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跟人吵了一架,書茉卻不怎麼生氣。
她回到宿舍,剛進門,希望就拉住她:“怎麼樣?”
“你說呢。”書茉微微笑。
“解決了就好,服了那女生,你別生氣。”
“我不氣。”
陳冉冉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頭。
“奇戚~~”希望裝好睡衣,問:“要不要一起去洗澡啊。”
“好啊。”書茉帶上睡衣沐浴露,提上小籃子上四樓。
這裡的澡堂人性,居然還有隔間,不像摳門的學校,啥遮擋的都沒有,每次去澡堂都讓人感覺異常尷尬。
打開花灑,書茉仰頭享受水珠打在臉上,賊舒服。
“奇戚呀,”這會洗澡的人不多,希望又特別好奇,就問她:“你今天感覺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書茉不明所以,“吵架嗎?”
“不是,我是說傅東羽。”
啪嗒一聲,不知道誰的肥皂摔在地上了。
書茉撿起肥皂,希望怎麼知道她現在在想傅東羽。
“怎麼了?”書茉問。
“你知道傅東羽爲什麼也正好沒趕上火車嗎?”希望問她。
“他說他在站臺抽菸,給忘了。”
“哈哈。”希望輕笑,搖頭嘆道:“你還真信啊?”
“難道不是?”書茉心下劃過一絲異樣。
“我聽許諾之說,他是看你在站臺上,在車關門那瞬間跑下去的。”
啪嗒——
肥皂又掉地上了。
“怎麼可能……”書茉明顯不信。
“你沒感覺嗎?”希望說:“你不覺得他對你有意思?”
“瞎說!”書茉反駁,“你肯定想多了。”
傅東羽怎麼會對她有意思……
書茉先洗完,在前面吹頭髮。
她站的地方靠窗,夜晚有風,天上掛着一鉤彎月。
忽然感覺怪怪的,她關了開關,往窗外看。
夜晚的小城十分清淨,隱約能聽見蟲鳴鳥叫,書茉往外望,只看到遠處的燈光和潺潺河水,
以及,坐在院子的單槓上抽着煙的傅東羽。
書茉趕緊移開視線,轉過身來,重新吹頭髮。
*
“累死了累死了,奇戚歇會歇會,我們再歇會!”才爬到半山腰,希望就累得直不起腰。
雖說才兩千多米,但只有一條石梯路,隔五百米纔有個休息的亭子,一口氣爬下來,確實還是很累的。
“再加把勁兒,我們去前面的亭子休息。”書茉牽她。
“快,接着上。”周薇提着三腳架先往前走了。
希望又嘆氣,再次抱起三腳架,繼續前進。
今天就晴空一片,坐在山間的亭子裡,感受和煦的微風。
書茉脫下外套,這會都熱了。
“還要爬多久啊?”希望捶腿。
“這纔剛一半吧。”
“哭了。”
不,是欲哭無淚。
□□上傳來有說有笑的聲音,衆人扭頭望去,就看到美術班的同學們,揹着畫板,三步當一步走,看起來好輕鬆的樣子。
而她們呢,要拿三腳架,還要背沉重的相機,還得擔心哪裡會不會被磕着了,心累,身體更累。
“誒,我們也歇會兒。”亭子裡走進三個美術班的男生,或許是進了大學沒人多管閒事放飛自我,一個染了粉毛,一個染了紫毛,一個藍毛,不算醜,就是有點非主流。
所以重點還是要看顏。
休息的差不多了,書茉她們站起來準備繼續往上走。
“誒,攝影班的學姐,要不要我們幫你們搬上去啊?”粉毛兩手搭在後面,笑眯眯的。
“真假?”希望如見希望之光,兩眼也亮着光。
粉毛站起來,走到書茉面前,把視線從希望臉上挪過來,望着書茉,吹了記口哨,說:“真的,只要你,叫聲哥哥來聽聽。”
呵,這充滿調戲的語氣——
輕浮。
書茉下意識皺眉,粉毛站進親密距離了。
“讓讓。”書茉冷着臉。
粉毛一愣,臉上有點掛不住,他冷笑,“喲,學姐長得這麼甜,沒想到脾氣這麼冷呢……”
“你們誰啊!”希望看精神病一樣。
最煩這種油嘴滑舌滿嘴開炮以爲全世界都喜歡自己的人。
“誰?你叫哥哥,那就是你的哥哥咯~”粉毛繼續油嘴滑舌,還以爲自己很酷,這可是學來的套路。
“書茉——”
傅東羽站在亭外的□□上,身邊是許諾之和兩位有點眼熟的男生。
有人叫自己?
