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來這裡?”秀娘愣愣問。
“哦,我家原本在京城就有產業啊!再說因爲月亮鎮上的酒樓做得實在是太好,所以我年前就打算要在城裡以及京城開分店了。所以,現在我就來啦!”吳大公子笑眯眯的道,倒是說得有理有據。
但秀娘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吳大公子已經蹲下身,挨個將靈兒毓兒抱了抱:“靈兒,毓兒,好久不見,你們想幹爹了沒?”
“想!”兩個小傢伙齊聲回答。毓兒歪歪小腦袋,滿臉好奇的問,“乾爹,我記得你以前只說要去城裡開店,沒說來京城的呀!”
沒錯,就是這個!
秀娘恍然大悟。這傢伙明明只說要把分店開到城裡去,還說生意要是好的話,再繼續向周邊城鎮擴散,什麼時候提到過半句要往京城來?
聽到這話,吳大公子臉上的笑意一僵,連忙用力揉揉毓兒的小腦袋:“你記錯了。我說了要來京城的。”
“真的嗎?”瞧他說得十分篤定,毓兒開始不自信了。他搔搔小腦袋,回頭看向秀娘。
秀娘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吳大公子,你既然是孩子們的乾爹,那麼就要在孩子跟前起到表率的作用。而教導孩子的第一條,就是要說一是一,不能信口胡諏。”
吳大公子面上浮現一絲尷尬。
“那個……我不是看孩子們可愛,和他們開個玩笑嗎?真的只是開玩笑。其實吧,是因爲上次秦王殿下在月亮鎮嘗過我們酒樓裡的飯菜後不吝誇獎。我爹知道後高興得不行,就說反正是要去外頭開店,那不如也去京城開一個。反正咱家在京城也有親戚,我想想他說得有理,所以就來啦!”
轉眼間他又笑眯眯的:“我之前還想着,來了這裡說不定能遇到你們呢!沒成想,這開店第一天你們就來了!你看,這可不就是咱們的緣分!”
呵呵,緣分?只怕這緣分是你自己強求來的!
秀娘靜靜看着他不語。
吳大公子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漏洞百出,便趕緊揮揮手轉移話題:“對了,怎麼只看大你們三個?李大哥呢?哎呀不對,現在應該叫他餘小將軍了!他怎麼沒陪你們過來?你們纔來京城幾天,人生地不熟的,這裡壞人又多,你們三個人弱的弱小的小,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麼好?”
這人還真是不消停。才說幾句話,就又開始給溪哥上眼藥了。
秀娘無語看他一眼,彎腰提上東西。“飯吃完了,我們該走了。”
“哎呀別呀!”吳大公子趕緊上前來搶下地上的大包小包,隨手塞到後頭的石頭手上。
石頭:……
吳大公子卻理都沒理睬他,繼續圍着秀娘套近乎:“大姐,你看你手頭這麼多東西,怎麼拿得動?說起來咱們也是親戚,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三個這樣吃苦受累?這些東西你都放下,一會我叫兩個夥計給你們送回去。”
“好吧!”秀娘頷首,“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哎呀,又被你發現了?”吳大公子傻笑,“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原本是計劃着等手頭的事情忙完了再去找你的。現在既然咱們都遇上了,那不如樓上去坐坐,咱們仔細談談?”
“這就算了吧!其實你想說什麼,我心裡有數。只是我現在沒空,我還要去街上買種子。你有空了去我家吧,這些事情,也必須聽聽我男人的想法。”
“那好吧!”吳大公子失落的點頭,“那大姐你們先走。回頭等我有空了就上門去找你們去!”
秀娘也點點頭,便拉上孩子們出去了。
吳大公子一路送他們到門口,末了對掌櫃吩咐道:“這三位,你認識了吧?以後只要他們上門來,你就只收他們一半的錢,記住了沒有?”
“是,少東家,小的記住了!”掌櫃的連忙點頭哈腰。
這兩人的聲音不算小,前頭的秀娘聽到了。她訝異回過頭,就看到吳大公子正眯着眼睛衝自己笑。
這男人!
