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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炙冷眼****,所視之處全被魔火所燃,援兵數名被焚燒爲炭灰。烏煙瀰漫之後,上仙后羿從中而出,帶領萬名射手來襲。
后羿舉手示意,射手各就各位,劍拔弩張。瞬間,萬箭齊發,箭如雨下且密不透風,颼颼直射蕭炙要害。
蕭炙爆棚魔氣將天羅地網化爲粉末。在朱雀劍護體之下,他急速穿梭在箭雨之中。可是由於冷箭的數量過多,便大幅牽制了他的行動。
后羿趁機拿出射日神弓,一箭正中蕭炙心臟,神力浩蕩,周圍震盪之音連綿。
蕭炙被箭命中之後,嘴角流出了鮮血,白皙的胸膛處也滲透着鮮紅,還散着黑紅的氣息。
慢慢地,他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他的視野只能裝下那一直髮光的剜心石,而嘴裡只留着最後一聲“丫頭”。他的意識只停留在千年古樹下,便閉眼掉落萬丈深淵。
與此同時,在若水村中,
漁夫拉縴的吆喝,寥寥飄渺的輕煙,從大家小戶的煙囪上遺漏。
一個大戶人家裡空空蕩蕩,無論石木汐如何敲門,如何吶喊,依舊沒有迴應。
石木汐失落地坐在林景月家門前的石頭階上,惆悵氣氛不合年齡的附在她身上,她哀愁地看着孃親爲她做的生辰禮袍,下午一直瀰漫在她心扉的閤家歡悅,悄無蹤影。
在她渾然失色的眸子裡,印着紅色長袍,上面錯落有致地繡着桃花,還有着銀絲邊紛紛繞的領,藍繩圈疊疊編的扣和錦紗飄飄然的綾。
“今天可是我生辰呀,月兒還和孃親說好了,她有一份大禮給我,但是,怎麼沒人應呢….”石木汐自言自語地呢喃着,又一驚“難道說…”
她想到了孃親曾跟她說過,林景月過些日子可能要去京城了,那比鎮上還要繁華的地方。
可是石木汐堅信着,林景月是絕對不會同意在她生辰這天走了,她還要陪她過生辰之禮呢。
每年都是如此的,絕不失約。
石木汐慌慌忙忙地跑到了渡口,詢問着正在準備回家的漁夫,可是大夥都搖搖,頭表示沒有見到。
李大娘見到石木汐,就順道過來打了個招呼,還將一點剩下的糕點,塞到了石木汐的手上。
“呀,小水比早上還要漂亮了啊,看這應該是生辰禮服吧。生辰快樂啊,這點是李大娘的心意,你不介意就收下吧。”
“哪的話啊,李大娘真好”,石木汐滿懷感激地接了過來,“對了,您有沒有見着月兒啊,我去她家找他都沒人應。”石木汐擔心急了,看這天色也慢慢暗沉了下來。
“這啊…”李大娘有些猶豫,將粗糙的手輕輕放在石木汐的手上,拍了拍說着:“見是見到了,月兒還說着。自己爲你弄到了一份大禮,但還沒說幾句話,她娘就拉着她匆匆地走了。”
李大娘嘆着氣搖了搖頭,帶點哀怨說道:“咱們這村。幾乎都要被遺忘了。村長據說要進京爲官,如此大好機會。他怎麼會放棄,但又不好意思向村民交代,想必是偷偷的從錦園湖。渡船走了。”
石木汐覺得心在蜷縮着,就像將酸梅吞進了心裡,隨着酸味的蔓延,一點一絲的痠痛着心臟。
她能感覺得到,林景月的心也在一樣地掙扎着,憑她的脾氣,肯定會被五花大綁這去。
只是石木汐不能明白,爲什麼今早的時候,林景月沒有提出,
“小水,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別耽誤了生辰之禮。”
李大娘摸了摸石木汐的頭髮,含着安慰的情愫摸着,便擔着兩框竹籃走了。
石木汐沒有作出迴應,身體搖搖晃晃,眼神空洞,漫不經心的向家走去。
她還在想,爲什麼林景月走得這麼匆忙,匆忙地連一面都不能見。
她想着李大娘說的“還沒說幾句話,她娘就拉着她匆匆地走了”,這句話讓她感到不安,林景月說不定是被強制帶走的,而且是毫無預兆之下。
“小水,小水,你在幹什麼呢,趕緊過來,飯餐都上了。”石木汐的娘妻在門口伸着手,拿着手絹招呼着。
