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五靈仙術

景天和雪見這幾日所見遠遠超出了常人認知,見到體型幾乎大於船身兩倍的鰩仙王,不約而同吞嚥了一口,臉色都有些發青。

紫萱皺起眉頭,神色平靜如常,後退一步雙手掐訣,看着鰩仙王。淡青色的靈氣在玉指上跳躍着,一層浮光從腳底升起,逐漸籠罩住全身。

“阿天,雪見。”紫萱忽然回過頭,說道,“這隻妖怪不是你們能對付的,趕緊進船艙去。船艙下臥室旁的小隔間裡有一個法陣,你們站在法陣裡,外界的靈力就傷不到你們。”

“這……”

“別廢話!趕緊躲起來!”雪見猛地一拽景天的袖子,硬是把他拉進了船艙,砰一聲關上了艙門。

紫萱轉回頭看着鰩仙王。鰩仙王並不急於進攻,只是扇動着雙翼在空中與紫萱對視,小眼睛放出令人膽寒的精光,嘴角一抹詭異的笑容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紫萱將手訣在胸前交叉,頓時周身靈氣暴漲,青藍色的浮光如沸騰般急速涌起,衣裙髮辮在空中急掠不止。船下江水一陣浪涌,被靈氣激盪出陣陣波紋。

鰩仙王被暴涌的靈氣逼退了一分,一聲長嘶,觸鬚捲動,剎那間空中一道驚雷劈落,幾乎將整個江水都映得變了顏色。數道雷電雷劈在觸鬚尖端,彷彿被吸引住了一般,紫光耀眼奪目,逐漸匯聚到一點。

紫萱神色凝重,雙手變了個手訣,從指尖凝聚起一道深邃幽芒。

“玄冰咒!”

江面上涌起數十道冰錐,猶如綻開了一朵巨大的冰蓮,同時鰩仙王揮動觸鬚,如蛛網般密佈的紫色雷球朝着船頭砸落,與冰蓮花撞在一處。轟隆一聲震耳欲聾,一陣氣浪蕩開,水花炸裂,船身猛烈震動了一下。

紫萱被逼退了兩步,穩住身形,屈膝縱身一躍,跳到了小樓船屋頂。那冰蓮釋放的寒氣凍住了鰩仙王的左翼,同時將一部分水浪也凍結在了江面上。

景天被雪見拉進船艙,來到了船底臥室的隔間,果然地上擺着一道法陣,和長卿布出的法陣幾乎相同,一個五星圖連結着五個方位,周圍擺着六個道石。每個方位上都刻着一個符文,景天勉強能看懂,是風、雷、水、火、土五行。

“這就是紫萱姐姐說的法陣了。”雪見說道,“紫萱姐說,這叫五靈法陣。”

“五靈法陣?”

雪見說道:“只有懂得五靈仙術的人能夠驅使。這艘船也是倚靠這座法陣的靈力來作爲動力的。紫萱姐還說,佈下法陣的人如果靈力夠強,即使不在船上也能夠驅使船隻,甚至隔着很遠都能夠將船召喚過來。”

景天一怔,隨即想起前日在金沙灘,曾看到這艘船無槳無帆,卻能在江水中任意轉舵,而不受水流影響。當時自己就覺得十分奇怪,原來是倚靠着這座法陣。

便在這時,外邊傳來轟隆一聲巨響,船身也劇烈震動。

景天和雪見勉強站住身子,雪見說道:“你趕緊躲進去,不要出來!”說着轉身朝外跑去。

景天拉住雪見,說道:“你去哪裡?”

“我不能讓紫萱姐姐一個人面對那隻妖怪,我去幫她!”雪見一把甩脫了景天的手。

“等等,那我也不能躲在這裡,我跟你一起去!”

雪見跺腳道:“你去了有什麼用,你又不懂五靈仙術,去了也只是添亂!你答應過我,遇到危險必須聽我的!”

景天猶如耍賴一般,又一把抓住雪見的手腕,說道:“你也答應過我的,遇到危險不能趕我走!”

