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明白的,你和我之間有太多的不同,你高高在上,而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我們都有彼此的世界,你的世界,我不想進,那太辛苦,我的世界,我也不想你來,那太不適合,可,即使這樣,我們就不能相愛了麼?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麼?
縱使通向你世界的道路,萬分辛苦,萬分坎坷,萬分崎嶇,我也要踏上這條路,披荊斬棘,排除萬難也要走向你……
我愛你,我想要在一起,所以這其中的痛苦,其中的委屈,其中的艱辛,我都能承受,都能忍受。
要與你站在同一處,我就必須揹負起你身上的責任,重擔和身不由已的苦痛。
我明白的,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畢竟薑還是老的辣,他在官場上明爭暗鬥了那麼多年,智慧和謀略都不是她一個小丫頭可以比得上的,如果有他的幫忙,那她能將連宇凡救出的可能就更大了一點。
“你說這話,是想讓我幫你麼?呵呵……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這副樣子,連自身都難保了,又怎麼可能有能力幫助你呢?”
安如海搖了搖頭,苦笑着說道。
“你現在還活着,這就是你的能力。”
安錦眯着眼睛看着他,目光凌厲的說道。
她纔不會相信他真的只是一個在監獄裡苟延殘喘的糟老頭子呢,如果真的是那樣,陸家的人還能讓他活到現在麼?早讓他魂歸西天了。
“你長大了,變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瞭。”
安如海看着安錦,平靜的目光中涌現出一抹欣賞的光芒來。
“拜你所賜,我要是還同以前一樣,也活不到現在!”
安錦眸光中的冰冷,未減半分。
所有的成長,都是苦痛換來的。
不能將你毀滅的暴風驟雨,都會將你變得更強。
安錦看了看時間,目光擔憂的看了看站在安如海身後的那看管他的獄警。
“沒關係,他是我的人。”
安如海輕聲對安錦說道。
果真是老狐狸呢。
安錦看着安如海平靜如水的面容,在心裡念道。
“連宇凡被陸家人給抓走了麼?”
安如海用纖長佈滿傷痕的手指輕輕擦拭着兩人面前的那層厚厚的玻璃。
“嗯,陸家人要我拿手裡的這個小盒子去交換他,我答應了。”
安錦面無表情的說道。
爲了救連宇凡,無論他們提多麼過分的要求,她都會答應的!
“所以……我想知道這個盒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陸家人會對它如此的重視,你能告訴我麼?”
“事到如今,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安如海擡起了眼簾,看着安錦,目光中閃動着安錦看不懂的複雜不明的光芒。
“這個盒子裡裝着的……是這十年來,我幫陸家犯下的所有罪惡,如果你看了過之後,應該會更加痛恨面前的我吧。正因爲我出賣良知的幫着他們,所以我纔會步步高昇,平步青雲,做上了那個高位。但我並沒有飄飄然,因爲我知道,我在陸家人眼裡,不過是一條狗罷了,一條聽話了就給吃的,不聽話就打死的狗而已,所以……爲了保全性命,我偷偷的將陸家人這麼多年所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全部都蒐集起來,藏在這個小盒子裡。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能用得上。”
“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拿着的竟然是這麼厲害的東西,那你既然有了這些證據,爲什麼不直接公之於衆,打垮陸家呢?”
安錦仔細看着手裡的小盒子,輕聲說道。
“陸家這麼多年的勢力關係,比你想象的還要錯綜複雜的多,如果一個不小心,不僅沒能擊垮陸家,反倒還會將自己推向地獄的深淵裡,而且,入獄之後,我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和時間,因此,我纔將它交給了你,讓它不至於落到陸家人的手中。如果他們沒有發現你我的關係,那麼就讓它永遠都不得見天日也好,就算他們發現了,有這個東西在手中,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安如海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現在該怎麼辦?”
安錦握着這個小盒子,向安如海問道。
雖然她也不是全然相信安如海的話,但目前的首要至極就是要弄清楚盒子裡的東西,以及該如何使用。
安如海仔細的說着,安錦認真的聽着,兩個人面對面坐着,探討着,談論着……
直至太陽高照,時至晌午,安錦才從監獄裡走了出來。
帶上那個又大又厚的墨鏡,坐進那輛廉價的車子裡,安錦最後望了一眼,那壓抑恐怖的監獄,轉過頭來,踩着油門,離開了。
路上,風拂過她的耳畔,吹起她的長髮,她嘴角突然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沒想到……她第一次同那個男人如此長時間的溝通交流,竟是在那陰森壓抑的監獄裡,還真是有夠諷刺的呢。
她當然不會完全相信他的話,但是,他說的話裡有一部分,還是對她很有用的。
安錦開着車子奔馳在高速公路上的時候,忽然,手機振動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顯示出“伊恩畫”三個字。
她的眼眸幽深了幾分,上一次,凌洛風趕到的時候,宇凡已經被陸川帶走了,所以……只顧悲痛的她也沒能同他說上什麼話,想必,還不太清楚結果的伊恩畫,一定分外的焦急吧!
