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村,這是一個誰都不知道無名小村子,它就像華夏國千千萬萬的小村子一樣,靜靜地坐落在西北邊陲的大漠戈壁之上,飽受着西部特有的風沙、高溫、乾旱等極端氣候的侵蝕。
但是,數百年過去了,這個小村子並沒有被大漠戈壁創造出來的各種殘酷折磨所擊敗。
只是,村子裡的人變得越發的變少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曾經屹立在華夏絲綢之路上的石頭村,如今卻是一片荒涼,破敗矮小的土屋,隨時都有可能被大漠戈壁上強烈的大風給吹倒,讓人看了都心驚膽戰,更別說進去住一晚上。
八間破敗矮小的土坯屋,遠遠地看上去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周圍已經荒廢了很久的殘垣斷壁,默默地訴說着這個叫做石頭村的小村子曾經也是異常的熱鬧非凡,只是現在它被大漠的風沙給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每年,政fu都要派人來這個地方進行搬遷動員,畢竟石頭村周圍已經全部被沙漠侵佔,以前僅有的一些蓋着薄薄一層黃土的耕地早已經變成了歷史,留在了一張張發黃的照片之中。
但是最近幾年,那些被政*府派來進行搬遷動員勸說的官*員們,只是象徵性的走到僅剩的、決意不肯搬走的八家家中,像以前一樣,說幾句動員的話,扔下幾張蓋着大紅章子的紅頭文件以及搬遷政策,然後迫不及待的鑽進大越野車中,隨着大越野車強大的轟鳴聲捲起的塵沙,消失在大漠之中。
風,依舊吹着。
沙,依舊侵略着。
只是,人們依舊堅強地生活着。
沒有了耕地,大家便將農具束之高閣,然後靠着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幾個錢,坐上村裡唯一一輛機動車——拖拉機,迎着風沙行駛一百九十二公里,來到距離石頭村最近的一個鎮子洪山鎮,用手中積攢下來的錢買回了六隻羊。
幾年過去了,不肯搬走的八家硬是靠着起初買回來的六隻羊,逐漸的將羊羣擴展到了三百多隻,每天,他們每家安排一人輪流放羊,然後進行統一圈養。
三百多隻羊,是這八家人辛勤努力的勞動結晶。
三百多隻羊,也是這八家人最大的希望。
2004年1月,距離過年還有整整一個月,八家所有人圍坐在村裡長者趙九爺家中,商量着如何度過春節,畢竟五年前的六隻羊現在已經擴展到了三百六十一隻,這五年來,大家一直省吃儉用,寧可餓着肚子,也不願意宰殺一隻羊解決溫飽。
趙九爺,原名趙天壽,趙氏家族中排行老九,今年已經八十六歲了,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嫁到了鎮子上,開着一家商店,生活還算不錯,兒子則選擇了留在他身邊。
雖然兒子趙元德也已經到了垂暮之年,但是好在孫子趙啓蒙現在已經長大成人,而且還成了家,並生有一個六歲的男孩,難得可貴的是,孫子趙啓蒙和他父親趙元德一樣,選擇留在了日漸荒涼的石頭村。
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大家都將目光投向了坐在熱炕上的趙九爺。
八家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大大小小加起來了也有三十幾口人,而且將趙九爺的家擠得是水泄不通。
老人們圍坐在炕頭,男子們則站在屋子裡,女人和孩子們站在外屋,畢竟這是男人們之間的事,她們女人說不上話,但是幾個上了歲數的老太太們則被請進內屋,坐在幾張椅子上。
“九爺,現在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如果再不做決定的話,不說大雪封路,就是人家收羊的人估計都已經回家準備過年了。”
說話的是一位留着山羊鬍子的老人,他每說一句話,都要狠狠的吸一口手中的旱菸,然後舒舒服服的吐一個菸圈。
“是啊,這都五年了,大家省吃儉用,爲的不就是等這一天嘛。”另一個頭戴西瓜羊皮帽的老人戰戰巍巍的說道。
一時間,不管是內屋還是外屋,都響起了大家的議論聲,但是大家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今年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五年存下的羊毛賣出去,而且還要賣出去二三十隻羊,還在宰殺幾隻羊,大家一定要好好地過一個像樣的年。
趙九爺抽了一口旱菸,眯着眼睛看着一圈屋子裡的人,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擔心把我們存下的羊毛全部賣出去的話,來年萬一遇上個什麼困難,我們該怎麼辦?至於你們建議賣羊宰羊的事,我完全贊成,畢竟大家都熬了五年,每天早出晚歸的跟着羊羣在大漠戈壁上奔波,也是非常的辛苦,今年必定要好好的過一個飄着肉香味的‘肉年’。”
趙九爺的一席話,頓時提醒了所有在座的人,這五年以來,大家炕上鋪的氈,蓋得毛被子,穿的褂子、棉鞋、棉褲、棉襖,甚至是用的線繩,幾乎都是靠着積攢的羊毛做成的,誰家要是缺東西,經過大家一致決定同意後,然後取出所需的羊毛,製成各種必需的東西。
所以,趙九爺的話,又讓大家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爺ye,我有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站在人羣中的趙天壽的孫子趙啓蒙站在諸位老人面前,恭敬地說道。
衆人聽見趙啓蒙有好的建議,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剛纔還變得有些喧囂的屋子也立馬安靜了下來,煙霧繚繞的內屋此時的能見度已經變得很低了,但是誰都不在意這個,因爲住在石頭村,首先就要學會接受旱菸的味道和氛圍。
“啓蒙,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儘管說出來。”之前說話的山羊鬍子老者狠狠地吸了一口旱菸,半睜着眼睛盯着趙啓蒙,說道。
趙啓蒙看了一下諸位前輩對他的插話並沒有生氣,於是說道:“諸位前輩,剛纔大家的建議和爺ye的擔心都是非常正確的,一方面,我們省吃儉用了五年,現在也該是好好享受一下這五年勞動成果的時候了,另一方面,我們不能因爲享受就要將我們辛辛苦苦的成果毀掉,那樣會導致我們之後的生活出現不可估量的困難。”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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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蒙停頓了一下,環顧了衆人,緩緩說道:“所以,我建議,根據以往每年的需求量,將儲存的羊毛留下一年所需要的量,然後在預留出三個月的量,其餘的全部賣掉,趁着現在羊毛價格好,多換點錢,讓大家的家中都增加點所需的東西。而且,等着過完年開了春,三百多隻羊的羊毛又要開始剪了,不愁十月之後了大家找不到羊毛而發愁。”
趙啓蒙的一席話,立刻讓所有的人醍醐灌頂,大家紛紛點頭稱道,讚歎趙啓蒙有腦子,想得遠。
趙天壽和其他的幾位老者聽完趙啓蒙的話後,都覺得他說的十分在理,於是都紛紛同意趙啓蒙的建議,尤其是趙老爺子,聽完自己孫子的建議後,更是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說着“好、好、好”。
於是,羊毛的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接下來,大家開始商量着宰殺幾隻羊和賣幾隻羊了,不過,對於這個大家早已經心有默契的問題,沒出幾分鐘,就已經決定好了:賣出去五十隻羊,宰五隻羊。
如此一來,八家人共有的羊羣數量依舊沒有跌破三百,穩穩地保持在了三百隻得數量。
一場年前的會議,就這樣定下了,看來,石頭村今年確實要過一個飄着香味的“羊肉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