“你……”

景天笑道:“如果你留下我也留下,你要出去的話我也跟你一起出去。無論如何,我都不跟你分開。”

雪見俏臉一紅,罵道:“少廢話!趕緊給我進去!”說着伸手一推,將景天推入了法陣之中。

景天踉蹌了兩步,剛一站穩,法陣忽然發出一陣嗡嗡的響聲。

雪見一怔,只見景天進入法陣之後,“風”位的符文忽然浮起一道淡淡的青綠光輝,幽幽照到了景天身上。接着彷彿受到了某種感應一般,那光輝轉眼間變得強烈起來,一陣風起,青芒掠影,將景天衣袍吹得臘臘作響。

“這……這是怎麼回事……雪見?”景天只感覺周身上下一陣輕快,好似乘風渡雲一般。

雪見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景天,說道:“紫萱姐姐之前帶我看這個法陣的時候,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她說,那是五靈法陣感應到了人的靈力。只有天生靈力強大的人才能夠感應得到,不過我感應到的是‘土’位的靈力。所以紫萱姐姐教了我土系的仙術。”

景天又驚又喜,說道:“這麼說……我也是天生靈力強大的人嗎?我也能學這個五靈仙術?”話音未落,景天便感覺自己身體裡氣息一陣陣的翻滾涌起。這與之前長卿教授蜀山心法中的真氣又有些不同,這股氣並不是來自體內,而是彷彿從體外感應到之後,灌入到身體之中。

雪見不答,心中卻驚奇到了極點。

自己昨日走進五靈法陣的時候,土位符文僅僅是泛起了些許玄黃色的光輝。紫萱說能夠引起五靈法陣的感應,足以證明雪見天生靈力之強已是極爲罕見。

而如今景天竟然引起了如此劇烈的反應,那他的靈力豈非是強到了亙古罕有的地步?這貌不驚人的當鋪小執事,難道竟有如此天緣?

景天只感覺身體裡氣息越來越澎湃,手腳有用不完的力氣,精神振奮,抓住巨劍揮舞了兩下。劍身隱隱透出紫氣,似乎也受到靈力的感應。

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陣霹靂,船體再次震動了一下。眼見窗外驚雷陣陣,可想而知江面上戰況激烈。雪見心中不由得害怕,可又擔心紫萱,急得在艙中踱來踱去。

景天說道:“雪見,你快告訴我這五靈仙術怎麼使用。如果我也能學會,我們一起出去幫紫萱姐!”

“你這笨蛋!妖怪就在外面,現在學哪裡還來得及!”

景天笑道:“死馬當活馬醫嘛,臨陣磨槍總比等死強。”

雪見心想也只有如此,點點頭說道:“好吧,不過我也只是剛開始練,只能告訴你仙術的咒語。你聽好了!”

景天當下凝神細聽。

雪見念道:“道貫三才爲一氣耳,天以氣而運行,地以氣而發生,陰陽以氣而慘舒,風雷以氣而動盪,人身以氣而呼吸,道法以氣而感通……”

“等等,慢一點……”

“水之潤下,無孔不入;火之炎上,無物不焚;雷之肅斂,無堅不摧;風之肆拂,無阻不透;土之養化,無物不融!”

景天跟着雪見默唸。每念一遍,便感覺周身的靈力強了幾分,到後來越來越強,從腳底升騰而起,將全身環繞住。片刻之後,景天感覺這股靈力逐漸能夠隨心驅使。

“差不多了,你試一試。”雪見說道。

“風咒!”景天喊喝一聲,剎那間小股旋風吹將出去,普隆一聲,竟將隔間的門板吹成了碎片。

景天喜道:“太好了,成了!”

雪見瞪大了眼睛,她昨日學五靈仙術時,縱使紫萱說自己靈力過人,也足足習練了兩個多時辰才能凝聚靈力,釋放出土咒。景天竟然唸了幾遍心法便能夠驅使靈力,雪見心想莫非他當真得了什麼天傳神授?