無奈輕出口氣,她轉身拉上兩個娃娃趕緊就走了。
沒了身上大包小包的束縛,秀娘步子也輕鬆了許多。帶着孩子們往賣種子的地方走了走,她買了二十來種種子。種子市場旁邊是花鳥市場,這個市場可比當初月亮鎮的大多了,裡頭的花鳥蟲魚更是數不勝數,秀娘看看時間還早,便決定進去看看。
市場裡最多的當屬貴人們最愛的牡丹。只是稀有品種終歸是少數,這裡大都是市面上常見的品種。秀娘走了一圈,目光忽的就定在了一株形狀矮小的牡丹植株上。
這個……這個不是……
“小娘子這是要買牡丹嗎?”看攤的小販一看來了生意,立*睛一亮,趕緊上前來招呼。
秀娘頷首。“剛搬了家,嫌家裡太過素淨,所以打算買幾盆花回去裝點裝點。”
“那小娘子你可選對地方了,小店別的不多,尤其花花草草品種齊全,不信你進來看看!”
“好呀!”秀娘笑眯眯的點頭,進去轉了一圈,讓兩個小娃娃一人指了兩盆正開的漂亮的花兒定下了。
“小娘子,這是兩盆牡丹兩盆菊花,牡丹二兩銀子一盆,菊花一兩半,一共是七兩銀子!”小販算盤打得啪啪響。對秀娘這樣一口氣買了四盆花的大客戶殷勤得很。
秀娘作勢欲掏錢付賬,目光卻又轉向了自己最開始看中的那株矮小牡丹:“對了掌櫃的,這個怎麼賣?”
“這個小娘子你要嗎?”小販連忙把放在角落裡的這盆花擺出來,“不過我得把實話說在前頭,這盆花有毛病,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一直不開花。之前也賣出去過幾次,但後來都被客人們退回來了。後來我也就懶得賣了,就把它放在角落裡,每天給澆點水,當做個玩意。”
“這樣正好!我家男人就愛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正好把這個放在他書房。”秀娘笑道。
“那感情好!”小販一聽大喜,“這個東西反正也不值錢,就當個添頭送給你好了,你給我五百錢的辛苦費就行了。”
“好啊!”聽到這價錢,秀娘喜盈於腮。原本那四盆花兒還打算討價還價一番的,現在都懶得說廢話了,直接掏錢付賬。
小販在這裡做些小本生意,見慣了爲了一兩文錢軟磨硬泡的客人,一看秀娘居然這麼大方,他也高興得不行,還又送了秀娘一個裝花的筐子,並幾個空花盆。
秀娘感激不盡,便和孩子們捧着花走了。
等秀娘幾個一走,小販立馬捧着銀子哈哈大笑起來。
兩旁的商戶見狀,紛紛湊過來。“小田子今天是做了筆大生意嗎?這麼開心!”
“是啊,不止做了筆大生意,還遇到個冤大頭,連討價還價都沒有,我說多少錢就多少錢,最後還把那盆老不死的給買走了!”
老不死的,是小販給那株矮小牡丹起的名字。因爲這株花原本是長在他家裡後院的。也不知道是哪一輩種下的,但打從他記事起就一直沒開過花。要不是從外形上確定這是一株牡丹,他早就把這東西當雜草拔出來扔了!
後來爲了給家裡其他的花花草草騰地方,他就把它給挖了出來,放在花盆裡,似模似樣的出售。但因爲它不開花,一直賣不出去。時間長了,就有了個老不死的綽號。
其他人聽了,也紛紛大笑,紛紛恭祝他得償所願。小販也得意洋洋的道謝不提,還從賣這株花的五百個錢裡頭拿出來一百個錢買了糖果等物給大家分享,一起慶祝這個老不死的終於可以入土爲安了!
但是三個月後,當一株七色牡丹在京城橫空出世,震動大厲國的時候。他在感慨之餘,聽人說起牡丹的主人培植出這株牡丹的經過,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緊接着下半輩子都在後悔不跌中度過。
當然,這些是後話,且並不在秀孃的關注範圍之內。
買到了花兒,秀娘帶着孩子們出了花鳥市場,興沖沖的往家趕。
但沒走出去幾步,一輛馬車就停在了他們身邊。
車簾掀開,一張明豔的面龐出現在他們眼前——赫然便是那天在城外美人湖畔踏青時和那位少年一起離開的少女!
