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將軍是說,相公他,他喉嚨出了問題,發不了聲了嗎?”一臉平靜的看着眼前的鐘若木,不是沒有感受到他眼睛的情感洶涌,只是在對話之中完全過濾掉了那些雜質。
“嗯。”鍾若木完全可以感覺到秦嬈冓言語舉止之間刻意透露出來的距離和冷淡,只是,身心不由已,或許,看着她安好,自己便能真心的祝福,安心的離去?
“我想陪着相公去治他的嗓音,民間也許有些秘方和高人能治好他。”眼神堅定,語氣中肯。
“啊。”鍾若木還沒有說話,突然被身後的一道力量推開。如果是這股力量從後面往前面推自己,那也算了,也許冷不丁,自己正好被推到秦嬈冓的身上,或許還能來個一親芳澤,可這傢伙,似乎是撥開一般,將毫無準備的自己一下子就撥到了旁邊去了。
葉弦!竟然是葉弦!
這傢伙像個煞筆一樣,突然出現,夾在秦嬈冓和鍾若木之間,眼神定定的看着秦嬈冓,對着她直搖頭。
“你不要着急了,我心意已決,你的喉嚨是我弄的,我一定要陪着你,哪怕海角天涯,直到治好了爲止。”在葉弦面前,秦嬈冓小小而蒼白的臉上,沒有像在別的男人那樣的冷豔,臉上寫滿了溫柔,五官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不行,難道你想以後我們永遠都只能亡命走天涯了嗎?”一張紙條,上面用刀刻的字,飄到了秦嬈冓的手上,還好,雖然字是那種繁體字,不過秦嬈冓還能辯明。
“如果是之前,知道你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活着只有一個目的,爲你報仇!可現在不同了,知道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分開,不管讓我以什麼樣的姿態苟活這個世界,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
昂起的小臉堅決而肯定,臉上充滿愛的光輝,讓她的臉更加的生動和美麗,就連一邊的鐘若木都覺得動容,只可惜,身邊的女子只有一個秦嬈冓,她像涅盤的鳳凰,爲愛而生,而愛而狂,而身邊的一羣女子,都溫吞得像白開水一般。
葉弦一把將秦嬈冓摟在懷裡,胸膛滿滿的感動和溫暖,感激上倉,送了這樣一個靈動而深刻的女子到了自己身邊,如果能和對方平安廝守到老,管他什麼社稷國事,管他什麼父仇兄恨,都可以統統拋卻,葉弦抱緊了懷裡的柔軟,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鍾若木悄悄的退出了房間,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存在變成了一種多餘,雖然他們可以完全無視於自己的存在,天地之間,一切在他們眼裡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只剩下他們自己的二人世界,可是,自己卻不能繼續留下來。
看着心愛的女人和她心愛的男人那樣的深情擁抱,鍾若木雖然可以做到祝福,但還是忍不住心裡的失落,和絲微的難過,所以他選擇離開,走出來,望着灰濛蒙的天空,仰起臉,也許,幾個月前,自己就不應該救下葉弦。
不知道過了幾時,直到看着夕陽西下,一道身影飄到了自己的身邊,此時,鍾若木的心情已經隨着西下的夕陽一起沉淪了,也許,對方是來和自己告別的吧。
兩個男人一起站在夕陽下,一樣的玉樹臨風,一樣的風流倜儻,一件青色的袍子,一件紫色的袍子,兩道被風微微吹起的弧線,火紅的夕陽像金盤一般,散發出耀眼的光輝。
“過幾天,等她身體恢復好了,帶她回宮。”一張紙條遞到鍾若木的手上。
“什麼?”瞄一眼對方遞過來的紙條,鍾若木不可思議的迅速轉過頭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自古多少人物,爲了美人丟了江山,釀成了多少千古佳話,可這個人,在這份至死不渝的愛情面前,更確切的
說,在自己這般可盼而不可及的愛情面前,對方居然讓自己帶她回宮?
看到他臉上疑惑的表情,他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快速的用一個小的刻刀在紙上飛快的划着,似乎頓了一下,對方又繼續寫,一會兒一張刻滿了的紙條遞到他的手上:
有些事有些人,就算你不想,他們也會自動找到你的,或許,這也是你的一個機會,我知道,你愛她。
“你~”想說些什麼,看着對方挑高的眉頭,鍾若木又不再說什麼,想着他平日裡的模樣,年輕的臉上,總是掛着一絲淡有若無的笑容,從來沒有見過他深鎖眉心的愁苦樣子,這樣的人,卻真的是,將心事隱藏得很深的類型。
也許,他真的有一段,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苦衷。
“在愛情面前懦弱退縮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挑釁的看着對方,鍾若木勇敢的欣挑明瞭自己的心意,男人說出愛,應該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吧。
想看看對方的態度,卻見他,只是微微的點點頭,臉上還那股淡有若無的笑容,就算是在他奄奄一息的時候,也沒有見過他皺過眉頭,也許這也是當初自己那麼堅決冒太后之大不韙的,也要救下他的緣故吧。
夕陽雖美,只是黃昏;光芒再強,不過表面繁華。
一張紙條無聲的遞過來,寓意深長,鍾若木看了看,有些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這人男人總有一股說出來的味道,明明看着對方啞了口,本是一個被可憐的對象,偏偏投向他的眼光總也是憐憫不起來,卻變成了欣賞的目光。
不過,鍾若木這次卻沒有將這個紙條隨手扔掉,而是,鄭重的摺疊起來,放入了胸前門襟處,又按了按。
