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拐二轉之後,竟而發現那個被稱做鬼老頭的邋遢漢席地而坐,正在一堆火上烤着一隻褪了毛的兔子。
万俟飛還未開口,那鬼老頭搶先笑道:“臭小子,讓你呆在房中你就呆着吧,怎麼好奇心還這麼大,活該你迷路。”完了又加一句:“活該你餓肚!”
万俟飛有些窘迫,吞吞吐吐的道:“老仙長……我……”
“什麼老仙長?臭小子,你看看,我很老嗎?”那鬼老頭當即插言打斷他的話,指着自己那一團鳥窩似的亂髮,滿臉不愉之色。
万俟飛臉上微微一紅,忙道:“是晚輩的不是,仙長並不……並不怎麼顯老……”
那鬼老頭臉色這才稍有緩和,舉起正在烤着的兔子,神態傲慢的道:“臭小子,想吃不想吃啊?”
万俟飛行了半日路,肚中早已咕咕作響,剛要回答,那鬼老頭卻搶先一聲笑:“哈!想吃是吧?就不給你吃!”說着把烤兔子放到嘴邊,咬下一塊肉來張口大嚼。
鬼老頭嚼了數口,眉頭微微一皺,自言自語道:“有些淡了。”當即從懷着摸出一個三寸來長的紅色小葫蘆來,嘴裡喊道:“鹽來!”朝兔子身上磕磕,從葫蘆裡倒出些許鹽來撒在兔子身上,晃了一晃,這才繼續吃了起來。
万俟飛見那兔子被這鬼老頭烤的烏漆抹黑,鹽也並未撒勻,心下暗想:“這麼烤真是糟蹋食物。”
心裡這想法剛剛冒出,忽聽那鬼老頭呸的一聲,道:“我糟蹋食物?你個臭小子來烤烤試試?”
万俟飛心知這老頭能窺視自己內心想法,搖頭苦笑道:“仙長,你這兔子再烤就成燒碳了。我就是再會烤也無力迴天了啊。”
鬼老頭白了他一眼,說道:“看着!”說着手指捏成一個奇怪的手勢,嘴裡唸唸有詞:“鬼谷宣令、將逐兵行、中瘟史文業急調兵將前來聽令!”
話音剛落,一陣陰風從空捲來,他只覺眼前一花,一個身披鐵甲的大漢突然出現在鬼老頭身前恭身而立。這一下出其不意,嚇得万俟飛輕輕的“啊”的一聲。
鬼老頭白了万俟飛一眼,錯指散去手勢,向那鐵甲漢說道:“給我抓只兔子野雞什麼的來,快去!”那鐵甲漢躬身應道:“小將領命!”說着一陣風似的去了。
万俟飛張大了口,被鬼老頭這一手完全震住了,結結巴巴的道:“仙長……這……這是……?”
鬼老頭橫了他一眼,鼻孔中哼了一聲,道:“招鬼運物術都不知道,真沒見識!”
万俟飛瞠目結舌,張着嘴愣了好半晌,才道:“仙法……?您真是神仙?”說完這話,屈膝跪下,說道:“懇求仙長能夠送小子返還人間,万俟飛回去一定給仙長多燒紙錢香燭供奉!”
那鬼老頭呵呵大笑:“我要你紙錢香燭作甚?烤兔燒雞拿來孝敬我纔是正事!”
万俟飛見他意動,加意央求道:“仙長,若是回得人間,每天我都給您供奉燒雞燒鵝,絕不間斷!”
鬼老頭雙眼一瞪,斥道:“你回去燒的東西都送到陰曹地府去了,我哪能享用的到?”
万俟飛點頭道:“是,是,還請仙長指示我一條明路!”
鬼老頭雙目一翻,不緊不慢的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万俟飛心有疑惑,問道:“什麼本事?”
這時,忽聽風聲乍起,剛纔那鐵甲漢左右手分別提了一物出現在二人面前,万俟飛定眼一看,正是一隻灰兔和一隻長羽竹雞。
鬼老頭衝那鐵甲漢笑道:“罷了,去吧!”那鐵甲漢深鞠一躬,應道:“小將告退!”隨着聲音,身形逐漸變的透明,直至消失不見。
鬼老頭轉頭對万俟飛道:“臭小子,你不是說我糟蹋食材嗎?那你來烤烤試試,烤的好吃我就送你還陽。不好吃的話你就準備在這裡住一輩子吧!”
万俟飛一聽此言,心想自己在人間曾經學過廚藝,烤個兔子野雞那是小菜一碟,心中大喜,連忙問道:“仙長,你這話可算數?”
