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獨家首發/61、風波起
“路姐姐,我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盤花妹直爽得說道,“是關於陳家姐姐的。她的瘋病鎮長爺爺和我孃親都束手無策,我想你是仙山上的人,一定很厲害,能不能幫她瞧瞧呢?”
原來是陳家瘋媳婦的事。他們在一道浪鏖戰之時差點連累了陳向兒,路芬芳也很是歉疚。她便對武英韶道:“小師叔,你看可否方便帶陳姐姐回齊雲山一趟,請魏長老幫她瞧瞧?”
武英韶笑道:“這有什麼不行的,只要她家人放心,一切就包在我身上。”
武英韶答應得這樣痛快,夏苕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她於是淡笑附和道:“這是去齊雲山路途遙遠,山門日子清苦,恐怕要委屈陳姑娘了。”
三個人如此就算商議定了,陳家人得了消息,陳公子激動萬分,涕淚並流,差點給武英韶和夏苕華跪下。陳家公也是千恩萬謝,再三交待武英韶陳家住址,叮囑他治不好也沒關係,人好好得送回來就行;至於那陳家婆,則是意味不明得笑道:“走了好!”
幾個人又休息了兩天,便打點上路。回想他們剛來瑤山時,是武英韶、夏苕華、路芬芳、寧震、澄凌五個人;現在回門派,變成了武英韶、夏苕華、身體虛弱的路芬芳、人事不省的寧震,少了氣勢洶洶的澄凌,多了瘋瘋癲癲的陳向兒。這一路上夏苕華都寡言少語,沒事便望着天上的浮雲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澄凌。
待到回了齊雲山,五個人剛過三天門,寧啓、澄冬已得了消息,都來迎接。他們看到五個人這般模樣,都是驚訝不已,來不及詢問更多便先安置了寧震與陳向兒各自休養。武英韶和夏苕華隨寧啓先去玉虛宮外等代掌門召見,沒人叫路芬芳同去,但路芬芳自己厚着臉皮也跟去了。左右無事,她還想看看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代掌門,執劍長老陳逾熠長什麼樣子。
四個人在玉虛宮前小亭內閒坐。武英韶看門派內一切如舊,便問寧啓道:“我們不在這些日子,師門一切安好麼?”
“沒發生什麼大事,寧哲師兄下山收徒,竟沒收得幾個資質好的,五個四靈根的,一個三靈根的,再好的也沒有了。”寧啓回覆道。
寧啓還說沒什麼大事,急着召收弟子可不是爲爭奪滄海遺寶做準備麼。路芬芳笑而不語,隨即又疑惑着,周重璧那個傢伙逃脫少說也有十幾日了,怎的齊雲山上下都未發覺此事麼?
“資質之事強求不來。”武英韶臉上顯出驕傲神色,他有火土雙靈根得天獨厚,自然不把凡俗資質放在眼裡。他又看了一眼玉虛宮,皺眉問道:“師尊在和誰說話,怎麼這麼長時間?”
“代掌門師伯祖在和霏長老議事。”寧啓答道,“都聊了一個時辰了,再要緊的話也該說完了吧。”
路芬芳側耳聽去,或許是因爲殿門厚重隔音極好,裡面說話的兩個人並沒有用秘術交流。但再低的聲音只要路芬芳想聽,就沒有聽不到的。她聽到霏英李尖利的聲音:“陳師伯,二十年前的事我雖未經歷,但太素宮上下都知是小武師弟的父親拿走了珠丘。師伯不找武晉熙,反而派那幾個孩子去瑤山苦尋。如此因私廢公,若那幾個孩子有什麼閃失,師伯還有什麼臉面任太素宮代掌門職務?”
呵,霏英李身爲晚生後輩,竟敢這樣嚴厲得質問一派代掌門。霏英李哪裡是在擔心幾個年輕弟子的安危,分明就是藉機向代掌門發難。陳逾熠平靜得說道:“武兄十年來杳無音訊,我也不知去何處找他。瑤山是唯一的線索,英韶和苕華早需要這樣的機會歷練了。”
陳逾熠這話說得十分中肯。但令路芬芳最驚訝的是,陳逾熠的聲音柔和婉轉如黃鶯出谷,清澈冰冷如月下雪光,她——代掌門執劍長老,竟然是個女的?
