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萌看向他坐在牀~上的身影，突然之間變得那落寞不堪……
他和佳妮這個樣子……遲早會出事的。
可她現在已經做不了什麼，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顧萌萌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恭喜你，你已經懷孕五週了，一切良好，你要多注意休息和飲食。”
“厲子霆的孤獨症已經好了很多，可以說是我見過孤獨症兒童中治癒得最快的一個，但並不算根治，家人的陪伴和愛護是最重要的。”
“孤獨症的兒童可能會對一些事物很敏感，關於你說再生一個寶寶對他有沒有影響時，我想，可以帶他來我這裡，我試探一下他。”
“沒錯，如果他介意，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生了。如果這事對他重要，他會無限放大這件事引起的後果，對他的病情無害無益。”
……
從醫院檢查自己的身孕，再到兒童孤獨症醫院諮詢，她聽了醫生們的很多話……
從醫院走出來，顧萌萌坐到醫院外的長椅上，臉色很不好。
其實她內心和厲楚恆一樣，想要這個孩子，但是爲了len，她不能要的……
是他們做父母的欠了len太多，如果len不是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他不會有孤獨症，他一定是健康快樂的孩子……
可要怎麼和厲楚恆說呢？
顧萌萌拿出醫院替她照的寶寶黑白照片，現在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點，還沒有成形……
這是她和厲楚恆的寶寶，他們在蜜月中的寶寶，厲楚恆那麼想要一個女兒。
顧萌萌的指尖摩挲過黑白照片，一想到要把這個孩子流掉，顧萌萌的手忍不住顫抖。
……
天色還早，醫院的草坪上護士們陪同孩子們出來玩耍，陽光落在一張張或大笑或呆滯的小臉上……
“原來你有了寶寶。”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站她身後響起。
顧萌萌一回頭，就見厲爵斯流裡流氣地站在她身後，雙手搭在椅背上。
“你怎麼來了？”顧萌萌錯愕地看着他，他怎麼跑到兒童孤獨症醫院來？
“跟着你來的。”
厲爵斯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裡的照片，“原來是了寶寶，剛剛我站在遠處看你，還以爲你有了絕症呢！”
“……”顧萌萌無語。
“你沒看到你剛剛那表情，真跟得了絕症似的。”厲爵斯靈活地撐着椅背一跳，躍到前面來坐到她的身邊。
她出門的時候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他纔會跟着出來。
“……”顧萌萌沉默。
“有寶寶是好事，你們沒怎麼好好照顧過len，正好對小的從餵奶、換尿片開始一路照顧，也算是補償。”厲爵斯說得露~骨而直白。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覺得不應該生。”顧萌萌淡淡地道。
“不生？！爲什麼？寶寶都有了，幹嘛不生？！”厲爵斯不解地看向她，隨後想到這裡是兒童孤獨症醫院才明白過來，“你是擔心len的病情？！”
顧萌萌默默地點頭。
“有小弟弟小妹妹陪着自己，len應該開心纔對吧。”厲爵斯道。
“你看那邊。”
顧萌萌望向遠處。
厲爵斯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有幾個漂亮的小護士正陪着孩子們玩老鷹抓小雞。
有個7歲左右的小男孩玩着玩着從隊伍中走出來，一個人坐到地上。
一旁有年輕的一家三口走過來，媽媽給男孩擦汗，男孩推開她。
媽媽身邊正蹣跚學步的小孩子開心地撲向男孩，照舊被男孩蠻橫地推倒在地。
“他是你弟弟，你做哥哥的怎麼能推他？”一旁的爸爸責罵道。
“你們不要我！我不要你們！”男孩特別大聲地喊了一聲，一臉的怒氣，穿着病號服跑走，連護士都追不上他。
“……”
厲爵斯看着這一幕，不知道說什麼，又扭頭望去，發現類似的一幕一幕到處都有。
那些孩子都是孤獨而立而坐，若大的草坪除了聽到幾個個別不停大笑的孩子，其他孩子都不笑的……
充滿壓抑的醫院。
“很多父母因爲自己的孩子有孤獨症，就生了第二個，那些孩子會覺得自己被遺棄了。”顧萌萌聲音壓得很低，“他們會更加封閉自己，我們有len一個就夠了。”
肚子裡的寶寶說到底還沒有成形，她還沒有任何的意識，現在離開對她來說沒有傷害。
“那就不要了，儘快吃藥拿掉吧。”厲爵斯說道。