“哎呀……糟了,把門吹壞了紫萱姐和徐大哥會不會生氣……”

“別廢話了!咱們趕緊去幫紫萱姐姐!”

兩人趕到船頭,紫萱正與那鰩仙王僵持着,兩股靈力一青一紫衝撞在一起,一邊閃爍着寒芒冰晶,一邊雷影電光噼噼作響。原本紫萱靈力並不弱於鰩仙王,但周圍的小鰩仙卻在不斷地放出雷電干擾,紫萱漸感吃力,已處於下風。

景天一躍上前,縱身揮劍將周圍飛舞的小鰩仙趕開,跟着如剛纔那般催動靈力,喊了一聲:“風咒!”

這一次景天全力施爲,一股狂風裹挾着青綠光芒呼嘯而去,空中一陣紛亂,雷電紫光與風暴交織在一起,呼嘯聲中夾雜着雷暴,將鰩仙紛紛逼退。

紫萱驚異地望向景天,見他周身靈力環繞,頓時心中瞭然,說道:“阿天,驅使五靈之力需懂得五靈相剋之理。你所使用的風系仙術恰好被鰩仙的雷系所克,一定要小心,不可硬碰硬!”

景天說道:“知道了紫萱姐,我會小心!”當下揮起巨劍,繼續驅趕小妖。雪見釋放土咒,與景天合力,兩人又擊殺了七八隻鰩仙。

那鰩仙王久戰紫萱不下,也越發的焦躁起來,觸鬚上紫雷陣陣,不斷轟擊船身,而紫萱催動靈力,釋放出一道幽藍色的屏障,將雷電盡數擋了開去。

鰩仙王振動雙翼,咆哮着朝紫萱飛掠過來,觸鬚連接着紫電恍如一條長鞭,帶着凌厲的破風聲抽落。

紫萱縱身跳起,在空中一個騰挪飛掠過桅杆,纖細身姿猶如水蛇,伸手將那柄血色的長刀拔了下來,執在手中。

鰩仙王的紫電長鞭不斷朝着紫萱劈落,紫萱將靈力灌入長刀,鏗一聲格擋開長鞭,隨即一刀迎上。這一刀凌厲無論,且速度其快。但那鰩仙王身子十分碩大,向上掠起,紫萱這一刀頓時劈了個空。

景天忽然大呼:“小心啊!紫萱姐!”只見另一條紫電長鞭從截然不同的方向抽了過來,直劈紫萱的面門。

原來鰩仙的觸鬚本就自帶恢復力,且鰩仙王修爲高深,那條被紫萱斬斷的觸鬚竟已恢復到原來八九成的長度,化作長鞭朝紫萱席捲而來。紫萱雖刀法精湛,但這一鞭來的太突然,猝不及防,只得立即運氣護住周身要害,揮刀直迎而上。

噼啪一聲,紫萱長刀脫手,向後退了一步。紫電長鞭從身側掠過,耳畔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千鈞一髮之際閃開了致命一擊。

景天和雪見看得渾身一顫,而那鰩仙王第二鞭又要劈落。紫萱手中無刀,只得向後躲閃,噼啪一聲,又是毫釐之間閃過,情勢已險峻無比。景天再顧不上危險,運起真氣灌注到巨劍上,喊喝一聲猛衝上前一劍劈在那鰩仙觸鬚上。

“呀!”雪見驚叫一聲。

紫萱大驚,喊道:“阿天!快躲開!”

景天巨劍與那觸鬚一碰,立刻感到一股強大的粘力將自己的手牢牢黏住,同時渾身麻痹,兩隻手臂上紫電噼啪作響,好似被幾千根針同時扎着,劇痛難當。

這片刻空隙,紫萱已經拾起長刀,飛身上前一刀朝着那觸鬚斬落。忽然身前另一根觸鬚抽了過來,紫萱只得揮刀擋開,那觸鬚猶如毒蛇般左右翻騰,將紫萱逼退了兩步。

景天手上疼痛難以言喻,只得咬牙死撐,將體內稀薄的真氣灌注到劍上。觸鬚一寸寸地纏繞上了劍身,景天只感覺那劇痛越發濃烈,且逐漸向上蔓延,心想:“完了!今天怕是難逃一死!”

