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紅燈的時候, 傅東羽牽起了書茉的手，十指相扣。
幸福，可能就是這種感覺。
傅東羽訂了下午的機票回學校, 落地的時候, 書茉覺得有點恍惚。
明明纔過去帶了兩天, 卻好像經歷了很多一樣。
兩人在外面吃了飯纔打車回學校, 傅東羽把她送到樓下, 依依不捨，“上去吧。”
書茉點點頭，“明天見。”
“明天見。”
*
傅東羽沒告訴許諾之自己要回來, 打開宿舍門，幾個大男人爲了搶最後一隻雞腿大打出手。
見他回來, 衆人都是一愣。
“阿羽！”許諾之笑嘻嘻地跑過去, “回來啦？”
傅東羽把專門給他們帶的炸雞丟過去, 幾個男人都搶起來了。
“書茉呢？你們倆現在怎麼樣了？”這語氣，明顯就是邀功的。
“雞腿也堵不住你的嘴？”他的心情很不錯, 許諾之一看就懂了。
“萬年鐵樹開花咯。”
“傅東羽和學姐？”
“我少吃了什麼瓜？”
*
書茉回到宿舍，希望不在，她開燈，先去洗澡換了睡衣出來，打開電腦, 在網頁上搜索“倖存者內疚”, 這是PTSD的症狀之一, 通常表現爲愧疚, 焦慮, 對活着感到抱歉。
書茉回想起當年那場災難，兩百人的遊船, 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幾十人。
如果不是自己的家人，連她自己，或許都不會那麼容易走出來。
她無法想象，當時的傅東羽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當時的他，明明也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
書茉拿出手機，給他哥打了一個電話。
*
週五下課，書榮來學校接她，到飯店的時候，柳染已經在了。
有他哥這個熟人在，書茉底氣也足了。
吃飯的時候什麼都聊，稍微混了個熟悉。
趁她哥出去抽菸的空檔，書茉坐到柳染對面，甜甜地叫她姐姐。
“我就知道你有事。”
“姐姐你這麼聰明當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嘛。”
“不上套。”柳染看穿她的意圖，“傅東羽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她做了一個拉鍊的手勢、
書茉趕緊擺手，“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是想問傅東羽的私事。”
“哦？”
“我是想請教你，應該怎麼幫他。”書茉說得十分誠懇，對於心理這方面，她完全不懂，除了告訴他自己會在之外，她別無他法，想到這裡就會覺得無奈。
柳染多看了她幾秒，莞爾一笑。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書茉一愣，雖然疑惑，但還是乖乖回答：“認真來說的話，大概是十月份的時候。”
“怪不得。”柳染說：“十月以來，他來找我頻率比以前少很多。”
書茉認真聽着。
“一開始還以爲我的治療終於有了效果，現在看來，”柳染拖長語音，“應該是因爲他遇到了你。”
書茉心臟一緊。
“傅老爺子當年私下託我好好疏導他，這些年，我在努力，他也在努力，但是他的病情總是反反覆覆，一到特殊的節日，就會加重。我曾建議他去尋找一個可以依託的東西，人也好，信仰也好，但是他總找不到，這是最危險的，一個人對於世界沒有喜歡的東西，找不到一點依託，就會像河上的浮萍，沒有根基，風一吹就散了。
但是，茉茉，你好像可以成爲他依託的人。”
柳染看到她哥抽完煙，朝她倆走過來。
“不過，我必須告訴你，他這樣的人很偏執，有時甚至會極端。你家裡人應該不會希望你喜歡這樣的男孩子。如果你沒有那麼喜歡他，還是不要太靠近他。”
書榮走近，推書茉進去，好奇道：“你們在聊什麼？”
他原本是聽書茉講，想當面感謝一下柳染之前的心理輔導，所以來請她吃個飯。
“聊你。”柳染打趣。
“我？”書榮笑，“我有什麼好聊的。”
*
書茉週末在家住。
吃過晚飯之後，書茉爬上屋頂吹冷風。
書榮見她房間沒人，拿了兩瓶飲料，也爬了上去。
“也不嫌冷。”身後冷不防冒出一個人聲，嚇了書茉一跳。
書榮到她身邊坐下，他妹妹從吃完飯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問柳染人也不說，只能來問當事人了：“有心事？”
“哥，你還記得我初中畢業旅行遇到海難那件事嗎？”
書榮喝了一口水，“怎麼不記得，當時全家人都被你嚇死。”
“不過還好，福大命大。”書榮說：“不然，我就沒有妹妹了。”