石木汐向孃親點了點頭,她的孃親先進去張羅着丫鬟們,留着石木汐獨自站在門口。
她對着藍黑的夜空望着,少許稀星被灰色的雲霧來回遮掩,挨家挨戶也都亮起了燈籠,點起了油燈。炊煙已經不見了,但原本遙遙遠飛的柒燕,似乎正往着村子棲息。
石木汐握着自己帶着的玲瓏玉,內心忐忑不安,感到一股冷意。石木汐默唸着:水神娘娘,今天可是小水的生辰啊,願一切安好。
唸完後,便鼓勵自己振作起來,不能辜負了爹孃的一片苦心。
至少,要裝作高興的樣子,過完生辰,這樣林景月也不會擔憂。
於是她面貌春意帶歡樂之氣,步伐輕瑩帶喜悅之感,強加幸福,強顏歡笑,吃着翅香鮮肉,喝着銀耳棗香,嘬着杏花饞酒,與家人嘮嗑家常,談笑風生。
“唉,小水,月兒呢。”石木汐的孃親問着,“往年她不都會來的麼,這還給她準備了禮物呢。”
石木汐感覺心被刺了一下,咬着木筷笑着,拿起自己的剜心石對着孃親說道:
“我去了她家了,她給了我這個作爲生辰禮物,好像家裡出了點事不方便來了。”
“讓我看看這玉石。”石木汐的父親好奇地看着,覺得這玉的光澤非比尋常。
石木汐正把剜心石取下來時,剜心石亮了起來。她攥在手裡,有些尷尬地對着父親說:“父親我去下房間拿個東西,等下把玉給您看。”
她慌慌身子,內心抨動着,跑到了房間,打開了影像。
“丫頭,快帶着你家人逃到錦園,從湖走,快離開,有危險,快。蕭炙哥哥一定會趕到的,等着我。”
影像裡只有蕭炙的聲音,一片漆黑,石木汐震了一下,突然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呀~呀!嘭!”
幾隻烏鴉撞着石木汐閨房的布窗,她抓着剜心石趕緊衝出去,望着滿天的昏鴉喪心病狂的叫着,交錯在她的眼前亂竄。
她用手臂揮着,跑到了中堂,關上了門。幾十只烏鴉衝擊着門砰砰砰的作響,着了迷似得想進來享用它們的潰肉。
石木汐一看飯桌上的場景,丫鬟們,僕人們紛紛倒地,都和她的孃親一樣。石木汐睜着眼,咽喉像被那些烏鴉啄去了一般,發不出聲,恐懼害怕塞滿了她的心,她感覺自己全身麻痹了一般動彈不得,腳軟地趴在了地上。
她的內心在滴血,在哭,在抽搐,她摸摸自己的臉,沒有淚水,她的恐懼已經鎖緊了她的淚腺,讓她哭都哭不出來。
她遠遠的望着躺在餐桌上的孃親睜着眼,七竅留着黑色的血水,而她的父親抽搐着身體,
“嘭”的一聲倒了在地,艱難的擡起頭,
“快…快…”石木汐的爹爹口吐着白沫,全身痙攣,伸出了一隻手示意她快點離開。
石木汐看見還一息尚存的爹爹,一根緊繃的神經斷開了一般,她大哭着,跑了過去,抓住了她爹爹擡起的手,哭着說:
“爹爹,爹爹,你怎麼了,嗚嗚嗚….這是怎麼回事…爹爹,”只見爹爹最後對着她無聲地說着一個“走”的口型,便永遠閉上了眼。
她又推了推她的孃親,“娘,娘,你快醒醒,別嚇小水了。”
石木汐思緒混亂着,十歲的她根本無法承受這些事,更別說下一步該怎麼做了。她的爹爹和孃親沒有任何動靜了,石木汐哭着,心喊着水神娘娘快來救救小水,快來救救爹爹,救救孃親。
石木汐握着剜心石,想起了蕭炙,對着玲瓏玉喊着
“蕭炙哥哥,嗚嗚嗚…爹爹和孃親生病了,全都生病了…我好害怕,好害怕,外面還有好多烏鴉…快來救救小水,蕭炙哥哥。”
可是不管她怎麼喊,玉也沒有迴應,這時匯聚的烏鴉快要將門衝破,石木汐害怕的躲在桌子底下,閉上眼,
希望自己再睜開時,一切就恢復正常了,她就可以見到那個溫柔的孃親,慈愛的爹爹,歡樂的月兒,春風依蕩,陶柳飄揚,蝶舞花飛,香草依存,琴音杳杳,連綿不絕。
可現實裡,自己的耳畔只有烏鴉抨擊門的聲音,
“嘣吱”
門裂開了,成羣的烏鴉像一陣黑風般席捲而來,嘰嘰喳喳中還帶有肉裂血崩的微小聲音,餐桌顫顫巍巍地晃動着,嘣的倒下了,石木汐蜷曲着,低着頭,捂着耳朵不敢看。
她的身體發着微微的白光,使得烏鴉不能靠近她,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屋子,不一會兒這些邪惡渾濁的東西全散了出去。