鬼老頭鬍子一吹,眼睛一瞪,怒道:“你這個臭小子竟敢這麼說?我鬼谷子說話豈有不算數的時候?”
万俟飛剛纔聽那古裝美女說“鬼谷前輩”時已然疑心,這時聽他自己承認,心中仍不免微微一驚,心忖這人果然是鬼谷子,但這形象怎麼和傳說中的兵法佔星家相去甚遠。心裡正在疑惑,忽聽那鬼谷子怒道:“臭小子又在胡思亂想,還不快乾活!”
万俟飛連忙應道:“是,是,我這就開始,但……鬼谷前輩,你身上可有火種?”他看到剛纔那火堆已熄滅多時,身上又無引火之物,所以故有此問。
鬼谷子哼了一聲,左手一揮,喝道:“炎陽送火!”霎那間手掌上已多了一團撲撲跳動的紅色火焰,接着右手一伸朝地面上一指,喝道:“林精送木!”話音剛落,就見身邊的幾株竹子不停搖晃,竹身劈啪作響,搖了幾下,咔嚓咔嚓幾聲,竹身斷開成段,然後紛紛裂開成一尺來長的竹條旋轉着飛起,最後井然有序的落在鬼谷子所指的地方擺放成了一堆竹柴火。
万俟飛嘖嘖稱奇,又問道:“鬼谷前輩,這附近哪有水源?我得把這活物洗剝乾淨纔好烹烤。”鬼谷子道:“臭小子,看着!”說着右手憑空一揮,喝道:“凝土成缸!”
一時間只見無數的細小泥土顆粒從地下升起,漸漸匯聚在一起,片刻間就凝成了一個泥土做的大水缸。
鬼谷子朝缸中一指,又喝一聲:“五湖借水!”但見那缸中漫出清水,由淺變深,水線緩緩升起直至盛滿水缸。
万俟飛心下極爲佩服,心想這鬼谷子法術果然神妙無比,自己要是討好了他,料想回到人間也不是難事,當下問鬼谷子討要了一把匕首洗剝了野兔和竹雞,斬去頭尾,又問鬼谷子討要剛纔那放鹽的葫蘆準備加鹽。
鬼谷子摸出葫蘆遞給了他,万俟飛拿着葫蘆衝自己掌心磕磕,不見有鹽粒倒出,又使勁磕了幾下,仍不見有鹽出來。他將葫蘆倒過來,朝葫蘆口中看去,卻見裡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鬼谷子見狀笑道:“你若想要鹽來,先得心裡想着那鹹鹽之味,嘴裡喊‘鹽來’纔可倒出鹹鹽!”
万俟飛朝葫蘆口裡一看,不見有什麼異常,當下就按鬼谷子所說,心裡先回憶起那鹹鹽的滋味,然後衝着掌心一倒,叫道:“鹽來!”果不其然,這一下從葫蘆裡倒出了不少鹽末出來,万俟飛拿着葫蘆左看右看,心中奇怪之極。
鬼谷子得意洋洋的笑道:“臭小子,沒見過吧!還缺什麼調味品都可以從這五味葫蘆裡倒出!油鹽醬醋應有盡有!”
万俟飛好奇心起,心中想着辛辣之味,叫道:“辣來!”果然又從葫蘆中磕出一堆紅色辣末,他越玩越覺有趣,忍不住又叫道:“醋來!”“醬來!” “唔……孜然來!”
鬼谷子聞言一愣,指着万俟飛掌心中倒出的一小堆孜然粉末叫道:“臭小子,這是什麼玩意兒?”
万俟飛撓頭道:“孜然啊!孜然烤肉用的啊。”
“這東西從未見過,能吃嗎?”鬼谷子伸頭過來聞了聞,臉有懷疑之色。
万俟飛心想:“這孜然是由西域傳進中國,古時並未有人見過,難怪他大驚小怪。”當下一笑,說道:“前輩,你等着吃吧,包你滿意!”
鬼谷子將信將疑,嘟囔道:“好罷,玩夠了趕緊幹活!”
万俟飛嘻嘻一笑,又倒出點油來,在野兔和竹雞身上抹勻,又拿起葫蘆倒出點料酒和味精擦上,最後抹上鹽和辣末,折了一根竹竿將雞兔穿在一起,讓鬼谷子點燃竹子,開始燒烤,燒烤過程又捏起孜然均勻撒上,過不多時,香氣四溢,鬼谷子在一旁聞到味道眼睛都直了,直咂舌頭。
万俟飛從火中抽回竹竿,笑道:“鬼谷前輩請用!”
鬼谷子一臉的猴急,就等他這句話,也不怕燙手,伸手就先將那隻烤的噴香的竹雞拽了下來,撕開雞肉,風捲殘雲似得吃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