安錦戴上了耳機,接起了電話。
“你在哪?我們見個面吧!”
直截了當的問清伊恩畫現在所處的位置,然後轉動方向盤,掉頭,向她所在的那個方向駛去。
這段時間的見面次數加起來,比以往的總和還要多。
她曾經以爲,她和她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不見面,也不打擾,沒想到,世事難預料,她們之間竟還會因爲孩子的事而牽扯不清。
安錦略感疲憊的靠在座椅上,感受着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和吹進來的涼爽的風,她清麗的面容上涌現出一抹傷感和無力來。
我能做好麼?我能將這一切都做好,做圓滿麼?
不能產生這樣的疑問……安錦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所有的人都相信着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安錦深吸了一口氣,將車駛進商場裡的地下停車場中。
停好了車,打開車門,安錦下了車,整理一下衣裝,就向電梯走去,坐着電梯,直達頂層。
又是這個地方,她果然是喜歡極了這個地方呢。
沿着熟悉的路線,走到熟悉的房間裡。
伊恩畫早已等在那裡,她坐在房間右側的座位上,偏着頭,面無表情的望着窗外的美景,從門口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一小半精緻唯美的側臉,在落日的餘暉中閃動着耀眼的光芒。
她真的很美,雖然已經見過她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還是會被她的美所吸引住。
“你來了。”
伊恩畫聽到了腳步聲,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安錦,低下頭說道。
“嗯。”
安錦走到伊恩畫對面的座位上,放下皮包,也偏過頭,看向窗外那籠罩着淡淡暮色的忙碌城市。
由於這裡很高,高的可以看到這個不是很大的城市的全景。
城市邊緣的天空上,燃燒着顏色絢爛好看的火燒雲,一朵一朵,變換着各種神奇美妙的姿態。
安錦看着這在城市中,難得一見的美景,神情有些微微的陶醉和恍惚,好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寧靜淳樸的小村子裡,她倚靠在媽媽的懷裡,兩人坐在小山頭上,神情平靜而幸福的看着天邊那絢爛美好的火燒雲。
那是兒時記憶中,爲數不多的和母親在一起溫馨的讓人難忘的情景。
“我的孩子……在你的手裡。”
關心則亂,伊恩畫沉不住氣了,她看着安錦清麗中帶着一份淡然的面容,蹙着精緻好看的眉頭問道。
“嗯,在我的手裡。”
安錦偏過頭,看着伊恩畫毫無瑕疵的精美面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你還想要什麼條件?”
伊恩畫漂亮的眼眸裡涌現出難以掩飾的憤怒來。
她已經照着她說的去做了,還想讓她怎樣!
“你也知道……連宇凡被陸川帶走了,憑我們的力量,要救出他還是有一點困難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幫我將他救出來。”
安錦淡然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傷感來,不過很快就被這落日的餘暉所驅散了。
“你這是在要挾我麼?”
伊恩畫眯了眯眼睛,美麗的面容上燃燒着冰冷而憤怒的火焰。
“當然不是,我也是一個母親,感同身受的講,我怎麼會拿一個孩子去要挾母親呢?我只是在求你,求你幫幫我,而這只不過是爲了增加你幫忙的可能性的方式而已,希望你能理解。”
安錦真摯誠懇的對伊恩畫說道。
她說這番話,完全是出自真心,沒有一絲虛假做作的成分在,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樣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來。
伊恩畫看着安錦不得已的神情,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她仍舊是討厭她的,可是現在孩子在她的手裡,她又能怎麼樣呢?
“好!我會幫你,但不管成沒成功,你都要把孩子還給我,決不能像現在一樣,再要求我爲你做什麼事了!”
“好!絕不食言!”
安錦伸出纖細的手掌,緊緊握了握住了伊恩畫極不情願的手。
她們也許一生都不會成爲朋友,但此刻,她們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在爲同一個目標而努力着,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她們都不會像現在這般接近了吧!
安錦從那座高聳入雲的大廈裡走出來,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行駛在馬路上。
她不想回去,她需要出來透透氣,一個人靜靜的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陸川將連宇凡帶到了香港,那個地方她完全不熟悉,一點不瞭解,而且身邊的人當中,也沒有幾個較爲熟悉的。
他的勢力肯定是有的,至於多麼龐大麼,她完全不清楚,看來應該好好的調查一番了。
香港……安錦往城市邊緣開去,對於城市,她是不喜歡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總覺得這個鋼筋水泥構造的冰冷建築羣裡,帶着灰色的陰暗和冷漠,將人囚禁在其中,漸漸的失去了人性中的溫暖和親切。
人踩着人,生活在這個毫無溫度的地方,明明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她一點也不喜歡。
好像是牢籠,失去了自由,她最懷念的還是小時候那天高地闊,雲淡風輕的那片土地。
那裡……纔是最適合人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