“靠，”書茉鼻尖一酸，“幹嘛突然煽情。”
“怎麼會問起這個？”
“就有點好奇你們當時的感受，我不是有一個多月不怎麼講話嘛，還老是動不動就暴怒。”
“你還記得啊？”書榮揶揄她。
“當然記得啊。但是你們都沒捨得衝我發火。”
“誰捨得。”書榮摸摸她的腦袋。
“哥。”
“嗯？”
“我有喜歡的人了。”
“哦？”書榮意外，“誰啊？擦亮眼睛啊，別又被掰彎了。”
“你有毒啊。”書茉推他，都怪書行，知道什麼八卦都要到處講。
“是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人，眼睛就像星星一樣，而且對我特別好。”
“嗯？”
“我給你看他的照片，之前我中毒，就是他送我去醫院的。而且他……”
話聊到後頭，就變成了傅東羽的安利。
……
“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我喜歡的人。”
“嗯——”書榮拖長尾音，“在你話裡，他就像彩虹。”
“他本來就是。”書茉笑得很害羞。
……
書榮以爲書茉只會說一次，因爲以前早戀那會，他都是等她分手了才知道的。
可這次好像很不一樣。
早上起牀，剛下樓，就看到書茉蹲在書爸和書媽身邊，一邊拿手機一邊給他們講事情，書榮依稀聽到了什麼東。
見他下來，書媽去給他壓麪包，說：“你妹妹在講她的男朋友，說得多好多好，弄得我都想看看真人了。”
“現在還不行，”書茉趕緊說：“現在太早了，我們還不穩定呢。”
“女孩子這麼喜歡人家，會吃虧的哦。”書爸傳授過來人的小意見。
“如果對象是一般的男孩子的話，可能是這個道理。但是他不一樣哦。”書茉糾正道。
“是啦。你男朋友就是獨一無二的絕世珍寶，好好談，行了吧？”
書茉狂點頭，她非常同意絕世珍寶這個說法。
*
臨近期末，書茉約了傅東羽打乒乓，不打期末鐵定不及格，她不能讓體育課拉了自己的後腿。
拖她的福，許諾之也來了，跟希望對打。
平時乒乓球場人不多，偶爾過來兩個打發時間的，玩一會就走了。
不像書茉，來練了一個小時了，累得直接坐在地上耍賴。
“你發球太偏了吧，我站左邊你打右邊，我站右邊你打左邊，我光去撿球了。”
傅東羽把自己打飛的球撿回來，“累了就先歇一歇。”
然後拿過來一瓶水，給她擰開，遞給她。
書茉雙手撐在地上，搖頭表示不空。
傅東羽耐心地遞到她嘴邊，喂她喝。
“我等一下發慢點，你好好接球。”
“我一直有好好接球，是你沒發好球。”
“好好好，是我沒發好球。”傅東羽不跟她爭，樂意認栽。
他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擡手的時候，腰側的衣服往上攀，露出一小節白色的皮膚。
書茉看直了眼。
察覺到眼神，傅東羽默默走到柱子後面去做拉伸，不給她看了。
小氣鬼。
*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期末，書茉的球技在傅東羽的指導下得到了小弧度的提升，起碼不是不及格，她也認了。
考完體育，她給傅東羽發消息，說下課後請他吃飯。
結果發現操場一側有女生尖叫，有人在測五十米。
書茉忽然想起來，大一生好像是要做體側的。
“傅東羽加油！！”
原本打算直接走人，書茉卻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又趕緊折回去，蹲在網邊往裡瞧。
那個穿着白色運動服的，不是他是誰。
書茉悄悄溜了過去。
體育老師在終點喊，“來準備！”
班委在隊伍那邊指揮，一排三個男生，一聲令下，齊齊出箭。
隊伍裡有女生喊傅東羽加油。
書茉聽笑了，把手放在嘴邊做喇叭：“傅東羽加油！”
聲音太大，嚇了身邊的體育老師一跳。
只幾秒，傅東羽率先衝到終點。
“哇！”書茉跑過去，在大庭廣衆之下抱他，“你好棒哦！”
剛纔看到她站在那頭叫自己的名字，傅東羽還以爲自己眼花了。
他身後拍了拍她的頭，邊喘邊問：“你怎麼過來了？”
“聽到有人叫你的名字。”書茉圈着他的腰冒出頭來。
體育老師在一邊喊：“喂喂喂，抱什麼呢抱什麼呢，過來登記成績！”
書茉吐舌，趕緊鬆開他。
不遠處的許諾之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一點都不意外。
就是那羣喜歡傅東羽的學妹們有點傷心了，“早知道應該早生一年。”
*
很快就迎來了寒假，希望家住北方，一考完試就定了票回家，一秒都不多待。
書茉問傅東羽的打算，那邊說過明天就回B市，好些天沒見到爺爺，雖然常常視頻，但他還是擔心。
書茉說好，“那我明天去送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