便在此時,那巨劍忽然迸射出一道紫氣,轉瞬間化作一把巨大的劍影,轟地一聲,將纏繞在劍身上的觸鬚斬成數截。

鰩仙王悽聲嚎叫,斷裂的觸鬚不斷抽搐着。景天感覺腦海一陣眩暈,腳下不穩,趕緊運起蜀山心法,調動體內真氣。豈知自己一運功,那劍上的紫氣愈發的強盛,劍身嗡嗡作響不斷地振動,幾乎要拿捏不住。

鰩仙王顯然被惹怒了,嚎叫着揮動觸鬚朝景天劈落一陣巨雷。紫萱催動靈力,化出一道青藍屏障擋在自己與景天身前。但見空中雷霆萬鈞延綿不絕,轟隆隆地劈在屏障結界上,鰩仙王怒極之下已使出了全力。紫萱先前以寡敵衆一陣苦戰,已經大耗靈力,逐漸有些難以支持。

這時景天大吼一聲,那紫氣突然暴漲數丈,破開雷電,朝着鰩仙王轟然斬落。

“嘶呀呀——”

這一劍恍如劈山斷嶽,轟一下將江水劃開,水浪朝兩岸奔騰涌去。鰩仙王飛快掠開,卻依然被斬落了大半邊的翅膀,厲聲嘶叫。

這一劍斬出,景天再也握不住那紫刃巨劍,手一鬆,劍脫手飛出,光芒逐漸由紫轉赤,在空中盤旋着。

紫萱叫道:“阿天,躲開!”

景天回過神來,擡頭看去,鰩仙王拼盡全力猛撲過來,碩大身軀彷彿泰山壓頂。它要用身軀將船壓沉,顯然是打算同歸於盡。

“嗤嗤嗤——”

千鈞一髮之際,頭上傳來一陣密集的破空聲,數百飛劍如驟雨般飛落直下,盡數從鰩仙王背上刺入,從胸腹貫穿而出。剎那間鮮血飛濺,鰩仙王極其尖銳地嘶吼了一聲,淒厲無比,接着身軀落在了船前江水上,嘩啦一聲激起一陣涌浪,將船身震得猛烈一晃。

其餘小妖見鰩仙王被殺,立即尖叫着四散奔逃,轉瞬間逃得無影無蹤。片刻之後,鰩仙王碩大身軀漸漸沉入到了江水中,逐漸隱沒。

鰩仙王死後,天上烏雲逐漸散開,陽光投射了下來,照在恢復平靜的水面上。景天雪見兩人死裡逃生,各自驚魂未定。長卿落到甲板上,看着眼前慘烈戰況,心中一陣後怕,說道:“你們沒事吧。”

紫萱依舊平靜如常,看不出絲毫驚惶,聞言輕輕搖了搖頭,看着長卿神色關切道:“你呢?”

長卿嘆息一聲,自責道:“都怪我,沒有察覺到這隻妖怪。險些讓你們受傷。”

紫萱又搖了搖頭,微笑道:“你沒事就好。”

“徐大哥,你看!”

景天指着自己漂浮在空中那柄巨劍。長卿等人擡起頭,只見那柄長劍周身紫氣與赤光交織在一起,發出嗡嗡響聲,震顫不止。

四人一齊看着那巨劍,長卿沉思片刻,忽然雙眉一軒,說道:“等等!我想起來了,這把劍……”

話音未落,巨劍忽然發出一陣長鳴,飛速劈斬了下來,朝着雪見斬落。

雪見驚叫一聲,躲閃不及。景天不及思量,飛竄上去伸出手擋在雪見身前,那柄巨劍徑直斬向景天的手臂,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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