只見少女跳下馬車,一臉殷切的道:“這位大嫂,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還真是巧。纔剛和吳大公子久別重逢,現在就又和這一位小姐在大街上遇到。
秀娘淺笑:“的確是巧。”
少女連忙點頭:“可不是嗎?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大家都遇上了,那不如我送你們一程好了!你們家在哪裡?”
嘎?
他們很熟嗎?她記得上一次分別時這位小姐還恨不能吃了她呢,怎麼一轉眼,她就這麼熱情了?
秀娘連忙搖頭:“多謝小姐的美意,但這些東西不重,我們自己搬得動。”
“這麼多東西,你們就三個人,小將軍府又那麼遠,你們怎麼可能搬得動嘛!”少女立馬就道。
秀娘面色一凝,眼中升起一絲防備:“小姐你知道我們是誰?”
少女一怔,趕緊賠笑:“當然知道啦!你是餘小將軍的夫人嘛,晟哥兒那天回去就和我說了。對不起,上次是我說錯話了,你的孩子的命當然也是很金貴的。這幾天晟哥兒還一直在說我呢,但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別和他一樣教訓我了好不好?”
這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跟只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等着挨訓的小狗似的,叫人真是不忍心去苛責。
只是,秀娘想不通,自己和她不過萍水相逢,有什麼資格去教訓她?
“小姐你說笑了。這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也早忘了。”
“那就是說,你不生我的氣咯?”少女大喜,趕緊抱起一盆花就往馬車上放。她還招呼着車伕,“大黃你趕緊來幫忙,別讓大嫂和兩個孩子站得太累了!”
“喂喂,你們……”眨眼的功夫,他們的五盆花還有一大包的種子就都被送到了馬車上。秀娘簡直哭笑不得。
偏偏少女還又主動來拉上秀孃的手:“大嫂,你趕緊上車呀!你放心,我家的馬車寬敞得很,裡頭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保證讓你坐得舒舒服服的,一點都不顛!”
誰和她說什麼顛不顛的了?秀娘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姑娘的大腦不在一個迴路上。
“不關馬車的事,而是我們素不相識,我似乎沒理由接受你的饋贈。”秀娘沉聲道。
而且,溪哥之前在京城敵人頗多,誰知道有沒有人會藉着對他們下手來威脅溪哥?自己一定要杜絕所有的可能。
所以,她暗暗在心裡做出決定:如果這個丫頭繼續糾纏的話,自己乾脆這幾盆花都不要了,拉着孩子們趕緊跑!
聽了她的話,少女恍然大悟。
“對呀,我怎麼忘了這個,我還沒自報家門呢!”她拍拍腦袋,連忙笑嘻嘻的道,“我姓朱,單名一個秀字,出身晉陽朱家。我爹現任洛陽府尹,我外公是福康郡王,現在我是同我娘一起回京城看望外公外婆的。”
我的天!
隨着少女一個接着一個的名號報出來,秀娘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她就更不明白了,這個名門之後、還帶有部分皇室血統的貴族少女,她幹嘛紆尊降貴來和自己套近乎?
“原來是朱小姐。”秀娘趕緊行禮。
朱秀連忙還禮,而後衝秀娘擠擠眼:“怎麼樣,現在咱們算認識了吧?你可以坐我家的馬車了嗎?”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如果還拒絕她的好意,那就真是不識擡舉了。
雖然心裡還是疑惑滿滿,但秀娘還是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朱小姐了。”
“沒事沒事!我本來在京城的朋友就少,現在能多交一個,我不知道多高興呢!”朱秀笑眯眯的道。
秀娘嘴角扯扯,送給她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她從沒見過那個大家小姐不去交好同齡、同層次的朋友,卻來和她這個想下來的二嫁女做朋友的!
