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河陽城歸於平靜。
然而由於百姓被遣散,河陽城變成了一座空城,落寞,空洞。
葉炎獨自蹲在城隍廟的門口,看着寂靜的夜空,怔怔出神。一想到被妖族禍害的百姓,以及清水那副不人不魔的模樣,葉炎心中莫名感到一絲痛楚,一切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無論是今生的放跑了妖皇,還是前世,鑄造了魔劍,釀造了一切禍亂的開端。
葉炎感到彷徨,自古以來,道、魔、妖共存於天地之間,卻相爭相鬥,然而,三教之中,皆是有善有惡。百年前,清風爲了正道,鍛造了魔劍,結束了千百年來三教的鬥爭,然而,這所謂的正道,究竟是否正確?還是說,這只是一切禍亂循環的開端?
葉炎一時迷茫,輕撫着斬月劍,葉炎想起了清風說過的話,這把斬月,終究是一把魔劍。
搖了搖頭,葉炎整理了一下思緒,自嘲道:
“喝,我在顧慮些什麼呢,阿悲是斬月的劍靈,有她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被魔劍侵蝕呢。”
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來到葉炎的身後,調皮地將葉炎拉起。
“公子,想什麼呢?”
葉炎一愣,見是阿悲,問道:
“阿悲,法智大師怎麼樣了。”
輕盈一笑,“已無大礙。”葉炎也是鬆了一口氣,法智曾經在凌雲峰對自己有恩,此時又是捨身幫助齊白山,這份恩情,葉炎不知如何報答。
這時,卻見阿悲的眼中柔光婉轉,看向院內的那口廢棄的荒井。阿悲捋了捋脖頸前的長髮,柔聲問道:
“公子,那就是傳說中的姻緣井麼?”
葉炎一怔,面部猛地發燙,想起了當日在這裡的姻緣井中看到的景象,唯唯諾諾,不知該如何作答。
突然,廟內響起了王影子的聲音。
“哈,法智大師醒啦!”
王影子和凌冰二人從廟內緩緩走出,撫着包紮完傷口的法智。
清田和清虛同時上前,恭聲道:
“大師的這份恩情,我齊白山沒齒難忘!”
法智擺了擺手,眼睛眯着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只是不想妖皇無量,竟然如此之快地做出了動作。”
衆人也是面色一沉,若是天下正道再不想出個方法來應對妖族,只怕天下蒼生都會處於水火。
清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是啊,妖族衆徒已經在中原以北駐紮,對道教也是虎視眈眈,這次掃蕩河陽城,可以說是對凌雲宗的一個挑釁!”
法智若有所思,突然道:“這次我路經此地,便是想上凌雲宗,與凌宗主商討一下,怎麼對付這些妖獸,尤其是這次襲擊河陽城,帶頭的魔樹。妖皇無量以及手下三大妖獸皆是遠古之物,擁有不死不滅之力,實在是。。。”
清田瞥了一眼一旁的葉炎,意味深長地道:“若是用我們齊白山的淨世妖蓮,區區妖獸不在話下,只可惜啊。。。”
葉炎一滯,知道清田有意針對自己,葉炎理虧,也不反駁。
卻見清虛突然轉頭看向葉炎,“葉炎。。。你是否打算回齊白山?”
此言一出,王影子立即附和,“是啊,葉炎,你回來吧,也算是給我們添了一大助力。”一旁的凌冰也是眼睛突然一亮,一切心意盡在不言中。
葉炎苦笑搖頭,回道:“這些日子我也算是雲遊慣了,況且凌雲宗對我充滿了敵意,我還是決定繼續遊歷,總有一天,我會變強,強到能夠擊敗無量!”說着,葉炎的雙拳已經暗自攢緊。
清虛看着葉炎堅定的眼神,似乎早已料到了這樣的回答。
“既然如此。。。葉炎,你可以去中原東南麓,找那個人。。。”
葉炎一愣,不知清虛所指何人,這時,卻見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黃元琪突然一搖手中摺扇,點頭接過話題道:
“沒錯,普天之下,或許,他有對付這些妖獸的辦法。”
葉炎更加一頭霧水,只聽黃元琪繼續道:
“他曾經是我的師傅,齊白山的前任掌門。。。清玄!”
凌冰等人也是同時一愣,在齊白山這麼多年數,還從未聽到過這個名號。
“清玄。。。?你的師父?”
黃元琪點了點,“我曾是他的弟子,只是。。。十多年前,他因爲觸犯了。。。齊白山的禁忌,被逐出了齊白山。我也就此被分派到了內院。”
“喝。。原來如此,那清玄掌門他,觸犯的是什麼禁忌。”
葉炎剛問完,就感覺這是不該問的,只見黃元琪和清虛面色同時一沉,似乎不願回答這不堪回首的往事。葉炎便也不再追問。
“葉炎。”清虛突然開口,“有一件事,爲師必須提醒你。”
葉炎撓了撓頭,虛心道:“師傅請講。”
清虛看了一眼阿悲,沉吟良久,突然道:“人妖畢竟殊途,葉炎,三思吶。”清虛的話很明確,旨在阿悲是妖,葉炎是人,是沒有可能的。
葉炎啞口,心想要是齊白山衆人知道自己的師祖清風也曾愛上了一個狐妖女子,該會作何感想。
“師傅,葉炎自有分寸。那那位清玄掌門,現今何處?”葉炎趕緊轉移話題。
黃元琪輕輕合攏手中摺扇,道:
“師傅自從離開了齊白山,隱居於東南大羅山,湖田鎮。”
心中默默記下,葉炎突然很有興趣,想要見見這個清玄掌門。
“法智大師,就此別過了,我們先行回齊白山了。”
一切交待完畢,清虛等人也是沒有逗留的必要了,御劍離去。半空中,凌冰又是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葉炎,卻沒有如同以往一樣對視到那雙堅定的眼神,躊躇了片刻,無言離去。
廟宇內,只留下了葉炎,阿悲和法智三人。
“葉炎小施主,事不宜遲,還請趕快動身吧。”法智突然道。
“大師此言何意?”葉炎不解道。
“大羅山在中原東南之地,而東南方向,已經被妖族盡數佔領,只怕。。。”
葉炎一聽,心知此事關係重大,也是不敢怠慢,拉着阿悲,就要離開,卻見阿悲似乎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
“阿悲,怎麼了?”
阿悲低着頭,嘴脣輕顫,“我想。。。回一趟齊白山。”
葉炎爲難地搖了搖頭,還是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回一趟吧。”然而卻見阿悲搖頭。
“公子,這次,阿悲想一個人去。。。”
看了阿悲良久,葉炎微笑着點了點頭,心知阿悲似是有什麼隱衷,也不多問,道:
“既然如此,一路小心,我尋得清玄之後,定回來找你。”
說罷,葉炎祭起斬月,飛身夜空。
落寞的月色之下,廟宇內,只剩下了法智和阿悲二人。阿悲輕柔地走到那口古井之下,髮梢垂下,彎腰凝視。
而一旁,法智眯着眼睛,一臉笑意地看着阿悲。
“大師,你是否有話對阿悲說?”阿悲的眼如同秋水,波光盪漾。
法智如一尊彌勒,靜止了許久,終於開口。
“阿悲施主,有一個疑惑,困擾了老衲,已有百年。。。你,可曾後悔過?”
阿悲輕柔的目光落在古井之下,答案,如同水中的月亮之上,那個少年堅定的眼神,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