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青鸞口中噴出一道長長的火鏈,直取白萱。唐鈺見狀,登時操控着崑崙鏡便衝到了白萱身前,崑崙鏡發出一道強烈的青光,那道火鏈噴下,竟將唐鈺擊出了數丈遠。
唐鈺的身上或多或少也被九幽青鸞噴出來的烈火燒傷了。
白萱一驚,連忙撲到唐鈺身邊,道:“唐鈺,你沒事吧?”
“沒什麼事。”唐鈺忍着身上微微的灼痛說道。
話語剛落,那九幽青鸞又蓄勢俯衝了過來,這一次它卻沒有噴出火鏈,反倒是掠過唐鈺和白萱身邊,兩隻巨爪牢牢地將唐鈺和白萱擒了起來。
唐鈺和白萱掙扎幾番,巨爪卻是紋絲不動,九幽青鸞沒有任何放鬆的意思。唐鈺渾身被巨大的爪子緊緊握住,就連手中的崑崙鏡,他都無法催動。
顧長歌正與沐瑤合力對付赤炎三眼虎,卻見唐鈺和白萱被九幽青鸞擒走,頓時一驚,便要將龍邪劍飛出,去救唐鈺。
那三眼虎不愧是萬年的魔獸,竟是飛身躍起,第三眼中射出一道白光,將龍邪劍打了回來。
就在此時,唐鈺手中的崑崙鏡在無人催動的情況下,卻是泛起了隱隱的青光。緊接着一股灼熱的氣流從崑崙鏡上朝九幽青鸞的巨爪襲去,九幽青鸞吃痛地長鳴一聲,兩隻巨爪頓時一鬆,唐鈺和白萱便掉了下來。
唐鈺本以爲脫了險,可是他們掉下去的地方,竟然那萬丈之深的嚎哭深淵!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落,遠在一邊與三眼虎和獨角牛打鬥的顧長歌等人根本來不及施以援手。
唐鈺心頭突然涌出一絲絕望的感覺,和當時被傳送鏡吞噬時的感覺是一樣的。那種了無生還希望的滋味在唐鈺的心房裡蔓延開來。
“我當真要死在這裡了嗎?”唐鈺逐漸地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的竟是小師姐令雲卿的模樣,“我還沒有完成任務回去見小師姐呢,我還沒有告訴她我喜歡的人是她呢。我怎麼可以這樣死去?”
“可是,我現在好像能做的便是接受命運了,等墜到了深淵地底,便是死限了吧。”唐鈺想着。
他本以爲會就這樣一直掉下去,可是忽然他被一個力量拉住了,突然停在了空中。
他急忙睜開眼,擡頭望去,卻見白萱一隻手死死地扣住崖壁上凸起的石塊,而另一隻手則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白萱衝他微微笑了笑,自信滿滿地說道:“唐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的。”
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唐鈺心中一愕,這丫頭當真是傻嗎?難道她以爲這個凸起的石塊能夠支撐多久嗎?
“你放開我吧。”唐鈺忽然說道,他知道這樣下去,他們倆人都會掉下去。如果白萱放開了他,或許她可以藉助這一小塊石頭轉危爲安,可是兩人若是一起,只怕有死無生了。
“你說什麼,”白萱一愣,隨即叫道,“不,我不會放開你的。”
唐鈺從白萱的神色中,看出了決心,還有和當初沐瑤拽着他時一樣的眼神。
那塊凸起的石塊漸漸鬆動,白萱回頭望了一眼,她知道這石頭就快要掉了,可是她拉着唐鈺的手卻依然不放開。
唐鈺看到,白萱的兩眼之中忽然多了幾道淚光,她忽然朝唐鈺看來,語氣溫柔地說道:“要死,我也陪着你。”
話音剛落,石塊鬆動出來,白萱再沒了支撐點,兩人一同朝望不見底的深淵墜下去。
那一刻,唐鈺忘記了所有的恐懼,忘記了即將面臨死亡的壓迫感,他的腦海裡反覆浮現的只有白萱剛纔說的那句話:“要死,我也陪着你。”
是誰的愛戀纏繞在心頭?
是誰的不捨不棄,甘願陪他去赴死?
又是誰的笑眸使他忘卻了所有的傷痛?
是她……
唐鈺手中的崑崙鏡像是本能的青光大盛,閃耀在這漆黑一片的深淵裡,他知道,崑崙鏡也在掙扎着,亦是對這嚎哭深淵的無盡控訴。
隨着時間的消逝,唐鈺已經漸漸地能感覺到來自地面的壓迫感了,他驀地回首,想要在臨死之前再最後看一眼這個甘願陪自己一起死的女子。
可是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五彩的霞光。
只見白萱右手掐訣,嘴裡像是在默唸着什麼咒語,緊接着她身上的霞光越來越盛,慢慢地將她整個人吞噬進去。
唐鈺已經看不見她這個人了,此刻在他上方的,只有一團五顏六色的霞光。
那道霞光向唐鈺靠近,越來越近,漸漸地唐鈺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像都被霞光充滿了,突然有一道力量彷彿在託着他慢慢下落。
對,是下落,不是墜落。唐鈺清楚地感受着突如其來的變化,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團五彩霞光是白萱施法變出來救自己的。
可是她人呢?唐鈺的心裡緩緩地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惆悵感,難道她消失了嗎?還是說這團五彩霞光就是她自己?