但她也必須承認,這位朱小姐人是真不錯。性情開朗,單純大方,更是個小話嘮。在馬車上,他們幾乎都沒怎麼開口,就聽她嘰嘰喳喳從頭說到尾。到最後,秀娘都有點喜歡上她了。
好容易到了小將軍府,將花盆撤下,秀娘便道:“既然來了,朱小姐不如下車喝杯茶再走。”
“不用不用了,我今天還有點事,改天吧!改天我一定來!”朱秀忙道。
秀娘發現了,這姑娘的一言一行都詭異得很,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接受了這個設定,她也就不覺得她拒絕的舉動傷人了。
便點點頭:“那好,你路上小心,我們改天再見。”
“嗯嗯,我先走了,大嫂再見!”朱秀笑眯眯的衝她揮揮手,便讓車伕調轉車頭離開了小將軍府。
在小將軍府附近繞了一圈,馬車就又開回到了之前朱秀接秀娘母子三個的附近。
車子停下,一個人就跳了上來。如果秀娘在的話,她一定能認出來,這個不就是那天那個救了她的毓兒的少年嗎?
少年名叫李晟。上車後,他第一句話就問:“怎麼樣?把人送到了嗎?”
“放心吧,送到啦!直接送進府裡去的,一路上我和他們都聊得很好,最後他們還想留我喝茶,可我怕你在這裡等久了,所以就先出來了。”朱秀努努嘴,不大高興的道。
李晟卻是鬆了口氣:“那就好。對了,你和他們聊天的時候,可有發現他們哪裡不對?那個小將軍府怎麼樣?地方寬敞嗎?他們幾個住得慣嗎?還有奴婢伺候得怎麼樣?還有……”
“李晟!”朱秀杏眼圓瞪,“你這是把我當老媽子在使啊?你要真想知道,你幹嘛不自己去問?我就一個人一雙眼睛,一口氣哪看得出來那麼多!”
少女一怒,少年立馬就萎了。
“好好好,我錯了,是我要求太多。你別生氣了,我認錯,我向你作揖,嗯?”一行說着,他一行真像模像樣的拱手對她行了個大禮。
朱秀立馬就破功了。
“李晟,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就是個大混蛋!”李晟連連點頭,擡手作勢要揍自己。
朱秀立馬急了,趕緊拉住他。“你別!”
李晟順勢就放下手,滿面笑容的對她擠擠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朱秀一怔,忍不住又恨恨瞪他一眼。但這眼神裡早沒有半點威懾力了。
李晟看出來了,便主動往她身邊蹭了蹭:“阿秀,今天的事,我必須謝謝你。”
朱秀撇撇嘴:“謝謝就算了。我只問你,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爲什麼你這兩天一直在盯着她?而且要是你真關心她的話,爲什麼自己不過去,反倒要我出面?”
“這個暫時我不能說,回頭等時機成熟我就會告訴你。”
“什麼時候才叫時機成熟?”
“這個……不好說。”
“不能說,不好說,你除了這麼說,還會說什麼?李晟,要不是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嫁人了,還孩子都有了,我都要以爲你是看上她了!”少女沒好氣的道。
“怎麼可能!”李晟連忙搖頭,“你想太多了!”
“真的嗎?”一聽這話,少女立馬激動地抱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喜歡得上她?”
李晟猛驚,白皙的面孔紅通通跟猴兒似的。他趕緊把人給推開:“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還用我和你說嗎?”
“有什麼關係嘛,這裡就咱們兩個人,其他人又看不到。”朱秀滿不在乎的道。
李晟卻板起臉,一本正經的道:“那也不行!”
“好吧好吧!”朱秀不耐煩的皺皺鼻子,“都聽你的,總行了吧?小古板!”
看她這般可愛的模樣,李晟眼神一閃,繼續冷冷將頭一點。等扭開頭,他嘴角才泛起一抹愉悅的笑。
李晟父子現在就借住在朱秀外公家的一間外院內。朱秀原本想要先送他回家,但李晟堅持先把她給送回了家,然後自己才徒步回去。
福康郡王名下有不少院子,父子倆借住的一間算是裡頭中等偏下的。不過裡頭的佈置還算可以,再加上父子倆會試的排名一出來,福康郡王就又派人送來了幾名奴婢伺候他們的飲食起居,父子倆現在日子過得十分清閒,每天所要做的事情不過是看看書寫寫字,偶爾出門和友人吟詩作對。
今天一早,是父親先出門去了,李晟後腳纔跟在溜出去的。
但沒想到,現在他前腳纔剛進門,後腳一根大棒子就迎面揮了過來。
“逆子,你給我跪下!”
