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鈺渾身打了個激靈,起初以爲自己眼花,當他再次看去時,竟看到那原本已經沒有氣息甚至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此刻居然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快看,這是怎麼回事?”唐鈺還沒回過神來,便聽到慕白一聲尖叫,衆人看去,只見周遭的屍體竟然都從地上爬了起來,個個張牙舞爪,向着唐鈺他們幾人緩緩過來。
“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縱然是修道多年,韓一卓也未曾見過這種情形,當下險些嚇得魂飛膽喪。
倒是沐瑤和顧長歌兩人不驚不慌,各自拿捏好手中的仙劍,注視着緩步逼近的人。
不,那已經不是人了,恐怕是如同兇靈惡鬼一般存在的東西。
“他們雖然看起來兇惡,但是行動遲緩,咱們先將他們制服再說。”顧長歌回頭對唐鈺他們說道。
衆人應了一聲,各自祭起法寶,分開對付那些逼近的屍人。
唐鈺右手動用起崑崙鏡,左手二指掐訣,從崑崙鏡上拂過,崑崙鏡泛起了青黃色的光芒,那些被崑崙鏡照射到的屍人就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化爲血水一攤。
另一邊,空中萬道仙劍垂直落下,如雨而下,刺入那些屍人體中,屍人亦是化成了血水。
不消一刻的功夫,這滿村子的屍人都被他們六人全部消滅,地上一攤一攤的全是血水。
沐瑤眉頭微微一皺,向着那些血水看去,忽而輕嘆了一聲。
“沐瑤師姐,你嘆息什麼?”唐鈺聽得這一聲哀嘆,甚是不解。
這些屍人被消滅了,難道不該是一件好事嗎?
沐瑤看向了唐鈺,流轉的眼波之中倒映着唐鈺的身影,她微微嘆道:“這些村民本是無辜的人,卻被妖物害成這樣,變成屍人。追究起來,他們終不是罪惡的一方,只是受害者而已。”
唐鈺聽罷,看着這滿地的血水,也是於心不忍起來,方纔動手消滅屍人的時候,若是考慮到了沐瑤師姐所想的這些,自己會不會不忍心下手?
正此時,一道勁風拂過,嶄露的月色之下,一個敏捷的身影一閃而過,從房屋之間穿了過去,消失在村莊後面的樹林中。
“誰?”衆人注意到了這個突如其來又突然消失的身影,連忙跟上,一路追了過去,一直追入村莊後面的山林之中。
幾番追逐之下,恍惚之間唐鈺看到一個黑影從身邊遁去,便只顧着追了過去,追出了好一陣,他才發現自己竟是與大師兄他們幾人分開了。
“嗷——嗚——”偌大的山林裡,還有令人畏懼的狼嚎聲,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傳到唐鈺的耳朵裡時,卻是很小。
唐鈺手中的崑崙鏡握得愈加緊了。
月色雖然明媚,可是山林裡枝繁葉茂,將月光大部分都遮擋住了,僅有少許的月色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滲了進來。
唐鈺摸着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說來奇怪,此時他完全尋不着那黑影的蹤跡了。
走了片刻,前面忽然出現了幾許亮光。
“奇怪,這深山裡難道還有人?”唐鈺嘀咕一聲,循着光亮過去,穿過一片灌木叢,他看見一羣人手執火把,將一個女子圍在中間。
那些人的穿衣打扮讓唐鈺覺着十分熟悉,可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他們約有百八十人,中間圍着一個粉衣姑娘。
“白萱?”唐鈺大吃一驚,他清楚地看到被圍困的那個姑娘竟然就是之前經常在後山陪伴自己的白萱。
自她上次離開後,唐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怎料此刻她竟然在這裡,而且還被一羣人圍困着。
在唐鈺的心裡,從來不認爲白萱是一個壞人,他對她的印象,總之還是挺好的。
“妖女,你還要往哪走?”人羣中一個令唐鈺十分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唐鈺定睛看去,在人羣之中,隱約看到了歐陽振的身影。
沒錯,就是歐陽振。唐鈺再看之下,看得仔細了,確定那人便是歐陽家的少公子歐陽振。
此番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怎麼看那些人的服飾那麼熟悉呢,原來是歐陽家的人。
歐陽振審視着面前的這個粉衣女子,雖然這女子外表美麗,可是歐陽振卻絲毫不動心,一口一聲的“妖女”稱呼着。
重圍之下的白萱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和畏懼,反是有幾分的無奈,對着歐陽振等人說道:“本姑娘已經和你們說了多少遍了,本姑娘不是妖女,更和那個什麼七絕門沒什麼關係。你們怎麼就是不信呢?”