顧萌萌的擔憂不是沒道理，看着醫院這裡的孩子也的確很可怕，len吃過太多苦了，沒理由要他再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暫時別和厲楚恆說，我想等醫生給len做過評估之後，再跟厲楚恆談。”顧萌萌看向厲爵斯的臉說道。
“why？！”厲爵斯不解。
“他很想有個女兒。”
厲爵斯立刻笑起來，“我還以爲他有妻萬事足呢，原來他還想要女兒……len一個還不夠？！”
顧萌萌低着頭，盯着手裡的黑白照，抿緊了脣。
厲爵斯看着她這樣子，笑容收斂起來，低沉地道，“你想讓厲楚恆再多開心一陣？”
她不想老三那麼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留下來？
“一切等醫生做了評估再說。”
顧萌萌淡淡地道。
僅管這麼說，顧萌萌也已經知道了結局，就像早上len和她說的那些話，他打從心底並不想再要一個弟弟妹妹……
她必須尊重len。
可怎麼和厲楚恆說……卻是一大難題。
厲楚恆的辦公室在白天都不能算安靜，一直有人進進出出，要麼挨訓、要麼聽報告。
顧萌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安靜地從保溫筒裡將中藥倒出來。
“你是不是寫報告的時候給我打瞌睡？！你閉着眼睛寫的？！這篇報告光錯別字就是有二十個！你還好意思拿給我來看？！”
厲楚恆坐在辦公桌冷冷地吼道，拿起桌面上的文件順手就要砸過去，黑眸的視線瞥過一旁的顧萌萌。
站在辦公桌前的主管嚇得整張臉都偏過去，又不敢挪動半步，只等着意料中的疼痛傳來——
“啪——”
一疊文件重重地落到辦公桌上。
主管大爲錯愕看向厲楚恆。
厲楚恆冷哼一聲，“還看什麼？拿着你的垃圾給我滾蛋！馬上重做！”
“是，總裁。”
主管拿着文件逃也似地跑走，一出門口就大喊，“喂喂！你們有誰要報告的趕緊進，總裁夫人在裡邊，總裁好說話！沒開除我！你們快點啊，別等總裁夫人走了，你們就完蛋了！”
“……”
厲楚恆恨恨地瞪着門口，這羣人……
顧萌萌渾然未覺，繼續倒着保溫瓶中的中藥，思緒卻飄到了十八萬千里之外。
醫生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
爲了len，肚子裡的孩子一定不能要的，可要怎麼和厲楚恆達成共識？
他那麼想要一個女兒，她要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她決定拿掉這個孩子，厲楚恆一定會大發雷霆……
“你在想野男人？！”
一個相當不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顧萌萌回過神來，錯愕地看向坐到自己身旁的厲楚恆，只見他一臉不滿地盯着自己，眉頭擰眉，黑眸帶着審視。
“什麼……野男人，你又無中生有。”
顧萌萌皺了皺眉。
“沒想野男人你能把我的藥都給灑了？！”
厲楚恆不悅地揭穿她的謊話。
聞言，顧萌萌低下頭，只見碗中只倒了小半碗中藥，剩下的全給她倒到茶几和地上了，保溫瓶裡已經一滴藥都不剩，她卻還維持着倒藥的動作。
“對不起，我走神了。”顧萌萌連忙道歉，把保溫瓶放到一旁，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擦乾茶几，懊惱地道，“藥都灑了，我回去再讓女傭熬。”
顧萌萌把保溫瓶擰上瓶蓋就想要收拾走人，手腕被一隻修長的手攥住。
“你臉色很差。”厲楚恆端詳着她的臉，“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強勢的語氣裡帶着一絲緊張。
“沒有……”顧萌萌搖頭，咬了咬脣對上厲楚恆的視線，微微一笑，“我臉色很差嗎？”
“總裁，我有報告呈上。”
“總裁，您剛剛說十分鐘後讓我進來找您！”
“總裁，你剛剛要見的是我！”
總裁辦的門猛地被推開，一羣人焦急地擠在門口，個個迫不及待想在“黃金時段”進來捱罵。
“我沒叫你們你們敢進來？！都他~媽給我滾出去——”
厲楚恆眼底陰霾，冷冷地掃過去，眸中寒慄懾人，一羣人頓時嚇得紛紛退出，急迫地關上門。
……
這羣人，對厲楚恆畏多過於敬。
顧萌萌正想着，厲楚恆低沉而冷漠的聲音在她耳邊再度響起，“出什麼事了？！”
“嗯？什麼出什麼事？”顧萌萌一臉不解地問道。
“顧萌萌——別跟我裝傻！”厲楚恆冷聲說道，黑眸緊迫地盯着她，“說！今天票房不好？！”
“票房哪有這麼快就統計出來。”顧萌萌說道。
“那是爲什麼？！”
“……”他這追究到底的性格和len還真是一模一樣。
在他面前，顧萌萌真不知道自己能裝到什麼時候，她很怕一旦攤開說了，她和厲楚恆之間難免會吵架……
更怕這一件事……會成爲了他們夫妻兩人永遠的疙瘩。
“說！”厲楚恆更不悅了，這女人又走神。
“沒……是二哥今天來家裡了，凍得差點連命都沒了，而且佳妮已經答應做他的女朋友。”顧萌萌定了定神說道，“我是擔心他們這樣的狀態遲早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