李晟連忙聽話 雙膝跪地:“爹。”
“你別叫我爹!我出門前怎麼吩咐你的?我叫你好好在家讀書,準備殿試,你也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呢?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跟着溜了!你纔多大年紀,就知道風花雪月了?再說了,殿試就剩下那麼幾天,等事情定下了,你有的是時間出去,何必急於一時?我這些年教導你的東西你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嗎?”
“爹,我沒有!我只是……”
“你還狡辯!”一棍子重重落下來,“你這樣,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娘,又怎麼對得起你姐姐?當初我沒保住你娘,也沒保住你姐姐。你姐姐現在還生死未卜,你淡出不是信誓旦旦要出人頭地,到時候救她出火海的嗎?你就是打算這樣救她出火海嗎?”
聽父親提起姐姐,李晟心中一動,忽的擡起頭:“爹,我好像……見到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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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溪哥從城外回來,秀娘就把今天半天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溪哥聽完臉色就陰沉下來。
“這個姓吳的真是陰魂不散!”他咬牙切齒的道。
秀娘贊同點頭:“話是這麼說。不過既然他現在出現了,那倒也不失爲一個好機會。”
“什麼機會?”溪哥不解。
秀娘便附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溪哥眉梢一挑。“這樣好嗎?”
“不然呢?你覺得現在咱們除了這樣,還能怎麼做?”秀娘聳肩。
溪哥想了想,長出口氣。“既然這樣,那好吧!一切都聽你的。”
“只是……”再想到秀娘說起的那位殷勤過度的朱小姐,他自然又將思緒轉到了那天的少年身上,“那位朱小姐,你還是小心着點。京城裡的人都太過狡猾,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玩得純熟,你當心着了別人的道。”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秀娘連忙點頭。
不久之後,京城裡就不知從哪傳出一則消息——曾經名震西北的餘小將軍,也就是餘大將軍的義子,在失蹤一年後帶回來一個妻子一雙兒女。而這個妻子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婦,現在到了京城,她竟然也不思好好拾掇拾掇自己融入京城的貴婦圈子裡去,反而把將軍府的後院給闢成了大片大片的菜地,在裡頭中了一大堆蘿蔔白菜!
消息一經傳出,立即成了莫大的笑柄。原本還有心和這位農婦夫人結識的人家也唯恐被她給拉低了身份,紛紛和他們保持距離。
也有人由此問過溪哥,溪哥只是淡笑:“既然她喜歡,那就由着她好了。我時常不在家,她一個人有點事情打發時間也不錯。”
他居然也是贊同的!
於是,這一家子都成了京城人眼中的怪胎。溪哥在軍營裡還有人能打打招呼,秀娘母子三個卻是基本沒人理會了。
這一點正好就是秀娘期望的!
消息傳到秦王爺耳朵裡,他就忍不住冷笑起來。
“果然,這對夫妻爲了躲避本王,甚至不惜降低身份,竟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想到那天那個在自己跟前侃侃而談種地經的秀娘,秦王妃一臉嫌惡:“這兩個人簡直不識好歹!王爺你看中他們,那是給他們面子!他們竟敢這樣下您的面子,您就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這個倒是不用。”秦王爺擺擺手,“他現在把態度擺得很明確,那就是誰都不幫,這樣其實也好,至少斷絕了他和老二老三湊到一起去的可能不是嗎?”
“可是,他們這樣無視王爺你,難道就這麼算了嗎?”秦王妃不悅道。她心裡還在爲秀娘那天居然忽悠了自己而生氣。原本還一直在想着要找個機會找個場子,但那個女人倒好,居然直接就去種地了!她纔不要和一個滿身土腥氣的女人走在一起!
“算了?怎麼可能!”秦王爺輕笑,“本王這些年拉攏過不少人,其中所有拒絕過本王的,本王可曾就那麼算了?”
“那,王爺您是說……”
秦王爺輕輕在書桌上叩擊幾聲,繼而慢條斯理的道:“看來上一次把他們逼出大將軍府的教訓還不夠。既然如此,那就讓大家都好好去參觀參觀他們家的菜園子吧!想必很多人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那些菜都是怎麼種出來的吧?”
