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這句話無疑戳到了路芬芳的痛處,在這樣的戰場環境下她的長處還真是發揮不出來。她冷靜了一下,手中很快凝出一把和斷舍離一般大小的水劍來。
蘇合見狀吐舌道:“你若真捨得你這些臭墨寶貝,儘管刺來!”
路芬芳也不理她的挑釁,那水劍直從手裡飛了出去,剛剛近蘇合的身便“砰”得化成了一團霧四散開去。蘇合全沒防備,拂了幾下袖子,再看時滿廳都是霧,哪裡還有路芬芳的影子。
“你使詭計!”蘇合站在原地戒備,只敢拿話激路芬芳,卻不敢挪動半步。她道行雖高,但由於身爲木靈,對於氣味和顏色不如獸靈敏感,更不如有過南海蝴蝶丹修行的路芬芳。路芬芳這點霧訣雖然是小把戲,但使了出來,蘇合竟不知該怎麼辦了。
“路芬芳,我看見你了!你就這樣躲着吧,算什麼英雄!”蘇合只顧在那裡叫陣,心裡卻已慌了。她也知道路芬芳身法了得,再加上霧訣掩飾,有可能近身一尺之內,她都覺察不到的。
蘇合知道自己在明路芬芳在暗,到底有些慌了,不知自己剛纔任性弄壞了這些寶貝經文,路芬芳要使什麼招耍弄她。她只將手中葉藤挽成長槍粗細的鞭子隨意一掃,三張紙絹“錚錚錚”裂爲兩半跌落在地上。
路芬芳不在那兒,蘇合判斷失誤了。但她的術法驅不散這濃霧,也只能小心戒備逐個試探。她耐着性子與路芬芳對峙,忽然聽到東南角“嗡”的一聲,正是斷舍離劍刃與空氣摩擦的聲響!
呵呵,路芬芳終於還是露出馬腳來了。蘇合心緒涌動。長鞭直追。她亦知道路芬芳身法出神入化,雙手十根手指同時變出一百根藤條來追那劍刃,便是銷金斷玉的神劍也能裹得它動彈不得!
路芬芳一旦賣了破綻,蘇合就變得有自信起來,身爲木靈的她最拿手的術法就是這“萬柳筵春訣”;她又篤定了要抓住每次機會,便將此術發揮到了極致。
木藤滿室,又被水霧滋潤。越發粗/壯起來。剎那間整個靈休廳像是養着巨型木怪的水池子。這時蘇合卻比之前更加害怕了——路芬芳怎麼還不出來?
她正愣神時,忽然聽得廳角一聲輕笑,正是路芬芳:“你還沒玩夠?”
蘇合聽聲便要發起進攻。卻不料雙手軟得像麪條似的交錯纏在一起,根本不聽使喚。她的心一下子涼透了,原來是她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路芬芳踩着那些粗苯遲鈍的枝葉輕輕躍到蘇合面前,收了劍說道:“以後還胡鬧嗎?”
蘇合咬着嘴脣紅着臉說道:“這回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路芬芳說道:“你提醒我的呀。”
蘇合看到路芬芳得意洋洋的樣子。既羞於落敗,又對她的花招十分好奇。翻了個白眼說道:“少賣關子,愛說不說。”
“其實很簡單,我只不過是用斷舍離的聲音吸引你,然後讓你自己纏住自己。”路芬芳說道。“如你所說,戰場環境已經很不利於我,我打不過你。只能讓你自己鎖住自己。”
路芬芳解釋完了,蘇合不由想起他們倆第一次交手的情形。第一次酒窖之戰。路芬芳是抓住她的弱點贏了她;這一次更加出奇制勝,生生把她的長處變成了弱點。她慨嘆着,其實自己不管胡鬧也好,真打也好,都是希望能贏過路芬芳那麼一點點——但她總是失敗。
“好了,我收了霧訣,你也快變回去吧。”路芬芳收了法術,自己打掃殘局,拼接那凌亂紙張。正檢點着,她忽然發現了什麼,便蹲在那裡發愣。蘇合過來問道:“怎麼了?”
“這些紙絹都是掛在牆上的,看時並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拿在手裡了,覺得比從前在太素宮添書院整理的畫卷重很多。”
“切,輕一點重一點許是卷軸材質不同,有什麼可稀奇的?”蘇合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想路芬芳觸感超羣,一定是有所發現的。
路芬芳說道:“我想是這卷軸裡放了什麼東西,我砸開來看看。”
她說着劈開卷軸,裡面果然掉出一紙捲來,展開看時,路芬芳與蘇合卻都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啊,歪歪扭扭時輕時重的筆畫,倒像是剛學會寫字的小孩寫的。那標題卻可辨識,分明是“灌血劍陣第二章”!
路芬芳一陣激動,和蘇合把所有卷軸都砸開了,果然得到灌血劍陣第一到第五章的全篇。她們兩個急忙把藍睛和伯服也喊來了,四個人一同看。
伯服慢慢吞吞纔來了,就路芬芳手裡看了一眼紙卷,漫不經心說道:“我早就說是灌血劍陣了。它的創制者是古今劍術第一奇才江杏靄,也就是現在天墉城桑柔、雲漢二君的師父。江杏靄年輕時是個非常不得志的散仙,他的家族受到排擠,用真實身份拜入天墉城後也是飽受冷落,前五個年頭都在爲師兄師姐們打雜,盛飯洗衣澆菜種草,無一不做。他閒時也無人相伴,更不能學劍,便一心研究棋譜,聊慰苦心。”
“那可真是夠苦的。那他可是在棋譜中參悟到了劍陣?”路芬芳說着,不由想起自己在太素宮軟禁期間孤苦伶仃之景,比起這位江杏靄前輩,竟是要舒服許多的。
伯服隨意翻檢那些紙卷說道:“也不完全如此,傳說有一日——他兩位師兄鬥氣打架,把他的棋子都打爛了,他有火沒處發,有苦沒處訴,只能看着空蕩蕩的棋枰發呆。他想着,爲何自己不能像師兄師姐那樣會使劍?要是那些棋子都能活過來,舞着劍替他蕩平心中悲憤就好了。”
聽到這裡,蘇合笑道:“光有這麼好的想法有什麼用,他必是去偷了天墉城的劍法秘籍,再與棋術結合,纔有了現在的灌血劍陣。”
伯服看了蘇合一眼,不做評論,只繼續說道:“並非如此。那時的江杏靄修爲太過低微,根本偷不到劍譜,想學只能靠偷看。他用了十九年時間,在完全不知道心法的情況下看會了玄陰皓然訣的劍招和變幻方式。”
聽到這裡,路芬芳說道:“我明白了。江杏靄不會心法,自己上陣施爲玄陰皓然劍自然是不成的,他只有演變出一套劍陣來,教那些會心法又會用劍的人以次禦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