嚎哭深淵的盡頭一片灰暗,可見的視野非常有限,令人意外的是,這深淵底下除了比往常還要大的嚎哭聲以外,竟然還有狂風凜冽地颳着。
難不成這裡還是一個風口嗎?
唐鈺由五彩霞光簇擁着緩緩落地,他看到那團五彩霞光在放下自己後,就全部凝聚到了一起,隨後霞光逐漸散去,一隻九尾白狐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像是入夢睡着了一般,那麼安詳,那麼沉靜。
唐鈺深深呼吸,衝着九尾白狐望去,他的腦海裡不禁想道,難道這就是白萱嗎?
她就是那隻九尾白狐嗎?
唐鈺驚訝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可是他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亦沒有一丁點的神色變化,而是一直默默地注視着這隻雪白色的九尾狐。
片刻之後,他上前兩步,緩緩抱起了九尾白狐,將它放在了懷裡,然後便朝前方走去。此刻他堅信着,白萱就是這隻九尾狐,也是救了他的大恩人。
“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
隨着唐鈺向前一步一步走下去,他的耳邊竟是傳來了一道道海浪聲,而且這海浪聲愈來愈大,甚至還有凜冽的海風吹拂到了他的臉上,彷彿他的面前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洱海?”此刻唐鈺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洱海。
又走了半個時辰,唐鈺隱約看到前方掀起了滔天的波浪,一道巨大的海浪擊打在岸邊。
他心中一喜,沒錯,的確是一片大海,看來就是洱海了。
可是這海,爲什麼會在千蒼山嚎哭深淵底下?
唐鈺目光所及之處,洱海岸邊,有一處聳立的高峰,巍然不動,任憑海風吹打,任憑海浪侵蝕。
而在那山峰中間,隱隱有着如同星辰一般的亮光傳出,直射進唐鈺的眼裡。
唐鈺愈發好奇,抱着九尾白狐,朝山峰間的那道光亮逐漸靠近過去。
山峰下赫然出現一座山洞,而在山洞裡,竟然有一面會發光的圓形石壁。方纔傳出來的點點光亮便是這石壁發出來的。
唐鈺將九尾白狐輕輕放在一邊,然後就走了上去,想要到近處瞧一瞧那發光的石壁。
究竟是什麼樣的石頭,居然還能發出這麼閃耀的光芒?
那面石壁平滑如鏡,彷彿就能倒映出人的面容來。
唐鈺湊到石壁的面前,石壁上的光亮依舊微微閃爍着,可是這時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當他正面注視着這塊石壁時,那面石壁上照射出來的竟不是他的面龐,卻是一副女子絕美的面容。
鏡中的女子似乎還在對她微微發笑。
唐鈺先是如同被勾魂一般地怔了一下,隨即渾然一驚,微微後退了幾步,石鏡中的女子他並不認識。
那女子一襲烏黑的長髮垂下,落在兩邊香肩上,她的髮髻上兩道步搖微微搖晃,她一身的白衣比起沐瑤來,倒更像是天上的仙子。
“她是誰?”唐鈺心中嘀咕道,他實在想不明白這面能夠倒映人臉的石鏡上卻爲何不是自己的面龐。
難不成是見鬼了?難道這鏡子裡的美女是什麼妖魔鬼怪?唐鈺越想越是害怕,腳步逐漸往後移動。
“她就是你的小師姐嗎?”白萱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唐鈺本就處在驚愕之中,一聽到她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更是嚇了一跳。他轉身過來,白萱正兩眼注視着自己。
“你醒了……你……”唐鈺看着原本放着九尾白狐的地方空無一物,不禁怔住了,就連說話也結巴起來。
“我什麼我?”白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就是那隻九尾白狐!”唐鈺深吸一口氣,猛然說道。
“對啊,我本來也不想讓你知道的,可是當時我們就要掉下來了,我只好用盡身上的靈力,化作霞光護住你的身體,纔不致你跌落崖底而死。”白萱解釋道,“因爲靈力耗盡,我只能變成了原形,現在休養了一會兒了,我感覺好多了,所以就變回來了。”
“那你還說你不是妖?”唐鈺問道。
“誰告訴你九尾狐就是妖了?”白萱聽他這麼一說,極爲不悅,走上前來,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神仙,你會信嗎?”
“我……”唐鈺微微一怔,猶豫了半晌,緩緩說道,“我信。”
“你這就信了啊?”白萱倒沒想到他居然這般回答,不禁婉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