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無心有了盤纏,不禁思考到最嚴重的問題,現在二哥不知去向,難不成要自己一人去尋大哥?接下來自己該去哪呢?挨家挨戶的打聽有沒有見過自己大哥?還是挨家挨戶打聽他家有沒收留自己大哥?這怎麼說都說不通啊。
看起來當鋪的那位很有可能是自己大哥。至於無心爲什麼認定言福是大哥嘛……只是感覺言福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說不出來的熟悉。
市集上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無心看什麼都新鮮。她來到小攤前,買了五個包子吃,這包子不是白麪,是黑麪,無心吃得滿手是油還合不攏嘴。
付了五文錢後,無心接着走。
無心看到前方圍了一大圈人,不時發出喝彩叫好聲,便跑了過去。
無心剛一過去,前方的一大羣人一鬨而散。無心小心的身體被擠到老遠。
無心又走了幾條街,看到賣糖人的,便拿起一個孫悟空的糖人問:“這個多少錢?”
“一文。”
無心張口就咬了上去。順便一隻手在懷裡摸錢……
不好!錢呢?無心回過頭看向剛纔人羣的地方,人羣已經散去,地上空空如也 。無心撓了撓腦袋,臉上泛起潮紅,深吸一口氣將剛被吃沒了半個腦袋的糖人
推到小販的面前,上面還沾滿了口水。
“您看能不能退了……”
小販氣得瞪圓了眼,這吃了半個腦袋還有退回來的道理?
“姑娘,沒錢就不要買,你連一文錢都沒有嗎?”小販嗔怒道。
無心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錢剛纔丟了,真是對不住,您看我只吃了一點點……”後面的話,無心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無心突然從頭上“唰”的拔下一根木簪子,小販當即嚇一跳。她不會爲了一文錢和自己拼命吧,剛要開口說這一文錢不要了。
“您看這跟木簪子值一文錢嗎?”
小販鬆口氣,還好不是和自己拼命,他將攥着草把子的右手倒到左手,右手抓住無心的肩頭。
“你這東西一文都不值。走!我們見官去,看看你有沒有這一文錢!”
“一文錢,至於這樣大動干戈嗎?”
身後傳來懶散的聲音,無心回過頭。
“大哥。”
妄言立即上前給了小販一文錢,小販離去。
無心說:“謝謝大哥。”
言福說道:“你不是去尋親戚了嗎?”
“我……”
言福笑道:“果然騙我,年紀不大,說起謊來倒是眼睛不眨。”
無心尷尬地笑笑,要不要跟他解釋一下剛纔的話不是自己說的?想來就是說出他也不會信的。
雙蝶隔着無心的衣服打量着眼前的言福,看他也不大,說話卻要裝得一副看透一切的老成樣子。
“看在你叫了我幾聲大哥的份上,不如與我回府如何?”
妄言再次在言福身後囑咐:“公子,老爺交代過不要帶來歷不明的人回府。”
“閉嘴!閉嘴!”
妄言不敢再多嘴,反正自己已經提醒過少爺了,惹了麻煩也不算自己沒提醒過他。
無心有些顧慮,自己前幾天留宿莨菪家,他家兩口被害。雖然看着面前的人不像是壞人,一是二哥不在,自己不要隨便跟別人走,二是怕他和菪姐姐家一個下場。
無心剛要開口拒絕,左耳響起聲音:
“小姐姐,快去吧,快去吧。他也不是壞人,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啊。”
這次還不等金蝶說話,無心就自己跟着言福走了。
幾人一同走在街上,不過這妄言走起路的姿態好像比他家少爺言福還要威風許多。
一路上,行人見到他們則自動避開。無心不禁好奇起來,他家到底是什麼勢力?
無心這一路可沒閒着,不光好奇,還大哥長大哥短的叫個不停,聽得好像這言福真是她大哥一般。
很快走到了言福府。
紫金牌匾上嵌着“言福府“三個大字。筆法寫得強勁有力,可能無心不知道,這塊匾是朝廷敕造的。
妄言上前叩門,大喊着:“公子回來了。”
厚重的紫金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露出裡面四四方方的天地。
無心的手還攥着言福的長袍,已經將他的長袍攥得皺皺巴巴,像塊用久了的抹布。
妄言趴在言福耳邊小聲地說:“公子,老爺不在家。”
言福的嘴角笑了笑,最喜歡他不在家了。
隨即吩咐道:“瑾花,帶她去安頓一下。”
無心被瑾花引着走,這瑾花是言福府的丫頭。一路走去,繞過院中擺的銅鼎,穿過迴廊,走到一片蓮花池。現在是二月末的初春,蓮花還未□□,大片的綠葉鋪在水中。遠遠看去還以爲是一片花草,那還成想下面竟還有水?