相視一笑,一種默契在兩個略有敵意的男人之間流淌,他的命令,帶她回宮,不問來由,不問去處,聽他的安排,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秦嬈冓異常的安靜,只除了和葉弦形影不離之外,話並不多,在這個野山嶺外,經常出現這樣的一個畫面,一個男人,在一個略顯得有些簡陋的屋子門口生火做飯,而不遠處,牽手的俊男美女,擇一石頭而坐,依山傍水,繞蜂縈蝶,自一幅仙眷神卷的畫面。
秦嬈冓不知道爲什麼葉弦爲何如此堅絕的要求自己回宮,只是,這是自己一個濃愛的男人,感受着他緊緊摟着自己的樣子,秦嬈冓也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愛戀。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我回宮?憑我們兩個人的武功,我保護你,找一個離他們遠遠的世界,我們一樣會過得幸福的。”也曾經在他的懷裡乞求道。
不過這樣的話語說多了,便能感受到自己乞求得越多,對方眼睛裡盛着的苦楚就越深,那就這樣吧,不再苦苦逼着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身體上的傷已經漸漸恢復得很好了,本來今天是啓程回宮的日子,說好了,由鍾若木帶着自己回去,偏偏他又挽留着,明晨再走。
她想問他,既然也是一樣如此的不捨離去,爲何不可以兩情想悅,廝守一起,找個無人能識的村莊,餵馬耕田,只是看着他眼底糾結的痛楚,算了,讓這離別前相聚的一刻,來得更溫馨一些吧。
又見夕陽,晚風清清的吹着,清風已經吹來了鍾若木煮着清小米粥的香味,摟着他的胳膊,眷戀的將身體全部擠在他的身體旁,聞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恨不能將兩具身體此刻揉搓着混合起來,再重新打造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軀體.。
“只管放心的去見歡元太后,我會將所有的事情打理好的。”撫着她隨風飄起的青絲,由於地方的簡陋,甚至連梳子都沒有,所以頭髮都是這樣任意的披散着,隨
風吹起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開飯了。”後面傳來鍾若木的聲音,不想打擾那對即將勞燕分飛的神仙眷侶,只是,這裡的環境太簡陋了,如若不趁天亮吃飯,一會兒就只能對月就餐了。
最後的晚餐,就這樣默默的吃完了,葉弦本來就不能說話,秦嬈冓本來就是話少的女人,加上葉弦不能說話,所以就更加的沉默了,和一個啞巴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可憐了鍾若木,說話都成了獨角戲。
“我知道你們現在是心有靈犀,不用說話也能知道彼此心裡想什麼,不過,秦掌儀,你也跟我說說話呀,不然我真懷疑回宮之後,我還會不會說話了。”鍾若木剛想抗議,兩個人已經是隨意撥拉了幾口粥,吃完飯了,一起看向鍾若木。
“好吧好吧,又是我吃的最慢,我收拾碗筷。”鍾若森妥協的說道,心裡嘆息着,如若有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不知道還能不能認出自己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鐘若木,鍾大將軍。
“我們走會吧。”秦嬈冓對着葉弦低語道,葉弦只微微的點點頭,兩個人便攜手向大山前走去。
“喂,等等我。”等發現了原來今夜,這是最後一次晚餐,之後這裡的碗筷也無需再用,根本就不需要清理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走得很遠了。
“等我回去,有的是機會。”鍾若木悻悻的說道,一個人實在無聊,站在屋子前揮舞了兩下拳腳功夫,這功夫已經有些日子沒練了。
這邊秦嬈冓和葉弦已經走向了遠處那邊樹林處,都說戀人的眼睛,什麼都是新鮮的,這話一點都不假,明明這簡陋木屋子的附近,兩個人這幾天已經來來去去走了幾百遍了,可是每次走在上面,都是一種別樣的幸福感。
此時樹林裡,倦鳥已歸巢,除了幾點沙沙的樹葉響動,樹林裡一片寂靜,月亮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依然露出幾點斑駁的月光,照在人的臉上影影綽綽。
秦嬈冓在一棵大樹前站定,本來並排走着的兩個人,秦嬈冓轉過身,和葉弦面對面的站定,微微的仰起頭,看着葉弦。
都是黑夜中行走的人,所以在黑暗中辯甭事物也有着超常人的視線,更何況,此時還有幾點月光星光相隨。
夜色中,葉弦的臉如刀雕一般的曲線,堅毅的下巴,緊抿的嘴脣,堅挺的鼻翼,明亮的眼睛,秦嬈冓輕聲的嘆息一聲,
“今夜月亮照着我和你相依偎,明天我問月亮尋你的蹤跡。”
葉弦沒有言語,只是輕輕的將秦嬈冓摟在懷裡,這幾天的時候,早已經習慣了懷裡被小小的她充溢得滿滿的幸福感,真不知道,離開之後,那胸前的空虛,又有誰還能填滿?
“吻我。”過了一會兒,秦嬈冓擡起頭,醉眼如星,粉頰酡紅,雙脣輕啓,氣吐幽蘭。
俯下身,垂下臉,兩片柔軟觸碰到了一起,一縷清香沁入心脾,探索着,一下子侵入對方的丁香小舌,彼此纏綿糾繞着,這一吻,地老天荒……
今夜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只這一吻,怕終是留在生命的一個烙印,永遠不會忘卻,或者還是冬夜裡的一盞明燈,點亮無數個寂寞孤苦無依的人生。
兩個人回到屋子裡的時候鍾若木已經睡在外間搭着的臨時的石板牀鋪,沉沉睡着了,相視一笑,葉弦吻了吻秦嬈冓的額頭,鬆開秦嬈冓的手,秦嬈冓轉身進入裡間唯一的牀鋪上。
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回去的時候,歡元太后就會知道魏大人已經暴斃的消息。
等第二天鍾若木醒來的時候,枕邊上只有葉弦留下的這個紙條,沒有告別,顯然葉弦已經決定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