過了良久,一片寂靜,石木汐慢慢睜開眼,
“啊…..”發現自己全身沾滿了血,周圍散落着不少黑色的羽毛,連根骨頭都沒有找到。
她趕緊跑了出去,夜黑風高蕭蕭瑟瑟,潦倒之色,冷月輝光,刺骨風揮之,搖曳吱吱的門拍敲,除了一連串的血腥味,再也聞不到別的。
她在街上顛簸着,遊蕩着希望能找到想她一樣的倖存者,可以一切都是徒勞。她停了下來,蹲着歇歇,又起來繼續挨家挨戶地找着。
終於,她發現了幾個人的身影。石木汐彷彿抓到了救命草一樣,跑了過去,對他們招着手喊着:“喂,喂,你們還好麼。”
那幾個人發現活着的石木汐,趕緊跑了過來,當他們快要靠近時,通過了左邊的一個巷口,石木汐眼睛睜大,瞳孔緊縮,馬上往回跑,向錦園跑去。
她看到了那些穿着黑袍子帶着面具的人,在他們的肩上停留着吃了她家人的烏鴉,
“別讓她跑了!倖存者活捉。”穿黑袍的領頭說着
“是!少護法。”幾個人一同回答着,就開始追蹤石木汐。
石木汐是在文藝薰陶下成長的女孩,孃親教她繪畫,爹爹給他帶書,她曾與林景月一起女扮男裝去私塾上課,索性教課的老秀才天性善良,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爲了學一點點醫術,她還幫遊醫秦元鵲跑腿,並在跑腿的過程中學會了騎馬,想要幫助體質偏弱的孃親調息養生。
面對幾個會武功的人,根本就是死路一條。她握着剜心石,爲了躲着他們不停地在巷子裡亂竄,她第一次覺得夜晚如此的黑暗,去錦園的路如此遙遠,那歷歷在目的血腥場面容不得她再去思考,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逃跑,想盡一切辦法逃跑,逃到錦園,那裡,有她的仙樂遊俠,有她的蕭炙哥哥。
最後,她跑進了馬棚裡,索性馬還活着,她摸了摸馬,讓馬熟悉熟悉她的氣味,發現那幾個人快要到馬棚了。
她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把裡面裝滿了稻草,再用袖子繞城一圈,系在馬脖子上。取下自己的木簪,戳了一下馬的屁股,馬立即衝了出去。
“在那!快追!”黑袍子等人,迅速追了過去,在黑夜中他們不能看清,只是看見馬背上有個類似人樣的身影,就認爲是她了。
石木汐等着他們都離開了,自己在小心翼翼的將馬牽出去,騎了上來。
“駕!”她快馬鞭策,向着錦園前行,剛一出巷子口,其中一位穿黑袍的人站在她面前,
“喲,不僅是個女孩,還是個有心計的女孩。”
石木汐聽着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少護法,直覺告訴她要直接往前衝,必須去錦園,蕭炙肯定會來,還有仙樂遊俠肯定會幫她的。
於是她沒有理會,伴着呼耳的疾風,直衝過去。
少護法左手一出,馬腿直接跪在地上,將石木汐甩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她全身痛得不能動彈,四肢蹭破了皮,她慢慢覺得意識模糊,額頭上的血流到了眼睛裡,她聽不見也看不見,沒有一點知覺,心想着自己是不是死了。
終於,她從血腥裡問到了一點熟悉的香味,那是墨梅渙散的香氣,白茫茫牴觸着黑暗,此刻她或許沒有好奇,這四月天裡怎會有十一臘梅。
石木汐從黑暗裡看到了一點光芒,她透過光,好像看到了類似於碎玉粉末的晶體,隱隱約約感覺自己的脖子好像變輕了。
渾渾噩噩間,她覺得好多東西在流逝着,
那古木樹下倒掛的頑皮,
那如風俊俏的身影,
那暖如陽光的笑臉,
那天真無邪的話語,
還有那剜心石地緣分,好熟悉,好熟悉…
——次夜,吾願爲君謠仙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