書茉忙扭過頭。
一旁的紫毛看清形勢,拉住粉毛,下巴伸了伸。
“嘖,是傅東羽的朋友啊,早說啊。”粉毛呵呵笑,擺擺手,招呼朋友們走人。
“站住。”傅東羽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裡,一副清冷孤傲的樣子。
就是那時候,書茉才親眼看到傅東羽的冷清和強勢,彷彿拒人千里,彷彿是另外一個人。
面前的彩色頭髮三人組給她們道了歉,這才得以離開。
書茉回過神來時,發現人傅東羽正一動不動地望着自己。
書茉趕緊:“謝謝……”
她還沉浸在他剛纔的冷拽酷中沒回過神。
最近給他說謝謝的時間彷彿總是很多。
不知不覺間,他似乎都幫了她好多次了。
“傅東羽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書茉又猝不及防地想起昨晚希望跟自己說的話。
她凝凝氣神,怎麼有種越逃避記憶卻越深刻的感覺?
既然都碰到一起了,自然也就一起上山了。
有四個男生,自然樂意幫她們搬器材,省了不少力,輕鬆了很多。
周薇悄悄用胳膊肘碰書茉,“託你的福,真是太幸福了。”
“我還雅你的思呢。”書茉小聲回道。
又欠傅同學一個人情,書茉估摸着應該怎麼回報。
也不知是不是說好的,另外幾位同學都約定似的走到前面,書茉和傅東羽走在一起,他手裡拿着她的三腳架。
書茉清清嗓子,作爲新世紀社會主義接班人,當然不能白嫖,啊呸,白吃白喝白享受別人的幫助是不是,她也是有一顆感恩的心的,於是書茉說:“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找我,我一定盡全力幫忙的。”
傅東羽走得快,書茉爲了跟上他的步伐,說話的時候直喘氣。
他看了書茉一眼,又望着前路,一副高傲的樣子。
只是這高傲,居然有一分傲嬌的滋味,“我沒有需要你幫助的。”
書茉被這回復噎住。
但書茉就是書茉,她指指相機,莞爾:“約拍也行。”
果然意外,傅東羽扭過頭來瞥她一眼。
書茉看不懂他的眼神,倒是聽到一句戲謔:“拍什麼?私房?”
“啊——”書茉踩錯石階,差點摔倒,還好傅東羽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不然她不給土地神磕頭纔怪。
“奇戚?”
“茉茉?”周薇和希望回頭。
“沒事兒,沒事兒沒事兒。”書茉慶幸地笑起來,樣子傻乎乎的。
她推開傅東羽,爲了行走安全,暫時不想跟他說話。
*
爬上了山,才發現原來山頂並不小,反而是一個很大的平臺。上面有名將的雕塑,還有祈福樹,走到東側崖邊,怪石林立,兩千多米的高空映入眼簾,要是恐高患者早就被嚇出病了。
攝影班和美術班分佔了兩塊地方,隔得不算遠。
老劉告訴大家今天的任務和目標,大家就分開自由活動,隨便走隨便拍。
而美術班呢,就地擺畫板,跟靜止了似的。
書茉回頭好幾次,看他們班安靜得不行,全都全神貫注地觀察大自然,然後畫出來。
一眼望過去,那幾個彩色頭髮的男生着實扎眼。
書茉和希望走到大殿後面,靠近西邊的崖。
希望往下看一眼,大喊:“快,咱們來拍一組跳躍的圖!”
書茉瞅着害怕:“不小心跳下去了怎麼辦?”
“我去撿你。”
“我屍體都找不到還撿,撿個屁,我不跳,你跳,我給你拍。”
“哎呀奇戚。”
在希望的軟硬兼施之下,書茉妥協了。
兩人剛跳起來,不遠處的老劉就開始河東獅吼:“書茉董希望!馬上給我過來!想不想活了!不準跳!這種照片不準拍!出意外了怎麼辦!誰負責啊!馬上給我撤回來!馬上!”
這下好了,經過老劉這麼一嗓子吼,整個平地上的學生都朝她倆看來,別提多丟人了。
“別介別介,馬上,馬上就撤!”希望還沒說完,老劉就一通跑到面前來,一手捏一個耳朵往裡扯,“昨天的安全注意事項我講沒講?剛纔解散前我講沒講?你們都當耳旁風呢!”
“啊——疼——”書茉和希望歪着腦袋喊。
“還知道疼!”老劉鬆開她倆,“你們倆再不聽話,明天不許出基地。”
書茉希望:“我們知錯了!”
這是用實力詮釋什麼叫做作死。
書茉扒下臉,哭唧唧。
提着設備走到大殿前面畫圈圈,頭頂烈陽,書茉舉着相機開始拍。
然後一點一點往天空下移動,對面的小房子,人像塑像,平地上散開寫生的同學。
書茉把鏡頭移下來,她保證,真的是不小心拍到了傅東羽。
他坐在畫板前,右手拿着畫筆,左手拿着調色盤,側臉很安靜。
山頂有風,鏡頭裡,他的髮質很軟,輕飄飄的,被風吹起來,揚啊揚。
書茉想起春天河邊的柳條兒。
她沉浸在感嘆他微軟髮質的想法裡,卻沒想到,傅東羽猝不及防地回頭了,
回頭了,
頭了,
了。
他的眼睛望着她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書茉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傢伙是不是透過鏡頭直接看見她眼睛了。
不然,爲什麼這麼有震懾力。
她連忙移開鏡頭,拍其他地方去了。
偷看卻被當場抓包,oh,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