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凌的識海中,現在是一副很奇妙的景象。
一面是他自己和雷龍的意念之像,對面則是一頭幽紫的鬼面巨蟻和一百一十一頭小型鬼面蟻的影像。
“人類,巨龍,我們鬼面蟻族的殘魂,已經在這浮幽中沉睡了很久,很久了。爲何,爲何又要將我們喚醒?”
識海之中,完全是以意念交流。所以,他們雖然不同種屬,根本就沒有交流的障礙。
“浮幽有魂,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雷龍說道,“自從你們鬼面蟻羣魂寄於其上之後,它才成了一件人人聞之變色的仙兵。現在......”它指着晉凌,“我要你們認他爲主,聽他號令,成爲助他強大的利器。”
“爲何要認他爲主?”鬼面蟻王一張恐怖的鬼臉上非常不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已。”
“普通的少年人?”雷龍冷笑一聲,向晉凌說道,“小子,舉起你的左手,讓這些瞎蟻們看看!”
晉凌舉起左手,左腕上的仙語鐲漸漸發出神異的光彩。它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一下子將羣蟻都給吸引住了,全部盯着那一個方向。
“那,那是什麼?!”蟻王呆呆地問道。
“是什麼?”雷龍冷哼着說道,“是能夠驅使你們的神力!沉睡這麼多年,你們難道都忘記了自己的本份了嗎!這樣的力量,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們臣服!”
感受着仙語鐲的力量,蟻王的語氣安靜了下來:“自我有記憶以來,擁能夠驅使我們的力量者不超過四個人。這套浮幽真正能使用的主人,也不超過四個人。我承認,這名少年人擁有的這鐲子上的力量,是最吸引,最強大的一種。”
“但是,這並不足以讓我們臣服!”
“無知且愚蠢的瞎蟻們!”雷龍暴喝道,“寄魂於器,是爲器靈。金鐵有魂,才成魂鐵!我與你們同爲殘魂,偏偏你們還不知道,若不能依附於強大的仙主,天長日久,維繫自身殘魂的能量逐漸消退,最終殘魂也將消亡於天地之間,所存在於世間的最後一點證據也完全消亡!你們願意,就這樣默然地消亡於天地之間,再無留下任何一點自己曾經活過的痕跡嗎!“
雷龍的這一席話,以霹靂之音,讓鬼蟻們集體沉默。
“跟從於這少年,能夠讓我們的殘魂得以修補,讓我們能夠恆久永存?”鬼面蟻王聲音有些顫抖地問。
“至少不悔!”雷龍喝道。
晉凌其實並不太明白雷龍爲何一定要這些浮幽上寄存的鬼面魔蟻的殘魂臣服自己。雷龍的突然出現,像是在他面前打開了另一個世界,靈魂世界的大門。
剛打開這座大門,就要接納一條巨龍的殘魂,還有一百多頭看上去就非常恐怖的鬼面魔蟻的殘魂,他一時間還有些適應不來。
聽到“至少不悔”四個字,羣蟻都一起沉默。它們的眼睛全都都盯在了鬼面蟻王的身上,看起來大部分已經心動。
“我相信這少年能夠擁有驅使我們的力量。”鬼面蟻王的聲音更加緩和,“而且,他還正當青春年少,天長日久,會不斷成長。有了那神物相助,他未來的成就或許會非同凡響。可是,我們怎麼知道,當我們這羣卑微的殘魂,跟隨着他出生入死,奮力拼搏之後,他最終會給予我們他所答應過的東西?”
“在這世上,人心,是最難測,也是最卑劣的!”
“是啊,是啊。”羣蟻們附和着。
“諸位。”晉凌覺得終於到了自己開口的時機,上前一步,向着鬼蟻們幽藍的殘魂輕掬一躬,“我叫晉凌,是這北晉王國晉氏王族的後人。雖然晉氏已經下野,不再擁有王國大權,我現在也只是一個不被王國所承認的落魄子弟,但是我自小便懂得自強而自立,自小便嚮往着成爲仙士,成爲像雨羅仙大人一般的強者,也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着。”
聽到雨羅仙三個字,雷龍輕哼一聲,哼聲中充滿不屑。
“我知道,我的一生,即便相對於那些大人物們如何卑微,我也要活出自己真正的風采來。這樣,在我臨死的時候,我纔可以安然地告訴自己,我,沒有白活這一生。”
“諸位所說的人心難測,確實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做擔保,爲我的承諾作證。我只是認爲,仙兵,是一名仙士最好的夥伴。若你們肯幫我,發揮這套浮幽最大的力量,我便終生,以朋友相待相交!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雷龍略微驚詫地看着這少年人,心中暗自稱道。
羣蟻私語了一會兒。終於,鬼面蟻王下定了決心,走到了晉凌面前,“少年人,我們鬼面魔蟻一族,是行軍蟻大種羣中最強大的一支,也是各羣族的魔獸之中,最講軍紀的一支。我們的仙識非常強大,即使是最弱小的一個,其仙識之強,也遠超普通人族仙士。正因爲如此,我們跟從你後,你的意念,可瞬時對我們實施調遣,纔可使這浮幽,成爲真正的殺器。”
“現在,你若真心要使我們效力,回到現實世界後,便要歃血爲誓,將自己的血鮮塗抹於每一件浮幽之上,每塗一下,便要重新念及你對我們剛剛的承諾!”
“好!”
腦中恍然一下,晉凌回到了現實的世界之中。還是在那間客棧客房,面前的案上,還在安然放着那個裝有浮幽的鐵盒。
想着鬼面蟻王殘魂的話,他將一百一十二件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棱角鋒銳的浮幽們一一取出來,整齊地擺放在案上,然後咬破食指,一件件地在上面塗抹自己的鮮血。
每塗抹一件,他就在意念中重複了一遍剛纔向蟻王所說的承諾,頓覺得意念之中與之就突然有了聯繫一般,輕輕一閉眼,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的方向。微一閉眼,識海中就發現了一道鬼面魔蟻的殘魂,正在那處地方,對着自己頂禮膜拜。
一百一十二件浮幽塗抹鮮血完畢,他感覺到自己的識海里像多了一百一十二個最忠實的子民,自己就是它們面前,最高的王。
“誓成!”鬼面蟻王站起來,“吾王在上,鬼面蟻族已經是吾王手中最爲鋒銳的爪牙!請吾王檢視我們鬼蟻以及浮幽的真實力量!”
睜開眼睛,晉凌下意識的伸出手去。不需要他如何特意地運行仙語鐲上的力量,也不需要他特意地在意識中如何思考,只見一件件的浮幽部件,身上泛起淡紫色的光芒,憑空懸浮起來,形成了一條浮幽的小河,圍繞着他的手,像絲帶一般,緩緩地遊動着。
這場景,詭奇,而瑰麗。