“我們追尋魔教的人追到了這裡,就看到了你在村莊施法害人,你還想狡辯?如果你不是妖女,那麼你跑什麼?”歐陽振氣勢洶洶地問道。
“你們追我,我自然要跑了。”白萱笑道,“你都說是追魔教的人追到這裡,那說明這些村民肯定都是魔教人害的啊,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便是魔教的人。”歐陽振手中佩劍頓時拔出,指向了白萱。
白萱一副欲哭無淚的神色,一雙不屑的眼神向歐陽振看去,只聽她道:“罷了罷了,我不與你們多說了。我來這裡是找人的,沒有工夫和你們耗着。”
白萱向前邁出一步,意欲離開,歐陽振手下那些人頓時逼近一步,每人手中的利劍都直指白萱。
“今日我就要除去你這個妖女。”歐陽振叱喝一聲,手中佩劍泛着淡淡的微光,登時便一劍刺來。
唐鈺豈容歐陽振傷害白萱,於是當即祭起崑崙鏡,崑崙鏡驟然飛了出去,將歐陽振那一劍打了下去。
白萱瞧見崑崙鏡,嘴角頓時揚起一抹微笑,朝四周搜尋起唐鈺的身影。
唐鈺從灌木叢中飛出,崑崙鏡環繞一圈,又落回了他的手中。
“唐鈺,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白萱一看到唐鈺,顯得極爲興奮,頓時便伸手拉住唐鈺的胳膊。
唐鈺一陣措亂,道:“你找我做什麼?”
“我前幾日去滄瀾山找你,可是得知你下山了,就一路找過來了,終於找到你了。”白萱笑道。
歐陽振被突如其來的崑崙鏡打了個踉蹌,瞬間大怒,不知道什麼人敢阻擋自己除惡,當他擡頭看到唐鈺時,卻是一愣,隨即又笑了起來,竟是冤家路窄。
“我還以爲你爹把你送去玄門,是要躲着我歐陽振呢,看來今日你我有緣啊。”歐陽振笑道。
在唐鈺的眼裡,這個歐陽振,還一如之前一般囂張狂妄,絲毫沒有變化,唐鈺覺着,就連聽他說話,都有幾分噁心。
“那還真是有緣了,我一來就看到你在這欺負人,難道你歐陽家是以欺負人爲樂的麼?”唐鈺面對歐陽振時,態度與在玄門時對待師兄師姐們完全不同。
玄門的那些師兄師姐,在唐鈺的心裡,都是高人。修仙之人,當要尊敬幾分。可是眼前的這個歐陽振,唐鈺覺得多看他幾眼都會髒了自己的眼睛。
態度也自然而然的硬朗起來了。
“看來你是與這個妖女一起的,那我就一起收拾了。”歐陽振斥退左右,看情勢是想要以一己之力來擊敗唐鈺。
唐鈺心裡輕笑起來,這個歐陽振還以爲自己像當初一樣被他隨意欺辱嗎?
眼見一場打鬥在即,唐鈺將白萱向後推了推,對她說道:“白姑娘,你往後站一站,我來收拾他就可以了。”
唐鈺雖然知道白萱不是普通的人,可是也沒有讓她一個姑娘家動手的想法。
白萱看着唐鈺一副古道熱腸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好,我看着你打。”
她並不準備出手,白萱以爲,一個在玄門修煉了六年多的弟子,怎麼說也不該輸給歐陽振這麼一個紈絝子弟吧?
唐鈺剛回過身來,只聽歐陽振大叫一聲:“我倒要看看你在這玄門六年,能夠學到什麼東西!”接着便是一劍飛刺過來。
唐鈺祭起崑崙鏡,也不施法,只揮起崑崙鏡與歐陽振手中的劍對招。
歐陽振看那崑崙鏡渾身上下隱然有着青光閃爍,像是仙家寶物,心中略有不妙的感覺,他連出十幾招,都被唐鈺輕鬆用崑崙鏡擋了下去。
“該我出手了。”唐鈺默唸口訣,只見崑崙鏡中放出一道鏡形圓光,瞬時便將歐陽振手中的劍碎成幾段,連帶着將他整個人都轟飛了出去。
白萱在後面看着,同時手中還鼓掌叫好,看得怡然自得。
歐陽振忍着傷痛,臉上全是仇恨之意,只見他右手一指,一道真氣攜帶着微光射來,唐鈺不慌不忙,將手中崑崙鏡橫在身前,那一指術打在崑崙鏡上,竟是反射了回去,反將歐陽振又擊退了數步。
歐陽振只覺得胸腔中一股熱氣撲騰,一時沒有忍住,頓時吐出一口鮮血來。
“你們歐陽家法術秘籍衆多,這麼些年了,難道你只會一個一指術嗎?”唐鈺沒有要進一步動手的意思,反是冷眼瞧着他。
歐陽振沒有想到自己歐陽家的劍法和一指術竟然都奈何不了唐鈺,六年前還被他打的無法還手的唐鈺此番竟然騎到了他的頭上。
他雖然敗了,可是心中從未服氣過。
“即使你勝了我,你也是個野種。”歐陽振輕輕抹去嘴角的血跡,衝着唐鈺惡狠狠地笑道。
“野種”兩個字如同一把匕首,切割在了唐鈺的心頭,將他的傷疤切開,往日的傷痛又浮現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