秦王妃連連點頭。“妾身明白了!那麼,王爺,這次還是妾身來主持麼?”雖然一想到那髒兮兮的菜園子她就直犯惡心,但爲了丈夫的大業,她還是能咬牙忍忍。
“不。她什麼身份,哪裡值得你去紆尊降貴?”秦王爺冷笑,“大將軍府那邊的人你還聯繫得上嗎?”
“聯繫得上!只是因爲上次的事情,似乎餘大將軍發現了什麼,一下子把人抓出來四五個,全都打死了。現在就剩下兩個,妾身叫他們暫時安分點,不要亂動。”
秦王爺點點頭:“現在,叫一個出來。該怎麼做,她心裡明白。”
“是,妾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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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啦……
自從溪哥和秀娘從大將軍府搬走之後,惠蓉郡主的院子裡就幾乎天天都會傳出來諸如此類的聲音。時間長了,大家都漸漸習慣了。
唯有惠蓉郡主身邊伺候的人越發的小心翼翼,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
“郡主……郡主請息怒!”一個小丫頭跪在地上,不顧滿身的茶水戰戰兢兢的道。
“息怒?你讓我怎麼息怒?那個賤女人,那個鄉巴佬,她真是要害死言之哥哥啊!”惠蓉郡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眶紅紅的,“言之哥哥戰功赫赫,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呢?這個鄉巴佬,她居然一點都不爲言之哥哥考慮,竟然在將軍府種菜!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聽過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她自己不要臉,難道還要害得言之哥哥都沒臉嗎?”
惠蓉郡主氣呼呼的說着,終究還是坐不住。“不行,我要去找她!”
“郡主您千萬別!”小丫鬟趕緊抱住她的腿。
惠蓉郡主擡腳就踢。“小賤人,你還敢攔着本郡主?你信不信本郡主把你貶到柴房做粗活去?”
“就算您把奴婢貶到柴房,有些話奴婢也不得不說啊!”小丫鬟哭着道,“這些天什麼情況郡主您難道還沒看到嗎?大將軍分明就是刻意在攔着您,不許您和小將軍見面。今天就算您硬闖,就憑大將軍安放在外面的重重阻礙,您又能闖出去幾層?而且要是因此又惹得大將軍發怒,傷到您二位的父女情分,那就更不好了!”
惠蓉郡主一聽,滿心的衝動果然淡了不少。
但一想到那個各種給自己心愛的言之哥哥抹黑拉低形象的鄉巴佬秀娘,她還是氣得不行。
“那你說,難道本郡主就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眼睜睜看着那個賤女人害死言之哥哥嗎?”
“奴婢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小丫鬟忙不得搖頭。
“那是什麼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說,或許郡主您可以換個方式?”
“換個方式?怎麼換?”
“這個……”
“快說呀你!”她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就跟只貓爪子不停的在她心口上撓啊撓,惠蓉郡主癢得不行,連忙一把把人給拉起來。
小丫鬟一個踉蹌,滿臉謙卑:“奴婢只是有個想法,卻不知道該不該說。要是給大將軍知道了,只怕大將軍又要生氣,到時候奴婢就和春芳姐姐他們一個下場了!”
“這個你放心,這裡只有咱們倆,你把話和本郡主說,本郡主保證不告訴我爹!”惠蓉郡主拍着胸脯道。
但小丫鬟還是猶豫再三,才踮起腳,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惠蓉郡主立馬興奮得瞪大眼。
“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做呢?還是你聰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啓稟郡主,奴婢春柳。”小丫鬟連忙又跪地。
“春柳,這名字不錯。”惠蓉郡主點點頭,“好了,春柳,以後你就跟在本郡主身邊貼身伺候吧!”
“是,多謝郡主!奴婢以後一定好好伺候郡主,肝腦塗地,死不足惜!”小丫鬟春柳連忙磕頭,感激得渾身都顫抖了。
惠蓉郡主看在眼裡,臉上浮現一絲滿足的笑。“好了,起來吧!你放心好了,如果能成功解救言之哥哥於水火,本郡主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郡主,多謝郡主!”春柳聽在耳朵裡,就更感激的不行了。
惠蓉郡主點點頭:“好了,別磕頭了,起來吧!幫本郡主看看,到時候穿哪件衣服去更好看?”
“是!”春柳趕緊爬起來,含着淚的眼中一抹冷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