“水裡有魚。”無心大喊。
“嗯。”瑾花低着頭。
“那魚是紅色的。”
“嗯。”瑾花還是低着頭。
“這個可以撈上來烤了吃嗎?”
瑾花猛地被口水嗆住,漲紅了臉咳了幾聲。
這言福府真是大,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後院。
無心換上了一套乾淨衣服。素白的長裙直接及地,裙襬底部和袖口繡了兩隻紅色的錦鯉。衣服有些寬大,比起原來那套已經破破爛爛地衣服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無心重新將頭髮綰了個髻,一根木簪子插在上面,好像還插歪了。
無心換好衣服,瑾花又引着她去了言福房裡。
未等瑾花通傳,無心幾步跑上前,用她的身體撞開門。
“大哥,大哥。”
言福擡起頭,無心這纔看清了言福的臉,言福的臉沒有富家人的富態,卻是一副病秧子的樣子。臉色有些發灰,整個眼眶有些青紫。他竟然這樣虛弱?剛纔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
無心還在言福身旁圍着他上躥下跳,“大哥叫什麼?”無心等着他說名字,自己只知道葉無兩個字,如果他能說出這兩個字,那就一定是大哥無誤了。
言福大笑:“複姓言福,我名茂竹。”
是夜,蓮花池。
言福茂竹從黑夜中走出。腳步有些踉蹌,邊走邊咳虛弱得隨時會倒在地上。
言福茂竹突然擡起右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聲音清脆,毫不留情。
“你還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他像是在對自己說。
“糾纏?何來糾纏?這具身體本來就該是我的,你纔是該離開的人。”兩句話語氣不同,聲音卻一模一樣。
“離開?你怎麼不離開?”
“你……”說着,言福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倒在地上開始抽搐。
“喂,你不能死啊,這具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死了我去哪啊?”
黑夜,夜裡的風很大,尤其是吹起水面上的風。
翌日晌午,今天的天氣很好,天上的雲飛得很低,低得就好像一踮腳就能夠到。
現在的言福看上去還是一副病秧子一般,不光臉色不好。眼眶還有些發青,眼瞼處還有幾處擦傷,傷口不長也不深,傷口已經開始痊癒,像是剛受傷不久。
此時幾人坐在花廳中
言福斜靠在椅子上,左手支撐着頭,不知道是不是頭舉在脖子上嫌累,懶散得像是沒有骨頭。
“我明日要去那個什麼千坤山了,都是我家老頭子的主意,本少爺可不想去受那個罪,哪裡能比得上家裡舒坦?萬般不情願也沒辦法啊。”言福玩笑着說。
無心在旁問道:“千坤山?好像在菪姐姐家就是……”
言福驚異得打斷她,“難不成你知道這千坤山?”停頓半刻後,像是對自己說:“也是,天下誰不知道千坤派的大名呢?千坤派屹立在千坤山之上,迄今已是百年有餘。”
無心大叫:“哇,大哥知道百年前的事?大哥今年幾歲了?”
言福狂笑,笑得上不來氣,“百歲了。”隨即正了正臉色,“我不是要說這個,我是問,你有沒有興趣同本少爺一起上千坤山啊?”
提到千坤山,無心不禁爲了二哥感傷起來,“千坤山好像是修仙的地方難不成大哥也想飛昇成仙?”
言福說:“成仙?成仙有什麼好的?哪得人間逍遙快活?怎麼跟你們說呢?本少爺有隱疾,高人指點讓我十五歲志學之年去千坤山找元靈道長,他能幫我治這隱疾。”
妄言在旁聽了半天,聽到這,還是忍不住在言福耳旁嘮叨:“少爺,老爺交代過,您有隱疾的事,不能隨便說出來。”
言福每天都被妄言在耳邊嘮叨個不停,但還是任由妄言在耳邊嘮叨,可見言福爲人雖然有些乖張,但極其和善。
“怕什麼?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妄言退到言福椅子身後。
無心耳中響起聲音:
“小姐姐,和他去,千坤山是好地方啊,很多人想留下來都不能呢。”
“那裡有什麼好的?小主人,你不要聽它的,千坤山一點都不好……”
“千坤山怎麼不好了?千坤山仙地都是善良的人。”
“仙地就都是好人了?我就知道千坤山不是好地方……”
雙蝶在耳中又吵起來了。
無心想了想,自己左右也沒地反可去,還不如就和言福一起上了千坤山。而且無心心中有個聲音,那並不是雙蝶的聲音。那個聲音告訴自己,上了千坤山就能找到大哥。
有一點好可疑,言福爲什麼要帶無心上山呢?無心只會哭鬧,她看起來一無用處。言福可能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要帶無心上山可不止是要照顧她那麼簡單,至於他的目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