,也辨不清真僞,所以一般人也所知有限,加上已經過去了太遠的時間,很多信息更不完整,你心裡有個底就行。”待見得林凡點了點頭,陸鵬才緩緩說出龍淵的來歷。
龍淵,便是龍族棲居之地,或者說是龍族的起源之地,而坐鎮龍淵的,便是始龍和祖龍。龍淵坐落於東海海底無盡處,除卻龍族之外無人知其確切地點,其中盤根錯節,若無龍族法器或者龍元,根本無法順利進入龍淵,在邊緣處便有可能會被那龐大的龍壓輾爲粉碎。龍淵分九部分,而傳說中龍有九子,便分別坐鎮。此外,龍族還有至寶龍珠,傳聞中其中封存着歷代龍族每一位子孫身殞時的力量,但卻只有聚始龍和祖龍之力纔可能催動其中的浩瀚能量,而且還不是全部能量,要想催動全部能量,必須調動龍族全族之力纔可以,而如果真到了這一步,那恐怕龍族已經是遭受滅族之厄的時候了。但龍族從數十萬年前卻不知爲何,越來越衰弱,而到玄古時期,更是衰弱到了極點,現於世間的,便只有天帝座下的青龍戰將和辰龍戰王。玄古之後,便再也沒有真龍現世。
陸鵬長話短說,迅速將有關龍族的一切向林凡解說了個明白,聽得陸鵬的解說,林凡道了聲謝,而後便暗自沉吟起來,忽然,他看着陸鵬疑聲道:“你說自玄古之後便再沒有龍族現世,但數年前我在桑扶鳥月落國一個叫作屠龍鎮的地方,卻見到過一條黑龍,確切的說是黑龍魂,只不過是被封印於地底,難道所有的龍都被封印了不成?”
聽得林凡的話,其他人頓時也露出驚奇的光芒。要知道,當今世界,真龍已經幾乎不可見,甚至漸漸淪落成了傳說中的神獸,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復甦的青龍,霧隱莊中的這些年輕人,多半也會以爲真龍只是一個傳說,此時聽得林凡的話,又怎能不驚?
“具體我也不清楚,或許青龍前輩比較瞭解……”沉吟了一下,陸鵬開口道,林凡聽得他的話,苦笑一聲無奈道:“青龍前輩總是沉默寡言,他要是願意給我解惑,我也不至於流落到這兒來聽你說傳說啊!”一時之間,衆人又是議論紛紛,當然,議論的焦點,都集中在了那神秘的龍族誕生地龍淵之上了。
而聽得陸鵬的話,林凡也陷入了沉思,對於那龍淵,他也有了深切的好奇,尤其是那需要龍族舉族之力纔可以運轉的龍珠,更是讓林凡心旌搖動。舉龍族之力運轉一顆封印了歷代每一條龍魂的力量,光想想,就足夠讓人感到恐懼了,同時,林凡心中也涌起了深深的疑惑:“究竟是怎樣的力量,能夠讓龍族在數十萬年間每萬年都滅數族,而在玄古之時更是可以說族滅!
“到了龍淵,這一切謎底,或許都可以揭開,而對於萬年前玄古之時我至今都還有些懵懂的事件,或許也能夠揭開真面目……”林凡暗暗沉吟,目光,已經望向了東方。眼神深邃而幽遠,似乎望穿了虛空,望穿了萬丈深海,直望到了那神秘的龍淵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