在路芬芳的想象中,能處理一派大小事務,且劍法登峰造極之人應當是男子。她登時對陳逾熠充滿了好奇,這一趟總算沒有白跟來。
“歷練?”霏英李說話沒有一點客氣,“我可聽說,寧震昏迷不醒,已經送去靜樂宮,而澄凌已經失蹤了。”
“修仙之路本就兇險萬分,你到了今日,難道還看不透生死之事?”陳逾熠說道。
“若是天意難違,我也不會費這些脣舌。澄凌和寧震修爲本淺,師伯卻派他們去做遠遠超出他們能力的任務,這我就不能不多問一句了。”霏英李咄咄逼人道。
“是否在他們能力範圍之內,他們自有判斷,他們的師父也自有把握。”陳逾熠謙遜異常,且似乎並不想和霏英李爭辯。她頓了一下,又說道:“就好像英喬和英涯都以爲寧梅通不過珍珠簾的試煉,你卻堅持讓她去,她果然技驚四座。可見,師父是最瞭解徒弟的。”
寧梅是霏英李最得意的弟子,路芬芳接管香庫時曾和她見過一次,記得她眼睛圓圓個頭矮矮,很是可愛,沒想到她竟能通過練氣弟子最難通過的“珍珠簾”試煉,真是人不可貌相。
聽到陳逾熠誇寧梅,霏英李語氣這才轉和:“就是,若是寧梅去瑤山,澄凌和寧震也不會無辜受罪!”
呵,義正言辭上綱上線得說了半天,原來是怪陳逾熠沒派她的愛徒去瑤山立功,這彎子繞得夠大。說到這個份上,陳逾熠又安撫了霏英李幾句,便叫守門弟子傳他們進去。
四個人進了殿門,路芬芳悄悄擡眼看殿上,霏英李正看着他們,笑得既和藹又燦爛,翻臉比翻書還快。而陳逾熠,一襲碧落青冥的道袍,頭上是瑜凌瑞靄發冠,盡顯代掌門和執劍長老的氣勢;她的面容雖無絕世昳麗之色,卻有出塵清絕之氣。路芬芳覺得,陳逾熠長得就像她的聲音一樣舒服、謙和而不失威嚴,總之怎麼看都像個大好人。
“咱們的小英雄們回來了。”霏英李笑道。這本來是句好話,但在“英雄”前面加了個“小”,讓人覺得有些尷尬。
幾個人向陳逾熠、霏英李見禮,陳逾熠方說道:“弟子們辛苦了。此去瑤山,想必大家都有不小收穫吧。”
武英韶由陳逾熠教養長大,見她如見母親,因此說話分外輕鬆。他回道:“弟子們並未發現珠丘丹爐的蹤跡,但發現朝陽鎮左近妖風洞邪氣泄露,已協同瓊華道友搗毀了那妖風的源頭。只是那妖風太過強悍,兩位瓊華道友已不幸犧牲。弟子不能護得道友周全,心中深感慚愧。”
什麼?那瓊華樑容和謝乙乙明明是打着珠丘丹爐的主意,逼武英韶破壞鼓陣來着。後來雙方意見不合大打出手,謝樑二人被路芬芳的珠丘吸乾而死。武英韶應該根本不知道謝樑真正的死因,爲何他要跟陳逾熠如此回稟呢?
“那屍首可好好送回瓊華了麼?”陳逾熠問道。
“弟子離開朝陽鎮之前,已通知瓊華派道兄接走,師尊放心。”武英韶說道。
武英韶什麼時候跟瓊華派聯絡的,路芬芳怎麼絲毫不記得?她悄悄去看夏苕華神情,苕華眼神清澈,未見迷惘。
“那就好。沒找到丹爐不要緊,護佑蒼生,是你我修仙之人的本分,你們做得好。”陳逾熠誇讚道,“那寧震和澄凌又是怎麼回事?”
“寧震和澄凌都在蜘金洞與我們失散,我們找到寧震時,他已人事不知。”武英韶臉上顯出愧悔之色,“而澄凌,弟子始終未能找到。弟子沒能保護好師侄,請師尊責罰!”
“你也不必太過自責,若他們四個全要你一人保護,師門學藝,又有什麼用處?”陳逾熠說道,“我自會派人調查澄凌下落。苕華,也請你告訴你師父,讓他不要太過憂心。”
夏苕華道了聲是。武英韶演得好,陳逾熠安撫得也好,本來是皆大歡喜,霏英李卻說道:“咱們英韶就是愛護弱小。你看他把路姑娘保護得這麼好,油皮都沒蹭破一點;還又帶回一個凡人女子,若是治好了她的瘋病,那也是功德一件呢。”
霏英李這番話明褒實貶,說得武英韶哭笑不得。本來他這一趟什麼寶貝都沒尋到,傷了一個人,丟了一個人,還弄回來一個累贅已經夠丟人的了,霏英李偏偏不給他臺階下。
陳逾熠不理會霏英李張狂,依舊平靜得說道:“這次瑤山之行,對你們來說想必都是意義非凡。望你們在今後修煉中,能取長補短,更進一步。修仙之路起起伏伏,不要在意一時成敗高低,眼光看得長遠,路才能走得長遠。”
陳逾熠這番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大家各自心領神會。陳逾熠又道:“苕華,再過三個月便是你的珍珠簾試煉了,你要好好準備。”
夏苕華道了聲“是”,幾個人便一同從玉虛宮出來。武英韶和霏英李都各自有事,苕華和路芬芳同往北羣峰走。路芬芳忍不住問苕華:“苕華姐姐,咱們分明不清楚謝樑二人的死因,小師叔剛纔爲何要那樣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